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游戏

第1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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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矗立良久的那个高大男人,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冷峻的脸沉默着,跟着夏安远远望的目光,一起看向了河水与长空的尽头。

作者有话说:

伍佰《泪桥》之 鸡翅说我真的不是跟踪狂

“谁都可以亲你是吗?”

工地的临时停工停到了第二天。

停工的原因并不明朗,但因为昨天那群人里的警察,工友中间已经流传了不下三个版本了。

方清华那边还没通知自己去上班,工地又停工了,夏安远猝不及防没有了进账,不免有些焦虑。

这个工地的活是他在林县认识的邻居给他介绍的,要是没了这个活,像他这种认识不了几个包工头的工人,是很难再立马找到日结工资这么高的工作的。

侯军却没什么烦恼似的,照样该干嘛干嘛,也不参与工友们的牌局,一整天都闷在被窝里玩手机。

夏安远趁着这时间去医院陪了夏丽一下午。预缴的住院费早已用光,因为刚进行完第一个疗程的化疗,现在他还倒欠着医院,听护士的口气,要是近期不把费用缴上,他们也很难及时安排下一个疗程。

于是在见完虽然消瘦许多,但眉目间却明显因为治疗多出几分生气的夏丽之后,夏安远的焦虑到达了顶点。

他盘算着哪里能借来钱。

夏丽的母家他从小就没有接触过,自然也就没有有血缘关系的亲戚,稍微熟悉一点的人,也就是邻居和工友,大家都是普通人,就算他夏安远有那么高的信任值能让他们放心把钱借给他,但人家最多就只能拿出那点了,杯水车薪。

找老板预支工资?可他这两份工作才干了没多久,人徐福明显就担心他会不会随时跑路,哪里还肯给他预支呢。

夏安远站在医院卫生间的镜子面前,取下了眼镜。

他打量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晒得发黑的皮肤,浑身精瘦的肌肉,只图方便毫无形象可言的短寸头,青黑杂乱的胡茬,那张曾经神似夏丽的清丽脸庞,早被柴米油盐染成了大多数失意中年男人的颓唐模样。

他对着自己笑笑。就算去卖,也不会比曹德刚拿出来逗大家玩乐的那个价钱高吧。

想到这里,夏丽时而尖锐时而哽咽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反复响起,仿似附骨之疽——

“头发放下来!眼镜戴上!你准备勾引谁呢!”

“是不是又忘记我的话了?记吃不记打是吧?给我跪下!”

“小远,听妈妈的,咱们不需要受欢迎,也不需要出众,妈妈只希望你,只要平平安安普普通通过完这一生就好了。”

“对于有钱人,美貌是可以成为武器,成为锦上添的花,如虎生的翼,但对于穷人,美貌只会带来灾难。”

“你看看妈这一辈子都过成什么样了,你也想成为像妈妈这样的人吗?!”

“疼吗?疼就对了。有钱人,一步不能接近,有钱人的钱,一个子儿都不能碰!”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用脸去挣那些脏钱。”

“你以为那样是救了我们吗?不,它们只会害我们一辈子。”

背上像有经年不肯痊愈的藤条印,一跳一跳地在夏丽的哭诉声里刺着他。

夏安远闭了闭眼,低下头,默默地将眼镜戴了回去。

回到宿舍,那群喧闹不停的工友竟然早早就散了场。

侯军见夏安远终于回来,迫不及待跳下床:“走走走,就等你了。”

“怎么了?刘哥呢?”

“去镇上先订位置去了,那家店生意好,不早点去排队还吃不成。”

夏安远被他推着往外走:“他赢钱了请客吃饭啊?”

“我请。”侯军埋着头,嘟囔着,“不早跟你说了吗,我这个月过生日请你俩喝酒。”

夏安远是真不记得了,坐在烧烤摊前才想起,上个月请他俩在食堂吃晚饭时侯军好像是说过这么一件事,他有点不好意思:“礼物一定给你补上。”

“好啊。”许是没怎么做过饭桌上的主人公,侯军今天格外容易害羞似的,“但不用你去买,待会儿我找你要,你不许不给。”

没等夏安远应声,刘金贵抱着一件啤酒“乓”一声砸到地上:“他奶奶的,好说歹说才给我打了折,他这啤酒比超市贵了两倍!”

烧烤早上好了,就等着酒。夏安远从纸箱里拿了几瓶出来,都是冰镇过的,叫人看着就觉得心里痛快:“做生意么,不都是这样。咱们先干一杯?小兔崽子离长大成人又近一步了。”

侯军豪迈地咬开瓶盖,给三个杯子都倒上,颇有气壮山河的架势:“你才小兔崽子,你全家都小兔崽子。我早他妈成年人了好么。”

酒是个挺好的东西,虽然对夏安远来说,啤酒跟白水没什么太大区别,但酒精的香味和几个朋友一起拼酒的氛围让他思维逐渐放松下来,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刘金贵跟侯军扯东扯西,这种闲适的时光在夏安远二十七年的人生里面十分少有。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像只暂时找到居所的流浪猫,一边舒服地闭目养神,一边又竖着耳朵不放过周遭任何动静。

“刘叔,你又听这些老掉牙的歌。”

“你懂什么,小烧烤吃着,小酒喝着,小风吹着,还得小歌听着才带劲。”

刘金贵手机的破喇叭在简易方桌上鸣震不停,掺杂了不少杂音,夏安远好半天才听出他放的是什么歌,缓缓坐直了身体。

“情难自控,我知我身负有重;沉溺恩宠,原来幻境已早空……”

刘金贵打着拍子,蹩脚的粤语几乎唱不出歌词的本来模样,但夏安远却知道那歌词,熟悉那旋律。他勉强勾了勾嘴角,盯着刘金贵震动的手机:“刘哥,你音乐品味挺特别啊。”

“还是安远懂我!侯军简直一点艺术细胞也没有。”他又跟着手机里的女声哼哼了两句,把歌名点开给夏安远看,“我们年轻那时候啊,这些粤语歌是很火的,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首,不是什么大明星唱的,但就是听着舒服!”

夏安远定定地盯着歌名下面的歌手名,半晌才出声:“shery,这个歌手没听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