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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太太大惊失色,忽然想到:萧瑞固然是不会拒绝未来岳母的小小请求,可谁也不敢担保,他不会向未来岳母透露她家书里的内容呀!这种事燕王妃知道了,凭什么萧瑞就不会知道呢?!燕王妃没有儿子,兴许还巴不得借这封信拉拢庶子呢!
万太太支支唔唔地,只能挤出一句:“不是……这都是误会……”
“我知道是误会!”文氏面露气愤之色,“你只听到我说,显哥儿正在议亲,要等明年才知道结果,却不知道他是跟谁家议亲,只当是寻常官宦人家呢,可以轻易搅和的,才生出了这个念头来!我也不提那到底是哪一家,横竖显哥儿跟人家姑娘还没定亲呢,我是万万不敢透露口风的。但你我相交大半年,我自问对你不薄,还跟你议起了儿女亲事,你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坏心来,要搅和了我们家孩子的姻缘呀?!这回是因为跟皇亲国戚议亲,你才打消了念头罢了,但若那不是皇亲国戚呢?你就觉得无所谓了?!”
万太太还真就这么想的,不过她这时候当然不能承认,还在强行辩解:“我真不是有坏心,实在是……我见了你们家显哥儿,觉得他实在是好,我长女也觉得他好,这才起了结亲的心思……”
文氏摆摆手:“你早前说要跟我们家结亲时,说的就是三公子和我们家容姐儿,几时变成了显哥儿与你的长女?!怪不得那段日子,你没再继续提议亲的事了呢,原来是改了主意!可就算你觉得我们家显哥儿好,想要他做女婿,也不该是让你长女来联姻吧?你不是说过,你长女早就定了赵家,还怪赵家有轻慢之意,不肯守信,委屈了你家女儿!你想把定了亲的长女许给我们家显哥儿,算什么意思?!就算你要背信弃义,我们谢家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万太太这回真的哑口无言了。
哭诉
万太太忽然发现,如今她心里流的泪,其实都是当初她对人喷过的口水。
因为从前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跟谢家联姻,所以她在谢太太文氏面前说话,只要说得兴起了,便什么顾忌了,有些口无遮拦的意思。因此,关于她长女与赵家定亲迟迟不成,还有她试探周大太太,想把长女许配给周三少爷的想法,文氏全都知道。
万太太当然清楚,如今文氏拿她长女已经许配了人来说事儿,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万大姑娘当然还未定亲,她本来是要跟赵家子弟议亲的,说到中途,赵家遇到了祸事,叫二皇子与林家盯上了,仿佛转眼就要衰落,万太太立刻就中止了议亲。等到二皇子与林家出事,赵家东山再起,她方才重新提起此议,却因为先前的态度而令赵家不满,至今还未应下亲事。而在那之前,还有她看中周三少爷,有心把长女许过去,却被周大太太婉拒这个小插曲……她没少在文氏面前埋怨赵家迟迟不肯应亲,咒骂周大太太不识好歹,总把自己母女俩放在了全无错处的无辜受害者立场上。如今被文氏用这个理由驳回,她真真是哑口无言。
她能说女儿没有定亲么?那当初她埋怨赵家的话,岂不是全无道理了?
文氏明知道这一点,还故意这么说,分明就是在寒碜她呢!可见,谢家已经恼了她,埋怨她打谢显之婚事的主意呢!
万太太扪心自问,倘若自家儿子即将要迎娶长公主之女,却有人在暗地里不怀好意想要搅和此事,那她也是绝对不能原谅的!她连婉拒自己女儿的周大太太,都能视为仇敌,对于直接出手要破坏儿女大好姻缘的人,那绝对是恨不得一刀活剐了对方!
因此,万太太看着文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己的心就虚了,委委屈屈地红了眼圈,哽咽着道:“亲家,你明知道我大闺女的婚事是怎么回事,何必说这样的话?我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那不是看着你家显哥儿实在是好,按捺不住嘛!”
