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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愣着干什么?”奔霄把二人都推了出去,自己心里犯起了愁。王爷吃不到想吃的东西,眼看着到了傍晚都不打算吃午食,自然是他这个近卫失职。
他跟在王爷身边也是尝过一品豆腐味道的,咬破豆皮,里面的鲜美味道就涌了出来,甜虾干贝并春笋鲜菇,不知炖了多久才能得那一小盏鲜汤,嫩生生的豆腐浸着汤汁,入口即化,称得上是绝佳美味。
而这美味佳肴,可一点都不好做。简师傅唯一的徒弟方一品学了几年也没学到精髓,但一时半会,哪能找到一个同样会做一品豆腐的厨子?
奔霄想了又想,决定去凤溪城豆腐坊碰碰运气。
小凤山在凤溪城北,要去城东豆腐坊只能先进北城门,奔霄一人一骑快马进城,迎面忽的撞进一片香气之中。
豆香浓郁,辛香更显,食材的鲜气蒸腾其中,虽然闻起来和一品豆腐完全不是一个菜系,但光是这勾人味道,就足够让奔霄将它带到王爷眼前。
凤溪城各家酒楼食肆奔霄都是去过的,没有哪家招牌菜是这种味道,他心中一动,莫非,是新开的食肆?
然而,等奔霄循着味道一看,香味竟是从他一开始就无视过去的简氏酒楼门前传来。
看到桌后守着大桶的简小娘子,奔霄不禁一阵头疼。简师傅那样和气到甚至有些木讷的人,谁能想到会生出这样胡搅蛮缠脑袋空空的女儿。前些时候,他可没少看见简清一个劲往王爷身边凑的蠢样。
要不是王爷爱吃简师傅的菜,恐怕简清早被兵士抓起来定个冒犯逾矩之罪关进大牢了。
不过,她不是连菜刀都不会拿吗?怎么看这样子,是在卖吃食?
奔霄按下心中疑惑,选了个邻近的小巷口躲了进去,远远瞧着简清究竟在做什么生意。奔霄可不敢让那痴女人看见,不然若被纠缠上,他一时半会可脱不了身,王爷还等着吃饭呢!
没一会,奔霄看到徐夫子从街尾走近,脸色僵硬的和简清打着招呼,“一碗豆花,我端走。”
简清淡笑着应了,拿了个大碗出来,给徐夫子装上豆花,怕路上洒出来,没有装满,但量和小碗基本一样。
徐夫子放下钱,慢慢走了。奔霄心里纳罕,府学那群老学究,往日最看不惯简清这种浪荡品性,怎么徐夫子居然愿意和简清说话,还买她的吃食?
他心中疑惑,不免伸头出去频频张望。动作幅度一大,就落进了简清眼里。奔霄和简清望过来的眼神对上,脸色一僵,连忙挡住脸,试图躲过一劫。
糟了,他想,今天王爷怕是来不及吃饭了。
谁知,简清淡淡扫过一眼,又像没看见一样转过头去。奔霄愣愣看着重又叫卖起豆花的简小娘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和越影两个近卫成天都跟在王爷身边,从王爷到凤溪城后,简小娘子就追在王爷身边,怎么如今看来,她眼里看到的只有王爷,对他们竟毫无印象。听说,简清爱追着俊男美女跑,难不成除此之外,长得不好看的就完全不入她眼了?
奔霄一咬牙,既然不认得他是谁,那他去定一盏一品豆腐,应该也没什么吧?说做就做,他牵着马出去,在简清的小摊前站定,道,“一盏一品豆腐,外带。”
简清早就看见了这个衣着不错、牵马带剑的高瘦青年。他从北门进来,说不准就是小凤山上的大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要打量简清也就任他打量。谁料,这人看了一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张口就要点菜。
不论是原身还是简清自己记忆里,一品豆腐这道菜可都不是好做的,奢靡的配菜和大厨多年的经验历练,才能凝出一盏鲜美。
如今简清手里的银子,连其中的一两干贝都买不起,听青年这话,只觉得他是来砸场子的,不免皱眉。
简清淡淡道,“小本生意,指名外带,怕是没有这个闲暇。更何况,我们这一天下来也就挣个几文钱,哪里做得起一品豆腐?不过,豆腐没有,豆花倒是充裕,客官可要尝尝这辣卤豆花?”
奔霄一愣。简老爷子在时,简氏酒楼可还称得上是个富裕之家,怎么如今简氏姐弟竟穷困至此。
他看一眼桶中,白嫩豆花正散着豆香,一旁小锅里的鲜香也十分诱人,奔霄犹豫一瞬,当即拍板,“那就一碗豆花!”
