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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眼珠都已经被挖了,还是有眼泪夺眶而出,温婷的手剧烈的抽搐起来,那个已经长大的战士因反抗雷公默被赶出了军营,受尽排挤只能靠打杂为生,她的姐妹一家遭马匪抢劫,她也被雷公默当成奴役买了回去,而那个白衣剑客,算算时间今年又该来了吧?
原来这座让她憎恨到想要亲手毁灭的城市,真的还有许许多多无法割舍的回忆。
:消失的历史
温婷冷静了下来,大祭司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好不容易气氛缓和一点,从月氏遗迹外围竟然传来穿透力极强的铜铃声,萧千夜本能的跳起来,但大祭司却按住了他,脸上似有欣喜的神色在跳跃,又急忙差遣同族出去迎接,没过一会,两个容貌相似的男人一前一后走入后殿,满身的风沙让他们看起来很是狼狈,只有锋芒雪亮的眼睛如狼一般谨慎的扫过两个陌生人,大祭司连忙解释了情况,嘱咐温婷好好休息之后示意几人跟上。
绕过月氏遗迹的宫殿,大祭司带着几人来到疗伤的密室里,两人这才如散架的木偶瘫软下去,大祭司有条不紊的揭开黑乎乎的外衣,手脚伶俐的快速在伤口上撒上药粉,又从柜架里翻出月氏的秘药喂给两人服下,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两人的脸色肉眼乐见的好转起来,这才不约而同的望向萧千夜和云潇,客套的感谢了一番。
“这是我们漠北的朋友,云征和云延。”大祭司一边整理着药物,一边微笑着介绍起来,“云家和温家祖上有过命的交情,一年前得知将军被奸人陷害之后就一直帮着调查雷公默和魔教的关系,只可惜月氏出了个该死的叛徒,以至于一个月前的行刺计划溃败而逃,之后他们就和婷婷失联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尝试用大星指引之术找寻,可算把你们兄弟俩平安等回来了。”
“你们姓云?”还是第一次遇见和自己相同姓氏的人,云潇竟有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不等两兄弟回话就主动介绍起来,“我叫云潇,这是我夫君千夜。”
两兄弟也是一怔,毕竟这个姓氏并不常见,能在月之遗迹偶遇实在让人称奇,大祭司笑吟吟的舒了口气,调侃道:“都说有缘千里来相见,你们两兄弟失踪一个月我都担心死了,结果云姑娘前脚进来,你俩后脚就出现了,这一个月你们去哪了?”
年长的云征默默看了一眼云潇,只觉得对这姑娘有种莫名的喜欢,又发现她身边的男人正在目光如刀的紧盯着自己,连忙干咳一声糊弄过去解释道:“上次行刺雷公默失败后,我和三弟在逃出敦煌的途中遭遇魔教之人围杀了几天,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在大漠上迷失了方向,万幸被一伙回纥商队所救,给了他们点钱财糊弄过去,然后就顺着大星指引想过来找你们会和,不过三弟伤了腿脚行动不便,这么点路程足足走了大半个月。”
“人没事就好。”大祭司哽咽了一瞬,云征握紧拳头,想起温婷那副面目全非的样子,咬牙追问,“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事?婷婷……婷婷是不是被雷老狗害的?”
大祭司叹了口气,将这个月发生的事情简单的陈述了一遍,没等她说话,云征怒骂一声,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雷公默拼命,还是大祭司慌忙拉着胳膊强制着按回了床榻上,低道:“婷婷走之前就叮嘱过我小心叛徒,果不其然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朗宁就想在水中下药毒害同族,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月氏不会允许背叛者的存在!只是可惜了婷婷,就算勉强治好了伤,眼睛、眼睛也永远看不见了。”
“雷老狗和那魔教妖女呢?”云征焦急的追问,大祭司面容一沉,摇头,“这次虽然破坏了祭典,可是那两人还是逍遥法外,只怕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再杀他们了。”
云征一拳重击在床板上,睫毛微微颤抖着:“魔教此番来势汹汹,一方面派遣圣女维丽雅出使敦煌,一方面暗中安排圣童哈金斯潜入京都,就连五十年前战败后一度废弃的分坛都重新指派了圣教主过来接掌,据我们调查得到的消息,魔教是想故技重施,像百年前那样先和南疆一代的邪门歪道联盟,继而祸乱中原武林,最后直捣黄龙东征长安,我呸,这么多年了还玩这一套,这一次我必不会让魔教的阴谋得逞。”
“南疆?”这两个字一下子让云潇想起什么恐怖的回忆,情不自禁的用力闭眼,努力镇定情绪接下话说道,“中原南疆一代派系众多且复杂,甚至有南疆七十二派的叫法,几年前我们曾和其中的长生殿结怨,老殿主联合魔物幻魃险些将整座昆仑山毁于一旦,但长生殿衰落已久,早就不是什么有势力的门派了,这要是真的让魔教和南疆联手,岂不是后患无穷?”