她哭哭啼啼地就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了,说自己是三品将门之女,嫁给万参议一个侯门子弟,本以为是攀了高枝,嫁过来后才知道这是个坑;说平昌侯府各房面和心不和,妯娌间勾心斗角有多么严重,她因为性情直率,遭到妯娌们的联手排挤,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又说他们夫妻被逼得外放,其实是被其他几房陷害了,婆婆为了大局着想,选择牺牲他们三房,明知道她的儿女们都快到婚嫁的年纪了,两个嫡子又需要下场科举,却还是逼着他们夫妻带着所有儿女到任上来……
万太太向文氏哭道:“家里其他几房的孩子,都是老夫人做主说的亲,可她找的都是什么人家呀!不过是六、七品的官儿,最高只有五品,最差的一个只是举人之女罢了!老夫人还想给我的兴儿、荣儿说几家老交情的姑娘,就算那些人家祖上曾经是勋贵,如今也早就落败了,如今仅是一个六品的百户而已!就算老夫人是想要接济故人之后,也没理由牺牲我儿子的终身吧?!我娘家的哥哥嫂子们,给侄儿侄女们议亲,从来就没往四品以下的人家想过!我自己的儿子却只能娶个百户之女,我丢不起这个脸!”
因为觉得婆婆在孙辈婚事上不靠谱,她只得把这件事揽在身上,就盼着在外放期间,给儿女们说得一门好亲,开拓新的人脉,好把丈夫的官职尽可能升高一些,将来想要调回京城,就更容易了,回去后有了高官之职,也更体面。即使家里人再有什么刁难之举,好歹他们夫妻说起话来都更有底气。
抱着这样的念头,万太太在北平行事不免就势利了些。她确实是看到谢家成为了燕王府的姻亲,抱着借谢家与燕王府拉近关系的念头,才想促成万谢两家的联姻。她打消让万隆迎娶谢家庶女的想法,并不是看不起谁,而是觉得自家想要攀上燕王府这条大腿,仅靠一个庶子去跟王爷王妃的亲家联姻,太怠慢了,必须要上嫡长子或嫡长女才行!谢家已经没有了合适的嫡女配万家嫡子,只能由万家嫡长女顶上了。反正万大姑娘还没有正式跟赵家定亲呢,倒也没什么可让人指责的。
万太太哭道:“亲家,我也不瞒你了,赵家那边态度冷淡,拖了这许久,我也知道多半是成不了的。只是老夫人那边还一心想着要跟赵家亲近,才坚持至今罢了。可当日我搁置议亲,已经是得罪了赵家,真让我闺女嫁过去,还不知会如何受气呢!我也知道当日行事叫赵家寒心了,可他家当时境况糟糕至极,万一真个败了,叫家里的孩子怎么办?!我闺女又不曾正式许配过去,只是议亲而已,我总不能为了叫人夸我两句好,就把亲骨肉给送到坑里去吧?!
“赵家若是埋怨我,我也认了,可这件事我真的不后悔。我又不可能知道他家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为了孩子好,随他们怎么怨我都行。无奈这件事已经叫太多人知道了,也怪我先前不谨慎,总是忍不住抱怨,才叫旁人听了闲话去。倘若赵家那边最终还是拒了亲,叫我大闺女如何见人?!既如此,还不如早些寻个可靠又门风清正的人家,把她嫁过去,叫她终身有靠,我才能真正安得下心。我们两家就住在边上,彼此知根知底的,除了府上,我还能指望谁家去?!”
