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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安郁闷的瘪瘪嘴,飞垣自古就是明氏皇朝专权专政,天尊帝做出这种决定就算落人话炳,但其实也无可厚非,朝中那些复杂的勾心斗角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高家一直是帝都三权贵之一,这么快的速度土崩瓦解还是令人唏嘘不已。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和蔺青阳过不去是吗?”高瞻平抬手指向赛场上的那个人,眼里的癫狂慢慢转为不甘心,眼睛也不眨直直盯着,“天尊帝偏袒军阁人尽皆知!不管他是真的器重萧千夜,还是和他大哥萧奕白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关系,反正大家都知道他护着军阁!北岸城海啸,东冥惨变,萧千夜责无旁贷甚至是罪魁祸首,可即使是这样,天尊帝也还找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护着他们兄弟俩,哈哈……”
他摇着头笑起来,笑的全身颤抖,郭安不动声色的往后缩了缩,心中不安。
“三爷身在阳川不清楚,其实朝中对此事早就怨声连载,尤其是东冥一事发生后,现在每日都有难民围在帝都外围的荒地上要求陛下严惩天征府,还百姓一个公道,可天尊帝是充耳不闻,还不是把萧奕白放在封心台,美其名曰囚禁,其实就是在好吃好喝的供着!怕不是真的如坊间传言的那样,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如果这个时候,蔺青阳再爆出丑闻,我倒是想看看陛下这次再用什么方法护着军阁的人。”
“额……”郭安嘴角一抽,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高瞻平饶有兴致的转过脸,笑道,“三爷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哼,实话告诉三爷吧,前些日子我从阳川的大牢沉沙海暗中运了一些试体出来,现在就藏在靖城和曙城附近,如果陛下这次还是一意孤行不肯对军阁做出任何责罚,我就干脆让试体暴走毁了这两座城,他蔺青阳作为守将,招妓在先武斗在后,如果连自己驻守的城市都保不住,哈哈,想想都有趣啊。”
郭安咽了口沫,赶紧喝了口酒给自己壮胆,小心翼翼的询问:“高队长的意思是……如果陛下继续袒护军阁,就以此为契机,煽动、煽动……”
“煽动百姓造反。”高瞻平毫不避讳的接下话,满脸通红兴奋不已,“现在整个东冥对军阁已经非常敌视了,幸存的人甚至会驱赶驻守在那的三支军团,如果再加上阳川的人,哼……飞垣大乱指日可待。”
“那、那如果陛下这次不袒护军阁了呢?”郭安心惊肉跳,瞄了高瞻平一眼,脸上浮起了惶恐,高瞻平愣了一下,显然这种结局并不在他计划着,一时哑口无言,片刻之后又哗然大笑,“对,你说的对,我是从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不过也不要紧,军阁主萧千夜虽然是下落不明,但他肯定还活着,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飞垣继续协助上天界破坏封印和阵眼,蔺青阳和萧千夜关系不差,要是能借机挑拨,我也不算亏,三爷呀,高家已经垮了,如果能搅得天下大乱或许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否则从今往后,您也好,我也罢,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这一下轮到郭安哑口无言,他认真的将高瞻平的话想了又想,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此事不会顺利,但他们已经是背水一战,再无退路。
郭安摸着脑袋头疼不行,甚至有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实在不行,拉几个垫背的也好。
高瞻平一直看着赛场上的人,总觉得这个人的剑术有些陌生,而且似乎一直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并没有暴露真正的实力,像是想起了事情,又低声自言自语道:“左手,左手……”
忽然间,高瞻平脸上剧烈的一沉,倒吸一口寒气——之前回帝都的时候,他曾听幸存的驻都部队士兵提起过一件事,先帝驾崩的那一日,皇太子曾在万罗殿遇险,那时候的萧千夜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确实是以左手持剑力挽狂澜,甚至在最后帝都城上空突然出现远古黑龙之影的时候,他也是以那副姿态消失在天际之下。
“三爷,蔺将军这次来可有什么异常没有?”高瞻平忽然瞪直眼睛望向郭安,一只手指向赛场上的人,郭安抬眼看去,喃喃回道,“挺正常的啊,就是那天从我家出去之后忽然就消失了,我本想派人跟踪他,结果找遍了全城也没见到,直到今天他自己来的聚义馆,真是奇怪,这几天我都没见着他住哪。”
高瞻平怔了一下,嘴角动了动,冷哼一声,低声吩咐道:“三爷,先别急着动手,等到最后一天再让守擂人亲自会会他。”
郭安虽然不解,但也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对手下的人吩咐了一声。
:沙匪
第一天的大乱斗直到午夜时分的铜锣声再次敲响方才戛然而止,萧千夜喘了口气,即使已经在刻意避免和更多的人起冲突,但由于头顶一直有灵光如影随形,他始终都是那个万众瞩目的焦点,也一直有人拼了命的想要对付他,奇怪的是聚义馆似乎是真的没有在参与者中间安排杀手,虽然全场加起来已经有近千人,但几乎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辈,不足为惧。
再看一夜搏斗之后的聚义馆,五个赛场上到处都是暴毙的尸体,还有重伤者倒地呻吟不止,但周围的观众已经陆续离席,谁也没有多看一眼那些失败的人。
有的人身上的血开始慢慢泛出奇怪的色泽,甚至有毒虫从伤口里爬出,萧千夜注意着脚下,方才的乱斗他看的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些人在暗中使毒驱虫。
汗水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加上从各个角落里吹出来的酒味,整个聚义馆的气味难闻的让他作呕,萧千夜丢下手里捡来的长剑,看了一眼自己早已经沾满血渍的衣服,还是嫌弃的皱了皱眉头,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只见隔壁的赛场上忽然翻过来一个灵活的身影,兴冲冲的就朝着他飞奔而来。
萧千夜警惕的往后挪了一步,按照惯例,锣鼓声敲响之后就代表今日的格斗已经结束,侥幸活下来的人此时会抓紧时间回去休息整装待发,应该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才故意上门找事吧?
