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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向内侍点点头,蒙杺莯又道:“我能自己选吗?”
“可以,去吧。”
待蒙杺莯和内侍离开后,珞王忍不住问:“皇兄,你们该不会还是没有……。”完全不需要皇太子回答,他就已经猜到答案,“她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是吗?我倒觉得幸运的人是我。”皇太子淡淡一笑,“如果真的如她所说,办学堂建市场可以增加国家收入,那以后就不需要依靠大主,亦不用受制于人。”
“皇兄需要晶片跟我说,我多得是。”珞王不以为然。
“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但我听说宗府准备在你的大婚典礼上让你迎娶少辅的千金。”珞王最了解皇太子的心思,知道他的心已属于蒙杺莯,若是他要与少辅联姻,那桃莲必定是正娶的太子妃,蒙杺莯就只能是侍姬。
皇太子垂下眼瞼,沉默不语。虽然蒙杺莯替他想到了解决国家财政不自由的方法,但这个方法是否可行,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更何况他现在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这一个,还有更复杂的原因。
珞王看出皇太子眼中少见的苦楚,不再说话。
很快,蒙杺莯带着一头比皇太子和珞王的色鹿个头要小一圈的纯白色小鹿喜孜孜地过来了。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谈及此事。
当天傍晚三人就进入了珞王郡的辖区,在一个叫驊镇的小城中落脚。驊镇位于珞王郡、皇都与峒羫郡相交的府道上,有不少往来的匠人和商客,所以驊镇的旅店从不缺客人。三人入住一家驊镇中最大的旅店,这里也是最理想的打听消息的地方。
老闆见皇太子、珞王是士侍打扮,有些好奇:“二位是从皇都来?”
“是的。”皇太子頷首,“老闆还有空房间吗?”
“有的有的。”老闆叫来了店里的畜兽,“带二位爷去后院的空房。”他说着看了一眼畜兽打扮的蒙杺莯,“二位爷的畜兽就带辅房。”辅房是给畜兽住的,只有一张大床辅,客人带去的畜兽们都挤在一张与房间同长的大床上。
“为啥?”蒙杺莯感觉到了老闆眼中深深的歧视。
珞王拿出一片黄叶拋给老闆,“也给她一间房。”
“爷,不是我不给,若被人知道我们让畜兽也睡客房,以后就别想做生意了。”
“为啥?你们就这么歧视畜兽吗?”蒙杺莯跟随寮纹从长野郡到皇都时都是住的客房,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还不是因为珞王很讨厌畜兽,若是被郡府知道,我们小店都得关门。你们想,我不可能放着有钱不赚的不是?”老闆一脸为难。
皇太子和蒙杺莯一起望向珞王。
“啪”地一声,珞王重重地一记拍在案桌上,震得整个旅店都颤了颤,怒道:“珞王什么时候说过很讨厌畜兽,不允许他们住店的??”
“爷请息怒,这是两载前珞王初到封郡时下达的命令:畜兽不得与凡民享受同等的待遇,不得同桌吃饭,不得住同等房间。所以他只能住辅房,和其他畜兽用堂食。”
听了老闆的话,珞王隐约忆起自己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时间久远,他已经忘了为什么下达这样的王令,也丝毫没想过自己的话会一直被郡上的各家旅店执行得这么彻底。
皇太子当然不会让蒙杺莯真的和其他畜兽一起挤在铺房,他拢起蒙杺莯的耳发,露出她的耳朵给老闆看:“老闆,她不是畜兽。”畜兽都会在耳垂打上兽钉,表示其畜兽的身份,而蒙杺莯由始至终都从未被打上过兽钉。
“不是畜兽怎么还穿畜兽的衣服?爷最好重新给你的侍童买件衣服,在珞王郡畜兽很受欺负的。”老闆好心地提醒着。
蒙杺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珞王,珞王装作没看见,但已经记下回到王府先让宰府的缮相将这项命令取消。
三人在等餐的时候,旁边一桌的两名男子是商人打扮,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他们常年在珞王郡做食粮的买卖,于是皇太子向他们打听:
“两位,你们从珞王郡贩运食粮到其他各郡,好赚吗?”
“咳,好赚什么啊,一载不如一载。”坐在左边的男人长叹了口气,“珞王到封郡后,将收购食粮的价格一压再压,现在他买只给一石五片黄叶。但卖给我们却是一石六片橙叶,除去路上的费用,根本没有馀钱。”珞王郡的食粮向来都是郡府统一收买,不得私下卖给商人,一经发现,会判处绞首。
“胡说!珞王收买的价格分明是一石五橙!!”珞王反驳。
“呵,这位小哥是从皇都来的,哪知道珞王郡的情况?郡中只有在先皇当政时收过一石五橙,武皇登基后就是一石一橙,珞王到封郡后又是一压再压,现在是一石五黄,很多人都活不下去,落草去了。”坐在右边的男子摇头道。
皇太子见珞王满面怒容,猜到他知道收购食粮的价格与实际的相差太远,又问:“价格相差那么大?那么多钱去哪了?”就算以一石五片橙叶的价格收买,再以一石六橙叶的价格卖出,珞王也依然会很有钱,但他们说的差价已有十番!
