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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陆希说她做不了女王,朱丽亚公主心里其实也有那么点儿不服气——她也是看着父亲怎么做国王的,没见有多难啊。而且组织一场舞会也是要花费心力的, 如果她拿出组织舞会的心思来, 难道就不能做事吗?
所以朱丽亚公主真的把自己打扮了一下,穿上女仆的衣服, 出了王宫。
她先去看了妮娜所在的医院。
医院开在外城, 全名叫做便民医院,目前只诊治一些小病,就是诸如风寒啦腹泻啦跌打啦手脚割破啦这样的平民常见病,尤其是腹泻,现在刚建起来的医院就在大力宣传病从口入的道理,并且在分发驱虫药。
朱丽亚公主只在便民医院呆了十分钟, 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她头一次看见那样血糊糊脏兮兮的伤口, 头一次看见头上身上生满疥疮的小孩, 头一次看见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老人,头一次看见那些排泄出来的……呕!
朱丽亚公主以为的医院:到处洁白如同教堂, 治疗人员仿佛自带光环, 病人衣着整齐清洁, 轻轻一刷圣光,立刻全部活蹦乱跳仿佛新生。
朱丽亚公主看到的医院:墙面确实刷白,治疗人员确实穿着白色麻布长袍, 但病人肮脏到没法看,经常把血污脓水抹到治疗人员的长袍上, 更不用说有些地方的气味——不, 是整个医院的气味都很难闻, 因为那些来治疗的病人, 身上就都是脏臭的,假如再有皮肤溃烂或者上吐下泻的,那气味就更可怕了!
而且那些病人言语粗俗,举动更是毫无规矩,有些人衣不蔽体也不知羞耻,有些人却是医生要给看个诊都大呼小叫,仿佛不是医生要给他检查,而是要用刀割他的肉一样。
呃,好吧,确实也有用刀割肉的,不过朱丽亚公主没敢看就跑了。
出了医院的门,她就在马车里险些吐了。奥丽女官比她强点有限,同样是脸色发白,恶心得不行。主仆两人对看片刻,朱丽亚公主只能承认,她确实做不了这个。刚才她在里头看见妮娜,妮娜平常在王宫里陪伴她的时候也是尘不沾身的样子,给她治疗也是使用圣光,看着真是一派圣洁出尘的模样。
可是在医院里,她给一个腿上豁了大口子的伤者治疗,手指按在血糊糊的伤口里检查骨头有没有断,然后又是什么清创又是什么分层缝合的,全程简直都是血糊淋拉皮肉翻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后背发毛,妮娜自己却是面不改色,跟她在王宫里时的样子——怎么说呢,既截然不同,又好像并不因为治疗对象和治疗方式的改变而有所不同……
“哪里就用那样……”奥丽女官觉得妮娜是故意的,故意把这些血淋淋的场面亮出来给公主看,就是配合着女公爵来吓唬公主。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以前阿方索红衣主教也治疗过一个打猎时跌下马的贵族,不只腿摔断了,肚子还被自己带的剑戳出个大口子,阿方索只用圣光刷了一遍,那贵族就恢复如初了,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还沾着血,简直就跟没受伤一样!
“但是,妮娜说了,那样非常消耗圣光的力量,治疗不了几个人……”而这样用清创和缝合先治疗一下,再刷圣光,就可以用最少的力量愈合伤口,后续休养两天就行。看起来麻烦,可是原本治疗一个人所用的力量,现在可以治疗十个八个同样的病人。甚至有些病,根本就不需要圣光,普通人都可以治。
至于像奥丽女官说的那种治疗,也只有红衣主教级别的神官能做到,一个牧师哪怕把自己掏空了,也达不到那种治疗程度。可是在整个教会里,红衣主教又有几个呢?别说平民,就是小贵族都请不动阿方索,那么平民如果受了重伤,要怎么办呢?
朱丽亚公主从前就没有想过平民的问题,但是现在她不得不看到,因为无论妮娜还是陆希,都总是把平民挂在嘴边,仿佛他们比贵族和教会还要重要似的。所以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知道了,她也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好……”做女王,原来真的比组织一场舞会,应付那么多贵族要难得多了。
奥丽女官很想反驳,但她还不瞎,现在整个王都被长云领的人控制了,公主有什么能与女公爵抗衡的力量吗?
理论上来说是有的,因为骑士团应该听从公主的调遣。但是,天骑士提尔连同一干精锐骑士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而女公爵那边还有个冯特公爵,单是这一位,就能压住剩下的骑士了——谁敢露头?天骑士一剑一个。
而且奥丽女官私下里不是没打听过,长云领还有一种炼金武器,王宫上那巨大的保护罩就是被那种炼金武器轰开的,总共也没用多久。而且保护罩碎裂之后,还有一发攻击落到了王宫里,当即就把地上轰了一个大坑,更胜于大骑士的全力一击!
