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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们都表示十分理解,回头用起水泥修房子,就更加用心了。他们趁着帮谢家三房修老宅的机会,快速学会了水泥的用法,回头去寻十三房买水泥时,又被谢谨华说服,签下了合作协议,从此便是谢家水泥作坊的合作工匠了。
至于他们要如何经营操作,那是十三房的事,文氏也会派人去帮忙。这就跟谢慕林无关了。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家确实从水泥作坊那里分得了利润就好。
老宅的围墙很快修好了,内部的院子与屋内曾经坑坑洼洼的地面也都被铺平了,下水道、排水沟重新疏通、扩展过,又用水泥抹平了表面,所有屋子破损的墙角都被修补完毕,屋瓦重新换上新的,门窗由前湾村的木匠一一修过、换过,马路遥家的带着仆妇们把全宅上下的窗子重新糊上了窗纸……
等到时间进入到七月中旬的时候,老宅上下已经修缮一新,看起来是一座颇有历史感的好宅子了,就连老宅门前不远处的河边,也添了一座砖石加水泥砌成的小码头。
谢慕林满意地在老宅里逛了两圈,挑剔出几处还不算完美的地方,就转头吩咐马路遥家的,尽快把柏院与竹院这两个空院子整理出来,随时预备家里的兄弟们过来小住。
谢显之与谢谨之始终觉得,不能坐视妹妹一人在老宅照看谢老太太,他们却什么都不做。所以,在书院休沐的时日,他们完全可以过来向谢老太太请安,顺便帮着照看一下病人的。就算不是休沐的日子,下学后他们也可以过来探望一下谢老太太。虽然因为课业繁重,老宅又没多少空房间可以给他们住,他们不得不趁夜回谢家角家中,预备次日清晨继续上学,但能出现,总比完全没有表现的好。
谢慕林其实不是很乐意叫他们来老宅,免得谢老太太见来了个能拿捏得住的晚辈,又要开始作妖。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老太太给调|教老实了。可谢显之一片孝心,谢谨之也是好意,她怎能说不?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所幸谢老太太见了两个孙子,虽说埋怨的话从来不少,但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大约也是因为她知道孙子们只待一会儿就要留开,能留下来陪她的始终还是谢映真这个胆大包天的死丫头……反正谢显之、谢谨之来探过几次病,都是平安度过,顺利到文氏都觉得不可思议,谢徽之与谢涵之也有了来请安的念头。
谢家的孩子,其实教养都挺好,没有品行太歪的——某位三姑娘除外。哪怕谢老太太之前作得那么厉害,惹得全家人都心生厌烦,但只要她消停了,大家还是会乐意去孝顺她的。
谢老太太对此颇为得意,听谢慕林说明日几位兄弟要过来,她便趾高气昂地说:“瞧见没有?你这丫头对我一点儿都不尊重,我也不稀罕你。我有得是乖巧孝顺的孙子、孙女。等我这病好了,你就给我赶紧滚蛋,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反正老宅修好了,现在什么都不缺,她一个人在这儿住着也挺舒服自在的。
谢慕林冲她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要是真这么说,那我明儿就真走了?你以为我真乐意留在这里侍候病人呀?还不是要向您尽孝吗?既然你更喜欢我的兄弟们,明儿我就问问,他们哪一个愿意留下来陪您,我愿意跟他换!”说完还叫唤了翠蕉一声:“替我收拾行李,咱们明儿就能回家里住宽敞舒适的新房子了!”
谢老太太见她好象要玩真的,反而有些慌了:“你该不会真要走吧?我这病还没好呢!你要在外人面前装孝顺孙女,怎么也得把这场戏给唱完吧?!”
谢慕林撇了撇嘴:“您不是要我走吗?反正您如今身体好了许多,不必人扶都能在院子里走上几圈了,我也不是非得留下来不可。不过我可有话在先,兄弟们都有学业要顾,您不管想留谁下来,都不能耽误了他上学。”
谢老太太不知为何,心情忽然大坏,啐了她一口:“谁要耽搁你兄弟上学了?我不过是说说,谁要赶你走?分明是你自己想偷懒!”说罢一甩袖,忿忿地回屋去了。
莫名
谢慕林不知道为什么谢老太太忽然变得阴阳怪气的,总是无缘无故地就给脸色看,说话也是含沙射影,好象在讽刺她什么,可明明她就没干什么呀?
谢慕林只觉得莫名其妙,心里猜想谢老太太大概是更年期到了?
算算年纪,她虽然时常自称老太婆,但她其实也就不到六十岁,只是在这个年代显得很老而已。如果是在现代,也就是刚退休的年纪,完全可以菜市股市商场旅游广场舞全天走起,有更年期症状不是正常的吗?
谢慕林顿时就淡定了,她觉得自己明白了谢老太太近几个月脾气暴躁不讲理的生理原因,也不去跟对方争吵什么,只吩咐厨房给谢老太太准备一些更年期妇女适合吃的菜色与汤水。当年她在外婆家住的时候,就听舅舅舅妈们说过的。
谁知谢老太太见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
等到谢家兄弟四人在休沐日过来给谢老太太请安,并打算在此住一天的时候,谢老太太的脾气就越发古怪了。
她也不是冲着孙子们发火骂人什么的,就是说话阴阳怪气。谢显之兄弟几个待她恭谨有礼,她不高兴,讽刺孙子们只会做表面功夫,不是真心敬重她,不然在她面前何必这么客气生分;谢谨之亲手给她奉药,她又嫌弃他笨手笨脚,不会服侍人;等到谢涵之战战兢兢把家里做的新款点心献上,让她尝尝鲜,她又嘲笑小孙子怯弱胆小,上不得台面,还说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世面,难道还稀罕那几样粗糙的点心?况且她如今正要少吃油糖,他们让她吃点心是想害她病情加重吗?