“还能去哪?不就是珞王花了吗?”右边的男子麵露鄙色,“我听说珞王的生活奢侈糜烂,吃的都是未知海的赢鱼翅,喝的都是上百年的琼醇酒,一晚上要御三名稚女,还动不动就杀人,其昏暴程度丝毫不逊于武皇,所幸他不是皇太子,不然……。”说到这,他连连摇头。
珞王的拳头已经握得不能再紧了,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皇太子深知珞王的秉性,知道他最恨的就是自己的父亲,他也在尽力避免自己变成他那样,可能珞王的生活是有点奢侈,性子是冷傲,难以亲近了些,但绝不会像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淡定淡定。”蒙杺莯听珞王对收受食粮价格的反驳,已经猜到了珞王郡的郡府官员有很大的问题——这样的一元君主专制统治,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又没有畅通的沟通渠道,奸臣权相最容易隻手遮天。
“皇太子?我看皇太子也不能依靠,”坐在旁边的一名男子插嘴,“我听皇都的朋友说皇太子很快要娶少辅的千金,成婚之后只会受制于広族。只怕以后幽州不姓皇,姓広了。”
“広族不好吗?”听到他们在讨论皇太子的事,蒙杺莯耳朵竖起来了,她对幽州的几位大主还不太了解。
“好?哼,现在少府缮相以上的官员全是広族人,他们手握重兵,想杀谁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杀谁,听说葒遥郡的沧鹿族前不久就被他们灭族了!如今武皇不管事,皇太子没有实权性子又软弱,还有谁能压得住他们?我看哪,先皇英明一世,糊涂一
时,竟然让広宏义任少辅!”
蒙杺莯还不知道有这等事,她忧心忡忡地望向皇太子,见皇太子神色凝重,知道他们的话并非空穴来风,也不知是听到皇太子将娶少辅的千金,还是当下的政局对他不利,蒙杺莯只觉得心里好像被塞了一块大石头。
“我倒听说皇太子不近女色,只好男风,尤其是眉清目秀的侍童的后庭。”另一位男子更是话峰一转,语惊四座。
珞王忍不下去了,他们乱说他就算了,现在连皇太子的性取向也污衊,他愤然起身,眼看就要拔剑,皇太子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向他摇头。
珞王知道自己答应过皇太子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动怒,但他实在听不下去,拂袖离去。
“你们刚刚说很多人都过不下去落草了,那他们是在什么地方落草?”皇太子问。
“就在珞王郡西南方的木果岭。听说人数已经不少,你们要去那边的话还是小心为妙。”
“很多人过不下去,农田不是荒掉没人种了?那幽州的食粮从哪来呢?”蒙杺莯问。
“先皇在位时,幽州富饶安定,千仓万库,粒米狼戾,但再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几载了。哎——。”
随着一声长叹,餐堂里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重,大家都担心这个国家纲纪废驰,大主专权,已经没几年好日子过了。
“既然日子这么难过,为什么不反抗郡府?”蒙杺莯问。
“怎么反抗?我听说峒羫郡在大肆收购刀刃,收购后的刃器全都集中在少府手中,又拿去融掉,製成鼎器,就算要反,没有刀刃难道用肉掌?!”一人没好气地说。
“峒羫郡收购刀刃不是为了抵御长野郡的异族吗?!”皇太子惊诧不已。
“少府军常年驻守长野郡,又有星君的神力加持,那些蛮夷异族能有这么大本事需要用到全部的刀刃?!你们可别像皇太子傻不拉嘰地被骗了,几个大主相互勾结已经很久了,皇太子知道的都是他们想让他知道的。”
另一位也插话:“现在皇太子只想着怎么夺政归位,哪会知道幽州真正的敌人早就
已经不是昏庸的武皇了!”
皇太子听了他们的话,犹如冷水激面。虽然在与宰府议事时,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身陷囹圄,却没想到实际的情况已是如此糟糕。
蒙杺莯担忧地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他也回握她,并报以微笑,表示不用担忧,但两人早已没了胃口。
赶了一天的路,少有运动的蒙杺莯又第一次骑行这么长时间,腰、臀和大腿内侧都酸痛不已,身子又乏又累,在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回房休息,皇太子则去了珞王的房间,只见珞王正坐在桌前独自饮闷酒。
“这就是百年的琼醇酒吗?”皇太子笑问。
“是啊,我还叫了三名稚女,皇兄要不要一起?”珞王没好气地说。他一夜要御三名稚女?有这么好的事怎么他自己不知道?
“我不是只好男风吗?”皇太子笑道。
“哼,还说什么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全是胡编乱造,我怎么足戒?!”珞王说着重重地把酒壶砸在桌上。
“但他们说的并非全是胡话。”皇太子想到他们提到的珞王郡食粮的价格以及峒羫郡收购刀刃一事,忧心不已,“你郡上收购食粮的价格究竟是多少?”
