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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留在北平的主人们都决定要出城到香山别院小住两三天,丢下李三姑娘一个人在王府里,也不是个事儿,所以谢慕林就顺道把她给捎上了。就算他们小夫妻俩自己去过二人世界,永平郡主也跟着仪宾骑马游玩去了,好歹燕王妃身边也能留下小辈陪她聊聊天,解解闷。况且把小姑娘带到城外看看大好河山,广阔天地,也能叫她开开眼界。
李三姑娘今天就一直有点小兴奋。她虽然只是带着丫环独坐一车,并未与燕王府的其他人同在一处,但一路行来心情始终颇为激动。小时候,她父亲还在世时,她极得父亲宠爱,也是跟着父亲出城游过香山,泡过温泉的。无奈父亲去世后,她母亲李郡君闭门守寡,她也跟着沉寂下来,便再也没多少机会出门游玩了。每天出院子,都是去祖父祖母或其他叔伯兄姐们的院子做客;偶尔出家门,也不过是随母亲到外祖家中玩耍,那是从一个深宅大院到另一个深宅大院,能看到的,也始终是头顶上那片蓝天。
不象如今这般,她掀开车帘,看到的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视野开阔无比,令她想起了小时候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
不过即使是小时候最自由最受宠爱的时节,她也只是跟着父亲走,并不知道亲王府来秋游是何等排场,也不知道燕王府在香山的别院是什么环境。因此,她自打下了马车,跟在永安郡王妃谢氏身后进了别院的门,就忍不住想要左顾右盼,只觉得自己好象忽然成了个乡下丫头一般,举目望去,样样都新鲜又新奇。
跟在她身后的婆子小声提醒着她的礼仪,她连忙收回了视线,微微低头看着前方的道路,斯斯文文地小步向前,哪怕心中再好奇,也不敢再东张西望了。
然而走在前头的谢慕林听见后头的动静,却回头微笑着对婆子说:“李三姑娘还是个孩子呢,孩子到了新地方,总是难免好奇的。今儿大家出来玩耍,就不必太过拘泥于礼数了,否则如何能尽兴呢?嬷嬷明儿再约束李三姑娘吧,一会儿你自己也玩得开心些。在王府里劳累许久,难得出门一趟,歇一歇也是好的。”
那婆子虽说平日里一向严厉,但听了谢慕林的话,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谢过郡王妃的恩典。老奴倒不累,只是李三姑娘礼仪上有所不足,偶尔放纵一天不要紧,就怕放纵过后,她就把学过的礼仪都给忘了,因此,老奴还是时时提醒她的好。”
谢慕林笑笑,没有多说什么,李三姑娘却朝她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一行人走进了别院的正院上房,燕王妃已经在上首坐下了,永平郡主正兴致勃勃地跟母亲商量今天要吃什么野味呢,回头看到谢慕林过来,便问:“嫂子,你可有什么想吃的菜?这香山别院有好几种新鲜的菌子,还有果子什么的,入菜味道也是极好的。一会儿我就跟仪宾到附近的猎场逛一逛,看有什么猎物可以打回来,晚上给大家添菜。”
谢慕林笑道:“我对菌子很有兴趣,新鲜的菌类做菜应该会很美味吧?野味倒罢了,若有家养的鸡鸭鹅什么的,倒是可以多吃一些。要是完全野生的动物,也不知道身上干不干净,还是不吃为妙。”
燕王妃颇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要去打猎,只管玩儿去,不必惦记着要给我打什么野味回来吃。我不一定受得了那个味道。”
永平郡主笑着说:“这也好办。我不过是想要射几只猎物玩玩罢了,既然嫂子觉得野味不干净,母妃又怕野味气味难闻,那索性叫别院总管把别院里养的鸡鸭什么的放一些出来,叫我射个过场得了。明日等我与仪宾去了正经的猎场,再正经给母妃射几只狐狸回来,不为吃肉,只要多弄几块好皮子,给母亲做新冬衣就好。”
谢慕林微笑不语。反正这个时代,冬天御寒衣物的选择不多。她自个儿都有好些毛皮斗篷、外衣呢,自然不会跟永平郡主再多言。
吴琼叶姑姑迅速向门外侍立的别院总管传达了三位女主人的要求,别院总管便立刻命人下去准备各种菌类、山货食材了,还要传令给猎场那边的人,提醒他们随时准备迎接郡主与仪宾的到来。
接着,吴琼叶姑姑又开始吩咐别院总管与其他管事们各种事务,确保燕王妃、永安郡王妃与永平郡主三位女主人在别院期间能生活愉快,连带的永安郡王朱瑞与仪宾袁燮,在别院的生活水准也要有所保证。
