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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露戾气,紧盯着何大夫人:“我知道三殿下找人与大嫂说这门亲事,是图的什么!从前他与萧家何曾将我们何家放在眼里?只会说我们是在水上讨生活的丘八!如今能看得上我们,不过是因为大哥在扬州守着四殿下,而四殿下又恰好得皇上宠爱,乃是皇上看好的继承人!一旦这门亲事说成了,三殿下接下来就该力劝大哥监守自盗,对四殿下下毒手了吧?!
“只要四殿下出了事,二殿下已然出继了,太子再被废,这个天下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就算皇上本来就不想立他,也只能立他为储君!算盘打得真精哪!可大哥大嫂若真的被他哄住了……事成之后,他翻脸不认人,要追究我们何家的死罪,杀人灭口,大嫂又能奈他何?!”
何大夫人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无力地跌落在圈椅中。一旁的何颖君,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辩解
何万安看着摇摇欲坠的嫂子和侄女,心中的怒火总算被发泄了大半,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了。
要知道,当他在宫中听到皇帝与燕王所说的事时,简直吓得魂飞天外!他们何家明明是刚刚有了振兴希望的忠诚,眼看着光明前程就在眼前了,怎么忽然间,就有了谋逆的嫌疑了呢?!倘若大嫂干的事没有被燕王府事先察觉,又让她成功说服了大哥,他们何家就真的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何万安知道,自家大哥绝对不会做傻事,可挡不住大嫂与大侄女儿都是大哥的至亲哪!万一大哥一时糊涂了,又或是他不糊涂,他身边的随从,手下的亲兵,有人糊涂了……但凡有人能接触到四皇子,对四皇子下了黑手,何家便要被逼上绝路了!
所以,当初大哥真是不该为了岳家的权势,就娶了如今的嫂子。这个嫂子性情高傲,心胸又狭窄,还不识大体,娘家实际上也没帮上大哥什么忙,大哥与他兄弟俩能有今天的成就,还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年一年拼搏过来的,结果如今眼看着就能享福了,却被愚蠢而不自知的嫂子连累。皇上还愿意召见他,提醒他此事,让他去告诉大哥,把大嫂看好了,已经是宽仁至极了!幸好现在一切都还早,大嫂也没有蠢到真的答应下三皇子的提议,否则……就算大哥拒绝了大嫂,也会被大嫂连累,失去皇上与四皇子信任的!
何万安想到这里,想到这里好不容易得来的禁卫统领之职,还有从小乖巧贴心,刚刚才被许给了四皇子的宝贝女儿,以及一直忍受着大嫂的无端刁难,为他孝顺父母、生儿育女、打理家务的贤妻朱氏,他的心顿时硬了起来:“大嫂,这回你真的该庆幸,事情泄露得早,大哥还什么都不知情,也没有被你窜唆着去做下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皇上依然相信大哥与我的忠心,也愿意继续重用我们兄弟。这真真是上天垂怜,祖宗保佑了!
“只是太后娘娘与皇上仁慈,我们何家却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所以……还是请你不要再出门去交际了吧!母亲在家里建有小佛堂,只是不常去祈福,平日里闲置着也太可惜了。你索性就过去住些日子,念念经,静静心,不要再被外头那些心思叵测的小人引诱了!”
“你说什么?!”何大夫人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虽然懊恼自己没有考虑周全答应婚事之后的风险,但更多的是在为事情还没真正开始,就被人发现了端倪而生气。此时此刻,她一听到小叔子竟然企图利用这件事把自己囚禁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连忙争辩:“你少胡说了!什么三皇子要害四皇子,什么毒手不毒手的……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也没想过!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反正我绝对没有什么坏心思!储位归属是皇上的家务事,哪里轮到我们这些臣下插嘴?我也是世代官宦人家出身的,怎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何万安见她不肯承认,脸又黑了:“嫂子何必自欺欺人?!倘若你真的没有过这种心思,又怎会被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所惑?!”
