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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旺也帮着分析了一下:“难不成中毒的真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在北上途中病重,其实只是对外声称的借口,实际上是中了毒?!”
三皇子眯了眯眼:“不可能!若真是皇祖母中毒,她为何不折返京中解毒,反而要继续赶路前往北平?!难不成京中还有什么人会对皇祖母不利不成?!她若真的中了毒,那定是误中副车!可是……当日我们的人明明只在老四寝宫里做了手脚,皇祖母又不曾去他那儿,有什么理由会误中毒呢?!老四总不可能把父皇赏下来的吃食转送给皇祖母吧?!”
三皇子也是费了许多心机,方才找到这种神奇的慢性毒药的。因为数量不多,他非常仔细地研究了许久,才找到了最合适下毒的时间与地点。据他所知,四皇子应该是把他的毒服下去了才是,算算时间,合该在普陀山一带就当毒发了。可四皇子不但没有毒发,反而还能骑快马赶往北平,顺利抵达太后身边,再宣扬一波孝顺孙子的美名。原本反对四皇子立储的许多朝臣,对他的攻击都少了不少,还有人开始觉得四皇子年少孝顺,确实比屡屡顶撞皇帝的太子更讨人喜欢些,也难怪皇帝会更属意小儿子继位。
这可不是三皇子乐意看到的局面。
三皇子咬牙:“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我暂时还看不出来。难不成老四并没有去普陀山,而是早早就随皇祖母去了北平不成?!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是他在北上途中毒发,惹得皇祖母命人四处搜罗解毒的药材,却不把人送回京城救治!”因为太后疑心下毒的人就在京城,不希望小儿子重入险境!
徐德旺犹豫了一下,想起负责随行去普陀山监视四皇子情况的内侍是他招揽来的,几名跟随在四皇子仪仗之后,前往普陀山与北平等地的人手,则是干儿子徐来顺招揽来的,倘若四皇子压根儿就没去普陀山,那么一直没有发现真相的那些人,又会是什么责任呢?三皇子追究下来,会不会迁怒到他们父子身上?
徐德旺犹豫再三才道:“随四殿下前往普陀山的内侍,应该亲眼见过四殿下,倘若不是本人,他早就该发觉实情,早早报上来了。可他如今跟着去了北平,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应该……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才是。四殿下前往普陀山,这一路上有那么多人跟着,怎么可能造得了假呢?况且皇上还派了心腹随行呢。”
三皇子沉吟:“若是父皇也帮着造假呢?谁知道……”但想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反正四皇子眼下也到了北平,他早到晚到有什么区别?皇帝何必帮小儿子闹腾这些?!
三皇子甩甩头,气闷地道:“罢了!总之,我们当日下的毒,没有进到老四嘴里,却不知叫何人享用了去。回头等皇祖母回了京,我们设法打听一下,随行人员里有谁出了事,便大致能猜到,当日究竟是谁给老四做了替死鬼了!”
徐德旺低声道:“倘若这人被救回来了呢?太后娘娘特地派了那么多人出去采买药材,显然是打算要好好救治的……还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就是太后娘娘呢!”
三皇子冷笑:“倘若真是皇祖母中毒,她老人家早就回京了,不可能还有闲情逸致留在北平看热闹,父皇也不可能至今还镇定安坐,仅仅是急召了为皇祖母诊治的两名太医回京问话而已。皇祖母必定无事!想来是她老人家慈悲心发作了,见不得有人死在她跟前,才派人四处找药罢了。但太医们还能为了旁人费尽心力不成?!救不回来,也就罢了。你只管找人打听去。随皇祖母北上的人都是有数的,他们家里得了信儿,肯定多少有风声透露出来。”
徐德旺低声应了。
这时候,有小太监敲门,给三皇子报了个信儿:“殿下,东宫那边好象出事了,太子殿下好象闹着要杀太子妃呢!”
三皇子猛地站起身,面露惊喜。
早产
东宫的乱子闹得有些大,连皇帝都惊动了。
皇帝扶着心腹内侍总管的手,赶到东宫的时候,正碰见太子手执长剑,嚷嚷着要杀了某个“不贤的恶妇”,而太子妃哭得满面妆都花了,在数名宫女嬷嬷的护持下东躲西藏,又有几名内侍与宫人围住太子,竭力劝阻他伤害太子妃,其中有三四人身上都有些血痕,显然是在阻止太子的过程中挨了他的剑。但即使如此,太子也没有停止自己行动的意思,仍旧指着太子妃的鼻子骂着。
皇帝见状,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大喝厉喝:“住手!孽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喝斥完后,又示意身后随行而来的侍卫夺下太子手中的剑,以免后者再度伤人。
太子被夺下了长剑,满心的愤怒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能转向皇帝发火:“父皇!这恶妇存心要害我子嗣,您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先骂我?!”
