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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写的竟然不是谢氏的名字,而是……薛容!
……
皇帝与镇国公下达给苏绶的任务,使他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镇国公要求的是打造更新和更高难度的机括,但无疑如今的天工坊是困难的,或者可以说是做不到的。当韩陌拿着铜锁登门逼着苏家开锁,他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但还是间接的,可这一次,这个压力便是直接落下来的了。这个关若过不去,那苏家也就要败在他手上。
在焦头烂额的刹那,不是没想过耍点狡滑的手段推脱,但那君臣二人已经谋略得招招不差,他纵有万般法子说出口,难道他们就没有办法让他认就范么?皇上亲自出马来配合镇国公唱戏,当着天子,谁敢不要命地跟他耍小聪明呢?
他没这么蠢,他只能妥协领旨。
但领了旨,他也是顶着苏家基业在刀尖上走。
所以皇帝赏了正三品勋位,这么大的荣耀他也根本没心思表示欣喜,回来也没提起。
没想到皇帝速度竟然这么快,他才出来多久?圣旨就送到家里来了!
到了前院,徐氏已经手忙脚乱地穿戴起来了,看他回来,也顾不了往日与他沤气,早就没帮他更衣换裳的事,立刻上前帮起忙来。
待收拾停当,传旨官已经喝过一轮茶了。笑眯眯地宣完旨,整个前院里就扬起了一片欢欣的气息!
苏绶打起精神谢恩,徐氏张罗着拿钱行赏,一会儿二房三房都闻讯过了来,学堂也放学了,苏家就这么热闹起来了。
苏婼从祠堂出来,听闻四面八方喜气洋洋,连苏祈也闯过来报告喜讯,她却无动于衷,只看了他一眼就进了房。
阿吉在外叩门,苏婼放了她进来。
“姑娘……”
祠堂里的一切她是目击者之一,那纸钱上的名字她也看到了,薛容是她父亲的老师啊,这件事她无法置身事外。
苏婼望着她:“你是不是也很震惊?”
阿吉重重地点头。“万万没想到,老爷竟然会烧纸祭祀薛大人,姑娘,苏家不会有事吧?”
她早已经知道,薛容是个逆臣,犯了大罪,她的父亲也是受他牵连的。
苏婼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前世一直到她死,苏家都没出什么大事,可见苏绶谨慎,按理说眼下也应该不会出篓子。但要命的是,苏绶为什么会和薛容有瓜葛?
薛容明明犯了大罪,株连了那么多人,苏绶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为何他却要祭祀这么一个大罪臣?这样他就不怕招来祸事了吗?
她为什么从来不知道苏家和薛家有关系?苏绶和薛容交情有多深?薛容死后他秘密烧纸祭拜,为何当年薛容的案子又未曾牵连到苏家?
无论怎么回想都完全没有一点迹象,以至于她绝对没有想过苏绶会与他有牵扯……
她把那几张纸再次掏出来,重新仔细地核对。
无论怎么辨认,都没有错误。这是苏绶的亲笔,几张纸同样写的都是薛容的名字。如果先前她不曾多手停留那一下,如今的它们已然化成了灰烬。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他在祭拜这样一个人!
她蓦地攥紧双手,将它们攥成了团。
苏绶当年,难道当年也插手了废太子案??……
对得起仁义二字
苏家以锁艺传家,原来让弟子们科举只是为了多一条出路,所以在锁艺上没有天赋的子弟,都被逼着去读书了,读书不行的子弟,怎么着也要把祖传技艺给钻研出来。但是到了苏家老太爷,也就是苏绶的父亲这辈,就读书和祖传技艺上都没什么潜力了。
苏家老太爷是个正直忠厚,德高望重之人,无奈才能泛泛,只能勉力守家而无法将之发扬光大。苏绶接手的时候,天工坊其实已经停滞不前了,不过他比老太爷强些,因为他在官场上还算走得顺畅。
当然这些都是苏婼前世后来才梳理出来的。
基于这种情况,苏家不应该,也没有条件去掺合朝上这种事。
苏绶本人所表现的,也正是这种明哲保身的态度,他怎么就偏偏与最不该有牵联的人牵连上了?
阿吉的父亲只是薛容的学生都被株连了,而苏绶反而安然无恙,他伪装的太好了吗?
“姑娘,现在怎么办呀?要不要告诉二爷?”阿吉亦步亦趋随在她身后。
苏婼停在窗前,刚想说话,手指尖却又触到了一张纸片。
——是了,还有个鲍嬷嬷!
她快速地抽出这张纸展开,纸上只有少许几个歪扭的文字,鲍嬷嬷没读过书,但跟着谢氏久了也粗通文墨,纸上画了四个小人,从头发看有男有女,其中一个男的蓄须,女的挽起了妇人髻,余下两个都做孩童装扮。
“如果我理解无误,鲍嬷嬷画的是我与祈哥儿,还有父亲和太太。”苏婼看着纸上说,“她写上的是三个词,分别是平安,完好,顺利。所以,她是在向谁报告我们一家人的情况么?”
阿吉道:“那是谁呢?”
苏婼把纸收起来:“你去告诉祈哥儿,让他从现在起,把祠堂给我盯紧了。无论是谁进去那里,都来向我禀报。还有,”说到这儿她看向阿吉,手掌搭在她一边肩膀上,“烧纸上的名字事关重大,你要保证,不向你我之外的人透露半个字,包括苏祈。”
阿吉缓缓点头,点得又沉又郑重。
苏婼收回手来,沉息道:“你是薛容一案的受害者,如今看来,我只怕也会要变成受害的那个。但你做的很不错。再去把鲍嬷嬷盯着吧,她在苏家还有接应的人,而我们却还不知道来自哪一方。从现在开始,对谁都不要心存侥幸。”
“我这就去。”
阿吉快步出去,掩上了房门。
木槿进门:“姑娘,家里这么大的喜事,您得去正院坐坐吧?不然得让人起疑了。”
苏婼点点头,扭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站起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