“她们……她们是想给我们颖君说三皇子的亲事么?”何大夫人眼神微微闪烁着,“我不知道呀……她们从头到尾就没告诉过我,想说的是哪户人家,只道是宗室里极有体面的一位贵人,元配去世了,另有侧妃,还……还没有儿子!她们说这人年纪不大,与我们颖君也不是不匹配的,让我只管放心!我心里还犹豫着,舍不得女儿去给人做填房,但如果前头真的没有留下儿子……我告诉她们,女儿的终身大事,我还要问过老爷,不敢自作主张,想着先把这事儿拖一拖,回头告诉老爷,让他想法子去打听,看永齐郡主她们到底是在为哪位贵人说媒!我……我起初真以为是宁王来着,想着宁王妃还没死,就不想太早定下此事……”
何万安一个字都不肯信:“大嫂,你方才说得分明,你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宁王不宁王!这只是宫里放出来的风声,不过是皇上不想再为了儿子的事在朝廷百官面前再丢一次脸罢了!”
何大夫人咬牙:“方才是我故意骗你的!我……我是想着,宁王妃一旦没了,这门亲事就极好。宁王年纪也不大,还不到三十呢!生得也算端正俊秀,还是个文雅有才的人,他的王妃,日子一定过得很不错。况且……宁王是皇上的兄弟,是四殿下的亲叔叔!如今知道敏君被许给了四殿下的人并不多,只要我能早一步跟宁王府把婚约定下来,公之于众——敏君难道还能嫁给姐夫的侄儿不成?!如此一来,她母亲也就休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何万安被气了个倒仰,但同时,他也有些迟疑了。因为嫂子说的话,听起来象是她会做的事。而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虽说是为了三皇子办事,才想促成这桩婚事的,但要是她们卖关子,想要引得何大夫人着急,故意不提说亲的对象是谁……那也不是没可能。
他犹疑不决地看着嫂子,不确定是否要相信她。
这时候,何颖君反倒是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面无表情,带着一股似乎有些认命的意思,向自己的叔叔行了一礼:“二叔,您放心吧,无论我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总归不会害了我,害了全家人。她只是近来为了我的婚事着急,一时钻了牛角尖罢了。我会好好劝她,让她明白过来的。如今,不管她原本想给我说的是哪一门亲事,在宫中贵人插手之后,都不可能有下文了。太后娘娘既然发了话,说会给我的婚事做主,您就不必再担忧我母亲会犯糊涂了。”
波澜
何大夫人忽悠完小叔子后,又要如何忽悠亲生女儿,暂且不表。反正何家后来传出消息,说是何大夫人要带着女儿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前往扬州与丈夫、儿子们团聚过年时,腊月都已经过半了,眼看着小年将至,京城里的年味也一天比一天浓。
关于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合力劝说何大夫人答应亲事,把女儿何大小姐嫁给还未丧妻的宁王做继室的传闻,这几天里已经在京城宗室皇亲的圈子里传遍了,还渐渐流传到了长年与宗室皇亲联姻的勋贵圈里。虽说文官圈子和寻常百姓们尚未察觉,但已经足够掀起轩然大波了。
宁王府后知后觉,简直觉得飞来横祸。宁王正为元配正妻的病情犯愁,连诗会茶会都懒得开了,也有日子没见自家养的清客了,得了上门来的堂侄汾阳王世子传信,才知道外头在流传着什么消息,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拜托那两个宗室女眷为自己相看了?!又不是什么关系很好的族亲,他又丧母多年,妻子病重弥留,侧妃没一个会多事,女儿们年纪还小呢!谁会跟那两个妇人托付这种事?!岳父岳母上门来探病,还要拐弯抹角地提醒他,女儿还没死呢,他简直要冤死了!
宁王不得不郑重出门去拜访了一下宗室长辈,又进宫去拜见了太后娘娘,澄清自己一心担忧妻子的病情,绝对没考虑过续弦的事。他妻子的病又不是没救了,兴许熬到明年开春后,她就好了呢?!
就算妻子有个好歹,他为了儿女与府中中馈,必须要再娶一位正妃,那也是三年之后的事了。他觉得现在的妻子十分贤良,处处都令他无比满意,为了这份夫妻情谊,守上三年是他该尽的礼数!
