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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眼
织坊运作良好,点心新铺也正顺利有序地筹备着。谢慕林的生活比起先前的日子稍稍轻松了些。
可惜的是,朱瑞在重阳节过后,便出发去了宣化,代替燕王见证军中秋后大演练去了,目前并不在家。所以,谢慕林虽然觉得自己稍稍清闲了一点儿,却也没有给自己留太多的个人时间,而是常往燕王妃那边去,与婆婆和时不时上门的小姑作伴,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燕王妃找了个清闲的日子把李三姑娘接到燕王府里小住了两日,顺道还把有意将周家三房的女儿也接到身边住些日子的话,暗示给了镇国将军夫人,好让对方给保定的周三太太捎话。
兴平郡王膝下只有周三太太的母亲这一个嫡女,儿子都是庶出,因此才会迟迟未有确定的郡王长子人选。不过老郡王兴许是吸取了自己亲兄弟四个却只能坐视燕王爵位落入皇室嗣子手中的教训,早早就跟儿子们打了招呼,定下了庶长子为继承人,除了他以外,其他儿子都分家出去了,也算是变相断绝了他们抢夺郡王爵位继承权的希望。别管他的儿子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这个做法在明面上保证了大家庭成员之间的和睦,没有闹出什么兄弟阋墙的笑话。对比兴平郡王其他兄弟家中的乱象,可以说是北平宗室的典范了。
除此之外,他家嫡女与庶出的兄弟们之间,也是和睦亲近,手足情深,颇令外人看了惊讶。周三太太的母亲如今也封了县主,与兄弟们仍旧同先前一般融洽,跟嫂子弟妹们也十分友好,还跟其中个别人等亲如姐妹。这份善缘也延续到了周三太太头上,所以周三太太只写了一封信,就很快说服了镇国将军夫人改主意。镇国将军夫人对丈夫的外甥女儿信任至此,得知燕王妃有意要关照她的女儿,也半点不觉得嫉恨,反而高高兴兴地立刻派人送信去了保定,通知兴平老郡王夫妻,反倒是信送出去之后第二天的事了。
兴平老郡王虽然觉得有些惊讶,但他素来疼爱外孙女儿,连带的也很喜欢外孙女儿的孩子,便笑道:“这是大好事!可怜两个孩子都是知书达礼、乖巧懂事的好姑娘,偏偏因为姓了周,被周家二房那几个没脸没皮的混账连累,只能窝在保定乡下,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呢!如今燕王妃既然愿意把他们一家从周家那个泥潭里拉出来,叫他们重新回到北平过体体面面的日子,这个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你再写一封信去保定,就说是我老头子的话,叫外孙女儿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孩子们回北平来。守孝的事儿不必他们夫妻操心,有我在呢!明年开春先把两个孩子送到燕王妃那儿去,将来说亲就有了保障,即使年纪大两岁,也不愁没有青年才俊可匹配。”
兴平老郡王妃在一旁斜了老头子几眼,也不去提醒他,当初与徐夫人关系还算和睦的时候,可没嫌过周家二房没脸没皮。不过没关系,她本人也觉得那对夫妻没脸没皮,做事很不象话,只是碍在是姻亲面上,为了外孙女与外孙女婿,不曾说过他们坏话罢了。如今丈夫既然弃了徐夫人,亲孙子又入主顺义郡王府继承了爵位,她当然是要顺着老头子的话说的。
她也嘱咐二儿媳镇国将军夫人:“你去吧,就照着郡王爷的话,跟外孙女儿说这事儿。告诉她,回头我就打发人去整理他们夫妻在北平的宅子,包管收拾得妥妥当当的。等他们定了回北平的日期,就立刻送信过来,我连日常用度都替他们事先采买好了,不叫他们操一点儿心!若是周家大房有异议,就说是我身子不大爽利,想念外孙女儿和曾外孙女儿了,想要见见孩子,看周家其他人是不是有脸驳回来!”
镇国将军夫人忙赔笑道:“母妃怎的说这样的话?外甥女儿是个再懂事不过的孩子了,听了父王的话,自会明白轻重,绝不会推拒的。她那般聪明,还怕找不到理由让周家大房点头放人?哪里用得着母妃咒自己?!”
