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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脸上有疑惑,这柄红色的长剑有冰晶飘落,剑身浮现出红梅的烙印,明明握在手心是一种舒适的冰凉,又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火焰在灼烧,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掌心游走,每一种都透出她从未感受过的惊人灵力,她咽了口沫,总觉得这件事有太多谜团,自言自语地猜测道:“你是打算用自己的妻子把那个人引出来?咦……你们之间该不会有什么感情纠纷吧?我可提前说好了,我只想救青云门,你们的私事我不管。”
萧千夜懒得理她,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让她心中更加好奇,两人一言不发僵持了片刻,大概是觉得气氛太过凝重,女人主动轻咳一声打破僵局:“那个……你就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不需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只要记得从现在起,你叫‘云潇’。”萧千夜只是冷漠地回话,女人嘴角一抽,额头的青筋都跳了一跳,“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我也没求你。”萧千夜再次强调,“不过是正好过来青云门,正好撞见你,你要是不愿意帮忙现在就可以离开,外面都是修罗场的杀手,你自己小心避开他们,别求我救你。”
“你……”女人被气得一时语塞,但她揉了揉自己身上的伤,又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哼哼了两声,小声嘟囔,“这样的男人竟然也有老婆……真是瞎了眼。”
萧千夜依然没有理会对方的碎碎念,指着她手里的长剑认真叮嘱:“这柄剑名为‘风雪红梅’,传闻是西王母座下女仙的佩剑,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落到了阿潇手里,所以剑上才会沾染她的力量,你应该能感觉到,是一种火焰。”
女人连忙点头,她将长剑抱在怀里闭目感知:“确实……而且是好精纯的灵力,你的妻子一定是个修为很高的人吧?”
“嗯。”萧千夜低声回答,似有一刹那的恍惚,然后才接着说道,“她身上的灵力很特殊,如果同为修行很高之人,那么很远就能感觉到,那个黑市的卖药郎很危险,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女人的心又紧张起来,但见他还是一副面无表情极为冷淡的模样,不由多嘴又道:“他为什么盯上了你的妻子?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才出手帮忙的吧?”
萧千夜无奈地看着这个八卦的女人,扭头:“不用你管。”
对方直接无视了他的态度,明明初见面的时候还是个手持长枪威风凛凛的女人,这会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幻想出无数种猜测,甚至饶有兴致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兴致勃勃地问道:“太曦列岛都乱成一锅粥了,半年前皇室一夜之间被屠,二殿下因为在军营练兵躲过一劫,但是也步步溃败,最后被逼入了北侧弦歌岛的皇陵里坐以待毙,我原本都以为这个国家肯定要彻底完蛋了,结果这种节骨眼上竟然能天降救兵!太离谱了,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啊,你真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千里迢迢过来就为了找这个人?”
“啧。”萧千夜终于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不屑地扫过身边两眼放光的女人,讥讽,“难怪你潜伏这么多年一事无成,多干点正事,少关心这些有的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为了找他才来的?”
“很合理吧?”女人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要不然非亲非故,谁会冒这么大风险来就太曦列岛呢?”
“她让我来的。”萧千夜的声音宛如一潭死水,看着对方闪烁的眼睛,自己的眼眸却一瞬间阴霾,“她让我来的。”
女人忽然间沉默下去,仿佛是从这简短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什么难以言表的哀痛,她立刻识趣地终止了这个话题,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好一会她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梢,也不管对方想不想听主动介绍:“我叫关欣,欣喜的欣,是老门主收养的孤儿,我来到青云门后,拜了涯光护法为师,不过好景不长,老门主被害死之后涯光护法也被迫离开了,自那以后青云门沦为修罗场的分部,被白琥和黄琮两个人控制着,青云门的弟子平时也会服用一种补灵丹,据说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那玩意是修罗场拿来的,我每次都偷偷扔了,但是门内弟子很喜欢,他们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也是咎由自取,肯定和那种药脱不了干系。”
萧千夜从片刻的不快中回过神,想了想回道:“也不奇怪,毕竟白琥二十年前就到太曦列岛了,除去一门心思进入军队高层,他最大的目标就是颇具实力的江湖宗门,所以黄琮才会在十年后过来支援,不过那么早就开始用药倒是有点出乎了我的意料,说明解朝秀至少和他们合作二十年了,力量会让人迷失本心,你倒是头脑清醒,他的药在黑市可谓千金难求,你竟然能忍住不吃。”
关欣咧咧嘴,嫌弃地骂道:“我因为没有吃过药,这么多年实力平庸一直没能得到修罗场的赏识,要不然我还想混进去,把那群狗腿子全部杀光!”
