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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鸡做鸭不用早起。
因为嫖客只会在夜色的掩护下才光临。
放到5年前,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作息,简直再适合谢危典不过。
可现在不是5年前。
谢危典也不是5年前的谢危典。
天刚微亮,现在的谢危典就会起床。
穿一身旧得发黄的运动服,扎一个低且潦草的马尾。
刷完牙洗完脸,不换衣服,也不锁门。
沾上湿湿的早雾,披上散碎的晨光。现在,在每个这样早起的清晨,谢危典都会先走过出租屋门口,那狭窄昏暗、又七弯八拐的巷子。
巷子里很安静,近乎死寂。仿佛没人居住。
但只要一直走,一直走,就能来到豁然开朗的大路。
光、热度和声音,就会像猛然落下的大雨,刹那间席卷进身体。
仿佛一台老旧卡顿的机器在龟速开机,谢危典一般会在巷子口先站几秒。
等身体的僵直散去,他才会再迈开步子,混入人群,去向不远处的小公园。
公园里有人遛狗,有人聊天,也有人打着太极拳。
外放音乐缓缓流淌,柔情里浸着侠意。背着书包的小孩听不懂,嬉笑打闹,用尖叫打破意境。
天光乍破,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为防止被小学生误撞,谢危典最近都走在路的最边角。
但路就那么宽,而这世上又没什么是比小孩子更不可控的。
所以还是有小孩撞了过来。
将不愿上学的心情压缩在柔软的身体里,娇小的骨骼在这一刻,被惯性带来巨大的作用力。
有心避让,却仍然被被顶弯了小腿,谢危典踉跄了一下,却没摔倒。
也是,小孩能有多大的力。
互相发出“是你撞的!”的甩锅声,小孩子们推搡着彼此,然后跑开,没一个道歉。
放任这些小孩跑掉,谢危典盯着他们的背影,捂住肚子,没说什么,也没什么表情。
被肚子里的东西拉扯得下坠,他扶住一旁的树,弯下了点背,在原地缓了几秒。
也就只有几秒。
即使唇色发白,冷汗就沁在额角,可就这几秒间,腹底的冰凉与隐痛就已经自动缓解,回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看样子昨晚吞的止痛药还在起效。
这么想着,于是不再碰肚子,谢危典继续向前走。
**
走到公园的另一个出口,那处支了个煎饼摊。
手边是养老金屯放地——公园,对面是社畜出门好物——地铁,不远处是韭菜培育基园——小学,这个煎饼摊的选址不可谓不牛逼。
但更牛逼的,是被排队的大人小孩围满了的煎饼摊老板娘。
谢危典至今没能理解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是怎么做到,一边三头六臂般用光速量产煎饼,还能一边记住谁点了什么、是谁先来,然后一边算账的。
不理解也并不妨碍谢危典今天继续排在队伍里,慢慢前挪。
有人插队他也不恼火、不阻拦。放任自己就这么一直在边缘打转,直到人群疏散,才轮到他。
“加什么?”
