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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征府的后院里,萧千夜和舒少白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在看到白色的光汇聚成残影闪烁了一刹后才不约而同的收回了视线,舒少白轻咳一声,发现云潇正好奇的盯着自己看个不停,那目光带着警惕,一时间有几分好笑,他慢悠悠的扭头冲着云潇问道:“好看吗?”
云潇嫌弃的啧啧舌,显然这张和夜王一模一样的脸勾起了太多痛苦的回忆,努努嘴狡辩:“难看死了。”
“那就别盯着我看了。”舒少白啧啧了两声,忍着笑故作正经的说道,“免得脏了姑娘的眼睛。”
然而云潇并没有挪开眼睛,虽说萧千夜和萧奕白是孪生兄弟,两人的性格也天差地别,但她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血缘带来的某种奇妙的相似,现在看见舒少白,她还是第一次发现一样的容颜下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气质,仿佛那个几度将飞垣逼入绝境的夜王也变得平易近人起来,她赶紧用力甩头终止了自己古怪的幻想,勾起了一抹优雅狡谲的浅笑,忽然挑眉喊了一句:“姐夫?”
舒少白微笑着看着她,不知为何觉得十分有趣,索性瞄了一眼萧千夜跟着喊了一声:“妹夫。”
“咳咳……”萧奕白一时没忍住发出了笑声,不嫌事大的转向云潇补充了一句,“弟妹。”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云潇抓着脑袋暗搓搓的在心底整理着这些奇怪的亲戚关系,在她分心之际,院内的白色残影微微一晃,舒少白瞳孔顿缩,找着借口笑吟吟的说道:“此番过来帝都城原本是为了协助丹真宫研制针对毒瘾的特效药,不过若寒喜欢外城热闹的街市,我就陪她一起住在秦楼,那里每天晚上都在玩一种叫摇铃局的游戏,有个三岁的小姑娘特别厉害,恐怕赢得钱已经够她花一辈子了吧……”
“三岁的小姑娘?”云潇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由倒吸一口寒气,舒少白若有所思的点头,脸上扬起了明亮的笑意,“长的倒是真心可爱呀,说话奶声奶气的,连若寒都很喜欢她呢,不过孩子那么小,天天混在一群奸商里玩黑市喜欢的游戏,可不要被人带坏了才好。”
话音未落,云潇已经一个箭步冲出了天征府往外城秦楼狂奔过去,后院的门被一阵轻风合上,帝仲的光影这才终于清楚的浮现在众人面前,舒少白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他的轮廓几乎苍白到透明,唯有不变的金银异瞳还是记忆深处最耀眼的模样,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心底微微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面抽枝吐芽,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特殊感情,他下意识的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仿佛是将什么疼痛用力压制下去。
他一直以为古代种是不会继承旧主的感情的,因为从他吞噬夜王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未在那个人的躯体里感受过这些东西,直到现在,当他曾经并肩同行的同修出现在眼前,这种感情竟然如此的激烈复杂。
夜王是个杀伐果断,对外界几近绝情残忍的存在,他所有的包容忍让都只给了上天界为数不多的同修,偏偏也是这唯一的弱点,让他从高空坠入尘埃,被他最为鄙视的渺小人类踩在了脚下。
帝仲也在看着他,只是一刹那又将目光望向了更远的地方,雪原的决战似乎还在昨朝,他一度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给那个罪恶滔天的同修留下一线生机,他甚至愿意以自身去代替他偿还欠下飞垣的血债,可是最终他还亲手斩断了最后一丝情义,埋葬了最后一抹希望,万年的羁绊一朝崩塌,再无转机。
人的感情很奇妙,时而犹豫,时而坚忍,既有正义凛然,又有偏执护短,一如他对待奚辉和煌焰,这就是人和神最显著的区别——复杂多变,又充满了矛盾。
帝仲没有多说什么,旧事重提本就毫无意义,现在他更关心的是这个人确实拥有和奚辉相似的能力,他或许可以利用这股力量去了解一个远古的魔物,比如那只被破军吞噬融合、却依然可以依赖散落的骨头绝境逢生的修罗鬼神!