谢慕林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她没有多话,只专心听着吴琼叶姑姑的各种指令,留意燕王妃与永平郡主的种种补充和说明,暗自用心学习着。
受教
李三姑娘跟在谢慕林身边,见她两眼盯着燕王妃、永平郡主与吴琼叶姑姑等人对别院管事们作出各种指示,她自己却一声不吭,心里有些小不解。
不过李三姑娘如今寄人篱下的,又得过外祖母镇国将军夫人嘱咐,知道自己在燕王府应该谨言慎行,多听少说,千万不要对燕王府几位主人的言行有任何不恰当的评论,因此这时候她也不敢说什么。等到众人该吩咐的都吩咐完了,燕王妃也需要清场,自己换衣梳洗歇息一会儿了,她跟着谢慕林行礼告退出来,方才趁着旁边人不多的时候,悄声问了谢慕林这个问题。
谢慕林怔了一怔,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姑娘平时太安静太乖巧了,很多时候她都会习惯性地忽略这孩子的存在,方才竟没注意到对方就在旁边看着自己。自己不理这孩子,对方自然会觉得奇怪的。
于是谢慕林便告诉她:“我还是个新媳妇呢,嫁进燕王府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还有很多事情是不懂的。比如大家到香山别院来,该做些什么事,我就几乎一无所知。我从前在娘家时,就算跟着长辈们出城游玩,住在别业之类的地方,排场也不大,跟王府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我没办法拿在家时的经验做参考。可是燕王府在北平周边的别业不少,王爷、王妃与郡主每年都有出外的时候,春天是踏春,夏天避暑,秋天游猎赏景,冬天也有避寒。每当这种时候,主事的人都该做些什么呢?王府是不是有自己的规矩,不能随便改变?
“我对这些事一窍不通,自然就得要跟着学习了。现在是还有王妃做主,又有吴姑姑帮衬,万事都用不着我操心。但我做儿媳妇的,总不能一直做甩手掌柜。如今跟着学习了,往后再往别院来,我就能给王妃搭把手了,也好让她别这么累,刚刚才经历过长途跋涉,来不及休息,就要为琐事操心。”
李三姑娘恍然大悟,心中肃然起敬:“郡王妃对王妃真孝顺呀!”
谢慕林笑笑。这不光是孝顺不孝顺的事儿。她的性格,也注定了她喜欢对所有事都心里有数,而不是上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都要全盘听从他人号令,她什么都不了解,想插手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就是后勤统筹管理吗?她多跟着学两回,自然也就学会了。
谢慕林与朱瑞在别院的住处,是位于东路的一个两进的院子,地方挺宽敞的,虽然不如燕王府内的房舍精致,却也通风透气,采光良好,屋中家具一应俱全,什么生活用品都备下了。虽说香桃、小桃她们还是拿从王府带来的铺盖等家什伙儿换下了别院准备的用品,但这份用心依然值得称许。
丫头们换铺盖床帐的时候,谢慕林坐在外间与李三姑娘喝茶说话。她让青橙取了旅行用的文房用品过来,迅速磨了墨,把方才听燕王妃与吴琼叶姑姑指派下人时的几个要点记了下来。
李三姑娘看了惊讶:“郡王妃真仔细呀,还要把这些事记在纸上!”
谢慕林笑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与其指望自己未必可靠的记忆,等下次需要回忆相关信息时,再苦心瞑想,却不确定是否记错了,还不如在事后尽快拿纸笔把一些重要的信息点记下,以后想起来也好查。”
李三姑娘点头表示受教了,但她还是有些好奇:“郡王妃为什么要记下这些事呢?尤其是那几笔银子花费……”
谢慕林笑着说:“不管家里举行什么活动,银子花费总是必不可少的。我今天把王府众人来一次香山别院小住需要花费的几笔钱财数目记下了,下回王府再有人过来游猎,需要花多少钱,我也就心里有数了,只需要在今天这个数字上增减就好。”
她看到李三姑娘面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变化,笑得更深了些:“你别觉得我这个已婚妇人动不动就把钱粮挂在嘴边,太过俗气,管家就是这样的了。若是什么事都不用管,整天拿着书本风花雪月,自然再清高不过了。可清高的日子背后,也必定有人在俗气地维持着生活的运转。否则,谁活在世上不需要吃喝啦撒?而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花钱,否则谁还能拿着书本吟着诗,餐风饮露就能活下去吗?