“一个饼,加葱加香菜,不要辣。”
如果是个新客,老板娘可能还会追问一句加什么配菜,吃不吃里脊。
然而听见声音,上瞥一眼谢危典,她就了然了。继续做着手里的饼,她只微哑且带口音地报了一句“一块”。
“支宝宝到账,一元。”
付完钱,就是继续等。
等也没多久。这个老板娘是最不需要谢危典等的人。
很快就做到了谢危典的饼。他的饼很好认。
面糊被浇到滚烫的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竹蜻蜓一样的耙子转圈平刮,没两下就把面糊摊出一个饱满的圆型。
蛋敲开在饼上,被捣碎摊开,嵌进饼面里,形成螺旋的纹路。芝麻撒在上面,像是柔软的黄色宇宙里撒入脆香的黑洞。
黑洞被加温不过两秒,饼皮就被挑起,继而翻面。
芝麻直面了铁板的炙烤,甜咸的酱被刷在了新的正面。两种香味由滚烫的热度激发,这时候该加些料了。
但谢危典的饼下面既没有烫着两根肠,也不见老板娘要加入土豆丝、生菜或是辣条等小料的意思。
所以说谢危典的饼很好认。
他的一个饼就是真的一个饼。他的加葱加香菜,就真的只是加葱与香菜。
翠绿的葱丝和有些蔫巴的香菜被抓放的饼上,竟也有些盎然的意味。不出意外,这些大概就是谢危典今天唯一会进食的蔬菜了。
一块钱的煎饼,连薄脆都没有资格放。
烫呼呼、干瘪瘪地被放入纸袋,老板娘甚至连个塑料袋都没给谢危典。
但这也可能是因为谢危典已经断断续续就这么吃了半年煎饼,算是熟客。熟客都是自助拿塑料袋的,谢危典观察过。
捧着煎饼,站到不会打扰其他人的地方,他会一边吃煎饼,一边继续观察。
看社畜、学生,他会看各种行人、来来往往。
上班和上学的高峰时期快过了,人在减少,在分离。
煎饼摊把素昧平生的人短暂地联系在一起排队,又迅速令他们各自得到滚烫的煎饼,分道扬镳。某种意义上,像命运。
偶尔,谢危典会像现在这样,突然冒出这种很哲学的想法。但没什么意义。
因为太晚了。
太晚了,而且他的想法也太无聊了,没人会在意。
还不如突如其来的坠痛来得现实。
似乎有无形的铁锤袭击了腹部,猝不及防地本能弓起身体,谢危典“嘶!”了一声。
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稳住身形,但身边空无一物。挥出去的手,甚至让他连本来抓在手里的煎饼,都掉了。
葱丝和香菜撒在地上,面皮被甩出了纸袋。谢危典骤然痛得头昏眼花,撑住膝盖,一时间眼前居然模糊得看不清煎饼的遗骸。
他看见黑点、听见耳鸣,唯一清晰的触感只有在腿间突然沁出来的液体。
不算黏腻、但烫得惊人。谢危典甚至能在脑子里描绘出它沿着大腿淌下的纹路。
但好在,过了几秒,又或者几分钟,一切又都缓解了。
也好在,这种突发性的阵痛总缠绕着谢危典,他也习惯了。
所以撑住膝盖直起身体,先不去擦滚到下巴的冷汗,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去捡煎饼了。
捡起来也不能吃了。已经有人踩过面饼,把葱丝都踩进地面、染成了黑棕。
盯了一会煎饼一样的垃圾,发现确实没有落口的地方,谢危典只能把它扔掉了。
**
早饭仅吃到半个煎饼的代价是,到了晚上,谢危典只能空着肚子上班。
即使早有预见地没像以前一样,乱晃消磨掉一个白天,而是早早回了宿舍,躺了一天。但今天格外频繁的腹痛,还是耗费掉了他不少体力与精力。
疲惫如影随形。以至于当他在给客人口交时,出神得厉害。
被操得迷离和跑神的区别,大得就像谢危典和客人们的身份地位。
于是理所当然,被一个巴掌扇得整个人都摔到一边,谢危典也一个屁都不敢放。
三十年河西也不过如此。
早5年,刚开始做鸡做鸭,谢危典很高,是高级会所最难约的婊子。
那里客人们虽然变态,却大多家教良好,只礼貌地虐待。受伤在所难免,但他们至少不大会损伤谢危典的脸。
而现在,一个谢危典在以前圈子里从未见过的、看起来像暴发户的中年男人,就都能在这个白天是台球厅、晚上是会所的小店里,轻轻松松,把他的半边脸扇肿。
也不解释,也不求饶,谢危典连脸也不捂。跪在男人腿边,他只乖顺地抱住男人的大腿,把脸埋进去,再度张开口。
舌尖舔过腥臭的囊袋,往上嘬水般一含,就能把男人短小的、还没睾丸大的阴茎完整吃下去。
伺候这样可怜的性器,只能吞吐。用深喉或是别的技巧,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
所以难怪谢危典会跑神。
麻木的举动挽回不了客人的心,简单的口腔摩擦显然满足不了这个发福暴躁的男人。
他喝了很多酒,手边多的是空酒瓶。见谢危典不谄媚不讨好,清高得仿佛自己还是什么大少爷,他只觉得愤怒更盛。
所以,“哐!”地一声,厚重的酒瓶就砸到了谢危典头上。
然后再“哐!”地一声,谢危典被锤飞砸地。
赤裸着浑身的肥肉,暴发户明显没了理智,用了死力,也不怕谢危典就这么咬断自己的小几把。
血几乎是一瞬间就淌满了谢危典的脸。
红色浸进地毯里,长发黏在脸上,谢危典“唔……”了一声,却没有抱住头。
像一只虾米蜷缩起来,他死死扣住自己有些微鼓的小腹。
越来越痛,腿间的失禁越来越多,谢危典头晕得难以自控,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的本能在做什么,只呻吟也越来越多。
“呃…不……”
不什么呢?
