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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
谢慕林对萧瑞的腹黑程度早有一定的了解,却没想到他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萧瑞本人却觉得这种事没什么要紧:“就算我不去提醒,林昭仪也早晚会察觉到贵妃娘娘打算做什么。二皇子与三皇子年纪只差一岁,太子大婚后,宫里必定会提起两位皇子的婚事来,到时候还不是要争上一争?两位皇子都有青云志,可京城里才貌双全、教养出众又有显赫家世的适龄闺秀,本来就不多,参加过东宫选秀又落选的人,无论林昭仪还是贵妃娘娘,估计都不会乐意的,剩下的人就更少了。在这当中,又有家中父兄立场未必如两位皇子心意的,那便又再刷下了几位。最后能挑选的,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两位殿下都想要争取最佳人选,就算眼下不争,也迟早要争的。二皇子占了年长的好处,定会抢在前头。三皇子只能落后一步了。与其让三皇子日后为自己不得不挑选别人选剩的姑娘而生气,记恨上二皇子,还不如让他们从一开始就争起来。闹得大了,皇上知晓,定会下旨决定皇子妃人选,那就用不着后宫的娘娘们与两位殿下为此烦恼了。两位殿下想必再过不久,就能娶得淑女为妻,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皇室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听听,这叫什么话?三皇子会乐意让皇帝指定老婆人选吗?他要是乐意,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的婚事上算计人了。如果事情真的照萧瑞所言发展,皇帝指婚了三皇子不中意的人选,三皇子只会更加怨恨二皇子,认为对方若不与自己相争,自己就能娶到称心如意的皇子妃了吧?
兄弟之间的怨恨只会更深,从前那种装出来的表面和平必定不复从前。而二皇子是个急躁又耐不住性子的人,察觉到这种怨恨后,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两位皇子相争的时候还长着呢。皇室和睦?做梦吧!
所以说,三皇子当初为什么要苛待萧瑞呢?苛待就苛待了,偏还要装出一副好兄弟的模样来,拿情份来逼人做事。人家不乐意了,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就开始妨碍别人的前途。萧瑞就算不是个白切黑,被耍上几回,也会忍不住要黑化的。如今可好了,彻底抛开表兄弟间的情谊,萧瑞真想算计三皇子的话,三皇子连事情是他干的,都未必能察觉,吃了亏也只能认了,何苦来哉?
心计深是皇子的标配,但如果不够聪明,光会耍小手段阴人,是没有用的。
谢慕林深深地看了萧瑞几眼,非常诚恳地道:“你这个人,愿意去军中发展,还是从边镇老老实实积累军功,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真真是世人之福,朝廷之福。”否则,真让他留在京城里与人争权夺利,有几个是他的对手?
萧瑞却有些没听明白,露出迟疑的笑容:“谢二妹妹谬赞了。”这是夸奖吧?
谢慕林笑笑,没有多谈,转而问起了他在湖阴的布置。
萧瑞虽然心存疑惑,但也没有纠结于此,而是坦白告诉谢慕林:“湖阴县的铺面俱已收拾妥当。谢二妹妹你是元宵节后就离开的,所以没见到,那铺子于正月十八开张,眼下已经开始营业了。虽然原本驻守在店里的伙计回了京城,但也只是回来听我吩咐,安排日后的经营等事。店里眼下还有两名伙计留守,都是我姨娘手下的人,可靠又能干。等我出发北上,回京的伙计也会赶回湖阴做事,日后就长驻那处了。谢二妹妹若有什么书信或物品要送给我,只管吩咐他们。”
除此之外,暂时隐居在谢家湾谢家老宅里的二十来个人,这会子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随后在伙计们的安排下,坐船沿运河北上,前往北平与萧瑞会合了。萧瑞不与他们同路走,但也安排好了路引,替他们改名换姓做伪装,另外又委托了沿路卫所里认识的可靠武官,加以照应。只要没有跟认识他们的人打照面,这一路应该是能安全无事的。