万太太这番连哭带诉的,倒把文氏说得心里发涩。她原本就只是有一些生气罢了,如今气也消了,说话的语气都和缓下来:“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你的想法,我如何不明白?可世人皆是如此,落难之时,若有人落井下石,谁能心中不怨?若有人雪中送炭,这份恩情就足以叫人记一辈子了!当初我们老爷被人陷害入狱,家里被抄的时候,也曾有与我们家孩子定下亲事的人家来退婚。当日他们就是为了巴结曹家,才好说歹说要结亲的,我们家老爷的罪名都还没定呢,他们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当时心中恨极,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家的人!后来听了你说赵家亲事的话,我心里其实十分不以为然,只是不好当面驳你罢了。如今听了你的话,才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
文氏长叹一声,看着万太太眼泪汪汪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罢了。你这件事……也没闯出什么大祸,重林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等王妃气消了,我再替你探探口风去吧!”
听闻
万太太一屁股坐到自家正房的暖炕上,只觉得从来都没有象今天这样筋疲力尽过。
大哭一场,还哭着说了半天的话,这倒在其次,关键是要把自家的阴私之事拿出来告诉人,叫人知道自己的种种不如意处,这种羞耻感叫她难受得不行。她是一向骄傲惯了的人,出嫁后进入平昌侯府,便以娘家是高官门第而自傲,放了外任远离京城,便以自家是侯门府第而自傲。除了在燕王府,她就没对任何人低过头!哪怕北平布政使是她丈夫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但无论是从前的周家,还是如今的谢家,她都没觉得自家低人一等过,甚至还能底气十足地议论人家,说周家后继无人,说谢家根基浅薄。
今天,她却不但要在自己看不起的文氏面前,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还要把自己被婆家人指责的种种短处主动暴露出来,甚至连长女跟赵家亲事的底细,都主动泄露了。幸亏文氏不是那等心胸狭窄言语刻薄之人,否则,她但凡说两句嘲讽的话,万太太都能当场翻脸,哭着跑掉。
可就算万太太按捺住心中的羞耻感,成功地说得文氏心软,答应替她在燕王妃面前斡旋,她心里还是难受极了。她何曾这般丢脸过?!只是不得已罢了。为了让燕王妃熄怒,挽救自己在北平官眷圈里的名声,挽救丈夫在北平官员圈子里的前途,也是为了亲生的儿女们能有希望结下好亲事,万太太才忍辱负重地做出了这样的牺牲。
她牺牲都这么大了,怎能容忍不如意的结果?虽然文氏没有打包票,只答应过些日子会去帮忙探口风,但万太太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催促亲家把这件事解决了才行,否则她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可她还没歇过气来,长女万大姑娘便板着你来给她请安了。万太太看着长女的神色,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她定是还在为婚事不成的事生气。
当日万大姑娘见了谢家嫡长子两面,就对婚事上了心,还自认为牺牲很大地主动跟谢家姐妹几个攀谈,觉得这就是纡尊降贵了,没想到最后白忙活了一场。万大姑娘听了嫡亲的妹子万四姑娘几句嘲讽的话,面子上有些下不来,这几日都不想出门见人。
万太太心疼女儿,却也不知该怎么劝她。谢显之议亲的对象是永宁长公主的千金,万家虽是侯府,到底已经不再显贵了,哪里有底气去争?更何况,万太太想要结谢家这门亲,就是图谢家与燕王府是姻亲,盼着能借谢家为跳板,攀附燕王府呢,怎么可能会为了与谢家结亲,便把与燕王同等尊贵的永宁长公主给得罪了?!
她只能哄着小女儿闭嘴,不要再说嘲讽长姐的话,又给长女多买了些上好的绸缎衣料、首饰珍玩,哄得长女高兴些就是了。但这些事都是吩咐底下人做的,万太太这几天心思都在文氏那边,一时顾不上女儿,如今见她愁容未展,便立刻心疼起来:“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又惹你生气了?若是那两个贱丫头,你只管打骂就是。”她指的是两个庶女。万隆占了万大姑娘结亲的好亲会,他又在燕王府有了差使,轻易打骂不得,要出气只能寻两个不出门的庶女去了。
万大姑娘却冷哼了一声:“我才懒得理会那两个丫头呢,多看一眼都觉得碍眼!”抿了抿唇,方才正色道,“这两日我在家称病,刘参议家的姑娘几次邀我过去玩耍,我都推了。今儿她又来相请,我实在不好推托,只得打发身边的大丫头过去,送了些吃食点心,只当是和她们玩儿了。否则,刘参议过些日子就要升官,他们家还不定怎么得瑟呢!虽说咱们家本是侯府,用不着看这种小世家的脸色,但也不好整天把侯府挂在嘴上,倒叫人家说我们眼里没人了!外头那些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不知会怎么编排我们呢!”