难道用手在皮肤外护着、托着,就能挽留热度的流失吗?
当然不能。
米其林轮胎一样的男人,晃着层层叠叠的白肉,拿着质量过硬的酒瓶,脚底打飘,眼神发直,走到谢危典身边。
他给了一大笔钱,让这间房、这个婊子,在这个晚上!都只属于自己!免于轮奸!
可这个婊子根本不珍惜自己这么慷慨的金主!
“婊子!婊子!”他咒骂着。
愤怒让男人昏了头,意识不到自己只是买了谢危典一晚,而不是一生。
发硬的欲望也烧干了他的控制力。
看着谢危典手臂压在腹部,手指扣在腰部,修长的指节紧绷得发白,色情得要命,他呼吸粗重,眯起眼,踢谢危典的手。
见没能第一时间踢开,男人便谩骂着踹了几下谢危典的腰。
于是那只漂亮修长的手便摊开手心,甩到一边,任由他踩在脚下了。
男人用厚重的脚跟慢慢地碾。
青紫遍布的皮肤因此抓住他的脚,虚虚地,没什么力气,只有色气。
不够。
还不够。
男人又拿来一根台球杆。
用每根柔软的指腹,来打磨杆头,用柔软扭动的腰肢,来给足底按摩。
维持着征服一般的姿势,他尿在惨叫的谢危典头上。
这才觉得这笔钱花得有一点点值。
**
再硬的质量也经不起频繁、不间断的摔打。
这里指的是酒瓶,以及台球杆。
“刺啦——!”地炸响,噼啪地碎掉,一些玻璃扎进谢危典身体。
结实的球杆没有断掉,却也呲开了杆头,沾满体液与血。
而被男人所嫌弃的身体,终于新增了不少密集且新鲜的斑驳,覆盖掉了之前的痕迹。
这下,看起来,确实是只有暴发户一样的男人,在他身上留下了标记。
被打了几下了?
被打了哪里?
结束了吗?
谢危典一概不知。
身体是冷的,地毯是烫的。黏腻感和下坠感是真实的,如沼泽一样吸附着他。
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的肚子紧贴大腿,脸已经浸泡在了沼泽里。
把发抖的脊背露给客人。如果是5年前,或许还能形容他是一片又脆又硬的高级白巧,精心打磨、洒满果粒。
但现在是5年后,谢危典只能是早上那块煎饼。
轻易被染色,谁都可以摊开、品尝、踩扁。
殴打他的男人也发出“嗬!嗬!”的声音。
那里面夹杂着欢愉。
对他那疏于锻炼的肥胖身体而言,这点运动量已经超标了。
但做爱怎么能算是运动。
拽着谢危典的头发,男人一边灌着酒水,一边用不知道哪来的神力,旱地拔葱,居然把谢危典直拽到了台球桌上。
“贱…哈…贱货,你也太重了!”