宁王公开放话,何家那边也放出风声,说何大夫人也觉得这门婚事十分荒唐,所以压根儿就没答应,只是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殷勤得紧,她不好把人得罪得狠了,方才拖着些罢了。这个说法得到了永宁长公主那边的证实,据说是从宫里太后那儿打听到的,于是,宁王与何家都清白了,作为始作俑者的永齐郡主与汾阳王妃,便成了过街老鼠。
宁王妃的娘家兄弟带着一众兄弟、表兄弟和出嫁的姐妹们,再带上几位上了年纪辈份比较高、诰命品级也比较高的婶娘们打上了汾阳王府的门,顺便带把宁王世子和他的两个姐妹也带上了。一帮人在汾阳王府里对继妃破口大骂,几个孩子还哭声震天,汾阳王早早就得了儿子传信,侍奉老母亲躲到名寺大庙里吃斋礼佛去了,世子命王府总管把客人们招待好了,绝对不要赶人,自己却带着妹妹躲在一旁看热闹。
他瞧着继妃所出的两个弟弟被宁王妃的娘家女眷和宁王的儿女揪住了骂,还要死命拦着众人闯进内院的小佛堂,结果不知被谁抓破了脸,弄得满面血痕,一身狼狈,也丝毫没有帮衬一把的想法。兄妹俩还看得十分过瘾呢!朱佳媛甚至让秋香送来了瓜子果仁,就着眼前的好戏吃起了小零食。
转天她前往燕王府看望永安郡王妃谢慕林时,还绘声绘色地给谢慕林说起了各种细节,又道:“他们在我们王府闹了半天才走,在附近馆子里包了场,吃过了午饭,歇了一会儿晌,下午又跑永齐郡主家闹去了!我听说永齐姑姑近来十分不好过呢,她婆家的人好象正商量着要送她去皇家的庙里吃几个月的斋,清静清静再说。倘若她真个被送去了庙里,想必就不能再跟我继母勾结着要算计别人了吧?”
谢慕林抿嘴微微一笑,有些关心地问:“你继母可知道是你猜出宁王府这门亲事的?她在家里没有为难你吧?”说实话,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其实是谢慕林自己的锅,她当然有些担心自己会连累了朱佳媛。
谁知朱佳媛却浑不在乎地挥挥手:“她怎么敢为难我?!她还没从宫里回来,我就把这事儿跟祖母和父王、哥哥都说了,他们都气得不行!等她从宫里回来,祖母和父王就立刻传了她过去审她呢!她也老实承认了是自己鬼迷心窍,又夸我聪明,她分明什么话都没提过,我竟然就猜到了她和永齐郡主想为谁说媒。她生的那两个臭小子要骂我,也是她拦下了。她还当着祖母、父王、哥哥和我的面,警告自己的两个儿子和身边侍候的人,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只当是她行事不慎,才走漏了消息。”
说到这里,朱佳媛就有些抱怨:“她这么老实乖巧,连祖母和父王见了,也都以为她是真心悔改了。我跟哥哥商量,要趁机将她打落深渊,叫她再也翻不了身才好!哥哥却说不可能了,因为她已经认了错,我们若是要赶尽杀绝,祖母和父王就该对我们有怨言了。好歹那个女人也给父亲生了两个儿子呢,只要她不是犯了无可饶恕的大象牙,父王是不会太过为难她的。于是……最终只能把人关进小佛堂里,过上几个月,京里风平浪静了,她仍旧要出来见人,就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谢慕林安抚她道:“没事儿,好歹叫她吃了这几个月的苦头,也算是小小地替你们兄妹出了一口恶气。她有了这两回过错,就算汾阳王太妃与汾阳王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心里也早就清楚她不靠谱了。日后她若再起了坏心,想要在太妃与汾阳王面前说你们兄妹的坏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们只需要小心谨慎些,尽可能别叫继妃再掌握到什么权利,又有了算计的机会,你哥哥的世子之位就稳当了。你哥哥好,你自然也会过得好。”
朱佳媛闻言露出了笑容:“嫂子说得不错。这事儿才是最最要紧的!只要我哥哥的世子之位不会被夺走,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又能风光几年?等我哥哥娶了亲,又生下了儿子,连世孙之位都定下来了,就再也没有他们母子三人什么事儿了!”
