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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平时是为了掩饰实力?还是如今被逼至绝路,不得不拿出点看家本事?
高瞻平的眼眸冷漠如电,问道:“控蜂人可是三爷安排的?”
“是我的人,先给他下个毒玩一玩嘛……”郭安随口接话,再等他扭头望向赛场之时,只见凭空出现夺目的白光,那些耀眼的光线瞬间撕裂他的视觉,短暂的刹那后他眼前豁然荡起一片雪白,又慢慢变成浓郁的黑暗,郭安吓的跳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竟感觉双目在这一瞬险些被光芒刺瞎,半晌才一点点恢复正常,他身边的高瞻平也是迅速抬袖遮了一下,然后立马又重新盯着萧千夜望过去。
发生了什么?这短短的一刹那,被大黄毒蜂蛰过的人已经倒地不起,而更远处的控蜂人捂着脖子,隔着百米的距离就被剑气切断了喉咙!
萧千夜再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击让场上的三百人瞬间倒地一半,他知道自己这一下太过锋芒毕露,难免要引起疑心,当时帝仲只用了三秒的时间教了他六式,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尝试练习过,加上现在帝仲神眠不醒,他自身凶兽的本能开始蠢蠢欲动,出手的力道更是极难控制精准,场馆陷入短暂的死寂,似乎所有人都被刚才夺目的光震撼到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的观众群就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掌声如雷鸣长久不止。
安格远远的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咯噔一下疑惑越来越重,那六道神秘的气剑如云如水,如雾如电,隐有风声雷鸣呼啸,又似乎有能吸进一切的力量,阳川虽然是飞垣对剑术刀法修行最看重的地域,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蔺青阳使用过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啊!
最主要的是,蔺青阳不是左撇子,他不可能在这种生死关头,故意用一只自己并不习惯的左手。
安格的脸色阴晴不定,有种可怕的想法在脑中萦绕不散——这个人不是蔺青阳,那他到底是谁?是敌是友?冒充蔺青阳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安格有些做梦般的恍惚,他和蔺青阳算是不打不相识,他是沙匪的儿子,自从能站稳脚步的那一天开始就被逼着练武,父亲安鲁是他们这一支盗宝者的头领,更是对他严加训练,八岁那年就让他带着一伙人去抢劫过路的商队,这支商队是从大湮城折返嘉城的,原以为是带了什么宝贝回去走商做生意,等他从大漠里跳出来,学着大人的样子掀开车队的帘子要抢劫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竟然只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就是华蓥,家里虽不称不上有多权贵,好歹也算是一方名仕,被父母送去大湮城读书才接回来,万万没想到自己出师不利,连商队和普通人的队伍都分不清楚,这回去还不得被骂的狗血淋头?想到那个严厉的父亲,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抢劫,故作镇定的让华蓥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谁知道她笑呵呵乐的直不起腰,一脚就把他从车里踢了出去!
安格头皮发麻的愣了一下,望见跟着自己一起来的同伙憋不住的笑脸,当他正想着回去找华蓥算账的时候,蔺青阳一剑就拦住了他的脚步。
那时的蔺青阳比他年长不少,已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看着是武学世家出身,两人几个回合下来,他就感觉到大事不好,蔺青阳的身手确实比他要好上许多,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时候,没想到那个人嫌弃的看了他几眼,漫不经心的对他说道:“回去练几年再出来学人家抢劫吧,丢人。”
他就这么灰溜溜的返回了营地,被父亲一顿厉斥,从此开始了更为严格的训练。
在那之后,他每隔几年就会特意返回嘉城去找蔺青阳切磋,但真的一次也没有赢过,后来华家被另一伙沙匪灭了门,华蓥也自此下落不明,蔺青阳从此大受打击,再也没有和他认真比试过。
后来,听说他去了帝都参加军阁秋选,成为了朱厌军团的正将,镇守靖城、曙城一带,自己和他一个是将军一个是沙匪,就索性主动断了联络,免得徒生是非。
直到四年前,大湮城太阳神殿里的五彩石失窃,天尊帝一怒之下命令军阁开始剿匪,大湮城附近的二十八支沙匪团伙仅仅幸存了他们这一支,原因就是蔺青阳认出了他的样子,刻意支开了自己的部下放他们一条生路,据说他为此被罚了半年俸禄,连带着军阁主也一起挨了罚,后来他曾暗中给他送过一些钱财,却又都被他退了回来,分文未取。
这个固守原则的家伙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公然招妓、私下械斗?这不可能,从自己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坚信蔺青阳是有难言之隐,一定是被什么卑鄙狡猾的家伙威胁了。
安格深吸了一口气,昨日和他相见的喜悦已经被另一种不安取代,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蔺青阳,他为何要冒险来到聚义馆代替他参加这种地下格斗赛?