把喝了半瓶的酒“哐!”在桌上,贴着谢危典的几乎被撕裂的头皮,客人一边抱怨着,一遍又扇了谢危典一个耳光。
上半身躺在台球桌上,谢危典被扇得侧过脸,正好上翻眼球,瞥到酒瓶里面的残液。
他感觉自己也像那几滴黏在瓶壁的酒。
客人的力气有限,甩他也甩得不用力。小半个在桌子外的屁股,和踩着地的腿,没一个使得上力气。
他躺得像是被蹂躏坏了,事实上也确实随时都会像块烂布,从球桌上滚落。
客人可不管那么多。
“屁股撅起来!”命令着,男人踢了踢谢危典的小腿,让他腿张开更多。
如果能听清,谢危典会照做的。
可失血与失温让他被耳鸣包围,失去了听力。
“……”
于是短暂的等待后,这被判定为抵抗。
被一个婊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何等奇耻大辱!
抓住谢危典无力反抗的大腿,男人把他的腿折到他胸前。
看清藏在里面的情况,他怒不可遏:“贱货!痔疮?你有病?!”
话音未落,一拳锤在了谢危典最后维持的东西上。
长裙被堆叠在腹部,只看他修长笔直的腿,也难怪客人会判断失误。
“有病你还敢卖给我?!”
一拳,又一拳。
裙子被撕开,谢危典变得和客人一样赤裸。
某一拳特别重,仿佛能打烂什么,所以“啊!”,谢危典叫了一声。
应激抬起上身,又重重落回台球桌。他控制不住身体的摆动,听到很轻微的破裂声。
“……啊!”谢危典又叫了一声。
明明听不清客人的命令,可谢危典却听到了自己身体里的那声“噗叽”。
他是为此惨叫的。
**
眼球上翻、身体抽搐。
宛如被炙烤般蜷缩扭动,有延迟的绞痛几乎把谢危典整个绞碎。
嘶哑地哀鸣,狼狈地扭动,又因吸入空气而大力地反胃,他最终呕吐出一滩又一滩浑浊的液体。
太脏了。
即将成为拳王的男人赶紧松开手,嫌弃地避开。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今天谢危典早上吃了整整一个煎饼,也许他现在就能在对方抬脚的间隙,爆发出超然的力量,掀开对方。
但没有如果。
现实是,失去客人这个支点,他就如同烂泥沿着桌角滑了下去。
坚硬的桌腿舔过脊背、加重伤痛,却也最终支撑住他,令他坐住。
客人因此这才看清他一直遮遮掩掩的肚子是个什么情况。
很重的一脚踢在小腹上。
“吗的,烂货!你原来是在生小孩!”
然后更重的一脚踢在谢危典疲软的阴茎上。那里发着肿,是令男人嫉妒的长度。
“吗的!”
又一脚。
“吗的!你知道老子花多少钱买你吗?烂货!”
又好多脚。
“吗的,veedi,你有种!敢带其他男的种来卖!”
从小腹到屁股的踢打突然结束了。
坐不住的谢危典倒在地上,下半身肿辣辣地坠痛。
他冷得发抖,浑身抽搐。有好几秒,他甚至已经失去了意识。
死寂里混杂着翻找声,以及什么东西碰撞的脆响。
“噗……噗叽!”
又有声音从身体里传来,比刚刚更多,连续不断,伴随着失禁。
谢危典希望那是失禁。
肿胀断裂的指尖失去了触感,谢危典摸不到肚子。他也没力气抬手了。
调动唯一还能活动的眼珠,谢危典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那么迫切地确认一下那小小的隆起。
不理解也没有关系,一双肥厚的脚映入了眼帘,踩住他还沾着呕吐物的下巴。
视线被纠正,可谢危典视野模糊。他并不能看清,客人手里拿的,是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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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货!这时候知道夹紧了?”
