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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四皇子近日身体情况还不错,显然先前的“小恙”并未影响到他的健康,想必他到达京城时,就已经看不出曾经染过小疾了。
燕王在家书里用辞非常小心,不过在知情人燕王妃与谢慕林看来,她们已经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
谈资
燕王在家书里并没有提及太多隐秘的内容,大体上就是给妻子儿女报个平安而已,顺道地带交代了一下自己在路途中的饮食与日常作息,偶尔也会说些与太后和四皇子、永宁长公主相处时的小趣事。
他有单独一封信是指明了留给儿子朱瑞的,并没有送到内宅来,而是交由王府长史代为转交了,估计与公事有关的内容,不涉及隐秘的部分,主要都在那封信里了。
燕王妃含笑看到丈夫家书的后头,特别喜欢其中燕王与她分享沿路景致和他个人感想的部分。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交流,谢慕林便很有眼色地缩回了脖子,轻步走回一旁坐下,没有继续看下去了。等到燕王妃看到信尾部分,方才再度叫她过去:“万家母女果然在南下途中生事了。”
谢慕林连忙走过去一瞧,只见燕王在家书中跟妻子燕王妃吐嘈了万家人的行径。他素日几乎不肯北平官员的家眷打交道,关于万四姑娘的“一见钟情”,以及万太太的骚操作,他都是听妻子女儿媳妇提起的,自己会作一些评论,但亲自目睹却是头一回,心中也颇为无语。
万太太在坐船走运河南下途中,一直紧紧跟在太后与四皇子一行的船队后头,船队是几时出发,她就几时出发,船队在哪里歇息,她也命自家雇的船老大在哪里歇息,哪怕是遇到什么忽如其来的意外,使得她家雇的船一时难以追上前头的船队,她宁可不眠不休,也要让船老大和船工们缀上皇家的船队。对外她只声称是跟在皇家船队后头更安全,其实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知情的人都一清二楚。
她这样紧跟皇家船队行事,自然是为了时时有机会接近贵人。每逢船队在码头停靠歇夜,倘若船上有哪位贵人上岸闲逛,她必定要带着女儿去“偶遇”,若是船上只派出了侍从,她也要打发心腹去接近那侍从,先努力攀一攀交情,看能不能收买,不能收买,那就尽可能示好,试图从对方口中打听到些许四皇子的行踪。
四皇子途中完全没有下过船,身边的心腹也几乎不到岸上去,一应采买事宜,都是交给同船的燕王吩咐随行人员解决的。万太太大约是觉得自己钻不了空子了,只得改了方法,让女儿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再叫随身侍女提了精致的琉璃灯,主仆三人趁着船队在码头上停靠时,借口要“伸展一下腿脚”,跑到接近四皇子船驾的岸上来回“散步”。
这个时节,天气已经入了秋,但万四姑娘每天还穿着轻薄的夏衣,在夜间的秋风里走来走去。虽说确实有那么几分美感,但周围的人见状,又有几个不说万太太是个狠得下心的?为了让女儿攀上高枝儿,连女儿的身体健康都不顾了?
