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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夫人对此也颇有同感。她算了算自己能从中得到的好处,心下更欢喜了。曹文莺那日的建言,她还记在心里呢。她的亲生女儿过得几年,正是入宫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谋到太子正妃甚至是正宫皇后之位,嫁妆不够丰厚怎么成?就是爱子曹文泰,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办婚事什么的,要用的钱多着呢。三房这笔分润,来得正是时候。
曹二爷夫妻则满心不情愿。三房与王家合谋,差点儿误了他们嫡长女的终身,就算如今蒙曹皇后赐婚,与江绍良缔结了姻缘,也无法跟东宫良娣的尊贵体面相比,这叫他们如何能原谅三房?两间铺子就想收买他们夫妻?休想!
曹二太太私下力劝承恩侯夫人:“这回就算三房分了好处给我们,大头还是他们得了去。若没有我们帮着在皇后娘娘面前说项,三房也吞不下这笔横财。何苦为了这一点好处,叫他们得了大便宜去?皇后娘娘的旨意,自有娘娘的用意。若是三房的私心碍了娘娘的正事,那就糟了!”
承恩侯夫人不以为然地道:“没事儿,娘娘只是为了宫里的谣言烦心,才随口一说罢了。淑卿名声早就坏了,就算能与谢璞复合,也不过是哄哄不知道的外人。宫里那起子狐媚子,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你道淑卿与谢璞复合了,她们就会不嚼舌头了么?只要皇后娘娘把林昭仪打压下去了,那些贱人自然不敢多嘴。到时候娘娘还要忙着给太子挑媳妇呢,哪里顾得上淑卿回不回谢家?”
曹皇后与曹氏的姐妹之情,也就比陌生人强上一些罢了。
曹二太太道:“我看三房如今只是想拖着这事儿,不让淑卿回谢家去。等到皇后娘娘不管了,还是要让淑卿改嫁给方闻山的。”
承恩侯夫人皱了皱眉头,冷笑道:“真是昏了头了,淑卿当年认准了方闻山,还不一样是另嫁他人?当初曹老三棒打鸳鸯,可是出力最多的一个,如今怎么好象跟淑卿一样犯了死心眼?就算不肯认谢璞做妹婿了,天下哪里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怎么就认定了方闻山呢?若说是从前,方闻山有望执掌禁卫,哪怕出身低贱,也还有些联姻的价值。如今方闻山都被皇上厌弃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赶回九边去,还能有什么用处?!”
“不仅如此。”曹二太太犹豫再三才道,“绍良私下与二爷说了些话,二爷与我都觉得有些道理,不可不防。皇上先前那般看重方闻山,几乎就已经定了是他统领禁卫了,还放任他在禁卫中收拢人心。可方闻山与妹妹的事一传到宫里,皇上就冲方闻山发了几回火,如今又提拔了别人做禁卫统领之职。这会不会……是因为皇上不喜方闻山与我们曹家结亲之故?”
皇帝这些年对林昭仪母子的宠爱,几乎已经摆到了台面上,他与曹皇后,反而是渐行渐远了,对曹家也多有提防猜疑。若说他已然对曹家不满,那么不愿意让曹家的女婿负责禁中守卫之责,就很合情合理了。
曹二爷与曹二太太听到未来女婿的提醒后,心下都蓦然一惊。若实情真是这样,皇帝对曹家的忌惮之意,就已经很深了,曹家恐怕得多提防着些才行。
承恩侯夫人听了这话,却有些不以为然:“怎么会?当初皇上何尝没有重用谢璞的意思?他那时候还不一样是曹家的女婿?也就是王安贵诬告,令皇上误以为谢璞当真辜负了他的信任,方才会龙颜大怒罢了。可见皇上并不忌讳曹家女婿掌权,又怎会因为方闻山要娶曹家女而生气?”