谢慕林笑着顺她的语气附和了几句,心中却若有所思。
汾阳王继妃明知道是朱佳媛这边的误会,导致了这次计划失败,心里怎会不记恨继女呢?可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封锁消息……难不成,她还想要把这件事瞒着三皇子与同伙的永齐郡主?这是担心真相传出去了,三皇子生气之下,会把罪责怪到她身上吧?毕竟她是朱佳媛的继母,住在同一个家中,却没能保守住秘密,还让继女把错误的消息传到宫里去了,如今更是传得人尽皆知……
汾阳王继妃在三皇子的阵营之中,似乎地位不是很高的样子。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有所察觉,三皇子心胸狭窄,连友军的小错误,也无法容忍呢……
小年
宗室皇亲圈子里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人人都对此议论纷纷。何大夫人选择在这时候离开京城,很多人都觉得,她约摸是打算避风头去了。
眼下都快小年夜了,京中差不多的人家,都在为了新年作着准备工作,正是最忙碌的时候。虽说何大夫人早就报病,今年何家年关诸多事务都是何二夫人带着女儿料理的,不必前者操心,但新年将至,她却丢下全家,还有年岁已高的婆婆,带着女儿离开京城,显然不合常理。
何家那边放出的消息,说是何大夫人思念驻守在外的夫君与儿子,不忍见他们孤零零地在外头草率过年,才带着女儿过去一家团圆了,听起来颇为合情合理,只是被变相踢出“一家人”范围之外的何老夫人,对此就一肚子怨气了。遇见来送年礼的亲戚家管事,她还忍不住抱怨,说大媳妇行事越发不象话了,不象二媳妇孝顺又体贴,处处都替她想得周全。
何老夫人与何二夫人的母亲其实是表姐妹,本来就一向亲近的,何二夫人也确实孝顺殷勤,跟婆婆关系极佳,何老夫人偏心她,不喜大儿媳,早就不是新闻了,所以亲戚朋友们听了家中仆人回报,都没太放在心上,觉得何大夫人若是为了先前的传闻离京躲羞,倒也不是坏事,否则,新年期间宗室皇亲们相互走亲戚拜年,若某几家宗室的成员走到何二夫人那边去,撞见了何大夫人,岂不是尴尬?
至于燕王府这边,谢慕林也从朱瑞处听说了何万安上禀的“事情原委”,说是何大夫人本不知道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要说的是哪位宗室贵人,只是为了填房之事犹豫不决,猜测可能是宁王,但好象又不是……何大夫人正想把此事拖延下去,消息就走漏了。
何万安坚持自家兄嫂都没有违逆皇命的意思,兄长更是忠心耿耿!至于嫂子,只是因为太过心急于女儿的终身大事,才会一时想岔了,差一点儿就受了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的引诱。所幸她还知道事情轻重,没有自作主张地答应了婚事,所以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两人为了不泄露真相,也还卖着关子呢……
何万安这番辩解,朱瑞也不知道皇帝信没信,但燕王那边就觉得风险太大了。为了以防万一,要么尽快给何大小姐定下婚约,公之于众,以断后患,要么就想个理由把何万全给换掉,又或是另派一个可以信得过的将领带兵去扬州,与何万全一同保护四皇子的安危。
当然,最保险的方法还是把四皇子召回宫中,使得他不至于孤悬在外。哪怕是皇帝让何万安继续留任禁卫统领也没关系,因为何万安是不会糊涂到为了让侄女儿做皇后,就把亲生女儿现成的皇后之位给葬送掉的。四皇子回到宫中,虽然也有可能会遇到潜伏在宫中的刺客,但相比于他孤身在外的风险,这都是可以避开的。
燕王再一次向皇帝提出了请求,皇帝再一次婉言拒绝了弟弟的提议。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就是觉得皇宫不够安全,不想让心爱的小儿子生活在这等不安全的环境中。在他确认宫中已经没有危险之前,他宁可让小儿子一直滞留在扬州。反正他对何家兄弟是绝对信任的,也认为何万全没理由为了成为皇后之父,就弃温和宽厚又聪慧明理的四皇子,就三皇子这个心胸狭窄、心思不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