据说由于非议声音太大,万四姑娘小女孩脸皮薄,有些扛不住,发脾气不肯上岸继续散步了,万太太便让长女万大姑娘陪着妹妹去。万大姑娘不情愿,为此与小妹妹吵了一架,可无论是母亲万太太,还是两位嫡亲的哥哥,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她委屈得哭了半个晚上,哭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听得燕王心里都觉得毛毛的,太后身边的嬷嬷们更是抱怨哭声影响了太后与四皇子夜里的睡眠。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大委屈之故,万大姑娘到了下一站徐州码头过夜时,就索性丢下家里人,只带着两个婆子丫头,上岸瞎逛去了。徐州的码头颇为繁华热闹,夜里港口附近还有夜市,永宁长公主也生出了几分兴趣,便带着下人与护卫微服下船游玩。长公主在夜市里不慎上了当地小贩的当,买了个假货,恰好叫万大姑娘遇上,正在气头上的万大姑娘当场就揭了那小贩的底,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好小贩一度恼羞成怒要打人,不过被永宁长公主身边的护卫给制止了,只能灰溜溜地走了。不认识万大姑娘的永宁长公主因此对她生出几分好感,便邀请她到自个儿船上喝茶。
永宁长公主前些时候在北平一直为了马驸马的病情忧心。关于万四姑娘的闲话在城中传得最厉害的时候,长公主都没什么闲情逸致关注八卦。她虽然认得出万太太和万四姑娘,但对于一向处于八卦边缘的万大姑娘却非常不熟悉,顶多只是觉得后者受了母亲妹妹的连累而已,对其还有几分同情。这一回的邀请,永宁长公主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旅途寂寞,跟儿子媳妇相处久了也有些腻,便想找个新鲜些的小姑娘聊聊天罢了。她如今已经没有儿子需要娶媳妇了。
当然,若真有看中的女孩儿,她还可以介绍给侄子、堂侄们。宗室里尚未婚配的年轻子弟其实还有很多。出身尊贵些又是爵位继承人的兴许还要讲究一下妻室的家世出身,其余人等娶媳妇就没那么高的要求了。平昌侯府旁支的嫡长女,只要教养人品都过得去,其实还是挺适合嫁进宗室去的。
然而,永宁长公主的好意给万大姑娘带来了惊喜的同时,也让万太太不肯放过大好机会,希望长女在赴约时,能把小妹妹也捎带上,好让永宁长公主认识到万四姑娘的好处,从而帮忙在太后与四皇子面前说项。万大姑娘闻言立时就变了脸色,只是无奈拗不过母亲的命令,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带着万四姑娘赴会了。
于是在那之后,永宁长公主就再也没有搭理过万大姑娘了。她能看出万大姑娘的不情愿,可她还不至于因为同情这个女孩子,就让行事不讨她喜欢的万四姑娘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赏万大姑娘两件首饰几个尺头,就已经算是回报了她在徐州码头夜市上对自己的帮助了。
于是万大姑娘又跟母亲、妹妹吵了一架,又在夜里哭了许久。只不过这一回,四皇子早有准备,给太后与自己都准备了耳塞,祖孙俩都睡得挺香,没有再受哭声困扰了。
而在那之后,太后与燕王都没办法坐视万家母女胡闹了。每逢万四姑娘要在岸上“散步”,又或是她们母女想到码头上“偶遇”谁,总会遇上宫中侍卫劝阻,把她们半劝半强制地送回自己的船上,免得她们再给旁人造成困扰。就连万家两位少爷,几次想要上岸闲逛,都受到了阻拦。
只有万大姑娘,在哭过第二晚之后,便再也没出过舱房,连甲板都没上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狠了,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反正她们母女姐妹间的八卦,没两日便已传遍了同行各船,成为了众人寂寞无聊的旅途中,消遣娱乐的大热谈资。
婆媳
皇家船队南下返京路上的谈资,如今也成了燕王给妻子写家书的谈资。
燕王并没有太多地评论万家母女的言行作为,只是感叹万太太身为长辈,为了小女儿的婚事如此不顾体面,实在不智。他很清楚地知道四皇子对万四姑娘并无绮思,而小林侍卫也说明了,自己只是在看到万四姑娘处境尴尬泪流满面时,让燕王府侍女去安抚几句,领她离开而已,并没有什么会让人误会的举动,也不知道万四姑娘为何会对所谓的“四皇子”如此执着,连带的她母亲万太太也唆使女儿做出许多出格的行为来,甚至影响到了其他的儿女。
难道女儿成为未来储君妾室的吸引力真的那么大,能让万太太牺牲另一个女儿的利益?