谢慕林见他安排周全,也没有异议,只是有些遗憾,周大匠他们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她把请周大匠、许木匠与马木匠他们制作马车、改良织机等事告诉了萧瑞,又道:“如果你打算让他们做相关的生意,只管做去,我不会管你们要知识产权费用的。但如果他们将来研究出了新的技术,也请你顺道告诉我一声,我会花钱买使用权。”
萧瑞听懂了大半,大概能理解她的意思,笑道:“这种事要花什么钱?”他含笑看了谢慕林一眼,“反正早晚要成一家的。”
谢慕林白了他一眼。
情报交流完毕,谢慕林打听到不少最新消息,对眼下京城局势也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东宫太子的处境果然有所改善,原本只盯着他的二皇子,已经开始分心去对付三皇子了。虽然萧瑞并没有这种想法,但还是变相地减轻了曹家的压力。
不过,眼下曹家要老实守三年孝,低调行事,问题也不大,反倒是三皇子总是暗戳戳地算计很烦人,二皇子与林家的种种愚蠢操作也叫人发笑。给二皇子一个新的对手,也省得他精力太过充沛,总牵扯上无辜人士了。
谢慕林再次提醒萧瑞北上路上小心,到了边镇也要照顾好自己,尽量不要受伤,还提醒他:“边镇天气苦寒,你这时候过去,到了地方,天气也可能未暖和起来呢,记得多带厚衣裳,各种成药、伤药、风湿药什么的也多带一点儿。别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就不把小伤小病当一回事。要是留下了后患,将来老了是要受罪的。”
萧瑞笑道:“谢二妹妹在关心我么?你放心,就算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会保养得很好,不会让你烦心的。”
谢慕林睨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就这样吧,祝你一路顺风,鹏程万里,将来也能风风光光地平安回京。我不知道你哪一日出发,只能在此以茶代酒,先为你践行了。”说罢就倒了杯温茶,真个敬了萧瑞一回。
萧瑞满面是笑,也不在意那茶已经不大热了,双手接过杯来,满满地喝了下去:“茶很好喝,怎的这么好喝了?谢二妹妹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用不了几年,我就会风风光光地上门向你提亲了!”
谢慕林十分无语:“你这人……就非要说这种骚话吗?你该庆幸我脾气好,不然当场就要翻脸了,骂你这个登徒子一顿!”
萧瑞笑着看她:“可你没有翻脸,这不就意味着你心里其实并不生气么?所以,其实谢二妹妹你是高兴听我这么说的,对不对?”
谢慕林回了他两颗卫生球,转身带着翠蕉走人了,只留下萧瑞一人在雅间中,笑得象只小狐狸一般。
拜访
谢慕林带着翠蕉上了马车,贾大重新坐回车辕。待马车夫把车重新驶出街道时,翠蕉才敢小声对谢慕林表达自己的一点小看法。
她表示那位萧二少爷的作派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好轻浮啊!他在姑娘面前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姑娘竟然由得他胡言乱语!”她迟疑地看了谢慕林一眼,“姑娘,你是不是……是不是跟他……”
谢慕林心想这有什么?不就是说话暧昧一点儿,时不时撩一下妞吗?她在大学里也不是没有过追求者,那男孩子说话比萧瑞还要大胆直白呢,当然她那时不大买账,当场就回绝了。至于土味情话什么的,那就更不稀奇了,她还在现实中见过更尬的撩妹场面呢。
于是她淡定地微笑道:“这也没什么。过去一年,我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见多识广了。不就是一个熟人说话大胆些,想向我求亲吗?这种事我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他马上就要去北方边镇参军了,能不能回来没人知道,能不能高升更说不准。他许诺说要升官之后,去求家里长辈向爹爹提亲,求娶我。天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一天?他暂且说着,我暂且听,以后的事还没影儿呢,何必现在就放在心上?倘若他有朝一日真的做到了,为了我能发奋到这个地步,那就算他说话轻浮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难道还能再找比他更有诚意的人去?”
