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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守成规的四方里,世界的所有景色都颠倒了。
白云飘散于蔚蓝的晴空,枝叶交错的枝头欲想伸向天际的轨跡被停留在上的小鸟截断,枯叶在茂盛成林的绿叶形成的树荫下遍佈在地。
鸟儿颂唱的歌声与微风交织成一首交响曲,金黄色的光芒为灿烂绽开的花儿灌溉着,一切都洋溢着春意的气息。
然而朦胧的视野一直回转于这些光景之下,时间似乎迷失于其中。倦意令眼帘沉重地闔上,在完全黑暗之下却依稀瞥见白茫茫的微光引领着意识迈向遥远的迷宫。彷似稍不留神,就再也甦醒不过来。
「……………」低喃于唇边喘息都化为沙哑的咕噥,辗转反侧的身躯只愿窝在温热的被窝里,头昏脑胀的热意令头颅无法思考,唯有裹在一团的身子犹如置身于火炉之中却感到寒冷无比。
混沌的眼瞳映起蓝空的景象,窗外的风景一成不变。倒卧在床的躯动动弹不得,全身都使不上力,神智一直徘回于模糊与现实之间。
生病了,单是这件事毕竟还是知道的。可是这不碍于日常,力气驱使身体使行。
「……。」不行,根本使不上力,这只是徙劳无功。
疲惫的使然下昏睡的念头越渐扩大,精神却徙然地作无谓的挣扎,不愿闭闔双目。
不行,得要为上班作准备不可。……可是根本动不了。
「水……。」乾涸的喉咙传来难受的悲鸣,无力的指尖拚命伸向置于床头的水杯,欲想平伏一下这令人难耐的热意。映入眼瞳的玻璃水杯盛载着清澈的水,彷似海市蜃楼遥不可及。
使劲伸出指头,轻微一碰却换来猛地的声响。「啊……!」
脖子不禁畏缩地瑟缩一下,半瞇的眸子一直在碎裂于地的杯子惘然地打转着,只能对形成一滩的水感到叹息。
昏沉的头颅再埋进枕头里,被生病的苦痛折磨着,束手无策地漫无目的眺望着窗外的风景。喉咙像被火热一样,身肢彷被打断,不由得对此身势哀怨着。
再怎么呼出辛酸的呻吟,唯有空房子的寂静回应,绝换不来一杯消去病痛的水。
母亲替邻家小孩当看护了,叔叔去打工了,弟弟去上学了,姨母也上班了。
被遗留在这房子的只有她一人。并且,她也得要去上班。
「再不去就要迟到了……啊!」按着床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终究敌不过疲倦的重力,把身躯重新压下去了。迷濛的目光往稍暗的天花板眺望,诉说着这无言的悲痛。
也许太勉强了,忙碌再次夺去了她的健康,让她弄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薄弱,非得屈服于命运不可。
自己一个人硬撑下去太辛苦了,真想投进温暖的臂膀里,包容着她呵护着她。
可是,谁也不在。
乾脆就这么昏睡下去好了……嘭嘭嘭!
「……嗯?」欲想闔上双目之际,房子的远处却传来一阵声响。起初模糊的意识还没弄清楚是甚么声音也无意去得悉,那道声音却越渐越大。
谁人的跫音,并且匆忙地走近这里。几近沉睡过去的双眸紧紧闭上,亦无暇去了解即将有甚么迎来。
「………!」
最先触碰的是谁的惊呼,以及人体的温暖拥过这病弱的身躯。
「你这身体怎么这么烫!谁都不知道你病了吗?」
从没料到的嗓音,让她双瞳不禁一睁。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瞥见对方那大呼小叫的焦躁表情,只能目瞪口呆地愣在一旁。
「他们怎么会丢下你一人?!你还没吃过东西吗?」也没听清楚落入耳际宛如蚊鸣的嗡嗡声在诉说些甚么,也没来得及回应些甚么,这炽热的躯体无法随心所欲落入那宽大的胸膛,任由对方摆佈。
越是察看着那张脸庞上因忧心充斥着,更是讶异得无法思忖任何事情。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人真是奇怪,
「你有看医生吗!」
「……没。」
比起其他长辈们,为甚么更看重她的事情呢?
就连她也感到气馁的这副身势,怎么会比她还要担心呢?
