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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笔迹上不会叫人看出来,添上那样一张小笺,就显得她当初对三皇子的要挟感到气愤与畏惧,是有原因的,她不是担心自己的私情败露,而是怕叫未来的小姑看到那张小笺,会影响未来婆家人对她的看法而已。
赵滢只见过萧瑞两三面,还真不知道他是这样细心周到的人,满心都是感激。她对大丫头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也要记得把这个谎替我圆上。回头我们对一对口供,免得玉蓉问起来的时候,我们说辞不一,会漏了馅。”
大丫头连忙应了,只是还有些担忧:“若是因为这张小笺的事,马小姐或是长公主对您有了不满,那该如何是好呀?萧二公子若是没添这张小笺就好了!”
赵滢摇了摇头:“他这样才是替我解决了后患呢。没有个真正的把柄,你当玉蓉就真的相信,三殿下只凭两件绣品,就自信能拿捏住我么?”
她这大丫头也是个聪明女子,略一想便明白了,笑道:“这位萧二少爷素日在京中名声不显,人人都说他只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气度才干都远远不如他兄长。可奴婢瞧着,这萧二少爷分明是个极聪明又办事极周全的人,萧世子若真能事事将他比下去,那该是何等的神仙人物呀?!”
赵滢笑了笑:“他是个庶出,家里又有爵位,你以为他能有什么好名声?能象如今这般,往京外寻到一条出路,就是极好的了。我只叹往日全副心神都放在旁人身上,竟没多留意萧二少爷的事,日后也不知道如何回报他的恩情。”
大丫头道:“小姐放心,小姐即将嫁入长公主府,日后便是皇亲国戚,还怕没有机会帮上萧二少爷的忙么?只是需得小心行事,万万不可叫人说闲话才是。”
赵滢抿了抿唇,郑重点了一下头:“这事儿回头还得跟哥哥说一声。叫他担心了这几个月,如今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我是深闺女子,未必有机会回报萧二公子的恩情,可哥哥在外头,兴许能帮上他点忙。”
大丫头忙道:“小姐放心,一会儿奴婢就去请少爷过来说话。”
就在赵滢主仆为了两封信后患不再的事而松了口气之时,马玉蓉也坐着马车,来到了珍珠桥谢家大宅。
自打出了赵滢这档子事,马玉蓉不敢在家中讨论此事,怕隔墙有耳,泄露出去,叫母亲与三哥伤心,便每每往谢家来寻谢映慧说话。谢映慧家中没有长辈在,只有一个生病禁足的妹妹,与一个身份卑微的姨娘,又与谢映慧不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没有大碍。马玉蓉在谢映慧的房中议事,比在长公主府要方便多了,因此几乎天天都过来。
今日一瞧见她来,玛瑙与绿绮都非常有眼色地奉上茶水点心,往炭盆里添好了新炭,送上手炉、脚炉,便齐齐退到门外去了,还顺手把门带上。小姐们要说私房话,她们是不能听的,几次下来,早就做熟了。
马玉蓉见屋里只剩下她与谢映慧,就立刻拉着后者走到桌边,让她看丫头刚刚放下的一只锦匣:“这是萧瑞刚刚送过来的,说是三皇子亲手交到了萧将军手里,萧将军看都没看,就原封不动地交给了他。他也不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我们要的东西,让我验看呢。”
谢映慧好奇:“那你看了没有?”
“自然看过了。”马玉蓉掀了匣盖,拿出两幅绣品来给她看,又拿起了一张熏有淡淡香气的小笺,“就是因为看过,我才知道,赵滢那日那般惊慌失措,原来是因为这东西呢!她可真真是把我瞒得不轻!”
接木
谢映慧好奇地拿过小笺看了,忍不住笑道:“原来如此,这也算不得什么。那时候人人都以为她做定太子妃了,想必她自己也想不到会有后来那许多变故,写这东西,不过是为了提前巴结一下未来婆婆而已,算不上大罪过。”
马玉蓉没好气地说:“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懂?只是素来觉得她是个端庄高洁之人,哪里想到她还会有这般谄媚的时候?她与我三哥定了亲之后,也曾让赵家的人给我母亲送了礼物,很是合我母亲心意。我母亲平日里没少夸她贴心孝顺,如今想来,就跟这小笺一样,不过是为了提前巴结未来婆母罢了。至于这未来婆母是谁?一点儿都不重要!皇后娘娘赏识她,她是这般殷勤。我母亲救她于水火,她也是一般做法!”