原本还因为燕王描述的万家母女行为被逗乐了的燕王妃,看到燕王的感叹后,也不由得跟着感叹一番:“万太太这是钻了牛角尖了吧?旁人越是笑话她做不成的事,她便越是要做成。哪怕让亲生女儿成为她一向看不起的妾室,她也不在乎了。”
谢慕林则有自己的看法:“若万四姑娘所谓一见钟情的对象不是四殿下,而四殿下又不是眼下最得皇上看重的新储君人选之一,我不相信万太太会如此执着地要促成万四姑娘与四殿下的姻缘。她心里或许很讨厌妾室,但未必会认为,皇妾与普通的妾室是一回事。一旦万四姑娘成了四殿下的侧妃,而四殿下未来又登临九五了,万四姑娘自然会跟着一飞冲天,万太太身为皇妃的母亲,身份地位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了。她这一房在平昌侯府里不受重视,她在平昌侯府的人缘也不好,几乎是被平昌侯夫妇和二房一家赶出侯府的。她心中大约也存了许多怨气,盼着有朝一日能一举翻身,好向平昌侯府其他人报复回去吧?”
燕王妃想起素日官太太们说起的万家闲话,认可了儿媳妇的猜测,但她仍旧忍不住感叹:“有些事情还是看开的好,万参议留京也未必有什么好前程,到了北平却有升迁的机会,将来未必不会成为高官显宦,体面胜过空有爵位却无多少实权在手的平昌侯。可万太太心里还是过于在意京城的富贵了,只知道惦记别人将他们这一房赶出京城的怨气,却无视出京能给他们夫妻带来的好处。她以为做外戚真是什么好事么?一旦他家成为了储君的外戚,皇上是断不可能再让万参议成为实权高官,也不可能让平昌侯府重振门楣的。攀上了高枝儿,却真正断绝了家族的前程,何其短视?”
谢慕林想了想:“兴许是因为曹家与林家先后大兴,萧家也是手握大权,十分体面,所以万太太习惯性地认为,做了君王与储君的外戚,只会风光无限,却看不清底下的风险吧?万太太这个人……素来就不是什么在政治上有高明见解的女子。她脾气上来了,连夫婿万参议的前程与名声都能抛开不顾的。这回她坚持要带着儿女回京,其实就跟万参议大吵了一架,彼此做了条件交换,方才成行的。她心里多半还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高明呢。”
燕王妃叹气着摇了摇头:“她这人虽说势利些,但为人还是十分爽利的,无奈眼光有限,万事想得太浅了,才会做出这等蠢事来。也罢,她回一趟京城,让京城的人知道了她的真正盘算,自会有人叫她受教训的。过后她还是要回到北平来,兴许连小女儿的婚事,也要悄悄儿将就着相看了。到时候我吩咐下去,让人少嚼她们母女的舌头就是。万四姑娘也是小孩子家不懂事,轻易对陌生人一见钟情,又得母亲怂恿,便忘了闺阁本分。倘若不是四殿下另有打算,也不会让她误会到今日。等她回来后,我不让人多提此事,只当是弥补我们的隐瞒给小姑娘带来的麻烦了。”
谢慕林应了一声,想起自家三妹谢映容近日的烦恼,便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万太太带着儿女进了京,丢下万参议一家在北平,如今中馈也只能依靠丫环打理,万隆的婚事尚无人筹备,平昌侯府说会派人来主持,却迟迟没有消息,就连万隆也不知道几时能回北平呢。我今日回娘家去见母亲,母亲就在烦恼此事。虽说有心要私底下帮着万家筹备一二,又怕犯了平昌侯府的忌讳,叫他们迁怒到三妹妹头上。”
燕王妃笑道:“是么?平昌侯府约摸也是无奈。本以为万太太好歹能帮着做些事的,结果她不但对庶子的婚礼袖手旁观,还连一家子的事都抛下不管,带着儿女就跑了。丫环主持中馈也太过乱来了,万家不是还有个妾?就是万隆的母亲。”
谢慕林说了王姨娘受伤的事,特别点出那是万太太扔茶杯时把人烫坏了的,事后还连大夫都不肯请,要靠谢家这边悄悄儿送药过去。由于王姨娘的伤势被耽误了治疗,所以目前才会痊愈缓慢。也亏得天气已经渐渐变凉了,不复盛夏时炎热,否则王姨娘的烫伤只会更加痛苦。
燕王妃不由得叹了口气:“万隆这孩子一向机灵,只是出身差些,他如今在京城如此拼命做事,竭尽全力表现,约摸也是盼着王爷能提拔他,给他一个锦绣前程,他有了出息,就能在家里护住生母与妹妹了吧?只要他做了官,万太太怎么想不提,至少万参议一定会高看他几分,连带的也护一护他的姨娘。只是在那之前,他姨娘注定要受万太太的搓磨了。万太太带着儿女进了京,对他的生母兴许还是件好事。”
谢慕林道:“不但对王姨娘是件好事,我还跟我母亲说,倘若万太太在京城待的时间长一些,让万隆不必在她眼皮子底下成亲,兴许对我三妹妹也同样是件好事,刚嫁进万家的时候,不必受嫡婆婆的折磨。我这个三妹妹,一心要嫁给万隆,别人怎么劝都不听。她又不象我这般幸运,能遇到王妃这样和善的好婆婆,也不知日后会受多少委屈呢!”