“每十日少御补就会给我看帐目,确实是一石五橙,从我到封郡就没变过。”珞王感觉到自己被骗了。
“那些人应该不会说谎,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去找几户农家问问。”兼听则明,从各个渠道都收集信息,再进行整合,从而才能获得最接近事实的真相。
“那些庸相!看本王不回去劈了他们!!”珞王气得不行,他一直以为那些在他面前噤若寒蝉的缮相不敢骗他,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
“不可。”皇太子阻止道,“我听他们还提到了峒羫郡收购刀刃一事。”他将刚才那些人的话对珞王说了一遍,“若是属实,亚族、広族、休族和元族恐早已结盟欲对付我们,那些缮相无足轻重,杀了他们只会打草惊蛇。”
“皇兄身边有信任的人吗?”珞王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些缮相们虽不敢当面违反他的命令,却一直在矇骗他,自以为已经让那些缮相俯首贴耳的珞王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只有你、杺莯、玄泽、兏崢和隐娘,你呢?”
“你。”珞王嘴上虽然没说,但已经在庆幸蒙杺莯给皇太子出的这个主意,所幸现在知道还不算太迟!
“我听他们说木果岭有不少人落草,明天我们去看看。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手上没兵,周围全是敌人。”
珞王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皇太子方才离开了珞王的房间,他正欲回房,却想起蒙杺莯,与珞王的心情一样,他更是无比庆幸蒙杺莯对自己的諫言,若不是她,他还被蒙在鼓里,自以为自己是幽州子民心中贤明仁德的好太子,却不知全幽州的人都知道的事,唯有他不知道。
想到这,皇太子难以压抑早已充沛心中的情意,索性去了蒙杺莯的房间。
蒙杺莯虽然也很担忧皇太子和珞王目前的处境,但在她看来,只要发现了问题的癥结,问题没有办法多,总会找到解决的法子的,所以她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自从到了皇太子那里,除了有三晚在为他设计税收和法律制度完全没睡外,其他时间都与他相拥入眠,没有什么机会自己睡,今晚总算可以用她最喜欢的睡姿了——从小蒙杺莯就喜欢趴着睡,双手抓着头发,下巴枕在左肩上。她这个睡姿被妈妈说过好多次会压迫心脏,对身体不好,但她就是喜欢这样,这个姿势才让她睡得最香。
皇太子坐在蒙杺莯的床前,见她的睡姿像青蛙一样,不禁浅笑,他俯下身先吻了吻她的头发,似乎还不足以释放心中的情感,他又顺着往下,轻吻着她的耳垂。
蒙杺莯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耳朵好痒,身上像是过电一样,一阵酥麻,她睁开
忪忪睡眼,见是皇太子,转过身,正想说话,皇太子却没有给她提问的时间,趁势吻住了她。
在皇太子含住她双唇的时候,蒙杺莯完全从睡眠中清醒了,但她脑子里依然一片混沌,他身上的香味直扑鼻腔,令她迷离了心智,原本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沉迷在这个世界的蒙杺莯也忘了平日对自己的诫语,她听从了心里的声音,将理智关闭,让情感驱动着双臂环住了他,十指深深陷入他柔顺的长发中。
这是第一次蒙杺莯没有拒绝,皇太子欣喜不已,他享受着她的回应,手已经顺着往下想解开她胸衣的绳带,指尖却触碰到一条项鍊——他一直知道她戴着一条项鍊,但她总是把它藏在最贴身的地方,他从来没有见过,此时指尖的触感告诉他,这根项鍊的坠子是一枚男式的戒指。
通过指尖感触到的轮廓,在脑中画出项鍊坠子的样式后,皇太子停住了,蒙杺莯如梦初醒,原本被关闭的理智迅速溢出,她急忙坐起,满脸通红地推开了皇太子。
原来你心里有其他人。在得出这个结论后,皇太子觉得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他甚至不敢将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怕说出来后就会成真。
“对,对不起。”蒙杺莯只觉得大脑僵住了,除了道歉外,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皇太子接下来会做什么,如果他再吻自己,她要拒绝吗?她明明不属于他的世界,总有一天要回家的啊!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皇太子似乎看到一隻手狠狠地插入他的心脏,毫不留情地将它攥了出来,他轻抚着蒙杺莯的秀发,想挤出一抹微笑,可是笑容却是那么苍白,“以后不会了。”话一出口,却如鱼鯁在喉,“早点休息,明天要早起。”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双眸,转身离开。
怎么会这样?蒙杺莯眼睁睁地看着皇太子离开了房间,她环抱膝盖,将头埋在双腿之间,心中苦痛不已,她知道自己又一次伤害了他,而感情这把双刃剑在伤他的同时,她的心又何尝不痛?