曹二太太欲言又止。谢璞就算升职入了六部,也只是寻常文官。而方闻山要成为禁卫统领,关系到帝皇安危。两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承恩侯夫人没有理会弟妹的脸色,径自又道:“况且,方闻山这回惹恼皇上,也不是没有缘故的,责任全在他身上——他在禁卫里拉拢人心,排除异己,做得有些过了,惹恼了前头那位大统领。当时人家还没有卸任呢,方闻山行事太张狂,竟没给人留脸面,也就难怪人家恼怒了。”
那位前任大统领也没有公然跟副职起冲突,而是收集了方闻山的把柄,在皇帝面前告了一状。
皇帝怒斥方闻山内帷不休,是因为有传言,指方闻山刚死不久的那位妻子——也就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死因成谜。
本来她虽然有病在身,但并不算很严重,养一养,还是有可能拖上十年八年的。可她却忽然死了,这就很让人生疑了。
再结合方闻山入京后,便很快接触了平南伯府,与曹淑卿重提旧情,甚至在曹淑卿丈夫谢璞被诬告陷害一案中,也掺了一脚,有与曹家同谋的嫌疑。那就令人怀疑,他会不会是早有预谋,为了与年少时的心上人曹淑卿重拾旧欢,先把自个儿的妻子暗害了,好虚位以待曹淑卿呢?
皇帝看重的将领出了这种丑闻,面上也不大好看。他会因为河工案而将谢璞下狱抄家,自然也会因为一桩丑闻,绝了方闻山上进之路。方闻山往后是休想能有什么好前程了,所以承恩侯夫人才会无法理解,三房为何至今仍认准了方闻山不放?
承恩侯夫人的说法也有道理,曹二太太这回就抓瞎了。她实在判断不出,哪一种说法才是正确的。
承恩侯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行啦,别想那么多。淑卿不肯回谢家去受气,难道我们还能把她绑回去不成?就这样吧。皇上那里,你也不用太操心。皇后娘娘地位稳固,储君之位也不是皇上想动摇,就能动摇得了的。太子又无大错,皇上要废他,也得问问朝廷百官答不答应!”
曹二太太叹了口气:“那……这事儿我们就不管了?三房不肯把谢家财产归还,我们也不插手么?”
“不插手就不插手。”承恩侯夫人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子,“反正宛琴不是递话过来了么?谢璞也不肯与淑卿复婚。虽然淑卿自个儿也不乐意,但谢璞有胆子拒绝皇后娘娘的好意,可见也是个不识抬举的。这样的人,我们理会他做什么?
横竖好处已经落了袋。皇后娘娘问起,我们也有话可交代。弟妹若有功夫,还不如多操心操心文莺的嫁妆呢。她这回受了委屈,又是小辈里头一个出嫁的女孩儿,可不能失了体面!”
犯病
谢璞午睡过后便去向谢老太太请安。谢老太太见儿子平安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惊喜万分。
当然,她老人家还是要发个小脾气,责怪文氏与孙儿孙女们没把这个好消息及时报到她这里来的。
不过她并没能多骂几句,注意力就被谢璞说的话吸引过去了。
谢璞把这回他能获救的功劳,全都算到了大伯父谢泽山与嗣母宋氏,以及宋家的门生故旧头上。
他告诉母亲,自己原本有多么凶险,曹氏如何想置他于死地,方闻山又如何容不得他存活在世上,还有平南伯府又是如何阴险狠毒,一心谋夺他们谢家的财产。若不是有嗣母宋氏出手,伯父谢泽山辛苦奔波,求得其先父宋祭酒生前故交与门生出手相助,他早就被冤死了,家人也会被贬流放,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因此,谢璞恳求母亲,看在他的份上,看在宗房与二房对他的天大恩情份上,趁着这大好机会,与宗房、二房达成和解。只要谢老太太道个歉,诚心认错,以宗房、二房长辈们的宽宏大量,是绝不会再计较她过往所为的。
况且这一回,谢璞得罪了曹家,日后就算能再继续做官,也难逃曹家的敌视与算计。为了避开风险,他最好是继续放外任,而非留在京城为官。那么一来,他的母亲家眷留在京城,就很容易被曹家人当成靶子攻击了。
为保母亲妻儿的平安,他想要把家人送回湖阴老家去。有族人护持,也有房屋田地可谋生计,哪怕产业都被曹家谋夺了去,也能温饱不愁,儿子们还能到竹山书院求学,待学有所得了,便直接在湖阴试参加县试。
完美!