皇帝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自打太子的爱宠王湄如怀了身孕,类似的指责他已经听太子说了好几次。就算太子妃薛氏不是什么聪明人,也不至于蠢到一再犯傻,明知道东宫上下都在盯着她,阻止她对王湄如不利,她还要明知故犯吧?!
只怕又是那王湄如故意栽赃嫁祸!
皇帝没好气地喝问太子:“又是王氏向你告的状?她人在何处?!这回又有什么证据?!是她身边侍候的宫人,还是什么阿猫阿狗胡乱跳出来,指责一国储妃行事不端?而你连审都不去审一审,就直接定了你原配正妻的罪?!”
太子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到皇帝跟前跪下痛哭道:“父皇,儿媳冤枉!儿媳根本什么都没做过,是那王氏自己跑到儿媳跟前大骂了一通,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接着整个人往地上一倒,就说自己被儿媳欺负了,动了胎气,要早产了,然后太子殿下赶到,就指责儿媳害了王氏,是要害太子的子嗣。可儿媳压根儿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王氏呀!儿媳一再向太子殿下述说自己的清白,可是殿下完全不肯听,只因为王氏栽赃,就坚信儿媳是个恶妇。父皇,儿媳冤哪!”一边诉苦,还要一边大哭。
太子仍旧一个字都不相信她:“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了!明明是你把王氏传去训斥的,骂人的声音大到我在前殿都能听见,怎么就成了王氏自个儿跑去骂你了?!你是没有碰她一根指头,可她是喝了你让人给她倒的茶后,才忽然腹中剧痛,继而早产的,你说你自己跟这件事全无干系?谁信?!真以为我是糊涂虫了么?什么都不问,只因为王氏说是你干的,我就认定是你了?!你若是真的清白无辜,那就去你娘家寻个身怀有孕的妇人来,让她把你那壶茶全部灌下去,看她是否会平安无事?!”
太子妃哭着哭着,听到这话就噎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大声了:“太子殿下说这话有什么意思?!那壶茶水早就叫王氏的侍女收了去,天知道如今里头又添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怎能拿来做证明我清白的证据?!我只知道王氏过来的时候,行走缓慢,面色苍白。我当时只以为她是故意拿大,轻慢于我,如今想来,怕是早就有了生产的前兆,不过是故意演一出戏,让殿下误会我害了她罢了!殿下若是明眼人,早就该发现种种可疑之处,何苦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这些日子还不够忍气吞声么?!我连东宫中馈大权都让出去了,你还想我怎么着?!真把我逼死了,难道明年皇上不会给殿下再娶一位太子妃?到时候,新人可未必有我这么好说话,即使明知道王湄如存心陷害,也不作任何反抗!”
太子听得不耐烦,皇帝就更加不耐烦了。他直接骂了太子妃:“没用的东西!当日你为了夺得太子妃之位,故意引狼入室,如今却又不能辖制下奴,把好好的东宫闹得乌烟瘴气,如今要再闹出什么笑话来才能满足?!”骂完便喝令左右,“把太子妃送回她屋子里去!”
左右侍从慌忙把哭泣不止的太子妃劝走了。
皇帝又转过头来骂太子:“你那侍妾原就心思叵测,成日家挑拨离间,难不成你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来,还要任由她在东宫胡闹?!你媳妇是个蠢货,你也是个糊涂虫!那王氏人在何处?!既然是早产了,那又生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太子气愤地说:“父皇这话也未免说得太难听了!王氏是儿臣爱妾,腹中怀的是儿臣头一个孩子,说不得便是日后的皇太孙!您就算再看儿臣不顺眼,也该对孙儿慈爱些吧?王氏被太子妃害得早产,您不但不追究太子妃的过错,还要冲王氏发火?!您就不怕孙儿出生后,知道您这般不公,对您这位皇祖父也少了敬重之心么?!”
皇帝冷笑:“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所生的庶子,算什么皇太孙?!等什么时候你跟太子妃有了子嗣,再来跟朕说这话吧!你母后在世时,总要在后宫一再重申嫡子的尊贵,没想到你这个儿子,倒是个不重嫡只重长的。若是长子比嫡子更贵重,那你还伫在这里做什么?!”