这晚,只有珞王睡得最好。
木果岭位于珞王郡西南方,离驊镇并不远,三人在去木果岭的路上沿途找了几户农家,确认了昨天旅店中的男子们所言非虚。
九载前,自武皇登基后,珞王郡收採食粮的价格就降为了一石一片橙叶,两载前,珞王到封郡后不久,就下降到了一石八片黄叶,前不久又降到了一石五片黄叶,与珞王获知的採买价格少了十番。
确定自己被郡府的那些奸相们蒙蔽后,珞王反而没有了昨晚的怒气,他已经冷静下来——皇太子说得没错,现在他们周围都是不怀好意之人,况且这些奸相只是替人
办事,他们真正要面对的敌人是亚、広、元、休四个大主,不能为洩一时之愤而坏了大事。
如何不动声色地剁下奸相们遮住他双眼的手却是个难题。
“在郡中实行榜议制,又如何确保榜议的内容可以准确无误地到本王之手?”现在珞王觉得蒙杺莯所提的榜议制可以应付这种情况了。
“你在郡中有可以信任的人吗?”蒙杺莯问。
“没有。”
“呃——”珞王回答得这么乾脆,反倒让蒙杺莯不知所措了,她想了想,道:“在我的世界,有一种,呃,算是官衔吧,叫鉅子,有些国家称为议员或杜马,只是一种称呼而已。他们并非政府任命,而是由百姓选出来的,所以我在想,你们能不能作为参考,按照村、镇,由百姓自己选鉅子?百姓自己选的肯定是德才兼备的人,鉅子要负责收集民眾的意见,确保交到珞王手上。”鉅子是由春秋时期墨家提出的“尚贤”制度,蒙杺莯所在的国家主要用的是墨家思想治理。
“不行,没有人帮忙,珞王肯定分身乏术。”皇太子自己就在宰府处理政务,他知道这工作量会有多大,更何况若实行榜议,百姓肯定会事无鉅细,什么都往上面写,别说思考和批阅了,连看也看不过来。
蒙杺莯沉思了一会儿,问:“珞王郡一共有多少城多少村多少镇,总人口是多少?”
“首府尨城近五十万人,另外有七座小城,每座大概有十万人,十二个番镇,十七个村落,郡上总人数应有近四百万。”珞王不假思索地说,他见蒙杺莯吃惊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竟可以将自己封郡上的情况如数家珍,极为不爽,觉得她太轻看自己了:“本王每十日都会跟缮相议事,他们的话本王都会记下!”奸相们应该不至于连人口数量也乱讲。
看来珞王虽然脾气不太好,还好并不昏庸。蒙杺莯对他的印像有所改观:“能不能以这七座小城划分行政区域,可以叫市或是省,名称无所谓啦,就是要跳出宰府为你定的框框,形成一个由你亲自管理的行政机构。这个行政机构的官员按每一万,不,最好五千人给一个鉅子的名额,至于选谁,由这五千人自己决定,他们可以以几十、上百人为一个小团体,先选一个人,再层层精选,最后推出鉅子。”幽州的通讯不发达,信息传播不够快,若是划分的人数太多,反而起不到好的效果。
“岂不是有八百人?”皇太子迅速跟上蒙杺莯的思路。
“嗯,这八百人当然不可能都直接向珞王报送榜议的内容,要先按所在的行政区每十日进行一次区议会,先进行初议,初议就是将各位鉅子收集的榜议进行初选,小事都由这些鉅子自己投票决断,大家认为有价值的再上报;七个行政区加上首府,一共八个区,每个区再由这些鉅子内部选出五人,每三十日召开一次由珞王亲自主持的
庭议,庭议的内容就是将初选出来的榜议内容进行投票。珞王则负责管理庭议和这四十名鉅子。”
皇太子和珞王没有马上发表意见,两人都在思考着这样实行的可行性。
“这是参照我所在的世界最先进的体制设计的,只有让民眾参政议政,君王才可以更好地治理国家,不仅可以避免一人昏暴而天下同祸的悲剧,还能避免权臣奸相欺上瞒下、独揽大权、祸国乱政。”
“若是仅让鉅子负责收集榜议,他只在区议会中提对他有利的意见又当如何?”珞王问。
“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那些小团体推选出来的落选鉅子会是他的好帮手。另外,再多设榜木,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的内容,而且每次区议会初选的结果都要在全区公佈出来,保证公开透明,让全民参与监督,谅也不会有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做手脚,还有,为了避免鉅子当的时间太久,形成自己的利益链,每两载做一次换选,当得好的可以继续当,当得不好的就滚蛋。”
“如何能确保选出的鉅子就是民眾期望的那个人?若是有大主的区,他们肯定会用钱收买很多人。”皇太子已经在考虑向全州推选的可行性了。
“所有投票,不管是选鉅子还是初议、庭议,全都採用不记名的全封闭式投票,而且由各区相互抽籤确定监督的区域,同时珞王本人将进行复检,若是发现有人徇私舞弊,或杀或斩,由你自己决断,这样打破利益关係,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信大主能够收买所有人。”
“但最后推行榜议制定的条例还是要靠宰府。”皇太子沉吟道。榜议制只是给予民眾参与政事的权力,实不实行却由不得他们,甚至由不得珞王。
“谁若不从,我就宰了谁。”珞王冷冷地说。
这就是独裁唯一的好处了,上层决定的事,下层只能服从照做,珞王在自己的封郡拥有绝对的权力,以他的性子确实有这个魄力和能力完成此事,不像皇太子还要受各方的牵制。蒙杺莯暗忖,她望向皇太子,若是在珞王郡可以顺利地推行下去,皇太子也能慢慢地向全州推广,这样打破大主们对他的蒙蔽和封锁。
皇太子似乎感觉到蒙杺莯正看着自己,他望向她,但与她的目光相撞后,他又迅速移开。就在这一瞬间,蒙杺莯没有在他眼里看到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忧伤,令她的心像被刺了一下,好痛!