燕王妃听得笑出了声:“小嘴真甜。我确实是个和善的好婆婆,但那也是因为你是个孝顺知礼又贴心懂事的好媳妇呀!否则,叫我对着万太太那样的儿媳,我再和善,心里也会生气吧?因此,还是要你这个儿媳妇做得好,才有我这般和善的好婆婆呢!”
谢慕林也跟着笑了起来,婆媳俩对吹了一波,彼此心情都十分愉快。
建议
谢慕林跟婆婆燕王妃相处愉快,跟丈夫朱瑞也很恩爱。
燕王来了家书的第二天,朱瑞从外头回到了北平。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先在前院见过长史,拿了燕王的信,再去给燕王妃请了安,便直奔自己的院子了,正好与闻讯快速往外走的谢慕林撞了个正着。
谢慕林欢喜地迎上去,搂住了他的手臂,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你黑了好多呀!好象也瘦了不少,看着怎么怪憔悴的?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吗?”
朱瑞笑道:“那自然比不得在王府里养尊处优,但我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各大营的将军们都对我很是客气,极尽礼遇,我还觉得他们太小心了呢。我也是在开平卫前线熬过两三年的人,什么苦没吃过?他们很不必把我当成娇生惯养的王公子弟,只要愿意配合我把该做的事做好,就足够了。如今他们这般态度……跟从前待我的态度大不相同,我还挺不习惯的。”
谢慕林笑道:“你如今身份与从前不同,将军们估计是受了王爷的影响,都认定你将来会继承燕王府了,拿你当少主看待,自然不会再把你视作从前的王爷小跟班,又或是京中来历练的军中小将了。其实,就算他们待你客气些,只要不会碍着你办事,你又何必管这么多?我看王爷治军一向治得很好,北方军中风气清正,对你再礼遇也不会出了格,你也不必觉得不安,只管客随主便就是了。”
朱瑞笑了笑:“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只劝将军们不必太过耗费了,旁的一个字不提,回到家里,才跟我娘子倾诉呀!”
谢慕林心中甜蜜,笑着揽住他回了房间,亲自替他换下身上的外衣斗篷,又喊人传了热水来给他洗澡。朱瑞进浴间之间,唉声叹气地表示很累,路途艰辛,他又连日骑马奔涉,所以现在腰腿都酸痛不已,两只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只怕连自己洗澡都会很困难呢!
谢慕林没有提防,就这么轻易地上了老公的当,跟着他进了浴间,替他洗澡去了。这一洗就洗了半个时辰,谢慕林自己都洗得筋疲力尽了,索性自己也简单洗了个澡,换了干衣裳,叫朱瑞扶着出来了。香桃她们几个丫头都不好意思进屋,早早不知躲到院子哪个角落去了,还是翠蕉领着人帮忙收拾了浴间,古娘子又满脸笑容地亲自送了补身的汤水过来,给朱瑞与谢慕林小夫妻俩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