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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忽然露出了一个非常干净的笑容,真的有点大漠里艳阳下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感觉,让云潇木楞的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接话。
就在她发呆之际,冥王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音的问道:“你的骨头能帮助我恢复,但也会帮助破军恢复,帝仲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吧……”
她只是转脸就和煌焰的视线对撞,对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唇心,微微笑了笑。
:危机四伏
弦歌岛地下皇陵,飞鸢拿着一个水润的桃子扔给萧千夜,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这才稍微放了心走过去陶侃起来:“外面的防备越来越严密了,还好九头蛇被杀后人类很难注意到我的行动,不过现在是冬天,弦歌岛又是皇陵所在地没多少平民,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什么能填饱肚子的干粮,最后只能冒险去他们的从军营里偷来一些出来,这几个桃子也是顺手拿的,白琥还是挺会享受的嘛,桃子可不是这种季节该有的东西。”
萧千夜捏着桃子,从他这几天通过风灵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九头蛇被杀,白璃玖被劫,但是身为主帅的白琥也没有受到那位大宗主的处罚,看来不仅仅是会享受,还挺得重用的,飞鸢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干脆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边啃边继续说道:“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对方看着是在按兵不动,实际是在运送一个大家伙过来支援,人家是真的打算把整座山炸了一了百了。”
萧千夜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弦歌岛的地势并不适合直接炸毁,否则白琥在这里围攻多时早就可以动手了,一直拖到现在,说明这次运过来的武器肯定不一般。”
“我倒是不怕这些东西,你和阿琅肯定也不怕,不过剩下那些人类会被活埋吧。”飞鸢拖着下腮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明明说着恐怖的话,脸上的神色倒是颇为淡定的,抿抿嘴故意拖长语气感慨,“阿琅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再加上浮世屿也是苦战五年才赢得了胜利,所以他遇到白兆霆多少有点于心不忍,他肯定不会让那些人被活埋的。”
“这是两码子事,太曦列岛是个是非之地,他应该尽快脱身才好。”萧千夜头也不抬的接话,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耐人寻味的苦笑,“你就只会振振有词的说别人吗?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的状态并不好,前几天莫名倒下去之后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身上那个法术印记更是不受控制的一直乱窜,一会在手上,一会在脸上,一会浮现,一会消失,说明在那个瞬间有什么东西超出了法术可以承担的极限,她不安全,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意料之中的沉默,飞鸢也没有逼问,淡淡说道:“在得知阿琅的消息后,我原本是打算和飞渡一起过来找他的,但是小殿下打断了我的话,让你和我一起来,那时候你沉默了很久,你在等她说出这个决定,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她不能让你留在她身边,你也是知道她的想法,虽然很不愿意,最后还是你妥协了,呵呵……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泣雪高原吧,你抱着她走在风雪里,我远远的看着,内心很震撼,也很哀伤。”
“我知道你在暗中跟着,风雪里一直有很淡很淡的温暖,和她身上的火焰有些类似。”萧千夜竟然接下了他的话,各种思绪一齐涌上心头,那段在梦里也不堪回首的记忆第一次清楚的浮现在眼底,飞鸢笑了笑,“我记得曾警告过你,让你照顾好小殿下,否则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带走,如今再想起那些事情,倒是显得我妄自菲薄了,她不会跟我走的。”
萧千夜转过头去,没有再说话。
飞鸢还是笑嘻嘻的,好像很寻常的聊天:“照顾她很难吧?那至少……照顾好自己吧,阿琅很清楚她的性格,所以也只是嘴上一直叨念着要带她回来,谁知道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他竟然因为这件事被帝仲关了起来,正好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扔到政(和谐)变中的太曦列岛来,这背后牵扯的东西我多少能猜到一些,不过你们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多问。”
飞鸢啃完最后一口桃子,将果核扔到一边站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走吧,太曦列岛的国土范围比整个中原加起来还要大上一圈,现在你身上的穴脉被封,用不了光化之术和御剑术,古代种的身体在速度上虽比正常人快上很多,一个人孤身前往也是费时费力,不嫌弃的话,至少让我护送你过去吧。”
“你太醒目了,就算可以将原身缩到很小,但是那种火焰的气息很容易暴露。”萧千夜斟酌了片刻,蹙眉拒绝,“而且我说过大宗主修的那门驭兽术很危险……”
“啰嗦。”飞鸢的眼中掠起了明亮的笑意,打断他的话,胸有成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当我是谁啊?上天界的夜王都找不到我的踪迹,区区人类的一个小夜王还能把我抓了?”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萧千夜只得点头答应,两人走出石室来到幽冥泉眼,正好飞琅和白兆霆都在这里,老孟蹲在水边一脸凝重,看见他们走过来才指了指旁边一堆被砍碎的零件问道:“九头蛇被你杀了之后泉眼里就不再有密密麻麻的水魔蛇窜入,但是今天忽然游进来一个古怪的东西,乍一看我还以为是什么鱼,仔细也一看竟然是金属做的假鱼,游的好快,幸亏飞琅眼疾手快在它跳出来之前砍断了……”
这句话让萧千夜倒抽一口寒气三座并作两步冲到零件的旁边仔细检查,白兆霆一看他的脸色心底又是“咯噔”一跳,紧张的问道:“公子,这东西是什么?”
