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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雁北有点意外,不过大户人家勾心斗角,这种事也常有。他道:“你们是哪家的?”
一人含糊道:“城南……李家。”
另一人道:“我们也是听主子吩咐办事,求阁下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苏雁北略一沉吟,一人忽地一扬手,从袖中飞出一篷铁砂来。众人纷纷向左右闪避,苏雁北也按着马头俯倒下来。那两人趁机向前一窜,钻进树林子里就不见了。
有人不小心被铁砂打中了,身上顿时多了些乌青的痕迹,连忙拿水清洗伤口敷药,嘴里一个劲儿地骂晦气。苏雁北怕马儿受伤,翻身下来查看。照夜白戴着鎏金的当颅,像个面具似的护着头,没什么事。苏雁北拿袖子擦去了粘在它身上的铁砂,十分心疼。照夜白甩了甩鬃毛,低头蹭了蹭苏雁北。
李清露的意识渐渐回来了,她睁开了眼,见周围到处都是人。一匹华丽的骏马停在自己面前,一个穿青色衣衫的青年侠客低头看着她。
“姑娘,你从哪儿来?”
李清露还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想了想,自己是在屋里被人袭击了,一睁眼就来到了这荒郊野地。她警惕起来,连忙站起来,感觉脖子后面还有点疼。
她看着他们,想起了刚才的那一把大火,怀疑就是面前的这些人放的。
她一时间没说话,苏雁北道:“在下是荆州苏家的当家人,苏雁北。方才我们见两个贼人扛着你从这里经过,便把他们赶跑了。你家在哪儿,需要我们帮忙么?”
他是武林正道上的魁首,常行侠仗义,对于弱小者一向很有风度。李清露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抿紧了嘴唇没说话。她记得徐怀山说过,这个苏雁北的性情偏执,多次来无量山找他的麻烦。徐怀山一直忍让着他,没想到今日却让自己遇见了他。
她悄悄地看苏雁北,感觉他生的还算英俊,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潇洒气度,也是个挺正常的人,怎么认定了要跟谁作对,就这么不依不饶的呢?
苏雁北见她一直怔怔地看着自己,以为她被吓坏了。他微微一笑道:“姑娘,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家在什么地方?”
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注意到李清露的腰间挂着个令牌,却是业力司的出入牌子。他眉头微微一皱,道:“你是业力司的人?”
他的神色顿时没那么和气了,一把将她腰间挂着的牌子扯了下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见背后刻着个月牙,她还是月练营的人。他沉下了脸,道:“你是魔教的妖女?”
李清露连忙摇头,苏雁北道:“你是哑巴?”
李清露不高兴了,小声道:“你才是哑巴。”
周围的人纷纷道:“你这小姑娘不想活了,敢对我们家主出言不逊!”
李清露心想,明明是他先说我是哑巴的,你们都是聋子吗?她虽然这么想,却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闭上嘴又不说话了。苏雁北看着她,感觉事情变得难办起来。他本以为自己是救了个无辜少女,没想到却救了个魔教妖女。这小姑娘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好像没干过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一时间把她放了也不是,杀了也不是。
旁边一人凑过来道:“家主,小人之前来长安探听情报,见过这小姑娘。她一直跟在徐怀山身边,那魔头拿她宝贝的不得了。咱们要是把她带回去,一定能拿捏那姓徐的。”
这一语点醒了梦中人,苏雁北一直想杀了徐怀山为父亲报仇。这次虽然没找到他,能抓到他的心上人,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西边的天空中,一抹淡淡的月亮还没完全落下去。李清露穿着一身白衣裳,站在晨风薄雾中,衣裙轻轻飘动,微微蹙着眉,我见犹怜。苏雁北的心微微一动,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却又想不明白。
他道:“你跟徐怀山什么关系?”
李清露要是照实说,恐怕凶多吉少,只得道:“什么徐什么山的,我不认识他。”
她眼睛动来动去的,一看就是在撒谎。苏雁北道:“不说实话是么,那你跟我走吧。”
李清露往后退了一步,道:“跟你走干什么,我不去!”
周围的人都冷冷地盯着她,好像在看一只误闯进包围圈的梅花鹿。李清露转身就跑,苏雁北骑着马追上来,一手扯住了她的臂膀,轻轻一提就把她拽到了马背上。
这人举重若轻,内力十分深厚,不愧是荆州苏家的当家人。李清露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马上了。她挣扎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名门正派的人就能当街抢人么!”
苏雁北一手点了她的穴道,冷冷道:“小妖女,苏某喜欢清静,你最好安静一些。要是再大喊大叫的,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剜下来!”
他透出了威严,仿佛说到做到。李清露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有些害怕,一时间真的不敢出声了。
苏雁北一向爱憎分明, 对于百姓亲切和善,对魔教的人却恨不能杀之而后快。此时他冷下脸来,让人十分畏惧。
这种狠话就连徐怀山都不曾说过, 这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侠却说得出口。李清露心里气恼, 虽然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可让她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被他挟持, 她也不甘心。
之前被徐怀山抓走时,她是他口中不识好歹的臭道姑。如今被苏雁北抓到,她又成了作恶多端的小妖女。不管黑/道还是白道,都把她当成外人。她心中的不平积压到了顶点,觉得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她不敢大声喊了, 却小声道:“伪君子、欺软怕硬……你有本事怎么不去抓坏人,跟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算什么本事!”
苏雁北懒得跟她一般计较,带着人马向南而行。此时天还没大亮,路上没什么行人, 李清露一路嘀嘀咕咕的吵他,他也不当回事。
“我只是个伺候他的丫鬟, 你抓我做什么?”
苏雁北嘲道:“你又认识他了?”
李清露一时语塞, 又道:“认识又怎么样……你们之间有过节, 拿我撒什么气。”
苏雁北淡淡道:“不是撒气, 是拿你当人质。”
李清露道:“我本来就是被他抓来的, 他根本不在乎我, 你抓我也没有用。”
苏雁北道:“姑娘不必自谦, 他在不在乎你,得试过了才知道。”
李清露道:“若是他不在乎呢?”
苏雁北淡淡道:“那我就杀了你。”
他的态度半真半假的,就像玩弄一只垂死的猎物。反正路上枯燥, 就当跟她逗闷子了。
事关生死大事, 李清露觉得一点也不有趣, 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怎么能有人坦然地说出这种话来。她道:“你不是荆湘大侠么,怎么能胡乱杀人?”
苏雁北淡然道:“你不是魔教妖女么,杀你也是为民除害。”
李清露十分委屈,道:“我都说了我是被他抓来的,我原本在玉虚观修行,从来没做过坏事的。”
苏雁北一副冷淡的态度,觉得魔教的人善于撒谎,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当真。李清露道:“真的,我师父是秋云师太,我师叔是黄河镖局姜大侠的夫人,叫周月蕊。我在宜昌长大,从来没做过坏事。你把我抓走,我师父师叔她们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