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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在托梦吧?
也是的。
那为什么梁宴可以毫无阻碍地碰到我?!
我给沈谊、段久还有好多好多人托过梦,别说触碰对方了,缩短一下距离都很难,哪怕是我阳气吸的最充足去见段久的那一次,也最多是能面对面地坐着,而且时间还很短,更别说碰到对方了。
那梁宴这是怎么回事?!
九五至尊在梦里也能得到优待吗?!
啊,这可恶的特权阶级!
我在心里寻着法子把梁宴浑身上下每一点都狠狠地唾弃了一回,艰难的把自己的手从梁宴怀里抽出来,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他推搡开。
晦气!
我皱着眉拍了拍自己的衣物,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推开梁宴,导致我都做鬼了还要沾上梁宴身上的松木味而感到气闷。
“行了吧,这该证明的也都证明过了,赶紧从这梦里退出去。”我低着头,避开了梁宴一瞬不移注视着我的目光,小声嘟囔了一句:“看看看,看你个大头鬼,真烦人。”
梁宴不愧是年少时就能无师自通许多典籍的人,接受新事物的适应速度非常快。我甚至都没在他身上看到什么惊讶的情绪,他就坦然接受了我作为鬼魂出现在他面前的事实。
他顺着我推他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手还保持着落下的动作僵在半空中。他望向我的眼像一湾湖,湖上原本雾气蒙蒙,却又被突如其来翻涌起来的风给吹散了个干净。那些迷惘的、惊喜的、委屈的情绪都好像是我的错觉,转眼之间就在梁宴的眸里消失殆尽,继而升腾起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讥诮。
梁宴的鼻腔里哼了一声,抬着的眼微微垂下去一点,勾着唇角问我:“所以……从你自刎那天到现在,其实你一直都在,对吗?你一直都可以托梦,对吗?”
梁宴的笑里是毫不掩藏的危险意味。
对,这才是我认识的梁宴。他应该对我没死绝这件事感到气愤和恼怒,而不是像他在外人面前伪装出来的那样不舍。他神情就应该是桀骜的、不屑的、高高在上的,而不应该像我在暗道里见到他时那样无措与沮丧。
我抬了下唇角,拿出以往与他争锋相对时的嘲弄姿态,回答道:“是。”
我等着梁宴下一句脱口而出的怨咒,等着听他含着怒火向我宣泄他被人愚弄了之后的不爽,甚至做好了他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冷哼着挖苦我“坏人命长”的准备。
我毫不在乎地望着梁宴,等着看他准备使出什么招数来攻击我。
梁宴如我预想的那般,眼里蕴着恼怒朝我走来。我的手背在身后,悄悄地从袖口里掏出一支尖锐的步摇。这步摇是我上次梦醒后问姜湘那丫头讨来的,原本只是想弥补一下我没能在梦里摸到刀反杀梁宴的遗憾,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梁宴这个狗东西要是敢来扼住我的脖颈,我就拿着步摇用力刺进他的颈窝,让他尝尝在梦里疼得要死的感觉。
梁宴一步上前,光照下,地上的影子清楚地反映着这狗东西伸手往我脖子的方向探。
我捏着步摇的手蠢蠢欲动……
下一刻,我感到自己胸前的衣襟一紧,抬头一看,那块布料被梁宴拽在手里。他看着我,眼底是愠怒与强烈的不满,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托梦?沈子义!”
哈???
等一下!这个语气态度没什么问题,很符合梁宴厌弃我的人设,但这该死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不、给、他、托、梦?!
大哥你脑子没病吧,我为什么要给你托梦啊!我俩是仇敌,仇敌你懂不懂?我没化成厉鬼缠着你让你天天做噩梦,你倒好,还来质问我为什么不给你托梦?!
我简直要被梁宴气笑,甩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他却又不依不饶的抓住我的手腕。
“你好狠的心啊,沈子义。”梁宴直视着我的眼睛,他咬着牙,语气是恨不得把我吞咽入腹的气闷。但他说完这句话,下一刻又把我拉进了怀里。
这个拥抱并不用力,我既不胸闷也不气短,更像是那年上元灯会在拥挤的人潮里,梁宴揽着我的肩侧过身,把我环在氅衣里,替我挡掉人群一般。
我听着梁宴的声音响在我的头顶: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沈子义,你怎么能真的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敢……你明明答应我了的……”
我皱着的眉还没松开,却无端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真狠心,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能学到你的万分之一。”
梁宴的下巴放在我的头顶,硌的我心里别扭,在他怀里左扭右晃,又被他压着头一把按进胸膛里。梁宴的语气淡淡的,心跳声却很快,他对我说:“别再这样了,沈子义。”
“我只能原谅你失约一次,仅此一次。你不能再不辞而别了……”
“你不能再留下我一个人……”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和幼时一样去揉一揉梁宴的头顶,却发现梁宴已经比我高出很多了。当年我得蹲下才能直视他的小孩儿,如今都需要我仰着头去看他了。
我被勾起一些幼时的回忆,难得柔情下来,准备拍拍梁宴的背,刚伸出手……
“啪嗒”一声。
什么东西清脆地掉在了地上。
我“砰”的一声从梁宴怀里弹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蹲下、捡起东西、塞进袖里、站起来假装无事发生。
梁宴皱着眉看向我背在身后的手:“什么东西?”
我一边把刚准备用来当匕首刺梁宴的金步摇往袖子更深处藏,一边强撑着淡定答道:“没什么。”
“真没什么?”
“真没什么。”
“行。”梁宴点点头,探究的视线收回来,看似打算翻篇掀过。但我看着梁宴的两腮动了动,明显团着气拿牙顶了顶上颚,就知道这狗东西不会轻易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