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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慕林也不多言,只问他:“你是跟着瑞哥去了京城的吧?这会子过来,是不是瑞哥有话要带给我?”
小洪忙道:“郡王爷这会子还没回到北平城呢!他前日下船去了天津,也不知要待几日,怕谢二姑娘担心,就先打发我回来报信。他说他会尽快回来的,只是还得支应太后娘娘那边的差使,不知道能不能挤出时间来看姑娘,但怎么也会想办法给姑娘传个信来,让姑娘别担心他。他还从京城给姑娘带了礼物,过些时候收拾妥当了,就给姑娘送来。”
谢慕林一怔,想起发现四皇子中毒的某位太医,老家就在天津,似乎还有一本记载了相关毒物的书。她猜朱瑞多半是带着这位太医回家找书去了,顺便还可以搜罗一下药材。这样也好,四皇子的身体要紧。她与朱瑞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倒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将来有大把时间可以相处。
不行,不可以立fg!
谢慕林低咳了一声,晃走脑中忽然生出的念头,对小洪说:“礼物什么的都不要紧,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好了。你只管回去,让你们郡王爷安心。我会在家里等他消息的,让他一切以正事为重,不必牵挂我。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管打发人送信来。但凡是我力所能及,我必定会竭尽全力!”
小洪得了她这话,这趟差使便算是完成了,恭敬地向谢慕林行了一礼,便告辞而去。
谢慕林暗暗叹了口气,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朱瑞忙碌也是为了他们未来的幸福安稳,她又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何必在这里纠结呢?
她转身就想回自己的院子,却看到张婆子小跑了过来:“二姑娘!去保定和通州的人回来了,药都买到了!小的们什么时候开始熬药呀?”
谢慕林顿时精神一振:“人在哪儿?我这就过去验看!”
流言
药材没问题,质量还挺好的,量也不算少。
谢慕林迅速把药收好了,对张婆子道:“张妈妈把地方收拾出来,工具都准备妥当,一会儿我就让人送一批药材到你那儿去。我陪着你,照方子先熬一锅药试试。”
张婆子忙笑着应了,转身就忙活起来。
谢慕林则叫了自家几个丫头出力,把刚弄回来的药材先搬回自己的院子,然后摒退左右,独个儿把药重新打包好了,附上标签,拿匣子装了,贴好封条,又拿丝绳捆了两圈,然后方才找出几包熬润喉蜜炼膏要用的药材,拿大篮子装了,命小桃送到张婆子那儿去,让她先做初步处理。她自己则是命人给永平郡主那边送信,并不随意派人送药,免得不知情的下人途中出了什么差错。
永平郡主那边早得了她的提醒,自己虽然一大早就跟着家人进了紫禁城,却留下了一个知道内情的心腹女护卫,一收到谢慕林的信,便立刻到谢家把药带走,直接送进紫禁城去了。
谢慕林把药送出,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无事一身轻。她果然如先前对周围的人所说的那样,带着香桃,陪张婆子夫妻俩熬制膏方。几个人都是新手,但谢慕林与香桃都曾亲眼见杜家人熬过两回,还算清楚步骤与手法,磕磕碰碰的,试了三次,总算熬出了象模象样的蜜炼膏来,吃在嘴里,感觉跟往年从杜家医馆拿回来的是一样的口感与味道。
文氏十分欢喜,正好这两日有些上火,便要了一罐子早晚冲水喝,觉得效果不错,总算放下心来了。她让张婆子加紧熬制一批,近来不少熟悉的人家听说了谢家要制膏的事,纷纷来向她讨要呢。新膏制出来了,正好可以送一圈人情,免得她们总是来催她。
这一批膏送了出去,住在同一条街上的人家路经谢家时,又能隐隐约约闻到略带香甜的药味,都知道谢家确实是在制膏了,还有谁会对他家先时采买大批药材的事生疑?
只不过,外人好唬弄,自己人却不见得不聪明。
张婆子就曾私下问谢慕林:“二姑娘,您先时让人买回来这么多种药材,制熬却只用了二三十种,那剩下的那些怎么办?都是拿来糊弄人,不叫他们猜出咱家秘方用了什么药的么?可就算是要糊弄人,也犯不着买那些贵的、稀少的、难买的吧?如今好不容易买到了那么多药材,却派不上用场,是不是太可惜了?”