单看他方才出手那几剑,恐怕身手远在蔺青阳之上,在飞垣大陆能有如此剑技的人,他也只能想到一个。
不会吧……安格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感到头皮又开始发麻,连紧握着双刀的手都黏满了冷汗——不会吧,不会真的是现在他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的那个人吧?
包间里,高瞻平拉过椅子坐下,耐人寻味的笑了笑,隐约有一丝恍惚的神色,淡淡问道:“三爷,帝都那边有什么命令传来吗?”
郭安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下方,有些茫然地喃喃:“帝都?哦……我们的线人传来消息,听说陛下是下了逮捕令,先让昆鸿负责将蔺青阳关押起来,还安排了特使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不过正式的文函还没那么快,特使就要更晚一些了。”
高瞻平微微一惊,没想到这次天尊帝竟然出乎意料的秉公行事不偏袒军阁了?
一下子仿佛奸计落空,高瞻平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抬手按着心口微微咳嗽,郭安寻声望来,眉头忽然一扬,低声笑起来:“高队长不开心了?陛下也是识时务,知道这种时候必须弃卒保车,说到底是一个蔺青阳还是分量不太够,不过高队长放心吧,不论上头怎么对付他,蔺将军都不可能活着走出聚义馆了,逮捕令一下来,他就不再是军阁的正将,死在任何地方都不足为奇。”
“呵……三爷说的是,反正都是死,总要拖几个垫背的。”高瞻平有气无力的咧咧嘴,目光一点点收缩,抬手指向下方赛场,“三爷,今天的比试结束之后只留他一人,不必多此一举剩下十个人浪费时间了,另外晚上我要亲自见一见守擂人,三爷把府上的两个孩子一起带上来找我就好。”
郭安见他从怀中取出了个特殊的神龛,眼神微微变了一下——这东西他从郭淮手里见过,是缚王水狱研制的一种毒物!
:前因后果
第二日的格斗比预想中提前了不少时间结束,当锣鼓声再次敲响的时候,偌大的赛场上所剩的人已经不足十人。
萧千夜看了看不远处气喘吁吁的安格,倒是真心惊讶这个年轻人能在这么多亡命之徒中杀出重围,真的和自己一起走到最后。
安格也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连忙将心中的疑惑收起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嘻嘻的往场下跑去,这时候聚义馆的左侧大门缓缓拉开,幸存的获胜者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拥而上,萧千夜松了口气,他倒是不用和那些人一样去取明日决赛的入场函,于是连忙在场馆中寻找起云潇和凤九卿,见二人远远的对他挥了挥手,这才终于放了心。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忽然听见左侧传来一阵喧闹声,本能的警惕迫使他再度停下脚步,奇怪的往那边望过去,安格也在人群中,露出惊讶不解的神情,门口站着聚义馆的管事,从身后抱着几个沉甸甸的麻布袋子不耐烦的塞到获胜者怀里,嘴皮子动得飞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正想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见安格冲他连使眼色,示意他先出去再说。
他只得先离开聚义馆,迟疑了片刻之后,直接调转脚步往昨天沙匪们住的客栈绕了过去。
凤九卿本是远远的用业障术帮他掩饰面容和行迹,忽然见他神色忧虑的往那边走过去,他想了想,拉着云潇的袖子小声说道:“今天我们也一起跟过去。”
“好。”云潇本来就不放心他,听凤九卿这么说了,自然是赶紧点头应了下来。
再次回到沙匪的客栈中,他发现昨天那一伙人只剩下阿宁还在等着,这间客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既没有掌柜也没有伙计,里里外外好像也没有其它客人,阿宁本是在等安格,冷不丁的看见他走进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立马回神迎了过来递上早就准备好了的凉茶,惊喜的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安格去哪了?他该不会是输了没脸回来见我吧……”
萧千夜谢过阿宁,等了一会,安格才抱着刚才的麻布袋子跑了回来。
“咦,这是什么?”阿宁利索的关好门窗,好奇的指了指安格怀里的东西,安格直接走到桌子旁抖开,就听见哗啦啦的一阵清脆悦耳的金属碰撞声,竟是珍贵的金银玉石!