谢映慧笑着说:“我倒觉得是不一样的。她献给皇后娘娘的不过是一幅绣品与一张小笺罢了,值得什么?可她献给长公主的东西,又是什么价值?”
马玉蓉想了想,面色缓和了不少:“那当然了,我母亲是她正经婆母,婚事是早就定下的。皇后娘娘?不过就是口头上放点风声出来罢了。太子殿下一点儿脸面都不给赵家,从头到尾就没把赵滢放在眼里,害得她处境尴尬。皇后娘娘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为了她,去委屈自己的儿子,如何能与我母亲对赵滢的爱护相比?倘若赵滢当真把我母亲与皇后娘娘一般对待,我才要恼她呢!”
谢映慧又把小笺的内容看了一遍,闻了闻上头的香气:“这个香我记得,是他们赵家独有的香方。我从前闻着喜欢,想要自己试着配,可惜没能配出来,又不好意思向赵滢讨要,也就作罢了。”不过这香气比起她记忆中的略淡了点儿,可能是染的时间太短,又放置太久了的缘故。
马玉蓉冷笑道:“那三皇子也算是费尽心思了,也不知用什么借口,骗得赵滢写了这张小笺,又献了绣品,却扣下不送到皇后那里去,到得如今才发难。我就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又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赵滢会与我哥哥定亲。若不是太子殿下任性,赵滢早就成了太子妃,这小笺绣品本就是献给皇后娘娘的东西,又能对赵滢有什么害处呢?!”
谢映慧想了想:“兴许他本来是想要勾引赵滢的,只是赵滢不为所动,他拿到的就只有这几样东西,本来以为派不上用场了,结果如今却似乎还能威胁到赵滢?”
马玉蓉冷脸道:“我倒是觉得,他时常往东宫太子那儿去装好弟弟。皇后娘娘为太子定下赵滢,太子心中不情愿,早就说过嫌弃赵滢的话。三皇子多半是察觉到太子要干什么,知道赵滢是做不了太子妃的,所以才会故意扣下了这些东西,用作把柄。赵滢做不了太子妃,日后必定要出嫁,以赵家的家世,无论嫁到什么人家,都不可能是小门小户。倘若当中有重臣贵勋,三皇子手里的东西不就能派上用场了么?哪怕是赵滢的夫家不能为他所用,至少赵家还是会爱惜名声的。怎么看,三皇子都吃不了亏,他这算盘打得精着呢!”
谢映慧想了想,赞叹道:“你好聪明!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马玉蓉气愤不已。虽然马家算是遭了池鱼之灾,只因为恰好做了赵滢的未来夫家,才会被三皇子盯上,但三皇子身为永宁长公主的亲侄儿,对着亲姑姑、亲表兄都能生出这般歹毒的心肠,如何令人不生气?!
谢映慧问她:“这事儿到此算是了结了吧?三皇子那边既然得了萧将军警告,想必是不敢往外说的。赵滢也没有把这种事泄露出去的理儿。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的不告诉长公主殿下了?”
马玉蓉紧紧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告诉母亲,又能有什么好处?赵滢说来也是被算计了,她有心要巴结未来婆婆,只是巴结错了人,算不上什么大罪,叫母亲知道了,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但母亲本来很喜欢她,日后应该也能婆媳相得,倘若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对赵滢有了心结,以后不与她亲近了,岂不是不利于我们一家和睦?”
谢映慧道:“既如此,索性咱们就不说了吧?本来我们就答应了赵滢,不说出去的。你写信给萧二的时候,也答应过,只要三皇子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对此事闭口不言,你便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宫里的长辈。”
马玉蓉撇了撇嘴:“便宜他了!我确实答应过,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害了赵滢。既如此,我们就把此事揭过。我会将小笺留下,绣品还给赵滢。只要她日后在我们家里安份守己,孝顺我父母,照顾好我三哥,我就不会再往外泄露一个字。等到她为我三哥生下子嗣,我便把那张小笺也烧了,省得她提心吊胆!”