兴平老郡王妃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年到头,我也没少叫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家伙气得肝疼,三不五时总要称一回病的。我说我身子不爽利,不过是常事,没什么稀奇的,哪里就是咒自己了?不必啰嗦!”她说这话时,仿佛是在跟儿媳妇抱怨,但眼睛却斜向了老郡王那边,分明意有所指。
兴平老郡王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她没有暗示些什么,还露出了“没错,家里的臭小子们真是个个都不省心”的表情,看得老郡王妃的眼睛斜得更厉害了。
镇国将军夫人面对这个丝毫不陌生的场景,只能干笑着应了声。
兴平郡王府发生的这些琐事,谢慕林自然是不知情的。她眼下正有些意外地迎来了两个前来燕王府探望她的妹妹,还有些小惊喜:“怎么先前也没听说你们要来?早知如此,我就叫小厨房多备几样点心了!最近小厨房试制出了一款新点心,味道很不错,我正想叫四妹妹尝尝,看是不是能添加到新铺子的商品列表中去呢!”
谢映芬笑着说:“二姐姐都觉得味道不错的,那定是十分美味的点心!今儿错过了也不打紧,赶明儿二姐姐让人做了,就打发人送回家里,也是一样的。”
谢慕林笑道:“话虽如此,但这款点心就要刚出炉的时候才再是香酥可口,放的时间长了,就没那么好吃的,所以吃新鲜的最好,倒是不太方便送回家去。一会儿我索性叫人抄了配方,你带回去试制一下,好不好吃尝了就知道了。”
她与谢映芬说着笑,瞥见谢映容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两位妹妹这回忽然前来,定然又是谢映容的主意了。自家姐妹也不必有太多顾虑,她索性开门见山:“三妹妹有什么话想说吗?”
谢映容忙不迭开口问道:“二姐姐先前给家里送过信,言道万三哥在重阳节前就能回来了,可他到现在还不见踪影!我问过万家的人,万家也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二姐姐难不成是哄我来着?!”
不等谢慕林露出惊讶的表情,谢映芬已经一眼斜了过去:“三姐姐,你说话仔细些,谁哄你了?!三姐夫人在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上几日也是有可能的。二姐姐又不是神仙,哪里还能知道这些事?反正没有坏消息传来,就是好消息。婚礼的日子还没到呢,你着的什么急?!”
不安
谢慕林心想,怪不得近来自己总觉得好象忘了什么事呢,如今可算想起来了。
她可不就是把正在归途中的万隆给忘了么?!
按照燕王之前来信的说法,万隆在中秋前就该起程北返了,如果路上走得快些,重阳节前后就该到了的。如今重阳节都过去好几天了,他却还不见踪影,确实有些奇怪。不过,如果他是跟万家那位前来北平主持他婚礼的二太太同行的话,一同坐船,又不方便赶路,那么行程再拖慢些也是有可能的。
就象谢映芬说的那样,婚礼的日子还早着呢,不必着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万家要办婚礼,这般不紧不慢的,态度也未免太悠闲了吧?万太太不把庶子婚事放在心上也就罢了,万二太太若也对此漫不经心,难不成谢家堂堂布政使高官之家,对平昌侯府而言就这么没有牌面?
谢慕林心中有些微不爽,却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只是制止了两位妹妹的争吵与互瞪,先把自己方才的推断告诉了谢映容,让她安心:“就算万隆要迟几天才回到北平,也对你和他的婚事没什么大影响。婚礼的日期早已经定下了,万参议是不敢让婚礼开天窗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谢映容却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可万家那边全无动静,二姐姐怎么知道万参议不会修改婚期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万参议是个官迷,自己又没什么大本事,只胜在有眼色,不会得罪人,平日里没少巴结顶头上司谢璞,对燕王府也是处处奉承讨好,否则当初他就不会为了跟燕王做个拐弯的姻亲,上赶着要与谢家结亲了。如今他在北平任期才过了一半,往上还有前进的空间,燕王与谢璞对他也没什么明显的恶感,顶多就是对他的夫人有些不满罢了,他无缘无故地在婚事上搞事,得罪上司和燕王府,图什么?
只要万隆的婚礼还能照常进行,万参议就不可能推迟日期。换一句话说,如果他必须往后推迟万隆的婚礼,又或是一切只能从简,仪式简陋到了会得罪人的地步,他也会宁可提前跟谢家以及燕王府打招呼,请求这两家姻亲的谅解,把婚礼日期改到一个恰当的时间。
这才是万参议会做的事。
所以,眼下万家表示没有任何变故,那就代表事情还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谢映容只因为在万家打听不到万隆的行程,就在那里疑神疑鬼,实在是想太多了。
谢映容低头听着谢慕林的话,嘴角抿成一个不服气的角度,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谢映芬只能看到她的头顶,还以为她被说服了,便轻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她,只笑着对二姐谢慕林道:“二姐姐别理三姐姐了。这几日她不知发的什么疯,成天絮絮叨叨的,好象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可我们家压根儿就没什么大事,万家也没有。她说是从万家那边打听不到三姐夫的消息,因此心中不安,可她又不往万家去,能找谁打听?!还不是金姨娘想方设法从王姨娘那边打探么?王姨娘和万二姑娘、万三姑娘在万家就是无人问津的小可怜,能知道什么重要的消息?王姨娘如今还在养伤呢,两位姑娘也一直在旁边侍疾,哪里有闲心去听丫头婆子们嚼舌?找她们打听事儿,那不是抓瞎么?!”