翠蕉听得一呆,过了一会儿才说:“姑娘说得有理。这位萧少爷虽然说话轻浮些,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偷看姑娘以外的女子。约了姑娘到茶馆里见面,还小心安排,不让外人发现,免得姑娘清誉受损。可见他虽有个纨绔名声,为人却挺细心周到的,也很用心护着姑娘。倘若他真能为了姑娘去拼军功,求家人上门提亲,那也算是难得了。真让老爷太太在外头给姑娘相看,未必能找到比他更有心的青年才俊。”
翠蕉还想到,谢家如今得罪了曹家这样的权贵大户,家里少爷小姐们的婚配估计都不会太顺利。而萧家是有贵妃娘娘与皇子的,倘若自家二姑娘能嫁进萧家,谢家便又有了皇亲国戚做靠山,曹家再想害谢家,就没那么容易了吧?怎么也比眼下仅靠着一个千里之外的燕王府强一些。
谢慕林不知道翠蕉心里在想什么,随口吩咐马车夫,往鱼市街尾走一趟,李家就在那里。
等马车来到李家门前,谢慕林下车时,扫了一眼李家隔壁的糕点铺子,发现它生意挺好的,足有七八个人在柜台前排队呢。铺子门上挂着布幌,上头画的招牌点心,俨然便是当初谢慕林卖出去的其中一种。
谢慕林微微一笑,转头走向李家大门。
李婆子与张俏姐都在家,她们热情地招待了谢慕林一行人。得知谢慕林回京接姐妹,不日就要离开,她们都连声说:“为什么不多住几日?”又说今年过年金陵城里十分热闹,哪儿哪儿的庙会好,元宵节的灯会又是多么漂亮,等等。
李婆子的态度非常热情,可以说有些过于殷勤了,屡屡提起当初谢家人住在李家时的日子。倒也不是想要提醒谢慕林,李家对谢家有多大的恩情,她只是想要强调一下,两家情谊十分深厚,日后就算分隔两地也该多多往来罢了。只不过她形容自己与谢老太太的友情时,用的言辞有些过于夸张了,谢慕林听她说得久了,差一点儿以为自己是记错了,当初谢家人住在李家时,谢老太太与她真的是那般亲热融洽,走时也依依不舍,而不是时常嫌弃李家简陋呢。
张俏姐暗暗抹了把冷汗,拿小儿子为借口,把婆婆支走了,方才对谢慕林道:“二姑娘别见怪,我婆婆就是惦记着太太和少爷姑娘们,却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得拿老太太说事儿了。其实她心里知道老太太的脾气……”
谢慕林笑着摆摆手,并不在意。谢老太太那样的脾气,她都应付得了,李婆子不过就是热情一些,又没有歹意,她又怎会见怪呢?
谢慕林问起张俏姐家中近况,张俏姐说:“一切都挺好的。我们当家的这一年仍旧在珍珠桥、内桥一带做小买卖,偶尔也会到府里去,说是府里如今比先前热闹了些,还有了租客,与邻居们也不再是不理不睬的模样了。我听了安心许多。不过大小姐还是个孩子,她带着三姑娘在京里住着,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早些回老家去,与太太、少爷、姑娘们团聚才好。”
谢慕林叹气,张俏姐对他们家还是那么关心。她明明问的是李家的近况,俏姐却只提谢家如何,这份心意着实难得。
她对张俏姐道:“我们二月上旬估计就要离京了。等大姐与三妹、金姨娘离开,京里就没有我们家的人了,只有几位掌柜、伙计留守,帮着打理家宅、园子和店铺。你们家里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只管去寻毛掌柜。你是认得他的。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我们两家的情谊,跟旁人是不能比的。”
张俏姐原说要推拒,但转念一想,自己是谢家丫头出身,就算是往日谢家在京中时,自己有了难处,也会上门寻二太太求助,如今又何必再客套呢?二太太对他们一家恩重如山,日后再承恩情,大不了更加用心去回报就是了。
这么一想,张俏姐立时安心许多,对谢慕林道:“若有难处,我定会去找毛掌柜的,不会跟二太太、二少爷与姑娘外道。我不敢说能如何回报二太太、二少爷与姑娘的恩情,只能结草衔环了。姑娘别嫌我脸皮厚。”
谢慕林笑了:“这有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又把路上买的一些东西拿出来给张俏姐看,都是给张俏姐一家,尤其是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另外还有两个荷包,里头装了银锞子,吉祥又实惠,张俏姐往日年年都能得一份的,今年不过是得了个双份罢了。
张俏姐见到荷包也笑了,连忙收了下来,又拿出了一件细布做成的夹袍:“这是我给二太太做的,大半年没见,也不知二太太如今身量变了没有,因此特地留了放量。二姑娘替我捎给二太太吧,只说是我孝敬的,二太太留着家常穿穿。想想也有一年没给二太太做过针线了,不知手生了没有,请二太太别嫌弃。”
谢慕林看了看夹袍:“做得很精细,颜色款式都是我娘喜欢的,她见了定然高兴,又怎会嫌弃呢?”她把夹袍交给翠蕉,让后者好生整理好送到马车上去,便趁着左右无人时,拉着张俏姐的手,小声询问:“听说你元宵节时到家里去过,提到宁国侯府的新闻,不知道详情是怎么样的?宁国侯府的二奶奶也是我们家的仇人呢,我对他家的事好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