“呵呵……好大的口气。”萧千夜虽然是笑了,语调倒是颇为赞赏,“幸亏你实力平平不受待见,青云门虽然已经是傀儡,好歹表面上要维持武林各大门派的稳定,修罗场是实打实的地狱,进去就别想脱身了。”
关欣脸颊一红,自己也很后怕,她有些心虚地绞手,小声询问:“那个……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把人引出来?我又不认识你妻子,你直接扔把剑给我让我冒充她,确实有点难为人了。”
萧千夜上下打量着关心,认真思考了对策才说道:“她是个很善良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修罗场屠杀无辜而袖手旁观的,所以等下你就跟着我出去杀了外面的杀手,你不要用自己的武功,一招一式都绝对不要用,只要不停的转动手腕,然后用这柄剑平砍就行,我说了剑身上有她的火焰,如果那家伙在附近的话肯定能察觉得到,只要他敢现身,我就不会再让他脱身。”
关欣正襟危坐的听着,这些话听起来简单,实则仔细想想又非常得难,她尝试转动手腕,问道:“是这样转吗?”
“装个样子就行了,现学现教也来不及。”萧千夜当然也没指望她能真的施展七转剑式,只是简单的按着她的手腕示范了一下姿势,谁料关欣像触电一般甩开了他的手,两颊飞速涨得通红,萧千夜奇怪的看着态度大变的女人,她支支吾吾地拒绝,“男女、男女授受不亲,你你你……你站远点教我,别乱碰我!”
萧千夜虽然是照她所言往后退开,脸上却露出嫌弃的表情:“刚才你在我面前脱衣服上药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矜持。”
“那不一样!”关欣的脸更加红了,连脖子根都通红一片好像还冒着白烟,身上的伤口也因为情绪的波动反而刺心地痛起来,她暗自吐出一口气按着胸口,有些赫然语无伦次地道,“眼睛看和上手摸当然不一样!”
“我没摸你。”萧千夜皱眉强调,关欣避开他的目光狡辩,“反正就是有节奏地转动手腕嘛,这么简单的动作不用你亲自教,我、我会学得很像。”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好不容易等气氛缓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仔细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修罗场的杀手们如行尸走肉般的乱窜,不仅和青云门的弟子大打出手,连自己人之间也控制不住的厮杀起来,很明显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而失去了判断力,萧千夜想了想,回头对她招手:“既然是常年住在这里,那你肯定有换洗的衣物,你不能穿着青云门弟子的服饰,走,先去你的房间换衣服。”
关欣一时间回不过神,等到萧千夜连续喊了她几次才咯噔一下跳起,两人避开修罗场的杀手往后方弟子房走去。
萧千夜扫过周围的景象,忽然间有几分心不在焉——青云门也是建立在雪峰之巅,虽然没有昆仑山那般悬浮于天空的壮丽建筑,但弟子房附近的布置倒是如出一辙,让他恍惚有种错觉,好似又回到了那座魂牵梦绕的雪山。
他目光迷离地看向走在前方的关欣,她提着那柄红色的长剑,隐隐有几分云潇的错觉。
“阿潇……”他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被记忆中熟悉的柔和平静触动,完全没有片刻前的凌厉,一刹那,仿佛脑子又出现了奇怪的空白,他就那么古怪的僵在原地,关欣吓了一跳,小心地推一把,然而这个人好像被石化一般一动不动,她倒抽一口寒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见着不远方又有修罗场的杀手窜出,她急得一跺脚,只能心一横直接抱起他火急火燎地冲进房间扔在旁边的椅子上,虽然是个自幼习武之人,到底是个女流之辈,不过百米的距离累得她气喘吁吁,关欣像见了鬼一样戳了戳他,瞥见那双昏沉的眼眸一瞬间又明亮起来,她吓了一跳,连声音也走了调:“你没事吧?喂、喂!你醒醒啊,刚才在会议厅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间傻掉了?喂!喂!”
