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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两封信都交给了张婆子,叫对方认清楚两封不同的信,一封要送到卞家去,另一封送去某家叫“北瑞堂”的小药铺:“我先前听说过他家的膏药好,要买一批带到北边去。你把这张清单送过去,叫他家照着单子把这几种药都配好,你带回来。趁着这几天我们还在京中,先看看他家的膏药是不是真如别人说的那么好。若是好,我们就多买些带走。”
张婆子只当她是真的听说了那家铺子的膏药好呢,忙答应下来,心里想着自己从未听说过这家“北瑞堂”,但能得二姑娘青眼的,必定有真本事。倘若到时候二姑娘试得这家店的药果然好,她私底下似乎也可以去买些使使。家里老头子的腿自打三年前主家出事,仆人们跟着下了牢,就一直没好过,因此他们夫妻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京城看宅子。倘若有什么好膏药能让老头子的腿好过些,他们夫妻就算不能去北平替老爷办事,好歹也可以回老家与亲友团聚呀!
张婆子揣着信,回自己的住处换了一身体面衣裳,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便去门房上与蔡老田家的打了招呼,门房已经给她备好了马车与车夫,她跳上车就走了。
等到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回到谢家大宅时,两位少爷与大小姐恰好刚回来,在前院下了马车。她忙避到最后,直等到少爷与大小姐进了二门,方才敢进府门。
蔡老田家的问她:“张家的,这一趟如何?去卞家没出什么问题吧?”当年谢映容在卞家搞出来的事,她作为留守大宅的管事娘子,也是有所耳闻的,因此一听说三姑娘又给卞家去信了,就觉得不妙。
张婆子作为听说过风声的人
,也知道蔡老田家的在担心什么,眨了眨眼:“放心,我是规规矩矩去传信的,卞奶奶问我什么,我也是规规矩矩答话,出不了差错。”没有提太多细节。
蔡老田家的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你先去跟二姑娘复命,她在自个儿院子里呢,但一会儿就该出来见大少爷、二少爷与大小姐他们了。你最好动作快些,否则少爷姑娘们见了面说话,一会儿又要开饭,只怕二姑娘就没功夫见你了。若是没什么忌讳,晚上咱们见面再细谈。”
张婆子应声去了,先进二门去复命,果然还没到谢慕林的院子,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前往大小姐谢映慧院子的谢慕林。
她忙迎了上去,奉上一封信与一个提篮,禀报了前往卞家与北瑞堂的经过。
卞家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卞奶奶当家,见了前来送信的她,得知谢家人进了京,依照礼节问候了几句,看起来也不象是不高兴的样子,还叫人去报给卞老太太知晓。后来卞大姑娘来了,冲着张婆子抱怨谢映容离京后一直没有来信,不知是不是忘了她,但等到卞奶奶把谢映容的信拿出来,她拆信看了,就不再抱怨了,还高高兴兴地说,要与谢映容见面呢。
只是如今卞大姑娘的情况跟当年不一样了,她虽还未及笄,却已经订了亲事,是位闺中待嫁的准新娘了。卞老太太与卞奶奶拘她在家学规矩,学本事,不许她再到处乱跑瞎玩,她轻易无法出门会朋友。再加上每日她都有很重的功课,卞老太太还请了位女先生隔日上门来教她,她连请朋友到家里吃茶都抽不出时间来,只能继续通信了。
张婆子带回来的信,就是卞大姑娘匆匆写就,让她捎回给谢映容的。卞大姑娘还觉得很遗憾呢,打算想办法说服祖母与母亲,放她一日假,让她有机会到谢家来见一见朋友,又或是在家里招待朋友喝杯茶,聊聊天。
谢慕林听到这里,原本只是半提着的心就彻底放下了。
很好,就算谢映容想搞事,卞家的两位当家女主人也不想让卞大姑娘再被人利用了。就算谢映容在未来几日内,被卞家邀请去喝茶做客,也没什么大碍。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极其有限的,只要卞老太太与卞大姑娘不上当,她什么都做不了。
卞家的事暂时可以放下,谢慕林改而问起了北瑞堂的事。
张婆子就把手中的提篮交到跟在谢慕林身后的青橙手中,禀道:“那家铺子果然有许多膏药,好几种都是独家秘制的,据说药效很好,铺子里有不少官宦人家的下人来光顾。小的把姑娘的信交给了掌柜的,才报了谢家的名号,掌柜就知道了,说是早已有主顾来打过招呼,膏药和成药都已经配好了,让小的等一等,不一会儿便送了出来,都在篮子里。只是这里头每种药都只有两副,掌柜的说,让姑娘先找人试用一下,若是觉得好,两日后再到铺子里下单不迟。若是药不对病人的症状,姑娘就不必白费了银钱了。”
听到北瑞堂的掌柜这么说,张婆子就觉得这家药铺靠谱,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二姑娘试药的结果如何,她都要再去一趟,买些药给家里老头子试用了。
准信
谢慕林深知张婆子带回来的话,定是萧瑞在告知她见面的时间与地点。这件心头大事解决了,她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哥哥姐姐们刚从永宁长公主府回来,谢慕林正打算去探听一下消息,暂时没功夫搭理谢映容那头,便吩咐张婆子把卞大姑娘的回信带给谢映容,顺便将她在卞家的经历详细说一遍,也省得谢映容整天疑神疑鬼,觉得家里人在故意拦着她跟卞家人来往了。
反正卞家人不配合,谢映容就搞不了什么事。到时候无论是卞大姑娘上门小坐,还是谢映容上卞家去喝茶聊天,一路上都有仆人盯着,不怕她出妖蛾子。谢慕林先前的警告可不是玩儿的,谢映容敢搞事,她就敢把人送回老家去,看谁比谁硬核!