“鱼、雷炸弹吧。”萧千夜望了望周围,确认没有类似的东西之后才认真的看着几人解释,“前任赤璋就能制作一种只有拇指大小的鱼、雷,不仅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在身上,威力更是惊人,当年他直接送了一个到我面前,若非我是古代种的身体,只怕是要连着身后的九层高楼一起夷为平地。”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泉眼里忽然又浮动起金属的光泽,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的盯着水面的动静,那是一种暗金色,鱼头安装的“眼睛”还在咕噜噜的探查附近的情况,萧千夜毫不犹豫的抽出长剑,风雪红梅的幻象撩起水纹遮住了金属鱼的视线,再微微提力引动水中暗流形成冰刺直接贯穿其身体,在内部的鱼、雷爆炸之前以红梅覆盖包裹强行化解了震动。
地面还是有明显的晃动,萧千夜感受着手心传来的阵痛,低道:“好强,工艺肯定是进行过改善了,这东西得盯紧了,真要漏了一个让它跑进来会出大事的。”
飞琅大步走来:“这里我盯着,你们赶紧出去解决那些麻烦的家伙。”
萧千夜也一改这几天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关系,想起另一件让他倍感麻烦的事情,主动提醒:“文舜身边有一对来自天工坊的师徒,据说是违规接了他的聘请去那只巨鳌帮忙,因为天工坊有个死对头叫神工坊,那边的工匠曾制作过一批机械武器,有飞鸟、飞鱼等等,我总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天工坊不可能毫不知情,应该是故意放他们过去偷师的,如果真的如此,那除了这种小型鱼、雷,你们还要注意另一种可以容纳一两个人直接潜水进来的机械云鱼。”
“当时我也在飞垣,听人提起过那批武器,机械是死的好对付,关键还是背后的人。”飞琅毫不犹豫的接话,太多堆积在眼前的危险让他不得不压下这几日的不快,没好气的转移话题,骂道,“你要是没事了就赶紧去外面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了,大老远跑过来帮忙,结果就动弹不得的在这里睡觉吗?还有你……”
他转向飞鸢,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这几年你是越来越像飞渡了,他动不了你也动不了吗?”
飞鸢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却也只是勾了勾嘴角偷笑,翻了个白眼“哦哦”了两声,他抬手按住胸膛恢复神鸟的身体,扇动羽翼用火焰将萧千夜包住,就在两人掠入泉眼的一刹那,飞琅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他敛起了全部的表情,目光显得有些空茫失焦,有疑惑有担心,还有更多说不出道不明的隐隐哀伤,最终只是化作一声低沉的叮嘱,装做不经意的道:“萧千夜,你得活着回来,我还要找你算账的。”
火焰消失之后,飞琅仿佛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瘫坐在泉眼旁边,无数过往在眼底白驹过隙,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脱胎换骨般深吸一口气,明亮的瞳眸中绽放着坚定不移的光泽,转向白兆霆:“飞鸢送进来的物资应该够撑两个月了,但我们也不能这么被动的一直等下去,眼下我虽然不能像飞鸢那样自由行动,但还是能一定程度控制自身火焰,你手握军权,和各方势力之间肯定也有不错的交情,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那种不会叛变、也很难被迷药控制的人?”
白兆霆和老孟相视一望,同时脱口:“有。”
惊讶于对方如此果断的回答,反倒是飞琅蹙眉露出极为不解的神色,白兆霆叹了口气:“修罗场初建不久就有人向我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最初白琥培训的那批杀手就是从各大宗门里挑选过去的精英,他们底子很好,原本也只是想借着机会过去提升自己的武学,谁料没几年那些人就像被洗脑了一样对白琥言听计从,当年两大宗门之一的青云门涯光护法找到我,说修罗场诸多反常,应该即刻终止,但修罗场是我大哥在负责,大哥一贯排挤我,这事我插不上嘴只能不了了之,大概又过了五年左右,青云门掌门病逝,涯光护法也退隐江湖,之后他暗中托人给我送过一封密信,说有人在暗中试图笼络宗门,他屡遭迫害不得不离开,还让我今后务必凡事小心。”
“你有他的下落?”飞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白兆霆点头又摇头,不确定的回答,“已经快十年没有联系过了,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是在三十六座列岛之一的乐集岛,远倒是不算很远,但眼下这种情况我也没办法联系他。”
“试试吧。”飞琅捏着着五指汇聚火焰,“反正已经是穷途末路,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你可有信物?”