蒙杺莯垂下眼瞼,深吸了口气,掩藏起心中的苦痛,继续建言:“有了榜议,那些缮相不敢胡乱压价收买食粮,只是全部由郡府制定价格,姑且不说是否合理和公平,这样也会扼杀了正常的商业行为,所以我建议珞王放开食粮的买卖。”
“就像你让我在皇都设立市场一样?”皇太子马上明白了她的想法。
“嗯嗯,买家和卖家可以自由交易,你漫天要价,我着地还钱,双方都觉得价格公道就成交。当然珞王先要建立统一的市场,确保双方的交易公平有序,你也能收取市场的管理费,形成你的收入来源。”
“不行!”珞王冷冷地拒绝了,“若是放开食粮的买卖,肯定会有大主全部收购,然后再高价卖出。”
“完全放开确实会存在市场垄断的问题。”蒙杺莯又思索了片刻,修正自己的规划:“你可以根据当年的收成情况确定价格,价格需要经庭议通过后才实行,这样可以确保双方都能满意。郡府每载至少收买三成的食粮作为战略储备,专门用于天灾、战祸之时,其馀的七成自由流通,农家可以选择卖给郡府还是其他商人,有了郡府的定价做参考,就算大主插手也不会威胁到整个市场。”
“只是现在农地都没人耕种。”皇太子沉吟着。
“没关係,没人耕种的地方收由郡府管理,统一以低价租给愿意耕种的农民,每载收取少许租金或是可以直接用食粮充当租金。我想只要榜议制可以实行,珞王郡一定会比先皇在位时更加繁荣。”
“需要做的事太多,恐怕我手下没有得力的人可以完成。”珞王可不像蒙杺莯那么乐观。
“我们现在不就是要去找能够帮你的人吗?”皇太子对珞王微微一笑,“那些落草的人都对现在郡府做法不满,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有心改变,一定愿意帮忙。”
“嗯嗯,还有你也要开设学堂,教大家读书写字,开民智,啟民心。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为你的新政府选拔人才——宰府推荐给你的人都是他们的眼线,你也不能老是打打杀杀的,必须自己建立能够完美执行你的政令的新政府。每载举行一次科举考试,让所有人都有平等地为国家效力的机会,也不会让人才流失。回头我再帮你制定更详细的计划。不过这些都需要在你建立起榜议制以后才能实行。”
皇太子点头:“时局对你我不利,现在锋芒不易太露,先韜光养晦,逐步实行,等他们察觉到你的计划,木已成舟,亦无法阻拦。”
“嗯,我知道。”珞王已经在思考回王府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总之一定要先确保言论自由。每个人长一张嘴只能吃和说,这是天赋人权,不能剥夺的。”蒙杺莯再次强调。
“只能吃和说?若我能说出第三个功能呢?”珞王悠悠地看着蒙杺莯。
“第三个?”蒙杺莯蹙起眉头认真思考,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红霞顿时爬上脸颊,她下意识地望向皇太子,却见他已经别过头,故意避开自己,心更是沉入深潭,只感觉到如被冰扎一样的冷痛和好似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的落寞。
木果岭
木果岭位于珞王郡西南部的山岭中,这里被群山环绕,高山密林,草木葱浓,确实是容易藏匿的好地方。三人进入了木果岭的区域后不久,就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
“皇兄,小心了。”珞王小声地对皇太子说。
“嗯。”皇太子的武技虽没有珞王那般高强,却比寻常人要好一些,他将蒙杺莯乘骑的小鹿牵到自己旁边,让她紧挨着自己,却还是避免与她的目光和身体接触,疏离得好似陌生人。
很快,色鹿像是感觉到了危险,都站住了,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名戴着木製面具的人站在树上,双手叉腰:“两个士侍也敢擅闯木果岭?!”他旁边出现了好几人,手里都拿着弓箭,对准了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珞王不客气地反问。
“我们是星命使壁宿大人的手下,你们到木果岭做什么?”戴木面具的人问。
“听说星命使是守护幽州的战神,我们是慕名来的。”皇太子恭敬地说。
“你们怎么知道壁宿大人在木果岭?”那人也很警惕。
“昨日在驊镇听人说的。他们说星命使壁宿大人带了不少人到木果岭落草。”皇太子虚虚实实地回答。
“珞王昏暴无道,我们都很痛恨那个庸王的胡作非为,恨不得将他砍成八段。星命使都有天生神力,被誉为幽州的战神,现在有壁宿大人带领,想必很快就能杀到珞王府,我们也想略尽绵力。”珞王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先自骂一通拉近关係。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戴木製面具的人对他们的言辞很是满意,这时他注意到了珞王腰间的斩天剑,他向手下悄声交待了两句。
三人见他没有恶意,先翻身下了色鹿,一名青年靠近珞王,珞王明白他的用意,乖乖取下斩天剑交给他。戴面具的人见他们态度很是端正,还带着一隻看起来傻乎乎的畜兽,不像是少府的军人。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人把他们的手绑了起来,带他们往营地走去。