万太太叹道:“我的儿,难为你这般懂事体贴,处处都为你父亲着想。你放心,刘家便是升了官,也越不过我们去。刘参议在衙门里还不敢给你父亲脸色看呢,他的女儿有什么可得意的?回头等我腾出手来,一定替你出气!”
“出气倒用不着。”万大姑娘撇嘴道,“她也没说什么失礼的话,只是没眼色,明知道我不想出门,还非要请我去吃茶,让人厌烦罢了。平日里相处,她倒还算知趣,说话也客气,比谢家的几位姑娘更对我的脾气。若是要我挑几个日常来往的朋友,我是宁可找她们姐妹,也不想去隔壁谢家的。”顿了顿,才总算说到了正题,“我的丫头去送点心时,正听到她们姐妹跟按察使家的姑娘说闲话呢,说是开平卫那边刚刚抓住了一伙敌军,似乎是打算潜进来做坏事的,开平卫立下大功的那个人,是什么老将军的孙子,刚满十八岁,独苗苗,家里从前风光过,祖上不知多少代还娶过燕王府的郡主呢,但如今已经败落了……”
万太太吃了一惊,不等听完就打断了女儿的话:“我的儿!这样的人即使立了功又如何?!祖上再风光,如今也都不再了,如何能配得上你?!”
万大姑娘噎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嗔道:“娘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一时说亲不顺而已,哪里就到了听说一个青年才俊就想嫁给他的地步?!母亲也太小看人了!
万太太干笑了两声,心虚地道:“是我错了,好孩子,别生气。这个人怎么了?”
万大姑娘气恼地瞪了母亲两眼,方才继续道:“这个人,说是去年与今年年初的大战里,就已经立过功了,跟那位萧公子一块儿回北平受的封赏,只是不曾同行去京城,而是回了开平卫继续执守罢了,但该升的官,该得的赏,都跟未认亲前的萧公子是一样的。如今他又立下大功,不用说,定是又要高升了,说不定还要调回北平来。刘家一个姑娘有些想法,就打听他说了亲没有,按察使家的女儿直接叫她死心!
“她说当初这个人领赏后回开平卫时,燕王府的郡主曾亲自去送他,一路送出城十里呢!两人就这么并肩骑着马说话,燕王府的侍卫远远跟在后面,连那位萧公子也跟着,都没拦过一句。这般亲近……怕不是郡主早就看中这个人了?燕王和王妃多半也是知情的!他既有家世,又有军功,怎么也够得上做郡主仪宾了吧?母亲先前还担心万隆会被郡主看上,急巴巴地替他说了谢家的亲事……其实都是白操心!他哪里及得上这位小将军一分半点呢?!”
万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立功
万太太第二天再到谢家去,打算明里暗里催促文氏行动时,就听到文氏提起了开平卫的那位小将军。
文氏满口都是赞叹的话:“真真不容易呢!大战已经结束了半年,敌国又元气大伤,我们的边镇守军,也大体上都是处于休养生息之际,不过是谨慎小心些,提防有小股敌军侵扰边民罢了,根本就没准备再次面临战事的,哪里会想到这时候还会有敌国的精兵偷入边境呢?!也亏得这位袁小将军警醒又机智,竟然被他发现了敌军的踪迹,还立刻上报,等发现了敌军之后,又身先士卒,擒住了敌军的首领!若不是如此,那队精兵人数不少,又个个骁勇,还没那么容易投降呢!袁小将军这回真真是立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