谢慕林笑道:“这话有道理。不过,我听说万太太身边那位大丫头秋月姑娘,如今留守北平帮着主持中馈,她不是与王姨娘众人相熟吗?想来找她打听打听,总能打听到些准信儿的。”
谢映芬又横了谢映容一眼:“上回为着秋月在万三姑娘面前说三姐姐的坏话,金姨娘有些怨恨她了,如今没什么事都不会找她打听事儿呢。本来金姨娘见三姐姐着急,还想着要舍了脸面去求秋月一回的,没想到三姐姐反而拉住了她,不让她去问了,说是担心秋月又胡言乱语。上回秋月在万三姑娘面前嚼舌,也就罢了,万三姑娘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罢了。倘若三姐夫回来后,秋月姑娘在他面前胡说,那岂不是糟糕至极?!”
谢映容不忿地抬头瞪了谢映芬一眼:“难道我这话说错了么?!那个秋月明明是万太太的心腹大丫头,为什么要跟王姨娘亲近?摆明了就是要打万三哥的主意!从前我没把万太太身边的丫头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万太太看万三哥不顺眼,处处为难他,万三哥绝对不会看上她身边的丫头!可如果万太太本就打定了主意,要往万三哥身边安插耳目,这个秋月便是现成的人选了!万太太一心盼着万三哥倒霉,她手下的人又怎会盼着万三哥好?如今秋月可不就想方设法恶言中伤我,挑拨我与万三哥的情谊了么?!我躲着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主动送上门去叫她算计?!况且她既然是不存好意,无论我问她什么,她回答我的是真话假话,还难说得很呢!”
谢映芬不由得一哂:“我觉得你有些太高看了万太太,也太小看了三姐夫。那可是个厉害的能人,连大姐姐大姐夫都夸他胆识过人、胆大心细来着!他在万家长大,天天挨万太太的白眼,怎会不想想应对之法?三姐姐怎知那秋月就一定是万太太想安插到三姐夫身边的耳目,而不是三姐夫在万太太身边收买的帮手呢?!”
谢映容噎了一下,又不吭声了。她很想说小妹的话是错的,但想到上辈子从江太太嘴里听来的万隆的种种“丰功伟绩”,又觉得自己不该小看了他。兴许秋月真是他收买的帮手,也未可知。但万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愿意帮一个饱受欺凌的庶子的忙,怎会没有半点图谋?恐怕结果还是一样的,她早晚会成为万隆的屋里人,与万隆的妻子抢夺他的宠爱。这样的女子,谢映容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跟她和睦相处!
她咬了咬唇,对谢慕林道:“二姐姐,你能不能再帮我打听一下?万三哥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他年前还回不回来了?!”
“我没听说他会不回来呀?”谢慕林皱眉道,她转向谢映芬,“大姐和大姐夫无端端提起万隆做什么?大姐姐来信了?京城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
来信
京城那边是不是有新消息不清楚,不过谢映慧确实是给娘家来信了。
信是重阳节过后才到的,由谢家商号底下的船队捎过来。据说原本是打算节前到的,途中遇到点小意外,就给耽搁了。不过这都不要紧,因为谢映慧的信并不是很急,节礼未能在节前到达,确实有些遗憾,可是节后才来,也不妨碍谢家人欢喜。
谢映慧如今与丈夫、婆婆已经彻底在京城安顿下来了。新家就在珍珠桥附近,时不时还能过去照看一番,生活上也很方便。虽说已经离开京城四年多了,但她依然对那里的生活十分适应,只不过是吃食口味上稍稍偏了湖阴那边的风味,所以时不时还要托商队或是住在贡院西街一带的长房堂兄帮着捎些老家的美食过来。
她还提了些婆婆在京城重新适应下来后,慢慢地联系上以前的旧相识的经历。在这个过程中,自然是有欣喜也有悲伤,有欢笑也有眼泪了。黄太太重新找回了从前的手帕交,偶尔也会出门跟手帕交喝个茶,聊个天什么的了,还重新拣起了年轻时候的消遣,带着儿媳妇谢映慧,拉上几个亲朋好友,一块儿到城中有名的茶园去看名家戏剧表演呢!这种略带市井气息的娱乐方式,谢映慧哪里经历过?因此觉得很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