营地在南山的山腰,在一大块空地上塔起了十数间小木屋,有近百人在营地里走动,都是精壮的青年,有的在相互练习武技,有的则在砍柴劈木,看样子他们落草的
时间已经不短了。
“壁宿大人。”戴面具的青年领着三人快速走到营地中间的空地,他唤着一名高大健壮的男子。
男子回过头,见他又领了三人过来,问:“他们也是来入伙的?”最近有不少人慕名前来,他已经习惯山下的巡查时常会带人来了。
“嗯。你看这。”青年将珞王的斩天剑递给他。
壁宿抽出斩天,顿时黑光一闪,剑气逼人,他顿时觉得这把剑绝非常物,走向三人,问:“这把剑是谁的。”
“我。”珞王上前一步,他打量着壁宿:他面貌端正,有着一头深蓝色的头发,棕色的瞳孔,年纪看起来比他大八、九岁,个头比他还高一些,身材壮实,虎背熊腰,看起来孔武有力。
“你认识黑匠镜鈧大人?!”壁宿一看斩天就知道是出自现在幽州仅有的两名黑匠之一的镜鈧之手,同时他打量着珞王:年纪十八、九岁,身姿挺拔,穿着士侍的衣衫,文官的衣服却无法遮掩他威仪的气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相比,他身边的另一名士侍就显得有些文弱。
“不认识。”珞王道。斩天剑是晟皇临终前赐给他的,至于他从何得来,他不知。
“黑匠是什么?”蒙杺莯小声地问皇太子。
“最厉害的武器匠人。”
“据我所知,镜鈧大人平生只做过三把武器,全是用幽州最好也是最罕见的绝曜矿製成,”壁宿将斩天剑完全抽出剑鞘,对着天空端详着它如夜般漆黑的剑身,“一把黑剑,名为斩天;一把红斧,名为劈地;一把白刀,名为破空。只是这三把武器都下落不明,居然今天有幸看到之一。”他说着突然用斩天剑向珞王挥去。
“!!”皇太子一惊,斩天的威力他最明白不过,珞王光是用剑气就可以隔空将人劈成两半。
谁知珞王竟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待剑气袭来,他从容地将双手一举,剑气将腕上的绳子斩成两断,却丝毫没有伤到他。
“为什么不躲?”壁宿问。
“你没有杀气。”
壁宿将斩天剑收回剑鞘,却没有还给珞王,而是对身边的人说:“取两把木刀过来。”待旁人将木刀给他后,他向珞王拋去一把:“小兄弟,过两招。”他将斩天剑交给了旁边的人暂时保管。
虽然珞王和壁宿用的是木刀,但其威力丝毫不逊于真刀,木刀相互撞击的声音刺破长空,一时间刀光剑影,人影幢幢。本来在周围做着自己的事的人们被他们吸引,慢慢聚拢,将他们围在一个大圆中,看着两人用令人目眩的武技比拼着,眾人都屏住呼吸,难以分出他们谁更甚一筹。
过了几十个回合,双方难分高下,只见壁宿突然跃起,手握木刀向珞王劈下,珞王竟没有用自己的木刀挡住他的攻击,而是身影一闪,反手用刀柄袭向他的胸口。壁宿完全没想到他会出这一招,只觉得胸口被重重一击,整个人被弹出三米之远,跌坐在地。
四周哗然。星命使在他们心中就像战神一样,现在壁宿居然败给了一名青年男子。只见珞王走上前,向壁宿伸了手,壁宿抓住他强有力的手臂,趁势站起,他捂着几乎快被戳爆的心脏,问:
“你不躲?”
“能赢为什么要躲?”珞王并没有用全力,否则早就在壁宿身上捅出个大窟窿。
“好兄弟,你叫什么?”壁宿知道若珞王有心杀他,他早已殞命。
珞王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的真名,不假思索地回答:“蒙杺莯。”
呃——,你叫蒙杺莯,那我叫什么?!蒙杺莯鬱闷地想。
“这位是我的兄长,叫晟德,”珞王随便编了个名字给皇太子,又指着蒙杺莯道,“他是我们的畜兽,叫小傻。”
你才小傻。蒙杺莯愤愤地瞪着他。
壁宿命人给皇太子和蒙杺莯松了绑,并且将斩天剑还给了珞王:“这把剑留在你身边,也算是能物尽其用。”经过一番比试,他知道珞王的武艺还远在他之上。
“跟你一样,我也想改变珞王郡现在的状况,希望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珞王用极罕见的谦恭态度,道。
“好兄弟,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我们共议大事!”壁宿大笑。
三人受到了热情的交待,他们被分别安排在了三间木屋暂住。当晚壁宿设宴款待他们,在与他们的攀谈中了解到,到木果岭落草的都是农家子弟,因为珞王郡的食粮价格被一压再压,大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才出此下策。他们落草后主要是抢劫郡府来往各地的粮车,然后再分发给其他穷人,也算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虽然少府军也来围剿过他们,但他们熟悉木果岭的地势,每次都能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现在郡府已经将运送粮车的路线改道,准备绕着木果岭走,避免与他们衝突。
大家相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只是珞王和皇太子都穿着士侍的衣服,戴着帽子,壁宿他们未能发现他们的真正身份。
夜深了,蒙杺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今天皇太子几乎就没有用正眼看过她,对她说话时的语气和腔调都形同路人,比他们第一次见面还要冷淡很多,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发疯!