「我带你去吧!」
「不、不要………」听见医生一词,双手不由得作无力的婉拒,轻轻推开男人的怀抱。像她这么瘦小的身子怎么敌过一个健全的男人何况仍被病魔折磨呢,无谓的挣扎看在男人眼中只是受伤的小猫不愿放下傲气的抵抗而已。
隐约听见呼在男人唇边的叹息。「我讨厌……。」将近昏厥的意识还坚持着,对方也不打算勉强了。
「那你躺着这里好了。」小心翼翼让她躺回和暖的被窝,温柔地替她盖好被子。
「工作……。」
「你这副模样还能怎么工作。行了,我会替你向你公司请假,所以你别担心些甚么了。好好休息一下,好吗?」
也没能完全明暸他在说甚么,然而柔和的嗓音抚去了所有不安,骤然肩负在身上的所有重力都一拼卸去,感觉能安好入睡。
那道声音宛如安眠曲陪伴着她,那个人漾着微笑一直守候床边。一旦意识到握着手心的那暖流,不消片刻就能落入安逸的梦乡。
再也不会有任何烦扰与疲惫,自由自在地在洋溢着安寧的梦境中奔跑。
她做了一个梦。梦的世界太过梦幻与漂浮,犹如一个脱离痛苦的幸福国度。已经忆不起梦的内容关于甚么,依稀记得所能目见的一切都是纯洁的白光,带有粉色的光球包围着身躯令人很温暖。
很久也没有睡得这么安稳,可是睁开双目的瞬间已经把前一秒梦过的情境完全忘却。
「………。」
当垂吊在天花板那昏暗的灯光落入眼底,最先察觉到的是身体的状况没有先前般难受,意识也比较清晰了许多。
散涣的目光呆然地追逐着灯光的轨跡,感觉背脊的汗液都沾湿了衣服,可是没有动力动起身子从睡床上站起来。就这样愣在床上好一阵子,她开始注意到远处隐约传来阵阵嘈杂。
不是家人们平常的间聊声,而是甚么工具敲响的杂音,似乎是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的。越是听下去,越是觉得不对劲。
在凝望着天花板思忖之际,门扉被敲响了。「哦?你醒来了喔?」
回过神来之际,与睁眼之时已相隔一段距离。随着声音唤起注意力,一道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香气随之扑入鼻腔。眼角的馀光瞟到盘着热腾腾的稀饭的男人佇在门口,下意识便欲想动起身子来。
瞥见她的动静,他马上走上前来把食物放于一旁,把枕头立起来还扶她起来。察见他递来协助的手,不由得作微小的瑟缩,凝望过去的目光夹杂着羞赧与防备。
「……你去哪了?」道出唇边的嗓音已没先前的咕噥,声调却很微弱。
男人笑了笑,瞇起的眸子溢满柔和注视着她。「照顾你啊。」明亮的语调听似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在你睡着之后,就去买了点成药,顺便买了些菜熬些稀饭给你。趁还热,早点吃吧。」
看他细心的举动,小心翼翼地用匙子盛了些稀饭,还轻轻吹了吹几口便递了过来。她只能顺理成章吃了下去,那碗稀饭虽然仍在滚热之中对休息过后的她食欲相符,无奈之下只能随着这个人的脚步走。
真奇怪,听过他的话后比起感动最先浮上脑海的想法却是思虑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间。
吃过几口稀饭后,睡意又再度袭来。在神智呆滞之际,他却为她调整睡姿还盖好被子。仰望着那正经八分的脸庞,对他印象中那充满惹人厌的傲气剎时不见而散。细眼一下还是挺斯文的脸孔,霎时有几分令人倾慕的魅力。
「怎么?」那双黑眸冷不防带着笑意回眸一眼,心悸赫然猛地一跳,颊边也传来一阵炽热。不晓得该怎么回应,投去的视线也剎时恍惚起来,低语于唇边的呢喃也结巴起来。
目见她慌张的脸色,那张脸也驀然一怔。「等等……,」怕被看懂了些甚么,眼帘紧紧一闭。然而,最先碰触触感的是落在额上的湿毛巾。
「誒……?」为意外的凉意而惊慑,愕然的双目骤然睁开。昂首仰望那张脸,那手握着毛巾细心地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
「你肯定不舒服吧不断冒汗,晚一点有点气力的话就去洗个澡吧。」
不像昔日展示于人前那装模作样的笑脸,同样绽开着微笑此刻却温和不少,像灿烂的晨曦盖过她的身躯。
无力地只能躺卧在床上,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头颅逐渐不再运作起来。
剩下目光紧紧跟随着这个人,把所有光景摄进眼底里。
「……在看甚么呢?」
最先,他察见她的视线而微笑。
继而愣住。
「………你。」
因为,他见到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