然而谢老太太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个安排完美。儿子回来了,她当然高兴。可财产回不来,她还要向宗房、二房低头,甚至要仰宋氏鼻息过活?
开玩笑!
她绝不会答应的!
宋家那些故交门生既然如此厉害,能扛得过曹家,救回谢璞,怎么就不能把谢家的财产也要回来呢?那些东西明明都是谢璞的,是曹家逼着他、骗着他交出去的。谢璞既然平安脱罪,官府就该把抄走的财产还回来才是,凭什么还叫曹家霸占着东西不放?!
宋氏分了她半个儿子去,她儿子是要继承谢泽川香火的,宋氏救人,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谢泽山身为一宗之长,也合该为家族中最有出息的后辈出力。他们把谢璞救回来了,是他们该做的,算什么功劳?还要她去赔礼道歉?她当年不过是卖了三房名下的产业罢了,她又没错!
谢璞平安无事地站在谢老太太面前,谢老太太知道自家将来没什么大风险了,便又作了起来。她拒绝听儿子的劝说,谢璞不肯住口,她就索性白眼一翻,再次祭出“晕”招,临“晕倒”之前,还要大叫一声:“气死我了!我老病犯了!”便往罗汉床上一倒,不动弹了。
往日她这么一叫,谢璞肯定会慌了手脚,急急把她挪回卧房去,又请大夫来诊脉抓药。待她醒过来,无论提出什么要求,谢璞多半都会答应了。她试过好几回,十次里总有七八次是能奏效的。也就是近来这十几年,谢璞在家的时候不多,她用这招的次数才少了。若是在谢璞少年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一晕一个准,儿子对母亲绝不会有半分反抗与质疑的!
不过,今天谢老太太“晕”过去后,无论是跟前的谢璞,还是躲在门外偷听的谢映容,都没有半分慌乱。
两人都很清楚,老太太只是装的而已,她老人家身体硬朗着呢。
谢映容暗地里撇了撇嘴,却还要挤出两滴眼泪来,装作慌乱的模样,从门外奔进来,扑到罗汉床边哭喊:“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又去问谢璞,“父亲,老太太怎么会晕过去的呢?难道又犯了旧疾?我们快请位大夫来吧!”
谢璞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叹了口气:“好孩子,别慌张。你这院子里可有力气大些的仆妇?叫个人进来,把老太太抱进屋里吧。我去承恩寺请无因大师过来瞧瞧。”
无因大师是承恩寺里一位老僧医,医术挺高明的,擅长针灸。从前谢家风光时,谢老太太曾与几位老封君一道,听他说过养生之道,旁观过他给一位老夫人施针,效果不错,因此对他的医术还是挺信任的。这处宅子周边街区,距离最近的医馆都要隔着两条街,而且坐馆大夫的医术未必及得上无因大师。要请大夫,还不如直接去承恩寺算了。
谢璞自行去请医,谢映容只得叫了个婆子来抱人。这刚刚从牙行里雇来的婆子,做家务活是一把好手,却比不得宅门里近身侍候的仆妇们会服侍人,仗着力气将谢老太太抱起,往卧房里挪的时候,却粗心大意得很,一个不小心,就叫谢老太太撞上了桌椅柜几之类的杂物,痛得谢老太太一时没忍住,叫出声来,双眼一睁,便开始叫骂:“没长眼睛么?!你这是在救人,还是要杀人呢?!”
谢映容忍住笑意,继续装作一脸担心的模样:“老太太?您没事吧?”然后就发现谢老太太一边脚腕上浮现出一抹青紫来,后脑勺也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