他必须要彻底了解关于破军的一切,才有把握赢得最后的胜利。
:商议
一晃好几天,生活很快恢复平静,反正墨阁宣称给他放了半年的长假养伤,正好让他心安理得的待在家里,修罗鬼神一事帝仲只说是为了杀破军,其它的东西倒也没有对他细谈,随后就让舒少白以统领万兽之力命令当初北斗大阵爆发地的凶兽们找到残留的遗骸带回,虽然他并不关心煌焰,但破军始终是个祸害,就算自己不主动招惹,势必有一天那家伙还是会找上门来,若真有方法彻底消灭倒也是个好消息。
唯一让他感到略略不适的反而是帝仲,他似乎隐瞒了很多,只要提及“修罗鬼神”四个字,他就是一副忧愁满面的神态,仿佛说出的每个字都要经过仔细斟酌。
萧千夜揉了揉眉头,抬手按在胸膛的伤口上,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这个洞穿身体的重创终于是有了显而易见的好转,但也第一次让他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那种靡靡之音,会在每一次爆发出剧痛的同时直接在脑海中反复回荡,他仅仅只是被沾染着黑焰的流火剑刺伤就能感到窒息的沉闷,可是云潇的火种却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这份蛊惑。
他闭上眼睛烦躁的往后靠过去,当时为了找寻传说中的双神之血他不得不将云潇放在更为安全的冰河之源,因为他根本没有把握这一走要去多久,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或许永远也找不到,偏偏命运又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销声匿迹数千年的日月双神以放弃永恒为代价现身为他指了一条明路,这才让他进入到了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地宫深处,那么顺利的得到了双神之血。
早知道如此,他就该带着云潇一起……萧千夜长叹了一口气,马后炮没有任何的意义,眼下只有荧惑岛有可能寻到解决的方法,可他记得云潇说过,澈皇曾在路过荧惑岛的时候被内部火焰阻止,这说明当年吞噬了凤凰的天火、以及浴火重生的初代溯皇为了隐瞒神界逃犯的真相刻意在那里动了手脚不让后人进入,而他也并不想再让云潇记起这些残酷的过往。
他若是独自前往,又该找什么理由留下云潇?还是说让她跟着飞琅先返回浮世屿?浮世屿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有她的同族陪伴,至少不会孤独。
他胡思乱想着,忽然眼前浮现出飞琅那张顽固的脸,萧千夜立刻甩头终止了这个想法,那家伙死板又严厉,和天真浪漫的云潇明显不是一路人,这要是跟他回去,岂不是三句话就要闹得不欢而散?
他心神不宁的翻动着手里的卷宗,除了那两件事,眼下他最为关心的事情无疑还是牵扯了众多势力的山海集,原本这件事应该是苏木最清楚,但他和丹真宫主一起去了洛城,萧千夜也只能从镜阁借来了记录册翻看,镜阁对山海集的记载并不是很多,从以往的历史来看,巨鳌的主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显著的相似之处,各个阶级,各种身份,男女老少皆有,似乎只是凭巨鳌自己的喜好随性选择,毫无规矩可言,上面的商户更是琳琅满目无所不有,甚至有相当一部分很明显就是虚假的信息,这种危险的东西如果在盛世或许还无伤大雅,但在满目疮痍的飞垣,随时都会成为始料未及的祸害!
很快他就丢开了手里的卷宗,现在他心里惦记的事情太多,根本没办法好好整理清楚头绪,就在此时,许久不见的公孙晏探了个脑袋进来,嘴角咧着夸张的弧度冲他嘿嘿笑了两声,不等他直接将这个不速之客轰出去,公孙晏一溜烟蹿到了他身边,一把甩开书桌上厚厚的卷宗神秘兮兮的眨了一下眼睛:“之前给你的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你就是翻个底朝天也看不出来什么东西,这不,我特意给你带了另外一些过来……”
萧千夜皱着眉头,这个奸商又开始在大夏天穿上了那件标志性的狐裘大氅,还煞有介事的给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然后从怀中“咕咚”一下抱出来几大本厚厚的卷宗:“之前让人整理给你的那些好多都是假的,真的在我这呢,说起来你怎么好端端的开始调查山海集了?那玩意可不止做飞垣一家的生意,我最多也只能帮你查到这边两只巨鳌的情况。”
“你身为镜阁之主,公然做假账?”萧千夜接过他递过来的卷宗,看着这个一脸坏笑的贵族公子挑了一下眉头镇定自若的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很假,毕竟赌坊呀、灰色贩卖呀这种东西上不了台面嘛,总得找个冠冕堂皇的身份掩饰过去,不过你放心,这几年的山海集收敛了很多,虽说还是有不少灰色生意,不过小打小闹的掀不起什么大乱子,而且这些事都和明溪请示过,他点头了我才给敢这么干的。”
听到明溪这两个字,他也就见怪不怪的翻看起公孙晏带来的这本卷宗,不觉脸色一变低声脱口:“这也是他允许的吗?你这赋税收的,奸商看了都得汗颜吧?”