云征点点头,咬牙切齿,气到极致身子往前一冲,用手撑着床板,吐出一口淤血,还是恶狠狠的骂道:“一百年前的把戏,一百年后还想故技重施,哼,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新仇旧恨?”云潇见他面目狰狞的仿佛一只要吃人的猛兽,不知是怎么样的情绪让兄弟俩的眼睛同时变得尖锐起来,还是大祭司温柔的递了两碗水拍着后背安抚,叹道,“你们两个先老老实实养伤吧,大老远从漠北过来支援,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和你爹交代啊?祖辈就是过命至交,姐夫和云公也是多年好友,你们呀,安分点。”
“只要能铲除魔教,就算死在敦煌,爹也会以我们为骄傲。”云征丝毫也不买账,挺直胸膛固执的回嘴,云延也努力坐起来跟着重复了一遍,大祭司无奈的摇着头,不想和两个倔脾气争执,转身去柜架上磨药。
云潇转了转眼珠,不知为什么有种强烈的冲动,迫使她认真的看向两兄弟问道:“魔教和你们有什么恩怨吗?”
云征也在看着她,从他见到这个陌生姑娘的一刻起,心就一直不明原因的微微发抖,明明现在是最该保持警惕的时候,他却情不自禁的说出了那段深埋了几十年的过往,面容夹杂着数不尽的憎恶和哀伤,又尽力保持着语调平稳:“岂止是恩怨,那是恨不得抽筋扒皮,挫骨扬灰的大仇!魔教自一百年前计划东侵开始,整整花了四十年的时间终于如跗骨之蛆一般渗透到了中原王朝,当时的朝廷已经从内部开始腐败,西南一代很早以前就被魔教蛊惑,在时任圣教主的教唆之下,平西大将军汪故成携魔教圣女率先举兵造反,随后和定南大将军曹先德联手圣童一起围攻京城,天子孤立无援,只能调回漠北的镇北大将军死守长安,这一守就是八年。”
他顿了顿,紧紧闭目深吸了一口气,虽是祖辈的过往,却仿佛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只可惜八年的苦守,数百次的退敌依然没能换来昏君的信任,加上关外契丹、蒙古的突袭,镇北军一边固守皇城一边抵御外敌,可谓是雪上加霜疲于奔命,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时候,昏君还听从佞臣的造谣,说镇北大将军意图谋反,在第九年新年之初,以褒奖为由赐酒,将!镇北王连同膝下五子全部杀害。”
“这……”云潇捂住嘴,后背爬起阴寒的冷汗,云征冷眼垂目,放低了声音,“威震漠北的大将军,死于君王一杯御赐鸩酒,当天夜里御林军屠杀王府,一个月之后,平西大将军攻入长安,三个月之后,定南大将军也长驱直入,昏君自食恶果,才知道佞臣崔太师早就是魔教的爪牙,再想后悔则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到半年的时间,辉煌的王朝毁于一旦。”
云潇按住咚咚直跳的心脏,下意识的问道:“那这位镇北大将军……是何人?”
“是我祖父,云业。”云征却反而恢复了平静,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有崇拜的光如星辰闪耀,嘴角勾起憧憬的笑容,“祖父十几岁入伍,自己打出了一片名望,后得到老将军的提点,一直镇守在漠北,他和我的祖母是年少相识的青梅竹马,成婚二十多年先后有了五个儿子,祖母埋怨着几个儿子调皮捣蛋,想要个乖巧的女儿,一直快到花甲之年,竟然真的诞下一对双胞胎,起初两人还以为又是儿子,结果仔细一看竟是龙凤胎,老来得女,这个小妹妹自然是受到了全家的宠爱,只可惜好景不长,后来就发生了那些事情。”
“小妹?”沉默静听的萧千夜眼眸一动,快速在心底算了算时间,年龄好像确实可以对的上,不可能吧……云秋水苦寻多年毫无线索的身世,不会这么阴差阳错的被他们撞上了吧?
“祖父被害后王府也遭肃清血洗,我爹……就是龙凤胎中的男孩,那时候不到两岁所以没带去宴席躲过一劫,被祖父的旧部温学海拼死抢出来送回了漠北,但是小妹自此下落不明,我爹找了她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萧千夜忍着心头震惊,不动声色的问道:“镇北大将军如此丰功伟绩,为何史书上毫无记载?”
“史书?”云征咧嘴发出轻蔑的笑,白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现在的皇帝是谁,再想想史书是什么人编写的?”
这句话倒真心把他问住了,他是飞垣人,自然对中原的历史不感兴趣,云征上下打量着他,好奇的道:“你看着不像中原人呀,头发怎么回事,这么年轻一头白发?”
“他是飞垣人嘛。”云潇抢话回答,挽着他的胳膊笑咯咯的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蹩脚的地图,指着中原以南的孤岛说道,“飞垣是天上的大星坠落入海形成的孤岛,他小时候孤身渡海来到昆仑山成了我的师兄。”
“孤身渡海去了昆仑山?”云征啧啧舌,不知是羡慕还是讽刺,“这么远跋山涉水跑过来可不容易,不仅得有钱还得有关系,小公子家世不错吧?”