谢慕林不可能跟她说实话,只好告诉她:“正是高价又少见的药,才容易误导人呢,别人要是有心要偷我们的方子,肯定会觉得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药材是必用的,这就坑到他们了。你也不必担心,药材买回来了,就没有浪费的道理。这会子不用,是正在风口浪尖上,不能轻易引人怀疑。等到这事儿风声过去了,我自有地方处置它们,肯定不会把好东西浪费掉的!”
张婆子自然不会不信自家小主人,也就不再多问了。
在大户人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张婆子心里是有主意的。谢家主人很好,仁慈恤下,出手也大方,但她毕竟一把年纪了,丈夫张老寒的腿脚不好,又干不了什么重活,继续在谢家待下去,等她老到干不动时,两口子就真的没什么用了。就算主人家愿意给他们养老,也不过是回老家看房子田地去。张老寒的腿脚,离不开北瑞堂的膏贴。可回了湖阴老家,她上哪儿找这膏贴去?就算能找到,也没多少银子去买了!
但二姑娘要嫁进燕王府去了,倘若她觉得自己有用,把自己夫妻二人带上,今后他们就是王府的下人!别说身份与寻常官宦人家的仆役不同,光是二姑爷是郡王,还是北瑞堂的东家,这份量就不一样了。主人家铺子里卖的膏药,倘若她侍候得好了,就算不能得了赏,也能打个折吧?买起来也方便。张婆子是无论如何也要争取这份巧宗的,断不可能惹二姑娘生气。随二姑娘怎么说,她都照办就是了!
张婆子越发精心地从事制膏的事业,把它当成了自己的进身之阶。她的丈夫张老寒也默默地配合着妻子的计划,仔细地打着下手。谢慕林对他夫妻二人的工作成果十分满意,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要把他们列入陪嫁名单了,但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到了紫禁城那边。她想知道,四皇子的身体情况是否有望好转?
可是太后一行人进了紫禁城,就连着几天没了消息。燕王府一家每日进紫禁城去,一大早进去,天黑了才出来。永宁长公主直接就住在了城中,马驸马带着儿女仆从住进燕王府,每天也要往紫禁城中请安,起码要待上两个时辰才会回来。他们也不跟旁人提起在紫禁城中都经历了什么,对太后的病情更是闭口不言。有人试探着给马大公子递了帖子,邀请他参加某个本地书画名家的聚会宴席,马大公子婉拒了,道是长辈有恙,需要侍疾,不敢贪图玩乐。
北平城里的官宦权贵圈子,很快就传言满天飞了。大家猜测太后的病情会不会很不妙?要知道燕王府的两位府医自打进了紫禁城,就没出来过,要不是太后病得实在太重,身边离不得人,又怎会如此?这么说来,太后得病后,不肯原地医治,也不肯折返京城,非得加快行程到北平来,是要见小儿子最后一面呀!
没过两日,又有消息传来,京中接到永宁长公主密折的皇帝下了旨意,命正在普陀山礼佛的四皇子速速赶往北平为太后侍疾,越发加重了这种传言。
皇帝自然是不能轻易离开京城的,但正出行在外的四皇子却可以代替父亲去给祖母尽孝。要不是太后的病情不乐观,皇帝也不会这般折腾心爱的小儿子呀!
甚至有阴谋论者认为,皇帝属意小儿子继承大宝,朝廷上却有许多人反对废长立幼。皇帝这时候下旨命小儿子前来北平侍奉重病的太后,大约是想借孝顺名声与太后的尊荣给小儿子抬轿子了!
流言在北平城中四处传播着,没什么人留意到,新封的永安郡王朱瑞,带着几个随行人员,低调地微服进了城。
稳定
谢慕林迟迟打听不到朱瑞的消息,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虽然她知道朱瑞不会有危险,却会担心四皇子的状况到底如何。
他身上的毒应该是能拔除的吧?不会给身体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朱瑞应该顺利找到了记载相关毒物的那本医书了吧?她先前收集的那些有解毒作用的药草,帮上四皇子的忙了吗?