这样的武器,长云领有很多,否则也不能把提尔他们都无可奈何的魔鬼一网打尽。别说骑士团肯不肯为公主卖命,就算他们真的肯,也抵不过长云领的炼金武器。
在这种情况下,女公爵如果想要登上王座,朱丽亚公主根本无力反对——是的,连反抗都谈不上,是连反对都没有资格。
而且女公爵答应保留她公主的身份和待遇,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假如换了怀特……奥丽女官那热腾腾的忠心冷静下来的时候,其实脑袋还是转得挺快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朱丽亚公主放弃继承权,把这权利转给了长云领的玫瑰家族,毕竟在海格死后,玫瑰家族的血脉是仅次于王室一脉的了。
当然按说紧跟在公主后面的应该是冯特公爵有最先的继承权,但是冯特公爵当然也是放弃的,那就轮到陆希了。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哪怕她是个私生女,冯特家的血脉却是真的。
这是要诏告全国的大事,但现在情况比较特殊,社交季已经结束,贵族们都回了自己的领地,所以目前知道的,也就是王都和周围最近的几处地方。
皇家大教堂因为被围着,消息难免不那么灵通,当他们听到消息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下来,并且已经有人来皇家大教堂,索要从前加冕典礼的仪程了。
各国的加冕典礼基本都是在教堂里举行的,由王都的最高神官来为国王加冕,比如说已故的国王,当年就是由阿方索红衣主教加冕的。如果这位国王特别受教会的重视,还可能从圣城专门派更高级的神官来加冕。
不过阿方索红衣主教的级别已经够高了,再往上就是圣徒,基本都是不涉及凡俗事务的,不太可能来给加冕。
但现在皇家大教堂可没有红衣主教啊。这得往圣城报信,请圣城派一位红衣主教过来,或者下达什么别的指示,指定一位神官来为新王加冕。
反正不管怎样,都得往圣城送信!
要送信,就得让他们跟圣城联系!
所有的神官都雀跃起来,总算能跟外面联系了啊!他们被困在皇家大教堂里,传送阵因为列文的忽然离去而无法打开,简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现在终于可以跟圣城联系了,快救救他们啊!
但前来的那位丹尼尔骑士根本就没提跟圣城联系的事儿,只指挥着人抱走了大教堂里的记录,自己则在大教堂里来回巡视,似乎在考虑举行仪式的地点。
陪着他的主教——如今教堂里最高级的神官——小心翼翼地向他指出前任国王加冕的礼堂,并且谨慎地提出,现在教堂里的神官级别都不够高,为新王加冕有点不够份量,应该向圣城申请一位更高级的来。
“至少也得是红衣主教——”主教陪着笑脸。他这辈子都没这么陪过笑脸,但是吃喝都不济的日子过了好些天,他所有的傲气都没了,陪个笑脸算啥啊,现在如果有人给他一盘香煎牛排或是巧克力蛋糕,让他干啥都行!
“红衣主教?”丹尼尔嗤笑了一声,“不需要。”
陆希让他来皇家大教堂,只是打算看看加冕的过程,可没打算原样照搬,更没打算让神官来给她加冕——且不说新王是要在加冕者的面前低头的,单说由神职人员来宣布新王的合法性,呵,陆希用得着教会来判断她合不合法吗?她连神都不想要,难道还会承认君权神授?
加冕人早已经定下来了,是冯特公爵。至于教会么,一边儿去吧。
她还愿意把加冕礼定在教堂,是因为这儿地方大。不过等加冕之后,皇家大教堂面积就要缩水了,主教堂可以保留下来,但四边扩建的那些给神官们的居住娱乐的地区,统统都会剥离出去,改成别的用处。
今天丹尼尔过来,也就是先大略地察看一下,哪些地方可以剥离,怎么搞才能方便一些——他现在计算得可快了,这么走一圈,基本方案也就差不多能定下来。
主教的嘴张开了合不拢:“不,不需要?”不需要神官加冕?那让谁来?
但是他还是及时把这句话压住了,并且想起了长云领的传统,顿时觉得后背发凉——长云领没有教堂,这位女公爵不是打算在成为女王之后,让整个王都乃至辉光之国都没有教堂吧?
不过,这样的话,他们倒也可以离开王都,返回圣城了。主教想到这里,居然觉得也还行。
然而面前的年轻骑士再次打破了他的希望:“不,教堂当然会有,只不过皇家大教堂现在缺少一位主持者,女王会为你们派一位新的主持者来,以后辉光之国的新教会就由她来管辖。”
新教会?主教本能地觉得不对。什么叫“新”教会?新是相对于旧的,是要与旧割离的事物。如果女王说辉光之国会有新教会,那么旧教会指的是哪个?
这有点太可怕了,以至于主教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年轻骑士话里的第二个问题:“她?”女性的她?新的主持者,会是一位女性?
女神官当然也是有的,但她们都不会担任一个教区的主持者,就连圣徒卡蒂亚,她也没有负责教区的履历,她所管辖的教区,任命的都是她手下的男性神官。
而且,辉光之国境内就没有一个高等的女神官啊,新王打算派谁来主持皇家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