不行!一定得告诉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的蒙杺莯腾然起身,翻身下床,她想了想,将一直戴着的项鍊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后离开了房间。
因条件有限,木果岭只能用火来借光,没有照明用的曜晶石,外面没有月亮和星光,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蒙杺莯在漆黑中艰难地摸索着,总算到了皇太子住的小屋,悄悄推门进去,摸到了他的床边,轻轻躺在他身旁。
皇太子和往常一样侧身躺着,只是他并没有穿上衣,想想也正常,一个人睡就是自由很多,蒙杺莯的脸红了红,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像往常一样靠在他胸前,抱住了他的腰: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我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她用非常微小的声音说,她希望他还醒着,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声,“所以我不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皇太子已经将她压在身下,并缠上了她的双唇。
与昨晚不一样的是,他今天的吻很霸道,左手抬着她的下巴,唇和舌就如剑和盾,被他运用得出神入化,如同战场上剑法如神的将军,可以肆意杀入敌人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他的吻令蒙杺莯几乎失去了神智,快要窒息。
蒙杺莯完全沦陷了,她抱住了他的后背,指尖所及之处却没有以往如丝滑般的长发,她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丝理智提出了质疑:难道他睡觉还戴着士侍的帽子,嗯?等等,他的香味呢?
蒙杺莯迟疑了,他的吻却丝毫没有停止,还更加火辣和狂热,似乎不愿留给她思考的馀地,但此时蒙杺莯已如冷水激面,在黑暗中她虽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感觉到手上的触感跟平时不一样——这像赤炎岩一样炽热、坚硬、光滑的后背、结实的胸膛、前两天左手手臂受的伤也没有了,还有腹部如手掌大小的一块块的肌肉,这、这……蒙杺莯的理智还没来得及把结论告诉他,珞王冷冷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你再乱摸,我就不敢保证接下来要做什么了。”语调虽冰冷,吐纳出的却是带火的气息。
“啊!!”蒙杺莯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你你你你怎么在你哥房里?”
“皇兄的房间在隔壁。”珞王虽然停止了在她唇上的肆虐,但丝毫没有离开她的意思,依然紧压着她,将体内燃烧的热度隔着轻薄的衣衫传递给她,令她半分也挪动不得。
“哦,那我走错了。麻烦你让让。”蒙杺莯又羞又愧,只想找个地缝鑽进去,并对珞王极其不满:他肯定一开始就知道她走错了,怎么还能这么做?!若不是被她发现,他还准备继续?!太会顺杆爬了吧!!
“你没听他们说本王一夜要御三名稚女吗?”珞王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这里只有你一个,一夜御三次也不错。”他说着又一次想吻住她。
蒙杺莯咬紧牙关,紧闭双唇,不管他怎么叩门也绝不应战,同时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将他推开,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珞王还是纹丝不动。一个想要,一个不给,两人僵持不下。
珞王毕竟不是皇太子,不会顾及她的想法。虽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夸张,但确实是御女无数,经验颇丰。他放弃了城门前的交战,转而亲咬她的下巴,啜吮着她的雪颈,舔吸着她的耳垂,同时左手往下摸索,抚弄着她柔软饱满的玉峰。
“住手!”蒙杺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她双手的指甲深深地掐着珞王的后背,想让他知痛而退,却不知这举动只会让火烧得更旺。
“住手?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珞王的语气中带有戏謔,将手上的力道拿捏得非常到位,令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你你,你再这样,我要叫了!”蒙杺莯羞得面红耳赤,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威
胁道。
“好啊,你叫,把皇兄叫来,让他看到你主动上了我的床。”珞王似乎带着笑,在她耳边轻声问,“你知皇兄的性格,他会怎么做?”
听了珞王的话,蒙杺莯鼻子一酸,她知道珞王说得没错,若是被皇太子看到,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喜欢珞王,他一向尊重她的意思,也绝不会跟珞王争。
“不是的,我只是走错了房间。”蒙杺莯带着颤音小声地辩解,生怕惊动了隔壁的皇太子。
“你是准备今晚将自己交给他?”珞王停止了对她的抚弄。
虽然珞王看不到,蒙杺莯还是使劲地点头。
“只有皇兄才会由着你的性子,若是我,早就让你受孕。”珞王的声音带着不满。
“你的家里一定有很多绝色美女,你想让谁受孕都成。”蒙杺莯小心翼翼地说,“所以,麻烦你再忍忍。”
“哼。”珞王冷哼一声。虽然他有不少婢姬,但每次完事后他都不会留恋,也从不与任何女人过夜,更不会让她们怀上他的子嗣。“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走!”他稍微起了起身,却并没有给蒙杺莯太大的逃走空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反悔。
蒙杺莯像是被判绞首的犯人,在临行刑前竟得到大赦一样,急忙整理好被珞王扯开的衣服,从他身下逃离。
可恶!珞王在心里咒骂着,一拳捶在刚刚蒙杺莯还躺着带有她些许体温的地方。
蒙杺莯哪还有心思去皇太子那里,她仓皇躲回自己的房间,想起自己干的蠢事,只恨不得让时间倒转,自己绝不会踏出这房门半步。
这晚,只有皇太子睡得最好。
次日,皇太子看到珞王站在屋外的空地上,手里拿着两把木刀,似乎等他多时了,皇太子衝珞王笑道:
“这么早?”珞王喜武成痴,从小就爱舞刀弄枪,箭骑刀剑无不精通,相比他这个更喜欢绘画的皇太子,珞王倒更像他的父亲晟皇。
珞王没有回答,而是将木刀拋给皇太子:“我们有多久没一起练过了?”