“远的不提,王府的一切富贵排场,都需要花费人力、物力去维持。王妃为此已经操心了二十多年。她身体不好,劳心劳力了这么久,也该歇口气了。我做儿媳妇的,哪怕什么都不懂,也不能光顾着自己悠闲清静,却让婆婆继续操心下去呀?王妃没吩咐时,我可以不擅自插手中馈。但王妃需要我帮衬时,我就得随时站出来替她分忧才行。”
李三姑娘郑重点头,表示受教了。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其实母亲之所以在李家如此受气,何尝不是因为从年轻时开始,就很少插手中馈的原因?当时只觉得婆婆与妯娌们担起了管家的职责,自己乐得轻松就行了;后来守了寡,也相信妯娌说的,只管清静自守,不必理会琐事庶务。却不曾想,没有权柄在手,对家里的事说不上话,空有一个身份,就会连下人管事都看不起她!若不是父亲在世时,在家里还有几个信得过的忠仆,悄悄儿通知他们母子三人许婚的事,只怕李三姑娘婚事都被定下了,她们母女才如梦初醒呢!
李三姑娘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燕王府学到的东西真的很多。哪怕没有如原本期待的那样,跟在燕王妃身边学习、历练,光是从永安郡王妃谢氏这里,她就受益匪浅了。
谢慕林做好了笔记,翠蕉便过来禀报,说给李三姑娘准备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李三姑娘顿时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谢慕林笑着嘱咐她:“去看看你的屋子,有什么缺的就跟下人说,不必客气。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记得让人打热水来梳洗一番,再歇个午觉。午饭会送到你屋里去,爱吃什么就跟底下人说。晚上咱们再一块儿陪王妃用膳,你可以先吃几块点心垫一垫,别饿着自己。若是没有点心,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去。”
谢慕林事事都考虑周到,李三姑娘心中感激,再次行礼道谢,方才恭敬地退了下去。
骑射
香山别院的日子还是相当轻松愉快的。
吃的是山珍与庄户们散养的禽畜,喝的是清甜甘冽的山泉水,住的是宽敞干净的房舍,开窗出门看见的是秀丽的山景,每日没多少琐事烦心,除了吃吃喝喝,就是聚游玩乐了。这样的生活怎会不轻松愉快?
谢慕林跟着婆婆丈夫与小姑子夫妻俩游了香山,赏了还不是太红的红叶,去附近的佛寺里上了香,听了禅,吃了斋菜,回到别院里还在山涧旁钓了一会儿鱼,晚上饭桌上就添了一道菜,是她亲手钓回来的鱼做的。
第三天,一家人又去了附近的猎场。永平郡主早已在这里消磨过半日了,熟门熟路,早早拉着仪宾袁燮,牵着狗,到林子里打猎去了。谢慕林拉着朱瑞要求跟他学骑马学射箭。
燕王妃也不孤单,她身体偏弱,做不了什么剧烈的运动,但有吴琼叶姑姑与李三姑娘陪着说话解闷,并不觉得无聊。李三姑娘小女孩儿看着谢慕林学骑马也有些跃跃欲试,知道自己错过这个村就没这家店了,不好意思麻烦永安郡王朱瑞,便转而向燕王妃求助。燕王妃从带来的女护卫里指了一个骑术出众的健妇,挑了一匹温顺的小马过来,让她教李三姑娘骑马去了。
李三姑娘一个深闺里长大的大家闺秀,胆子是有的,但没那个体力,还是近日入住了燕王府,才在永平郡王妃谢慕林的劝说下,每日都保持了两刻钟以上的散步锻练,比起从前娇娇弱弱的模样稍有了些长进而已。让她象隔壁的谢慕林一般,一个人就敢操纵着马匹在草场上慢行,是不可能的,但由健妇替她牵着马,在燕王妃面前来回走动几圈,她倒也勉强能支撑。燕王妃看得怪紧张的,一点儿都不觉得无聊,还能仗着从前看女儿学骑射时的经验,给李三姑娘一点指点,叫她别太紧张了,反倒叫健妇与马都有些无所适从。
半天下来,李三姑娘出了一身的汗,全身上下都酸软无力。燕王妃也有些筋疲力尽,觉得自个儿也算是锻炼了一把。
倒是谢慕林,拜朱瑞这位出色的独家私教所赐,已经可以独立操纵着马匹漫步前行了,原先对于骑马这项活动的些许顾虑和畏惧之心,也都基本抛到了脑后。等她回到燕王府后,王府中亦有校场马棚,朱瑞还愿意出借自己的爱骑,甚至主动表示会为妻子物色一匹温顺又矫健的母马,作为她的专属坐骑,有马有场地的前提下,只要谢慕林能保持练习,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熟练掌握这项技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