云潇得意洋洋哼了一声,不回答,接着刚才的话问道:“史书怎么了吗?我倒是读过一些中原的史书,没有记载过镇北大将军云业这一号人物呀。”
云征瘪瘪嘴,继续说道:“平西大将军和定南大将军本就是因利益联手,为了抢夺皇位自然翻脸比翻书还快,狗咬狗两败俱伤,中原武林也终于联合起来驱除魔教,短短两年各地揭竿而起以复兴为由将平西、定南、魔教三方势力土崩瓦解,战乱结束之后,为了巩固人心,新的皇帝其实仍是当年那一支的血脉,他们自己放任魔教渗入,又听信小人谗言一杯毒酒害死了祖父致使长安沦陷,百姓流离失所,中原大陆生灵涂炭半世纪,怎么好意思写上史书被后世谩骂,索性直接抹去,一个字也没有留下,呵呵,史书终究是胜利者的玩物,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公道自在人心。”
这句话让气氛一瞬凝滞,仿佛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在心头,无比沉重。
:陈年旧事
毕竟都是陈年旧事,云征很快就笑哈哈的摆摆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好奇的望着云潇问道:“姑娘也是飞垣人?”
“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眉毛眼睛鼻子都是正宗的!”云潇也跟着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萧千夜,“人类单看外貌是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他们那有很多异族,据说是数千年前飞垣还是漂浮流岛的时候,受到天空灵气的影响衍生出来的奇异种族,花鸟草木应有尽有,不仅模样上会有些不一样,还有些得天独厚的特殊能力,以后要是有机会,你们可以渡海过去玩一玩。”
“飞垣就算了……”云征略一思忖,还是瞪着眼睛一直看着她,忽然鬼使神差的问道,“姑娘是中原哪里人?”
云潇拖着下巴想了一会,惋惜的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我娘是在战乱中被师尊捡回去的孤儿,遇到师尊那会都已经跟着难民群漫无目的走了好多年,师尊把她带回昆仑山的时候不过八岁的小姑娘,再往前的事情年纪太小也实在记不住了,我只知道她有记忆以来就是跟着一个老婆婆相依为命,后来婆婆病重,我娘卖了身上唯一的玉佩换了点银子,两人靠着这点钱撑过了六年,婆婆还是去世了。”
“玉佩!”云征陡然失声,身体情不自禁的往前靠了靠,发觉自己失态之后才故作镇定的咳了咳,“什么样的玉佩?那可能是唯一能找到亲人的信物,怎么可以卖了呢?”
云潇倒是不认同他的说法,反驳:“兵荒马乱的年代,金银珠宝哪里比得上一斗米值钱?婆婆是我娘唯一的依靠,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根本没有生活的能力,若说吃饭还能跟着难民群讨点稀粥充饥,可是生了病就等于被判了死刑,没有钱治婆婆,我娘就只能一个人流浪了,所以她瞒着婆婆偷偷跑到城里的当铺卖了那枚玉佩,也正是靠着这笔钱两人才撑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可惜婆婆年纪太大了,风餐露宿加上这场病,几年后还是撒手人寰,师尊也是那时候捡到了她,把她带回了昆仑山。”
云征呆了很久,父亲曾经说过,虽然两人是龙凤胎,但祖父对儿子们可谓极尽的严苛,两岁的男孩才站稳脚步就跟着教官每天去军营里跌跌撞撞的学起了刀法枪术,但是他对这个小女儿又是极致的宠爱,哪怕是在死守皇城的那几年,也会尽心尽力的给她最好的生活,只是当时的长安城到处都是反贼和魔教信徒,王府外经常有刺客试图闯入暗杀,祖父和儿子们领兵在外,祖母只能将自己家传的玉佩戴在了女儿身上,一边嘱托嬷嬷照顾她,一边亲自镇守王府的安全。
这个姑娘的母亲,戴着一块玉,自小被一个相依为命的婆婆照顾……真的会有如此巧合吗?
一时喉间哽咽不知能说什么,自百年前魔教东侵以来,整整半个世纪的时间中原都被搅得乌烟瘴气,战乱结束之后的那十几年,虽然天公作美四方都是风调雨顺,可是这么长时间的战火早就将一切摧毁了,城市的重建漫长而缓慢,这期间不知道有多少流离失所的百姓病死饿死,泱泱大国,像一只疲惫乏力的巨狮,只能安安静静的用时间来愈合沉重的创伤。
“不过我娘倒是没后悔卖了那块玉。”云潇忽然咯咯的笑了,清朗明亮的眼睛如夜幕下璀璨的星星,“我娘说了,没有卖玉得到的钱,她肯定撑不到遇见师尊就死了,若真的是素未谋面的亲人留给她的信物,那也算是亲人们在冥冥之中保护她,后来她剑术初成下山去找过,可是当铺已经搬走了,她找了好几年,四处打听自己的身世,可惜一直没有线索,时间久了难免让人失落伤心,所以在她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她忽然给自己改了名字,说是要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萧千夜一惊,这些事情他倒是从没听她们母女说起过,云潇点点头,回忆道:“我娘的乳名叫湫湫,婆婆去世之前撑着最后一口气才告诉了她姓氏,所以她的本名应该是叫‘云湫’,秋水是后来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