安格喝了几口凉茶润了润嗓子,看着面前一堆宝物反而犯了难,他围着桌子一连转了好几圈,再看了看“蔺青阳”,焦急的说道:“刚才我按惯例去取明日的入场函,结果聚义馆的人说让我们明日不用来了,郭安已经给今日的胜出者准备了丰厚的奖励,让我们拿着东西赶紧走,明天的格斗赛将由守擂人亲自出马……”
萧千夜眼神冷锐,其实省下多余的比拼让他直接对付守擂人倒是省时省事,可郭安为何忽然做出这种决定,莫非是他今日出手的那几剑让他察觉到了什么吗?
安格也在认真看着他脸上任何一丝情绪转变,见他真的是毫无动容,冷静的让人意外,反倒是安格的眼神有些犹豫,试探地说道:“他们是发现一般人根本对付不了你,索性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让守擂人亲自上了,青阳,你这几年可长进了不少嘛!刚才赛场上那几剑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难道是什么祖传的剑术,所以从不轻易示人?”
萧千夜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安格笑嘻嘻的说道:“你这么厉害就别藏着掩着嘛,我记得咱两小时候遇到其它的沙匪抢劫,差点就被人家宰了,那时候你怎么不用刚才的剑术啊?你要是早一点用,我俩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罪,最后还得靠着我爹出面求情才捡回一条命,害我好没面子。”
萧千夜抬头看了他一样,他哪里知道蔺青阳和安格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听他这么说了,也只能尴尬的点点头,苦笑了一下。
安格心里咯噔一下,终于确认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蔺青阳,他本能的拉住阿宁警惕的退到门边,一只手无意识的往腰间的匕首摸过去,阿宁被他脸上阴郁凶狠的神情吓了一跳,没等她开口询问,安格的声音陡然压至最低,一瞬间像变了个人,语气顿时冷如寒冰:“你不是蔺青阳,我们根本没有遇到过沙匪抢劫,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冒充他?”
萧千夜一时怔住,然而很快就明白过来,就在此时,客栈里的烛光无风自动,整个大堂顿时掀起一股温热的风,阿宁被这种古怪的气氛吓的不敢吱声,紧张的拉住安格一动不动。
客栈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但又迅速关上,安格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这股莫名刮来的风带着罕见的火焰气息,竟是让他心中七上八下惶恐不安,失神之际,又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淡淡的轻叹,再顺着声音望过去,大堂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多了两个陌生人,男人站在一旁,掌心拖着一缕火焰,女人则焦急的冲到了“蔺青阳”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担心的问这问那。
“你们又是什么人……”安格不敢大意,眼前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凤九卿是极为冷静的看了看紧张到呼吸都开始急促的两人,随意笑了笑示意他们不必如此,他掌心的火焰稍稍晃动,将一直掩饰着萧千夜面容的业障术撤去,回道,“应该不是你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