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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姐道:“你才不是。猫抓老鼠、狗看门,各有各该干的事儿,你就不是带孩子的。睡吧,明天还有正事儿呢。”
两人就在灵前和衣而卧。
……———
次日,又是哭灵,项渔先过来探口风。看花姐正与一个小丫头收拾铺盖卷儿,再看祝缨在一边,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心道:差不多了。
他凑上前来,说了赵翁等人的意思。
祝缨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红白事,等闲也没有赶人的。”
项渔忙去通知自己舅舅,又带了舅舅过来当面向祝缨道恼。祝缨道:“你们来了,我家倒有事了。”
“大人家事要紧!”
“你们的孩子,既然来了,我就会看顾好她们,不必担心,我这儿的女孩儿都有安排。”
“是。”
期间,赵苏又过来,他已起草了一份给朝廷的奏本,祝大死了,得跟朝廷说一声,这是一位老封翁,朝廷得管你。祝缨看了一眼草稿,略改动了几处用词,语气改得稍微柔和了一点,说:“就这样,发出去吧。”
赵苏又问:“那……老翁的下葬之处?真的……”
祝缨点了点头。
赵苏道:“碑、志还是要有的。”
祝缨道:“行。”
他们没有等着朝廷的安排,而是按照自己的步骤把葬礼的诸般事宜走完。五县的人都赶了过来,吉远府、尤其是福禄县,士绅们也几乎都来了,此外,又有一些福禄县城的小贩、穷人、手艺人之类也跟着来了几个——他们都是当年祝缨做县令的时候,祝大、张仙姑闲来无事到街上闲逛时结交的。
入葬的这天,人们按着风俗,往棺材里放了许多祝大喜欢的、惯用的东西。祝缨往里面放了把摇铃,又将罗盘、八卦之类的东西与一本黄历放了进去。最后抬到了后山,放入一处洞穴里葬了。
在外面立了一块碑。
此时,赵苏起草的那份报丧的奏本才将将递到了政事堂。陈萌打开了一看,心中微堵。他认识祝大,这个老神棍庸俗、浅薄、滑稽,但却是一个认识了三十年的故人。故人又有些淳朴、偶尔狡猾,待人竟有些真诚。
郑熹是个细心的人,见状问道:“怎么了?”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陈萌将奏本给郑熹看了。郑熹叹道:“她回去得倒是时候,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照例,朝廷也需要表示慰问,一般是发个公文,打皇帝的旗号,说些褒扬、安慰的话之类。陈萌也打算就这么办了。
郑熹却说:“派个人去看看吧。”
“诶?吊唁?那离得有点儿远了。派仆人,显得轻狂,不派仆人,又兴师动众了。”
“状都告到我这儿来!我听说,梧州开始产盐了。”
陈萌有些诧异:“没听二郎说起。”
“有她的地方,没点儿新鲜动静反而奇怪了。哪怕二郎去的时候还没有,这会儿恐怕也有了。”
原来,祝缨自回到梧州之后,是一点儿也没闲着,她亲自过问了盐场,盐场的产量就不能不涨。除了梧州自用,多余的她还往邻州去卖。这就影响到了附近。
吉远府还好,大家习惯了。
其他的州就“受私盐之苦”,盐铁是官营的,有暴利,是肥缺,但同时承办这两项事务的人也需要承担着朝廷的一应摊派索取。从中揩油的人越多、手法越娴熟,官盐是越卖越贵,普通人越来越吃不起,买了梧州盐,越发不去买官盐。
梧州盐的产量要优先供梧州,五县的县令是低价拿盐,但是喜金是个聪明人,他没有把盐完全放到自己地盘去平价出售给族人,而是从中抽了一部分卖到山外,他的县里,盐价就比别的县略贵一点。
很快,路果也学会了。倒霉的邻州的官盐卖得越发的不好了。
状告到了郑熹这里。
陈萌道:“我让二郎再去一趟吧。”
郑熹道:“让邵俊与他一起吧。”
邵俊是邵书新的儿子,也算有点香火情。
陈萌道:“只怕都年轻。”
郑熹道:“年轻才好,她下手还能留点情。”
春冰乍破的时候,陈枚第三次往梧州去了,名义上是去安慰祝缨兼吊唁。
……—
陈枚已是轻车熟路了,带着邵俊这个新手,先到吉远府,再去梧州。他留了个心眼儿,一路询问着盐价,发现各地盐价并不一致。吉远府的算比较便宜的,一斗只要五十文,贵的地方,比如邻州,每斗盐值一百五十文。
他对吉远府算比较熟悉了,又往集市等处钻,与人聊天,询问梧州的盐价。吉远府有不少山里出来贩卖山货的异族,回答倒也实诚。他们告诉陈萌,以往山里不产盐,贵,一斗能上到二、三百文。现在好了,差不多是一斗二十文——但是限量。
陈枚心道:换了我,那也得……
邵俊小声说:“这样的人不能为朝廷所用,真是遗憾啊。”口气老气横秋的。
陈枚心中也有此意,却不说。
两人催马前行,临近一线天,邵俊警惕地勒住了马,问道:“前面只有这一条路么?”
陈枚道:“放心,安全。”
一行人步入一线天,马蹄声在山谷中回响,敲打着耳膜。冷不丁的,忽然传来幽幽的女子啜泣的声音。邵俊忍不住叫了一声:“什么声音?”
陈枚也吓了一跳,喝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