白兆霆从肩上撤下一直佩戴的徽章郑重递上:“这是我的徽章,从政(和谐)变当天至今哪怕步步后退我也没有摘下来过,他肯定认得。”
飞琅接到手里,只感觉小小的徽章有如山岳般沉重。
:反击
飞鸢掠上高空,今天的弦歌岛又是凛冽的风呼呼直吹,下方白琥的军营里依然点着篝火取暖,一队人马在晨曦中匆忙离开,萧千夜豁然想起这几天风灵传语中感知到的信息,不由轻轻怕了拍飞鸢,指了指下方:“先跟上去看看。”
两人落在一处高山上,弦歌岛的地形以岩石为主,四季的风吹过峡谷会发出不同的声响,故而得名“弦歌”,眼下正值寒冬,耳畔的风声宛如鬼厉的嘶吼,每一声都让人毛骨悚然,那队从军营里出来的人骑着战马一路飞奔,一直到一处岔路口才勒马停住,有沉重的车轮声混在风里,越靠近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果不其然很快迎面也走过来一队人马,是用六只夔牛拉着一个庞然大物在缓慢前进。
隔着很远的距离,黑黝黝的炮口边缘涂抹着一层金箔,有复杂的咒文在闪烁。
飞鸢倒抽一口寒气,正色:“是夔牛啊,《山海经·大荒东经》中描述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但是传说这玩意住在流波山,距离太曦列岛十万八千里呢,怎么过来的?”
“是苍礼的空间通道吧。”萧千夜暗自握拳,咬牙低道,“就算毁掉了魔教的金镜碎片,苍礼本身的法术修为也很高,眼下不说像螺洲湾时期那样同时开三百条连接到遥远的流岛,至少开个几十条连接到太曦列岛的各个角落应该不难,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如此费时费力的方法派人把东西拉过来,说明空间通道并不稳定,与其冒险把这种大块头放进去,还不如找人运送来的安稳,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他们虽霸占着太曦列岛,自己也是瓮中之鳖了。”
“瓮中之鳖吗?”飞鸢苦笑着拖住下腮,嘀咕,“那伙人不好对付啊。”
萧千夜不以为然,虽然视线还是目不转睛盯着下方人群的一举一动,思绪却在这一瞬间有恍惚和游离,又喃喃自语的说道:“未必,他们煞费苦心的潜伏二十年,最后还是要用迷药控制军队,再加上凶猛的妖兽威慑平民,直捣黄龙偷袭帝都城杀了皇室才夺权成功,说明太曦皇朝本身的统治并没有出现太严重的问题,只要能除掉那些居心叵测的入侵者,白兆霆是有机会力挽狂澜的。”
“宠幸奸佞,也不算是很严重的问题吗?”飞鸢不解反问,萧千夜摇摇头,依然保持着那副淡然的模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个个自称天子,其实也只是普通人罢了,哪个王朝没几个心怀不轨的奸佞呢?只不过白琥背后是别云间,论财力,苍礼一个人从螺洲湾赚的钱就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论武力,六部的实力不比正规军队差,快刀斩乱麻夺下皇位并不奇怪,不过窃国容易守国难,眼下太曦列岛才被他们入侵半年,根基并不稳,我们得抓紧时间不能让他们生根发芽。”
“麻烦。”飞鸢还是忍不住咧嘴抱怨了一句,喋喋不休,“你们人类就是麻烦,别云间这么多年养了这么多人,肯定也赚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他们完全可以见好就收随便找个地方逍遥快活去,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帝呢?”
“他知道我先后对山海集和六欲顶出手,肯定不会单单放过他们那种一丘之貉,所以他一定要夺下太曦列岛的皇位,这样不仅能手握百万大军,还有数亿的普通百姓可以作为交涉的筹码,如果能逼得我知难而退那岂不是两全其美?”萧千夜反而是笑了起来,不知为何想起过去的自己,低道,“我刚刚从昆仑山回到飞垣那会,对权利的渴望就像一颗毒瘤一天天急速膨胀,只要有机会往上爬,我也一定不会放过。”
飞鸢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忽然间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又道:“人类和你们不一样的,你们不用考虑生存,但很多人连活下去都很难很难,权利能改变一生,如果有机会黄袍加身,谁又愿意一辈子粗茶淡饭呢?”
飞鸢一时语塞,有个奇怪的念头让他口无遮拦的问道:“那你怎么不杀了明溪自己做皇帝?不是很难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