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蹊跷
◎“关门,放狗。”◎
腊月十一,天寒地冻,似是比前些日子更冷了些。
母后大清早就打发人来传话,免去每日请安,得了空去陪一陪就好。
陆嘉念整日闲着无事,索性让人先去回话,随后不紧不慢地梳妆用膳,坐着马车往凤仪宫而去。
兴许是连着两日去赏梅,车夫对此事颇为上心,主动从冷宫门前绕了一段路。
陆嘉念本无此意,不过来都来了,便随手掀开车帘望去。
清晨雪霁,冷宫的侧门敞开着,众人搓着手疾步进出,好似在外头多待一刻都冻得不行。
唯独陆景幽依然拖着残躯,艰难缓慢地走在雪地里。
他的脚步似乎比昨日更加沉重迟缓,脊梁也耗尽气力般撑不起来,冷风吹起残破衣衫,依稀可见伤口皆已化脓溃烂,血淋淋一片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任其自生自灭。
只有一条小黄狗,一瘸一拐地从门前路过,冲着他嗷嗷叫了几声,拽着衣角向前使劲,一副看不下去的焦急模样。
那狗毛发干枯,骨瘦如柴,但陆嘉念冷眼瞧着,总觉得好歹比陆景幽精神不少。
如今他神色恹恹的样子,甚至不如冷宫里的一条狗。
她微微蹙着眉心,指节被寒风吹得发僵,瑟缩一下收了回来。
不应该啊。
她昨日以为,陆景幽定是有人暗中照料,否则不可能在重伤之后活下去。
难道不是如此吗?
可陆景幽蛰伏多年,想必善于伪装,谁知眼前是真是假呢?
陆嘉念不好断定,袖手观望几眼就要走远,碰巧六公主从这儿经过,一看见她就咽不下前日那口气,上前阴阳怪气道:
“皇姐真是好兴致,不许我们看好戏,自个儿却跑来了。”
“你若不服,大可如实告诉父皇,你看他向着谁?”陆嘉念懒得理会,眼皮都没抬地应声。
“皇姐别得意,等着吧!”
六公主眼珠一转悠,气急败坏地佛袖离去。
陆嘉念从没把她放在眼里,耸了耸肩权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走了。
可这回她想错了。
第二日刚起身,就得知父皇传召。
养心殿内温暖如春,麒麟铜炉袅袅吐着青烟。
父皇瘫坐在檀木宽椅上,身形臃肿,精神萎靡,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一处,连她踏入门槛都没有反应。
“儿臣见过父皇。”
陆嘉念轻咳一声提醒,规矩地躬身行礼,眼底却无甚波澜。
不偏不倚地说,父皇一生耽于酒色,庸庸碌碌,后宫佳丽数不胜数,从她记事起就没宠爱过母后。
对她这个嫡亲公主也算不得关心疼爱,只不过给足了应有的尊荣和面子,因而她对父皇只有敬畏,父女之情反而淡薄。
听到声音,父皇终于回过神,迷离的目光眨了几下才聚焦到她身上,骤然变了脸色,厉声道:
“跪下!”
陆嘉念诧异地抬眸,虽然暂且照做,但心中尽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道:
“敢问父皇,儿臣何错之有?”
“你还嘴硬?若非你五弟前来禀告,朕都不知道你如此多管闲事,好端端去欺凌冷宫那人!”父皇动了气,心口虚弱地起起伏伏。
闻言,陆嘉念先是一怔,而后全明白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先前她还想不通,父皇向来偏心她,就算六公主颠倒是非去告状,父皇也不会信。
原来是兄妹同心,这话由五皇子说出来,一切就不同了。
她再得脸也只是公主,早晚要许配他人,在父皇心里的重量自然比不上皇子。
更何况父皇子嗣稀少,大梁仅有两位皇子,父皇很是倚重他们。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从父皇气恼的脸色中嗅到了一丝猫腻。
当初五皇子正是料定父皇不在乎陆景幽,才会肆意妄为地欺辱戏弄,可如今看来恰恰相反,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陆嘉念察言观色,眼见着父皇不会听她辩解,灵机一动干脆认下此事,试探着问道:
“父皇息怒,儿臣确实是一时兴起,但儿臣以为,父皇已经将陆景幽废黜和终生幽禁,应当没什么要紧,哪怕是失手出了性命,也算是永绝后患呀“
”住口!你还想杀他?“
话音未落,父皇就瞪大了浑浊双目,按捺不住地从椅子上起身,触碰到逆鳞似的冲到她跟前,颤巍巍指着她,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