皇帝想起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他为父的长子朱瑞,还有林昭仪年轻时那个没能顺利生出来的男胎,心中对曹皇后的怨恨与不满升到了顶点。曹皇后害得他失去了不止一个可能会很出色的长子,把太子这个所谓的嫡子抬到高于所有兄弟的地位,结果如何?太子压根儿就配不上这么高贵的身份!
太子不知道皇帝心里想的是什么,还以为他纯粹是拿王湄如之子身份不够尊贵说事儿,心里还老大的不以为然:“薛氏德不配位,早就该废了她太子妃之位了!王氏原也是官宦千金,只要父皇赦免了她父亲的罪过,她就算配不上太子妃之位,一个良娣之位总是当得起的。良娣之子,又哪里做不得皇太孙了?!只怕父皇心里还老想要废了儿臣的储位,好提拔其他弟弟来替代儿臣。可惜,儿臣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贵,谁也越不过儿臣去!就算父皇强行废了儿臣,也掩不住天下人悠悠众口,到时候,父皇在史书上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皇帝的脸色一下便黑了,正要张口大骂太子,便忽然听得内院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啼。
王湄如的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查问
王湄如生了个女儿,因是足月生的,白白胖胖,哭声响亮,倒是个十分健康精神的孩子。
太子初听说不是儿子,心里也是有些失望的。但一想到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头一个孩子,他又抛开了那点失望,高高兴兴地去看孩子了。等他把孩子抱在怀里,看到她小鼻子小眼睛的可爱模样,顿时就成了个傻爸爸,当场就把皇帝这个亲爹都抛在了脑后,挤眉弄眼地逗弄起了孩子,还越逗越欢喜了,嘴里还念叨着:“孤的小公主,孤的掌上明珠,好宝贝,长得真标致!全天下就没有比咱们宝儿更标致的姑娘了,是不是?我是爹呀,宝儿认得我不?”
皇帝简直没眼看。
虽说这个孩子是女孩儿,但算起来确实是皇帝头一个孙辈,哪怕生母不讨皇帝喜欢,皇帝对这孩子也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只是他好奇地探头张望了孩子几眼,发现这孩子看不出什么标致不标致的模样,倒是眉眼间有几分象曹皇后,顿时就心生不喜。
皇帝有些冷淡地对太子说:“什么小公主?她还配不上这个称号呢,你要这般唤她,好歹等到朕咽了气,你也登上了皇位,再叫唤也不迟!行了,孩子如今也生下来了,没事你就少折腾太子妃。她若真的有坏心,这孩子也不可能生得这般顺利,真当旁人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什么情形么?!你若真的为了一个身份见不得光的贱妾和一个刚出生的庶女,把原配正妃给伤了,那就要叫满朝文武看笑话了!到时候,即使你再死赖着不肯让贤,也不会有人再支持你继续坐在储位上的!”
太子冷下了脸,回头看了皇帝一眼:“儿臣多谢父皇提醒了,只是薛氏恶妇,今日能伤儿臣子嗣,日后未必就不会伤了儿臣。父皇明知道她心肠歹毒,还要帮她说话,可见父皇心里对儿臣已经厌恶到了何等地步,宁可留着这等恶妇来折腾儿臣,也不想让儿臣过好日子!”
皇帝气得笑了:“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那真是太好了!既如此你就少在朕面前碍眼,少做些蠢事,如何?!你也别埋怨朕护着你的太子妃,这个蠢货又不是朕替你挑的!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非要定下这个太子妃来,连你母后的旨意都不理会了,如今吃了亏,也好意思抱怨旁人去?!”
皇帝甩袖就走,太子也不理会,继续逗弄刚出生的女儿,还命人去给王湄如做补身的汤水,又要让人把曹皇后遗留下来的首饰珍藏取来,赐给王湄如,奖赏她为他生下了头一个孩子,受了大罪。
皇帝听了个话尾,走出东宫的时候,还一肚子气。他自己明明是个重江山多于重美色的明君,怎么就偏偏生出了一个被女人迷昏了头的蠢儿子?!必定是曹皇后把这个儿子教坏了!他曾经也想过要把太子带在身边教导,可没带多久,就被曹皇后哭着把孩子要了回去,好象生怕他多带孩子两年,就会教得孩子疏远了曹家似的。
可事实上又如何?就算曹皇后为这个儿子殚精竭虑,连性命都舍了出去,这个儿子也依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对曹家也没多亲近。曹皇后那些心思,大半都白费了,真真是何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