萧千夜默不作声地舒了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垂下眼眸低低应了一声:“我没事,你快换衣服,最好是那种……红色的长裙。”
“哦,我找找。”也不敢多为什么,关欣只能丢下他翻箱倒柜去找衣服。
他眼睛黯淡了一下,仿佛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抬手按着心口,微微咳嗽。
:服药
关欣是个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女人,这会好不容易从柜子底下翻出来一件红色长裙,她尴尬地抿了抿嘴,绕到架子后面赶紧换上,犹豫半晌才扭扭捏捏的走出来小心的问道:“这样可以吗?”
萧千夜看着有些虚弱,或许是身体里忽然传出的剧痛还没让他完全缓过来,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关欣心虚地转了一圈,忍不住说道:“这裙子应该还是我十六七岁那会爱臭美的时候买的,当时只觉得潜伏归潜伏,女孩子还是该穿得美美的,结果穿了一次之后发现和青云门格格不入,连修罗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然后就一直压箱底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了,真的要穿这种裙子出去吗?可我觉得、觉得会不会太惹人注目了?”
“就是要惹人注目才好。”萧千夜低声回答,他没有携带武器,于是从关欣房间里拿起她的一柄长剑,深吸一口气,“走吧,外面还有不少修罗场的杀手,正好一起铲除了。”
“哎,你等等。”关欣连忙拦住他,很明显是担心他脸上过分憔悴的神色,直接按着门不让走,她认真看着已经眉头紧蹙的男人,一字一顿的道,“我和你认识还不到半天时间,讲实话我也没有那么的信任你,刚才我们从会议厅走过来,相隔也不过两三里的路程罢了,可你竟然毫无预兆地失去了意识,好在已经到了房间门口,我努努力还能把你拽进来,要是真的把解朝秀引出来之后你又犯病,那我岂不是等于去送死?”
“他一现身你就跑,我会掩护你。”萧千夜还是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淡淡接话,关欣气得一跺脚,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算了,“你做事能不能负点责任!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病或者伤,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你知道这些没有用……”萧千夜不耐烦地回话,关欣不由有点窝火,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接道,“我只是不想自己舍命陪君子,结果君子是个伪君子,还对我诸多隐瞒罢了,如果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青云门内还是有不少药可以暂时帮你缓解的,青云门虽然被修罗场控制多年,怎么说也是太曦列岛赫赫有名的大门派,你状态好一点,我也更安全一点,何乐而不为?”
萧千夜果然被她一句话说动,关欣立刻换了态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角咧出了一个灿烂的弧度,欲盖弥彰的道,“我又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不论你们之间是不是感情纠纷,我真的一点也不敢兴趣!”
萧千夜认真想了想,终于抬手按着自己身上的两处穴脉,试探性地问道:“我被人封住了穴脉导致灵力受阻,你有办法帮我解开不?”
关欣嘴角一抽,显然这个结果超出了她的预料,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小声回道:“我说了是有可以治病疗伤的药,法术……法术我不会的,涯光师父倒是会一点,但是他只教了我几个月就失踪了。”
“算了,他亲手封印的穴脉,我也不应该做梦普通人能解开。”萧千夜自嘲地笑了笑,关欣赶紧柔声安慰,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他半晌才道,“除了穴脉被封印呢?你的身体冰冰冷的,刚才那一下失去意识的同时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如死,你是不是哪里痛啊,我把你抱进房间的时候感觉你全身都在痉挛,额头、手臂的青筋暴起都要裂开了,这应该是剧痛的表现,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抱进来?”萧千夜一时愕然,瞥见面前的女子面庞光速绯红,连忙纠正自己的说辞,强调,“不是,是拽进来,拽进房间的时候!”
“哦。”萧千夜无声舒了口气,竟然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忽然想起某一天在昆仑山,云潇笑嘻嘻地把他扔到天上,然后举着双手接住他,温柔地将他抱入怀中坏笑,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帝仲说过他身体的强度远远比不上云潇,她身上的伤痛如果放在自己身上会更显强烈,所以他才会屡次被法术印记影响精神恍惚甚至直接失去意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这种伤痛在他身上的感受逐渐变轻,是在爆发的一瞬间被另一种力量悄然化去,他其实心知肚明是帝仲动了手脚,那个人和他一样矛盾,想杀他的时候是认真的,想帮他的时候也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