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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午前回家,她的面上带着舒心的微笑,果然心想事成。
巡抚夫人很给面子,只听了她几句委婉的暗示,便心领神会,让出了主导权,到了燕王妃面前,还主动替她进言,实在是再亲切配合不过了。文氏表示自己要投桃报李,日后巡抚夫人有什么主张,她也会尽量投赞成票的。
谢慕林笑而不语。
第三日,北平府辖下各地的报告都交上来了,果然有几处州县乡镇遭了雪灾,有人员伤亡,也有房屋损毁等事。为了安置灾民、修缮房舍,谢璞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文氏也每日在家中迎接各家官眷,商量赈济施粥施药事宜。谢慕林虽然很少出面,私底下却没少帮着母亲参赞事务,算账啦、安排人手与物资运输啦,什么都参与了一份,起初还有些生疏,很快就熟练起来。几天之后,文氏几乎已经不用操心什么事,一应庶务都叫女儿搞定了。
有几家常来常往的官眷察觉,都对谢二姑娘的能干赞叹不已。文氏心里听了欢喜,只是面上还得谦虚几句,私底下却奖了女儿两件首饰,在丈夫谢璞面前也说了女儿们许多好话。
谢慕林收好了母亲的奖励,心情愉快地准备迎接元宵佳节了。萧瑞答应了她,要陪她去逛灯会呢!
约定
雪在正月十三日就停了。虽然街面上积雪仍旧不少,天气也非常寒冷,但好歹人们不用冒着雪观灯了。
谢慕林早在正月十四那天一大早,就打发翠蕉去离谢家官邸最近的一处灯会地址视察,确定那儿的灯很不错,值得一游,才跟家里兄弟姐妹们商量起出门赏灯的时间来。
大家都觉得,正月十五当天的晚上就挺好的。既是元宵节正日,众人又都清闲。文氏这两日有些小感冒,只能放弃陪儿女们一道出门了。谢璞要跟衙门里的同僚们一处行动,兴许还得去陪燕王、巡抚与几位大将军们上城头看灯,也不能跟孩子们同行。谢显之与谢谨之两位兄长便立刻拿出了章程,与弟妹们议定出门后的路线,以及观灯期间的注意事项,连陪同护卫在他们身边的家丁人选都定下了,严禁任何一个弟妹私自离开大部队,以免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冲撞了去。
面对两位兄长的约法三章,其他人都十分乖巧地答应下来,只是回头便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往年自个儿对于元宵灯节的所有印象、记忆,猜测北平的元宵灯会与京城以及湖阴县的有什么不同?明摆着就没怎么把哥哥们的话放在心上。
反正这里没人想要脱离家人单独行动,哥哥们的嘱咐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声罢了。
谢映容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对即将到来的灯会兴趣缺缺。她见识过京城里最繁华的元宵花灯,半点不觉得北平城的灯会能比京城的强到哪里去。她最遗憾的,是未婚夫万隆不在北平,不能陪自己去看灯。否则,她正好能多跟万隆说说情话,叫他对她更加死心蹋地呢!
也不知万隆在京城如何了,他是否已经遇上了未来的新君三皇子?他能明白她先前话里的暗示么?能顺利得到三皇子这位贵人的赏识么?
谢映容心中万分纠结,倘若万隆从此成为三皇子的得力臂助,未来的富贵可期,然而那也意味着他将来要一直留在三皇子身边,不会轻易回到北平来。他与她还未成婚呢,就算他会感激她和她娘家的赏识,不会背约毁婚,两人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成婚后他会听从她的建议么?还有,两人分隔千里,这婚期也不好定日子吧?
难怪古人会说,“悔叫夫婿觅封侯”了。想要男人建功立业,就得忍受分离之痛,这种滋味她如今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谢慕林与谢映慧、谢映芬高高兴兴地聊着对明日灯会的期望,偶然回头瞥见谢映容坐在窗边,对着墙上的字画长吁短叹,七情上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谢映芬拉了她一把,她就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关注谢映容在干什么了。
谢映芬笑嘻嘻地给她提建议:“明儿咱们去赏灯,要不要把黄太太也请上呢?听说黄太太已经回到城里来了,昨儿还打发人给大姐姐送昌平特产的点心来呢!”
谢映慧脸上微微一红,嗔道:“咱们兄弟姐妹们出行,连父亲、婶娘都没跟着,你提议请外头的长辈来做什么?我倒没什么要紧的,就怕你们觉得不自在。”
谢映芬笑道:“这也没什么,我们兄弟姐妹都是乖孩子,就算有长辈同行,也不会失礼的。我只是想到,明儿二姐夫定要来陪二姐姐赏灯的,三姐夫还在京城,也就罢了,大姐夫同在京城,却有位婆婆还在北平。若是替大姐姐把未来婆婆请过来,便权当是请了大姐夫相陪了。这也好安抚安抚大姐姐的相思之情么?”