张婆子领命而去,谢慕林继续往谢映慧的院子走。到地方时,谢映慧正与兄长们围坐在一处说话,见她来了,便招手喊她过去。
谢慕林走近时,见兄姐们面上都带着几分轻松之色,便猜到他们此行有了不错的成果:“东西都交出去了吗?是交给了卢姑娘?”
谢显之笑道:“是,交出去了。今日卢大人陪着卢姑娘去了永宁长公主府做客,卢大人原本是跟马驸马下棋去了,马姑娘与卢姑娘知道了大妹妹的来意,便带着我们一块儿去求见两位大人,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卢大人收了那个锦布小包,说会尽快处置此事。我看他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应该很快就会听到消息了吧?”
谢谨之也道:“卢少卿近日似乎正在谋求升迁,需要立一份大功劳。这桩案子,他若能独立办成,升迁的事估计就是板上钉钉了。马驸马也有意助他一臂之力,估计长公主殿下也会在太后面前略提一提,替卢少卿扫除宫中的阻力。”
这件事并不是很难。宫中有可能会插手此案的,估计也就是林昭仪而已。然而林昭仪眼下已经失宠,自顾不暇,要保人也只会优先保林家人,哪里顾得上镇江知府这个外姓的关系户呢?马驸马与永宁长公主也有心要帮卢少卿一把,估计是想阻止曹皇后或者萧贵妃插手其中,省得皇帝误会了,把卢少卿算到了哪一伙外戚势力里头,那卢少卿就是飞来横祸了。
谢映慧还告诉谢慕林:“虽说二皇子败势明显,但太子殿下的情况也不大好。三皇子如今又摊上一门不大如意的亲事。夺嫡之争,越发叫人看不明白了。四皇子虽然备受宠爱,但他与燕王府永平郡主十分亲近,皇上也没阻止。燕王府要过继皇嗣的话,倒是越来越多人提起了。京中情势如此复杂,长公主殿下若不是放不下太后娘娘,都想带着一家人避走外地呢。
“不过,她也早就有了打算,过些日子,便叫马二哥带着嫂子,奉马驸马南下避寒,对外就说是马驸马的腿脚有旧患,冬日里酸痛难忍,需得找个温暖的地方休养几个月。明年春暖花开后,若是京中局势平静下来,他们再回来也不迟。事实上,若不是事情不顺,长公主殿下差一点儿就把玉蓉给嫁到蜀中的人家去了!”
谢慕林听得吃惊:“连长公主府都到这个地步了?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我们长年住在湖阴县这种小地方,京中的消息都只能通过亲友的书信得知,自然不如京里的人
看得分明。”谢映慧叹气道,“所以,我们只在京城待几天就北上,往后有燕王府庇护,应该不怕京中局势变幻,也算是福气了。卢家也有类似的想法,卢大人有心要升迁,其实就是因为飞云的母亲从娘家那里得了警告,希望他能借着升迁的机会,到外任上避一避。
“反正外官一任三年,三年后,皇子们之间若还未争出个结果来,大不了再任三年就是。大理寺卿左大人得今上重用,多半是不用怕的,但左大人手底下的人,却未必个个都能保太平。卢大人本不想离开,但若能在外任上有所建树,将来他再回京,接任大理寺卿之位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左大人也劝他试一试,所以他才会如此看重这桩镇江的案子。”
谢家兄妹给卢复之带来这桩案子的情报与证据,可以说是正中他下怀。他说会尽快处置此案,自然也不会没有把握。他有马驸马与上司大理寺卿左肇知的助力,又有妻子娘家宗室王府那边的支持,曹家若是听说了消息,也不可能会横加阻拦,镇江知府落网法办,显然只是时间问题了。
谢慕林也松了口气,笑道:“我们这边有了准信,是不是也该给陶家妹妹捎个信去?她有了准信,也好告诉家里人,留意镇江知府的动静,及时躲避起来,免得那些坏人狗急跳墙,对他们一家不利。”
谢谨之点头:“这话很是。我下午就出城去见祖母,把消息告诉她老人家,请她老人家给陶家去信。”
谢慕林又给他出了个主意:“问问毛掌柜,看铺子里近日有没有别致的北方特产,最好是徐州来的,捎给陶老太太,也算是个通信的借口,省得镇江知府那边起了疑心。”
谢谨之答应了。他与谢显之已经说完了正事,后者也有意下午同去给宋氏请安,明日则到焦家去拜访,有心要把二弟谢谨之带上。兄弟俩便结伴离开了,自行商量接下来两日的行程。
谢慕林留下来陪谢映慧说话:“大姐不如先换一身干净衣裳,洗个脸?我看你面上挺累的样子。”
谢映慧起身道:“累倒是不累,只是有些为玉蓉憋得慌。她还不肯老实告诉我,这两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呢,还好有飞云在,我才不曾被蒙在鼓里。”
谢慕林听得疑惑,但见谢映慧自去更衣梳洗,倒不好追问,只能坐等她回来。
谢映慧换了家裳穿戴,却没回到桌边,而是示意谢慕林跟她进了里间的卧房,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
今日游春、乐夏与乐旺都回到了马玉蓉手下,谢映慧院里的女仆数量减少,绿绮要重新分配各人的职司,听了主人的吩咐,都很有眼色地避开了。
谢慕林见状,便猜想马玉蓉那边有了什么变故,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映慧有些忿忿地说:“你还记得么?先前玉蓉给我写信时,我曾告诉过你,她在蜀中打算议亲了。当时我还抱怨,说她若是嫁到蜀中,离我这么远,叫我如何与她联络?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了?!你当时还说,书信物件之类的东西,走长江水运还是很方便的。”
谢慕林回忆了一下:“是有这么一件事。但那婚事后来不是没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