然而来人一脸欣喜,似乎和蔺青阳还是旧识,他在跑过来之后开心的跳起来抱住了萧千夜的肩膀,又用不可置信的眼神上上下下将他看了几遍,这才兴奋的说道:“青阳!真的是你!之前听阿宁说你要来聚义馆参加地下格斗我还不信,特意赶过来报了名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真的在这里遇见你!”
萧千夜微微一愣,他不认识这个人,但他也不确定眼前人是不是真的和蔺青阳相识,见他年纪不大,皮肤黝黑,有着一头并不常见的棕黑色短卷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衣着虽然只是朴素的麻布劲装,但又在腰间别着三把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匕首,倒是有几分像阳川那群游走在大漠黄沙中以淘金为名的盗宝者,来人见他神色凝重半天不说话,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挺直后背,指着自己的眼睛鼻子提醒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安格啊,你再好好看看,四年前太阳神殿失窃,先帝一怒之下命令诛杀落日沙漠里的盗宝者,还把各部首领的首级挂在大湮城城门上以儆效尤,那时候你救过我,你忘了?”
萧千夜眼眸一沉,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想起来一些旧事,四年前,安放于大湮城太阳神殿的一颗珍贵五彩石失窃,致使天权帝龙颜大怒,当即调遣金乌鸟、朱厌两支军团在落日沙漠里对嚣张跋扈的盗宝者进行围剿,剿灭贼窝二十八支,俘获首领二十七人,当时确确实实是跑了一个,但因为跑的那个也不是什么大的沙匪群,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只是罚了负责那一带剿灭任务的蔺青阳半年俸禄。
这难道是当年跑了的那个人……萧千夜微感惊讶,安格,这个名字他没听说过,确实不在四年前的剿灭名单上,跑掉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安……安鲁!
其实在飞垣人的心中,死亡就是一切的终结,所以大多数人死后的丧葬仪式也会从简,就连皇室也不例外,但在阳川一带却是自古就有盗宝者出没,这些人有着统一的目的,并且世代都在为了寻找这个“目的”而努力,据说日月双神在去往上天界之前,当他们还是普通人身的时候曾在飞垣留下过自己的子嗣,这一条的血脉传承至今就是如今的明氏皇朝,然而他们最开始留下的那个孩子,传闻中就是在落日沙漠溘然长逝。
这一说法的真实性早就无迹可寻,皇室内部也没有更为明确的记录,只有世代生活在这里的盗宝者坚信传说是真的,只要找到那个人的陵墓或者遗骸,他们就能拥有比肩皇室的力量。
飞垣的四大境,只有阳川境内有这种独特的盗宝者,但因为数万年来他们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那个人,久而久之为了生计,也开始盯上途径旅人商客的主意,于是也就有了另一个更通俗易懂的名字——沙匪。
萧千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下子把两人的名字联系起来,万万没想到当年那条让他也跟着挨了罚的漏网之鱼竟然鬼使神差主动来到了眼前?