谢映慧听得笑了:“我就知道,你原是个最仁厚心软的好人,看不得别人受苦的。”
马玉蓉白了她一眼:“这是因为赵滢没有真的跟朱玏有私情!她若真叫我三哥头上戴了绿帽子,你瞧我还能饶得了她?!”
谢映慧笑着把小笺放回锦匣,又合上了盖子,还特地从自己的妆匣里翻出一把小小的鎏金铜锁锁上了,才连锁带钥匙给了马玉蓉:“给你,这样别人就轻易发现不了匣中的秘密了。”
马玉蓉把钥匙收好了,才叹道:“如今回想起来,那日赵滢见到我们时,还算镇定的,是听我问起了连珠,才开始惊慌。她不是怕叫外人知道她与三皇子有什么往来,而是担心叫我这个未来小姑知道了她曾经给皇后娘娘写过那般谄媚的辞句,传到我母亲耳朵里,我母亲会生出不悦吧?因此只提绣品,压根儿就不提这小笺的事,也不怕三皇子记恨她,只交出绣品,却留下小笺做日后要挟她的把柄。她原本哪里是这般胆小的性子?还不是进了一回宫,遭了一次罪,才成了惊弓之鸟的?幸好我寻了萧二来处置此事,又请动了萧将军,干净利落地把东西要回来了,否则赵滢还不知日后会再叫人算计几回呢!”
谢映慧若有所思:“三皇子故意连小笺一并送过来,还放得这般显眼,而不是直接烧掉,只怕也存着恶心人的想法呢。他这是记恨上赵滢了吧?存心要给你添堵。”
“男子汉大丈夫,却这般小鸡肚肠,不过是装出来的温文尔雅罢了。我近年少与他往来,果然没看错了他!”马玉蓉冷哼道,“这件事我许诺赵滢在先,瞒就瞒了。只是朱玏用心何其险恶?!为了他自己的私利,还不知要算计多少个人呢!这件事不可不防。我得提醒我母亲一声,另想个借口,只说是发现朱玏在私底下图谋造势,意在争储。反正不能叫朱玏渔翁得利就是了!”
会友
萧瑞悄无声息地办好了事,又陪了姨娘李瑶枝半日,还抽出空来,与多时不见的好友董慧武吃了一顿酒。
前些日子,董慧武病了一场,看着消瘦不少。萧瑞也不敢让他多喝酒,反倒劝他多用些饭菜。
董慧武把京中近来的消息简单跟萧瑞说了说,叹道:“我因为要养病,出门少了,也没打听到多少消息,这都是底下人去打探到的,能派上多少用场,我就不清楚了,但愿能帮得上你的忙。”
萧瑞笑道:“这已经很好了。我被大水和时疫困在湖阴那么长的时间,对外头的事是一概不知,除了你,还不知道找谁帮忙去呢。”
董慧武凑近了小声问他:“你老子打算把你调去长淮卫,是真的假的?长淮卫可是个好去处,天下三大卫所之一,长淮又繁华,比起金山卫那等只能吹海风吃咸鱼的地儿,可是强了一百倍!”
萧瑞笑笑:“父亲是这么说的,但调令还未下来,谁能说得准呢?我倒是更想到北方看看,若能挣个军功回来,日后不必依靠家中恩荫就能升职,在军中说出去,也更休面些。”
董慧武摇头道:“我知道你武艺好,可打仗这种事,是会死人的!能安安稳稳地升迁,又何必非得冒性命之险?就算升得慢些,也不算什么。你老子对你还不错,萧琮虽然不是真心关爱你这个兄弟,却也不算刻薄,将来总会给你安排个好前程的,你又何必拿性命去搏呢?若有个万一,叫你姨娘日后依靠谁去?”
萧瑞笑而不答,只道:“这种事难道是我自己能做主的?你替我操什么心呢?”
他转开了话题,跟董慧武议论起了京中时新玩意儿,与最近的新闻。董慧武却好象对那些吃喝玩乐的事儿没那么感兴趣了似的,随口便他说两句,便又转回到萧瑞身上来:“宫里的三殿下近日似乎挺忙碌的。你不在他身边,他一点儿都不寂寞,跟几家王府的公子哥儿们打成一片,转头又与几位重臣家的子弟开文会诗会去了,人缘忽然变得很好,听说出手也颇大方,还有文人专门替他做诗,称颂他仁厚才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