谢映慧就知道她想打趣自己。自打那天姐妹三个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一晚,彼此间就越发随意不拘束了。若是从前,四妹对自己这个大姐再亲近,说话也不会随意到这个份上。
谢映慧啐了小妹一口,道:“你休以为只有我能被人打趣了,你难道是什么清白正直人物?方才你还跟婶娘说,要把二房的杨表弟、杨表妹叫上,年纪相近的表亲,正好一处玩笑,不必外道。显见的是四妹妹知道元宵灯节的寓意,也要跟未来的夫婿一块儿观灯赏月呢!”
谢映芬顿时羞红了脸。她确实有这么个小心思,但被人直接说出来,还是很害羞的。
谢慕林听得直笑,冲谢映慧挤了挤眼:“好啦,大姐别生气啦,四妹妹不就是想要炫耀一下吗?咱们做姐姐的配合一下就是。他俩还不知几时才能正式定下婚约呢,四妹妹心里也不好受,咱们要体谅,体谅。”
谢映慧没好气地说:“你也是个促狭人!一家子四姐妹,就只有你一个能光明正大把未婚夫婿带出来,倒反过来寒碜我们!今年就罢了,只是不凑巧,明年元宵,你看我不把你大姐夫拖出来,好生炫耀一番!”
谢映芬从窘迫中抬起头来:“明年跟今年如何一样呢?姐姐们今年就要嫁人的,明年这时候,你们都成家成室了,还能跟娘家弟妹一块儿出门赏灯么?今年元宵只怕是咱们姐妹最后一次齐聚在一处,出门赏花灯了。”
这话说得谢映慧与谢慕林都有些发愣。
咦?这么想想,她们的婚期好象确实不远了……
谢映慧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了,有些羞恼地扭开头去:“说这些做什么?就算我出嫁了,也仍旧是在一个城里,想要见面还不容易么?哪里就不能一块儿出门赏灯了呢?明年我还就真得拉着你们大姐夫回来,约上你们一道出门看花灯去。不信就走着瞧!”
这有什么好不信的呢?谢映芬听得笑了。
谢慕林也露出了笑意,伸出手道:“那我们就约定好了,只要我们姐妹仍旧在一个城市里生活,每年元宵节的时候,一定要拖着夫婿出来相聚,约好了一块儿去看灯!”
谢映芬忙伸出手,盖在她手背上。谢映慧虽然有些扭捏,但也同样这么做了。姐妹三个相视而笑,心里都是欢喜。
窗边的谢映容偶然回头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自己将来富贵可期,立时又挺起了胸膛。
灯会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天才刚擦黑,谢慕林兄妹几个已经穿戴好了新衣裳,个个打扮得精致体面,预备着出门逛灯会了。
北平这边有元宵节走百病的传统,她就照着本地风俗,穿了一身织银素白缎面的对襟锦袄,下头系的是裙脚用银线绣了藤蔓花枝纹样的白色马面裙,头上戴的是小珍珠攒成了珠花,耳上挂着白玉环耳坠子,脸上脂粉淡扫,清清淡淡,却光彩照人。
谢映慧与谢映芬也是类似的打扮,为了避免自己看起来是一身的素白,还往头上簪了两朵新折的红梅花,也给谢慕林分了一朵。只有谢映容是穿着红袄绿裙,头上戴着金珠首饰,脖子上挂着金项圈与珠玉缨络,看起来一派华贵,俨然是位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她本人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这身打扮,还挑剔地说姐妹们穿得一身白,一点儿都不喜庆。大正月里,太晦气了!象他们谢家这样的高官门第,千金小姐们起码要有她这样的气派,才能出去见人。
谢慕林发现她是真心这么想的,并不是故意奚落姐妹们,心里一阵无语,也懒得跟她多说了。反正兄弟姐妹们一起出门玩,多给谢映容安排几个丫头婆子盯着她,不让她在外头生事就好。她们也不是非得跟这位姐妹混在一起玩,何必自找不痛快呢?
谢映慧就半点没有跟谢映容废话的打算,见谢映芬想要跟谢映容仔细说明北平风俗,还把人拉走了。
只有谢徽之用略带嘲讽的目光瞥了谢映容一眼,嗤笑两声,扭头走人。
萧瑞没多久就到了谢家。他带了几个随从,都穿着便服,但全都是十分精神帅气的年轻小伙子。当然,其中最帅气精神的就是他了,没有一个人能将他比下去。
至少在谢慕林眼里是这样的。
萧瑞先去给谢璞、文氏请安,又与谢家兄弟们打了招呼,方才来见未婚妻。
见他走过来,谢映慧与谢映芬都偷笑着走开了,前者还顺便扯走了谢映容。
谢慕林心情很好笑眯眯地看着未婚夫走到自己面前:“你这几天是不是很忙?我看你黑眼圈都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