燕王府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连永平郡主也是天天逗留在紫禁城里,没有再往谢家来了。如今谢慕林一点儿消息来源都没有,除了从父母家人那里打听些城中流传的小道消息,就只能呆坐家中暗自担忧了。
谢璞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状,文氏还以为太后真的在旅行途中生病了,还跟几位熟识的官太太相约,到寺庙里为太后祈福呢。她完全不知道四皇子也来了,还当他仍旧在从普陀山赶来北平的路上,有时候会感叹一声:“四皇子还是个孩子呢,这大夏天的,就得赶几千里的路到北平来,真是太辛苦了!太后娘娘坐船走运河,一路赶得再急,水路也是平稳的。可四皇子若是骑快马走陆路而来,那可就太遭罪了!”
谢显之与谢映慧都深有同感。谢映慧还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四殿下小时候也不甚康健,三天两头乔美人就要为他告病。他真能撑得住这千里迢迢么?皇上为什么要让他受这个罪呢?实在放心不下太后娘娘的病情,也可以打发宗室近支子弟过来呀?况且,依我的主意,这种事太子就该出头露脸,表表自己的孝心。他既然执意要赖在储君宝座上不肯相让,也该叫人瞧瞧,他除了贪图美色、宠妾灭妻以外,还能有点真正的好处,配得上储君之位的尊荣!不然,圣眷叫弟弟得了去,孝心也输给了弟弟,他还有什么能跟别人比的?!是比能为他去死的亲娘,还是比遭了皇上忌惮的舅家?!”
文氏与谢显之都露出了不安的表情,谢慕林忙咳了一声,给大姐使了个眼色,寻借口把话岔了过去:“最近北平城里流言纷纷的,说什么的都有。但我看燕王府那边还算稳得住,除了不透露一点儿消息之外,也没什么慌乱的样子。我估计太后娘娘的病情应该不是很严重吧?不然燕王一家哪里还顾得上每天回王府去?早就留在慈宁宫里日夜侍疾了!那里虽然是当作皇宫来建造的,但如今只能算是个行宫,又没有后宫妃嫔在,门禁其实没那么严格。”
谢映慧想了想,有些半信半疑:“可若太后娘娘的病情没有大碍,为何燕王一家都只字不提呢?哪怕只是让府医出面说句话,道是太后娘娘的病情稳定下来了,也不会引得流言满天飞呀?”
谢慕林估计,燕王一家恐怕还顾不上这事儿。看来四皇子的治疗情况不是很顺利,也不知道朱瑞回来了没有……
文氏在旁默默地听着,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巡抚夫人探探口风。巡抚大人乃是皇帝昔日潜邸旧人之后,素来与皇室亲善,巡抚夫人在京城时,也曾跟着婆婆做过太后宫中常客,因此太后到达北平后的第二日,巡抚夫人便往紫禁城送了请安的帖子,请求晋见。虽说她一直未能得到许可,但每日一帖从来不少,偶尔还能跟慈宁宫派出来传话的宫人见个面,兴许她那儿能打听到些消息,也未可知。
不是文氏有心要探听禁中之事,而是太后的病情安危关系重大,她也得为长子谢显之的婚事考虑……
巡抚夫人一直对文氏态度十分客气。自打朱瑞永安郡王的封号定了下来,他们夫妻的态度就更加客气了。跟别人惋惜或嘲讽朱瑞未能成为燕王世子不同,巡抚夫妻对朱瑞的身份有自己的猜想,坚信他早晚会成为燕王府未来的主人,永安郡王只是第一步而已。因此,他们对朱瑞的未来岳家,也不敢有所怠慢,哪怕巡抚大人的官职品阶在谢璞之上,平日里见面也都是用平等的态度对待他。
文氏亲自上门求见,打听太后的病情,巡抚夫人也不会拿对待别人的敷衍态度来待她,而是悄声告知了实情:“我一次也没见过太后娘娘,只知道太后娘娘身体抱恙,不见外臣官眷,除了燕王府一家四口,也不见其他的宗室。不过,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人表情虽然有些焦虑,却并不十分惊惶,因此我想……太后娘娘的病情应该是不打紧的。燕王一家不向外泄露消息,必然有他们的缘故,但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持续太久,这两天估计就会有个说法出来了。”
文氏郑重谢过巡抚夫人,稍稍镇定了些,回家去了,才到家,她就听匆匆上门来的万太太说了消息,得知燕王妃今日从紫禁城提前回到了燕王府,似乎是因为太过劳累了,才回去休息的,正好赶上徐夫人带着几位旁支宗室的女眷赶去打听太后的病情,质疑先前传闻中的恩旨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颁布?难不成这些恩旨都是幌子,并不是真的?否则太后病就病了,旁人宣旨,又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