安格小心的拉住他,四处瞅了瞅,压低声音紧张的说道:“来,先离开这再说。”
萧千夜点点头,远远的往云潇的方向望过去,对两人暗暗使了个眼色,然后紧跟着安格一起离开聚义馆,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但才从厮杀中归来的人成群的聚在曙城的大街小巷上,安格拽着他灵敏的拐过几个弯,直到快走到出城的地方才走进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两人前脚踏入,后脚大堂里点起一支昏暗的烛火,一个妙龄少女手托着烛台放到中间的桌子上,周围还围了几个差不多装束的同龄人。
“阿宁,先拿壶水来,都快渴死我了。”安格冲几人挥了挥手,这才像散架一样瘫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叫阿宁的少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理也不想理他反倒是热情的倒了一杯凉茶递给萧千夜,眼眸骤然泛着羞涩的光支支吾吾的道,“蔺、蔺将军先喝口凉茶吧,坐下歇歇吧。”
安格白眼一翻,骂道:“我的呢?”
“自己倒去。”阿宁扭过头态度一秒就变了,安格瘪瘪嘴,只得气呼呼的起来倒茶,连喝了几大杯嗓子才好一些,萧千夜不动声色的跟着喝了一口,他虽然大概知道这伙人是什么来头,但毕竟不清楚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蔺青阳当时给自己的说辞是不慎追丢,本来大漠里没有路标,沙匪又常年居住于此,这个理由虽然简单但他也没有怀疑过什么,但如今看来,蔺青阳似乎是故意徇私放走了这群沙匪?
萧千夜目光轻扫,四年前那一场围剿诛灭了阳川将近三分之一的盗宝者,军阁也算是和这群人彻底结下了梁子,在之后的四年里两边时不时就会起冲突,但观眼前这伙人,一个个脸上都是担心之色,完全不像还在记恨当年围剿之事,他虽然心中疑惑,面上还是冷定的等待对面自己开口,果然没一会安格就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认真的说道:“青阳,靖城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威胁了,不然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
萧千夜略一思忖,蔺青阳的两个孩子现在还在郭安手中,夫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成功救出,他实在不敢轻易信任这群忽然冒出来的沙匪,安格见他神色凝重,半天还是闭口不语,自己反而是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又不说话了,那一定就是被人威胁了,你自小就这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但凡你愿意主动和我们说一说,蓥蓥也不会……”
“安格!”阿宁闪电一样扑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连拖带拽的就把安格强行拉到了一边,她紧张的看了一眼,骂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安格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抓了抓脑门笑嘻嘻的道:“哦……哦,我我我是说,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就告诉我们嘛!我们自小就认识的,虽然我居无定所,很少能见面,但不要这么生疏,嘿嘿。”
萧千夜已经在这只言片语中察觉到最为重要的信息,虽然具体的东西他还无法猜测,但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安格见他神色如常,应该是没有被刚才自己的话影响,这才用力咳了一声,继续问道:“青阳,我们知道你的事之后可是连夜从大湮城赶过来的,大湮城到曙城要走三天呢,我们一天就来了!你要是实在有难言之隐不能说,那至少……至少告诉我们能帮你什么吧?”
萧千夜在心中叹息一声,终于抬起眼睛认真的看着几人,低声说道:“郭安掳走了康儿和乐儿,现在他们两个都在郭安府上,虽然看着没什么异常,但我不敢轻易出手抢夺,郭安是暗部副统领郭淮的亲戚,谁知道他手上会不会有以前缚王水狱的那些毒药,他们逼我去参加聚义馆的格斗,说是夺下头筹之后,才会将孩子归还。”
安格眨了眨眼睛,总感觉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什么郭淮、暗部、缚王水狱,也是他完全陌生的名词,阿宁也跟着一起凑过来,她倒是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单是听见这几句话就急得不行,连忙问道:“那小妍呢?他们好好的为什么要抓住康儿和乐儿,你……你得罪五蛇的人了?”
“小妍……据说被卖到了柳城,我已经让昆鸿去救人了,但目前还不知道消息。”萧千夜装作蔺青阳的样子为难的低下头,阿宁低呼一声,和安格对视了一眼,数秒之后两人同时扭头和身后的同伙交换了眼神,立刻几人就动身开始收拾行李,萧千夜倒是吃了一惊,随即站了起来,安格连忙按住他安慰道:“别急别急,我们不会跑路的,我和阿宁留下来想办法救孩子,让他们赶紧动身去柳城救嫂子。”
萧千夜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他已经将此事交给昆鸿,但地头蛇这种东西,显然还是让同为三教九流的沙匪去应对更为保险。
安格见他脸色终于缓和,收回目光,咳嗽一声:“一会我就去郭安家里打探一下,你先别急,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就好,反正明天我也还是会继续去聚义馆参赛,到时候再跟你联系。”
“好,我也该回去了,以免惹人注意。”萧千夜立即起身告辞,阿宁本想再挽留一下,被安格拉住默默摇了摇头。
安格奇怪的注视着消失在夜幕下的那个背影,总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明明是个熟人,却总是有种莫名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