“两载前,你前往郡上之后。”皇太子接过木刀。
“还是每天兏崢陪你?”
皇太子頷首。
“难得有机会,练练?”珞王话虽像是在徵求皇太子的意思,却已经摆好了姿势。
皇太子淡淡一笑,他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武技只能应付普通人,从来就不是珞王的对手,甚至连兏崢也要让着他,想必是珞王有些时日没与他对练,怀念起了从前两人同住的时光。
“啪!”珞王一刀劈向皇太子,皇太子眼疾手快地一挡,虽然只是木刀,还是震得他虎口发麻。
珞王出招向来快准狠,即使是与比他弱的皇太子对练也不例外,他招招直击他的要害,而且招式变换极快,几乎让皇太子应接不暇,他感觉到珞王有些认真,拿出了对付敌人的警觉。
就在珞王木剑的刀锋横向划过皇太子的胸口,被他往后一跃躲过后,珞王一步上前,同时将手中的木刀拋给左手,左手抓住刀柄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皇太子的颈项。
此时皇太子还没站稳,已经无法避开,而且他已经明显感觉到珞王身上竟散发着森森的杀意,这是以前他们对练时从来没有过的!
“!!”皇太子伸出手,一股看不见的气从他掌心发出,竟将珞王震开,珞王足足后退了七八步远后,方才站定。
“你不是从不用这个?是我吓到皇兄了?”珞王皱起眉头,似乎并没有察觉是自己身上怦发的杀气才迫使皇太子使出神能。
“没有。”皇太子总觉得珞王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更不知为什么。一定是他许久没与我对练,忘了轻重。皇太子这么对自己说。
珞王蹙起眉头,低头不语。
“你们在干嘛?”蒙杺莯听到屋外有声音,揉着眼睛走出来——快天明的时候她才好不容易睡着,现在又被他们木刀相撞的声音吵醒。
两人都没有答话,幸好这时壁宿差人来叫他们。
壁宿将珞王和皇太子带到了他们的武器房,说出了他们的顾虑:
“我听说郡府在大肆收购刀刃,峒羫郡已经近二十日没有利器售出,而我们的人在增加,武器却在消耗,恐怕再这样下去,大家只能以肉掌相搏。”壁宿忧心不已。
“木头如果削得好,也能做武器。”珞王拿起一根削好的木棒,端详着前端的尖处,只是这根木棒削得很一般,尖处很粗糙,仅能防身,不能夺命。
“木棒舞弄舞弄还好,根本不能伤人。”壁宿旁边的一位青年道。
“不能伤人?!”珞王扬扬眉,他望向远处的鹿棚,他们三人的色鹿正安静地在那里吃着草料,突然,他对准蒙杺莯的那隻纯色小鹿猛地将木棒拋出!
“啪!”木棒准确无误地贯穿了远在五十米外的小鹿的颈项,它连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噗”地一声倒地,鲜血瞬间浸红了它身下的草料,而他和皇太子的色鹿竟丝毫没有受惊,依然悠间地吃着草。
“你疯了!!你干嘛!!”蒙杺莯气愤地吼着,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是不知珞王为何这么做,二是惊叹他的臂力和精准度,三是一隻畜兽竟敢对主人吼叫。
“你们同乘一匹便是。”珞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
皇太子感觉到今天珞王确实很反常,疑惑地看着他,珞王没有和往常一样心照不宣地与他对视,转而望向壁宿:“给我三天时间,我替你们置办三百把刀刃。”
“哦?!”壁宿侧目。
“晟德兄与金族颇有些渊缘,弄百片赤叶应该没问题,对吧?”珞王望向皇太子。
皇太子点点头,明白珞王在想办法带他们离开。
壁宿不是笨蛋,他蹙眉思考是否应该放走他们。
“壁宿大人。”壁宿身边的青年悄声道,似乎在提醒他不要相信刚认识不久的人。
“若你不信,我可以把斩天留下。”珞王说着取下斩天剑,递给壁宿。
壁宿想了想,道:“疑人不用,我相信你们。去吧。”
“定不负所託。”
三人安然离开了木果岭,小鹿死了,蒙杺莯只能和皇太子同乘一匹,看着走在他们前面一点的珞王,她的眼里尽是愤恨,她知道这一定是珞王因昨夜的事对她的报復,可是他为什么生气?明明吃了大亏又不敢吱声的人是她好不好!!
“你准备怎么办?”皇太子问。
“帮他们买三百把刀刃。”珞王头也没回,冷冷地回答。
“真的给他们?”皇太子知道以珞王的性子,虽不至于带少府军上木果岭剿杀,却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把武器交给他们。
“对,然后让他们选是马上杀了我,还是帮我建立榜议制,剷除郡上的那帮奸相。”珞王道。
皇太子觉得太冒险了。
“不是皇兄说的吗?他们是未来可以帮我的人。”珞王站在一个三叉路口驻鹿而立——这里一边通往皇都,一边通往尨城,他望着皇太子和蒙杺莯,“我现在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我就不送你们回皇都了。”
“你的意思是……”皇太子听出珞王在下逐客令,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
“还有十五日皇兄就要大婚了,好自为之。”珞王也不知是在对皇太子说还是对蒙杺莯说,他没有等他们说话,就转身驱鹿往尨城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