不远处,几个流氓地痞说说笑笑走近,原本说着要来瞧瞧简小娘子的热闹,再赊几碗豆花吃,左右她也定然不敢与他们争执,这赊的豆花等于白吃。
可到了地方一看,华阳王身边的侍卫正守着豆花桶,等简清盛豆花吃,地痞们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当初华阳王为了安安心心吃简师傅一顿饭,可是杀了好几个在大堂里闹事的人。如今简师傅故去,简清做起了厨子,难道,简家的饭菜就如此美味,让王爷连简清的纠缠都能不放在眼里不成?
一次外卖
奔霄看了片刻简清舀豆花,只见小娘子拎着铁勺,一探一抖,就破开凝结的豆花,再盛到碗里,舀配料卤汁的手如穿花蝴蝶,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一下功夫,手臂上没有几分力气,是断断使不出来的,因此,奔霄对简清卖的豆花也多了些许期待。
相较昨天的豆花,简清今日还多炸了一捧酥黄豆。
她之前观察过徐娘子的口味,女子孕期不适影响食欲,老话说酸儿辣女,酸辣味道本就都能开胃,专门做醋浸黄豆有些来不及,她就转而做了酥黄豆这个十分讨喜的小吃。既能闲时做零嘴,也能拌在吃食里添一分颜色。
此时奔霄来得巧,刚好还剩了几颗酥黄豆,正放进他碗里。
简清托着碗引奔霄入座,放下碗道一声慢用,就又回了门前。奔霄独自坐在大堂,环顾一圈,以前见过的字画花瓶、华胜屏风都消失不见,如今简氏酒楼大堂里空空荡荡,只剩十余张桌凳,连柜前两个巨大的酒坛,都不翼而飞。
这一贫如洗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的样子,倒是和先前简小娘子说的处境能够相互印证。奔霄想着,漫不经心拿起勺子,舀一口碗中豆花。
他本吃过午食,要这一碗豆花来吃不过是为了防患未然,免得送了什么不堪入口的吃食到王爷面前。可他刚吃了一口,奔霄就再说不出他不饿的话来。
如斯美味当前,谁能说出一句不饿,坚定意志只尝一口?
两大块豆花色泽莹润白亮,在红油里颤颤巍巍,用小勺一碰,还会轻轻弹动两下。一勺下去,红的白的黑的,豆香和菌子的味道香醇厚重,又被红艳的辣油激发出别样香味。仔细一品,炒熟的不知名果仁酥香就幽幽浮出,绕在舌尖勾着人继续舀起下一勺,暮春傍晚尚寒的天气里,这一碗豆花便是暖烘烘的无上美味。
而浮在汤上的青翠葱花和酥黄豆,更是锦上添花之笔,将一碗普普通通的豆花滋味推上繁复巅峰。黄豆像是用油炸过,但并不油腻,一咬下去,满口酥脆,没有一颗黄豆被炸得过头或者没有炸透,光是这一手就领先了当下许多厨子。
黄豆外皮裹着的咸盐和辣粉率先激发了舌头的反应,恰到好处的油脂很快将给予强烈刺激的口味中和,又在心间留下淡淡的不舍,追逐着味道又吃进下一勺,豆花的柔滑和黄豆的酥脆交融,一崩一弛,倒品出几分京中老餮追捧的什么什么并济之趣。
是什么来着?奔霄一时想不起来。他跟在王爷身边,也见过不少老餮点评食物,然而自家主子没有为菜肴长篇大论写诗作赋的文人习气,评点时也多是直白指出问题,让他们这些侍卫想附庸一下风雅,都不知道那些漂亮话怎么说。
尽管华阳王常常对各地厨子一张嘴挑出来十个以上毛病,丝毫不管身处何时何地,评论和骂人一样直白,并且奉行“以厨见人”理念,一道菜做得不好就能说厨师人品有问题,但他的美食鉴赏水平确实是举世公认。
作为大梁声名最盛的老餮,要不是华阳王有个从来不乐意吃自家养的厨子所做饭菜的怪癖,想做王府大厨的厨子必然如过江之鲫。华阳王这几年巡视各地,当地被他长期预订饭食的酒楼大厨,无不声名鹊起,其中翘楚就是跟着华阳王奔走各地的迎仙楼大小姐。
不过,那位小姐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旁人只知道迎仙楼,却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头。
迎仙楼大小姐和简小娘子?奔霄摇了摇头,虽然吃不出二者差距在哪里,但他还是觉得,那位小姐的饭食更胜一筹,两人一个做酒楼里高雅鱼脍出身,一个才拿起菜刀就卖些街头小食,高雅凡俗,哪个放在王爷面前更合适,一眼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