半天下来,谢家兄弟几个走出后楼的时候,都忍不住垂头丧气,只觉得自己一番孝心都白费了,谢显之和谢涵之则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谢慕林刚刚去厨房安排了丰盛的午餐,回来瞧见兄弟们一个个沮丧的模样,心里奇怪。等谢徽之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就冷笑了:“都不必放在心上,近来老太太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无缘无故就要生气,估计又是老毛病犯了。你们要孝敬她,只管当看不见、听不到就是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旁的不必放在心上。回头我问杜老爷子一声,给老太太开些清热降火的药膳汤水,败一败火就好了。”
谢显之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是因为近日入秋了,她老人家犯了秋躁的缘故么?我在书院里也听说了,有些人到了秋天,总会忍不住暴躁些,容易与人发生口角。先生叫我们多留意,要尽可能平心静气,对同窗也要多些忍让。我至今还没发现哪位同窗有这个毛病,如今总算见着实例了。”
谢谨之抿唇笑了笑,看了妹妹一眼:“我倒是觉得,老太太有可能是嫌我们太笨了,做得不如二妹妹好呢。”
谢慕林眨了眨眼:“啊?怎么可能?”她忍不住想笑,“我对她是什么态度,哥哥们都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老太太病情要紧,没人管束她,她就要上天,我也不会扮起了黑脸。如今她的病大有好转,都是我这黑脸扮得好的功劳。以她老人家一贯的脾气,只有讨厌我才是正常的。昨儿她还说自己有的是孝顺孙子,叫我赶紧滚呢,怎么可能还会觉得我好?”
谢谨之笑道:“不然。老太太嫌我们待她太恭谨有礼了,兴许就是更喜欢你对她不客气,觉得那样更亲切的缘故。还有四弟献上的点心,她老人家不喜欢,嫌多油多糖,不正是把二妹妹对她的告诫放在心上了么?”
谢慕林见谢涵之手里还捧着点心匣子,便打开匣盖,取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口,哂道:“这栗粉糕哪里做得多油多糖了?分明就挺健康的。前儿老太太说想吃点心,我让厨房给她准备了莲蓉百合小方糕,她还嫌太清淡了,要往上头浇些桂花酱,被我驳回去了。这栗粉糕做得比莲蓉百合小方糕还要甜一点,也不腻人,分明就正合她的口味,她还嫌弃什么?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谢涵之一脸沮丧地小声说:“昨儿老宅的婆子回谢家角传信,姨娘特地找她打听过老太太的近况,知道了点心的事,特地亲手做了这匣子栗粉糕,让我带来讨老太太欢心。因记得二姐姐说过,老太太如今的身体,不能吃得太油太甜了,也没敢往栗粉糕里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甜味靠的是栗子本身的味道,再添了一点点蜂蜜。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谢慕林摸了一把他的小脑袋:“不是你的错,是老太太不讲理。这栗粉糕分明没犯忌讳,她还要说它不好,那就别吃了呗。反正这东西挺好吃的,为了不浪费,咱们吃掉算了,不能糟蹋了四弟和琴姨娘的心血。”
谢涵之这方重新露出一个笑脸来。
兄妹五个围坐一桌,就着清茶,把那匣子栗粉糕给吃了。他们顺带还聊了一会儿天。谢慕林也有两日没回谢家角上学了,不知道那边最近的新闻,便向兄弟们打听,四妹妹谢映芬的风寒如何了?
谢涵之告诉她:“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几声咳。太太说,她这是换季时没留心,着了凉了,如今生怕她病情有反复,不许她出门吹风呢。就算是在屋里,她也要穿得厚实些。四姐姐无聊得不得了,偏姨娘和丫头们都不敢放她出去,她只得耐下性子在屋里练织布。姨娘还总是叫她别费心神,说她是官家千金,谢家再落魄也不可能叫自家姑娘织布来维持生计的,让她不要学小门小户的技艺,学得一身小家子气。四姐姐听了这话,总要跟姨娘吵起来。”
说到这里,谢涵之就忍不住要叹气。在金陵时,生母与亲姐明明相处融洽的,怎么如今总是要吵闹不休呢?
谢慕林懒得去吐嘈宛琴的保守观念,只说:“你回去叫四妹妹安心养病,等病好了,想做什么不行?别学老太太那样,把小病折腾成了大病,那才是自讨苦吃呢。”
这时候,珍珠过来了:“二姑娘,老太太唤您过去呢,问今儿的点心怎么没有了?”
谢慕林扯了扯嘴角,起身去了后楼,对谢老太太说:“四弟带过来的就是给您今天吃的点心了,厨房没有做别的。您老人家要是实在嘴馋,明儿再叫人做吧。”
谢老太太瞪她道:“那就把小四带来的点心呈上好了。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比没有强。”
然而点心已经没有了,谢慕林跟兄弟们把它吃掉了。
谢老太太顿时气得又要摔竹夫人了:“死丫头!你这是存心要气我呢?!觉得自己要走了,就不用再孝敬我了是不是?!”
谢慕林莫名其妙地跑出后楼,看到兄弟们都在院子里等她,就忍不住抱怨:“不是她自个儿说不要吃的吗?怎么现在又恼了?”
谢徽之忍笑着说:“二姐姐,你没看出来么?老太太是舍不得你呢,所以句句话都在抱怨你要走这件事。”
谢慕林眨了眨眼:“啊?”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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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四个兄弟打发去两个新整理出来的空院子,让他们自己选择落脚的房间后,谢慕林便回到后楼,站在窗外偷偷观察谢老太太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