公孙晏像一只笑面虎,镇定自若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慢条斯理的回答:“我又没逼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生意往来罢了。”
“赋税这么高还愿意和你做生意,那一定是赚的利润更高罢了。”萧千夜淡淡接话,公孙晏并不否认,毕竟这种事情在他眼里太寻常不过了,耸耸肩膀说道,“黑市的利润连我都不敢妄加推断,当年五蛇覆灭之后镜阁接管了他们的产业,单是那位袁大爷手下的武馆,每年赚的钱就抵得上嘉城三分之一的税收,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一点没冤枉他们呀。”
萧千夜抬眼扫过公孙晏,他的眸子里彷佛有一团烟雾,缥缈深远,这个看似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其实心中有一杆非常精准的秤,是个能在镜阁这种黑白通吃的地方游刃有余的人才,又侃侃而道:“五蛇干的那些勾当牵扯到不少黑商,不过他们犯的是谋权篡位的死罪,阴谋败露之后那些酒肉朋友立刻撇清了关系,也亏得有这笔钱缓解了燃眉之急,要不然我还得再宰他们一笔。”
萧千夜沉默了片刻,抚摸着手里厚厚的卷宗,看着上面惊人的天文数字,斟酌许久还是终于开口了:“公孙晏,如果现在终止山海集和飞垣的往来,结果会如何?”
“终止?”公孙晏震惊地看着他,不客气地拒绝了他,“那不行,镜阁本来手头就很紧,你要是这种时候断了和山海集的生意,我拿什么填补这笔空缺?”
说着他就从旁边拿过纸笔认真算起了帐,越算眉头就皱的越紧:“碎裂之前,四大境最富有的地方是东冥,偏偏那里又是受到碎裂影响最严重的地域,不仅仅是城市道路,连驻守在那的三支军阁分团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再加上泛滥的毒品总是阴魂不散,到现在镜阁每年都要给东冥提供额外的财政补助,而这笔钱……大多数都是来自山海集,你要终止和他们的生意,那定是牵一发动全身,整个飞垣都要受到巨大的影响。”
“我可以暂时帮你填补一点空缺。”萧千夜虽然很认真的在听他算账,但是思维却莫名有些散漫,半晌才凝聚回来继续说道,“一年三千株,可以补三年。”
“株?”立刻就抓住了最为关键的单位,公孙晏不由脸色一白,“一株等同于黄金一千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别管。”萧千夜微微笑了笑,“黑市的钱都敢收,我的钱你不会不要吧?”
公孙晏抿抿嘴,他在这个位置上一贯是胆壮心雄,不要说现在坐在他对面的人是十几年安分守己挑不出毛病的军阁主萧千夜,上至高官富贾,下至商户散客,只要有的赚就没有他不敢收的钱,他默默捏着手指飞速的计算着利弊,还是摇头谨慎的道:“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况且山海集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那上头有些来历不明的海外势力,本来人家就图个财,你要是给他们一刀切了,保不准还得惹事。”
“惹事呀……”萧千夜叨念着这两个字,忽然转头望向放在一旁名单,那是春选之后集训的安排计划,由于他被帝仲整整压制了两个月意识全无,又意外卷入了中原的风波,这一晃差不多都过去五个月了,想必集训也早已经结束,他的眼眸微微一沉,低道,“那正好给新入伍的战士们练练手吧,我也想看看这些年四大境开设学堂的成果。”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去,公孙晏虽然是镜阁主,但要他直接掐断和山海集的生意往来还是太为难了,半晌,年轻的公子哥用力搓揉着自己的脸颊,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事牵扯的东西太复杂,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我得回去找明溪商量一下,一年三千株,持续三年的填补,应该还是能解燃眉之急的,你先等等别冲动,等我消息,记住了啊!”
他抱起厚厚的卷宗收入狐裘大氅中,正准备马不停蹄的往墨阁冲去,一出门冥蝶扇着翅膀落在他肩头,似乎是外城秦楼又起了事端。
:事端
这原本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午休过后,得了空的客人们成群的聚在一起悠闲的喝着茶聊天,还有手头闲不住的找伙计要来了麻牌美滋滋的打发着时间,虽然气候闷热,但秦楼毕竟是帝都城最豪华的酒楼,窗子上依稀浮现着法术的轮廓,热风吹进来反倒凉飕飕的分外凉快,这样特殊的环境自然是吸引了不少有钱人过来避暑乘凉,不过一会大堂里就热闹起来。
舒少白也在秦楼,他一人在安静的角落里看着正在逗花灵的姐妹俩,原来当年那个被夜王囚禁在牢笼里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双生的妹妹,双子火种是同时形成的,但出生的时间却差了六千多年,然而时光并未在两人的身上留下隔阂,一颦一笑间真的有神奇的相似。
靠着烈王之力才有了人类女孩模样的花灵其实心智并未成熟,以至于说话、动作都不及普通的孩子流利,即便那个孩子看起来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他的眼眸依然是温柔如水,带着某种无法言明的羡慕,一直情不自禁的朝三人望过去。
孩子……那是他从来不敢奢侈幻想的礼物,他曾经亲手杀死了未曾出世的孩子,只为了保住心爱的女人,至今他都能清晰的记起来若寒那一刻的哀痛,比他受困于阵眼,和她彻底分别的那天更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