拽着谢危典干瘪的臀瓣,油腻的中年男人没做润滑,直接将粗粝的手指捅进了湿热的甬道。
那里挂着血与碎肉,已经被润滑得湿热,也确实不需要前戏了。
“嗬……嗬……”
乖觉地敞开腿,谢危典身体、尤其是小腹太痛了,反而感觉不太到客人和几把一样、粗短手指的侵犯。
因此直到谁都可以进入的洞穴被扒开前,他都只虚虚捂着似乎平坦了一些的肚子,没什么反抗。
但很快他就不得不反抗了。
一个非常大,非常大,几乎是硕大的东西被推了进来。
冰冷、坚硬、不容拒绝。
几乎瞬间就撕裂了,谢危典感受到自己在被劈开。
迷离了一个晚上的眼睛终于大大地睁开,不会撒娇的嘴巴吐出不健康的舌苔。
没有眼泪的眼眶红得吓人,他雾蒙蒙地寻找,最后锁定自己,祈求自己。只有自己。
矮而肥的男人被谢危典注视着,这才感受到了一点嫖娼的快乐。
于是手下更用力地推塞,也不管有多少血淌了出来。他心情转好:“不是要生小孩吗?先生个台球吧。”
“别夹这么紧。开心点,我选了你喜欢的红球。”
“连台球都生不出来,你怎么下崽?”
除去刚做婊子、以及被拳交的时候,谢危典已经很少……好吧,其实也不算少,总之,能这么直观感受到自己被劈开,无论多少次,谢危典都难以适应。
“唔……”他想说“不”。
但“噗叽”声又响起来了。
红色的台球被整个推进了身体。
撑破、沉重、下坠。
好漫长…还没结束吗?
“唔…………”他想说什么来着?
睁着眼睛,谢危典失去意识。
他没那么命硬,所以他是死了。
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谢危典给自己来了一刀。
很痛,很好。不是做梦。
一路拖延的血斑,在地上躺尸的金主,赶过来的家庭医生一进门就看到这梦幻般的开局,当即掐了谢危典的住家阿姨一下。
顾阿姨尖叫着锤她的背。
很痛,很不好。她一定是在做梦。
**
割伤很深,横着的一刀,由虎口开始,贯穿掌心。
虽然距离手掌完全离断还有不小的距离,应该是没切到骨头,却很明显切到了血管、肌肉。也许还有筋、肌腱和神经。
好消息是,不用指压动脉,出血就已经很小了。
坏消息是,好消息是坏消息——伤口是湿的,被浸泡得皮肉发白。这意味着现在的出血少,是因为已经有大量血,被水加速带出,流失过了。
医生又扫了一眼房间里宛如命案现场的痕迹。
哪怕现在有人说谢危典在这里杀人了她都信。
跪在谢危典身边,翻找着双氧水、棉布,杨医生青筋直跳,冷汗都下来了。
她只是家庭医生。
经验再老道,准备再周全,哪怕能把谢危典的手缝合出花来,她也没可能凭空变出血包,给他输血。
而谢危典明显已经出血过多,整个人都快晕了。
冷汗爬在苍白的脸上,他完全没有血色,却又躺在自己的血里,皮肤上染着红。
失焦上翻的眼珠、浅平困难的口呼吸,以及湿漉漉的……杨医生隔几秒就喊一下谢危典的名字,没有一次得到回应。
不妙。
很不妙。
放平时,是没人能拿谢危典主意的。去不去医院,愿不愿意去,是一定得问过他。
但现在显然不是能问他的情况。杨医生已经能想象到谢危典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医院,会是怎样的闹剧了。
但她更能想象得到,谢危典也许今天就会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见医生表情不好,也脸色苍白,住家阿姨再不敢多问也要问了:“杨医生?”
朝顾阿姨点点头,杨医生当机立断:“快!去医院!”
配合司机,几个人把谢危典扶下楼,塞进车,个个心如擂鼓。
浓厚的血腥味和潮气,几乎一瞬间就充盈了车厢。好在谢危典没发脾气,也没做什么反抗。估计也没力气反抗。
医生坐在他身旁,拖着他的手,防止碰撞污染,实在是松不出这口气。因为不抵抗是更坏的消息。
体温很低,谢危典的意识很飘忽了。
杨医生持续地喊他:“谢危典,不要睡!”
阿姨也摸他冰冷的脸:“veedi,坚持一下,晚上吃排骨!别睡!”
也许是排骨的力量,又或者是veedi这个叫法生效,谢危典半眯着眼,突然笑了一下。
但杨医生的表情反而更难看了。
濒死体验是脱离身体,是完全的宁静、安全,是解脱与温暖。很多自杀者的尸体都会留有微笑。
横贯手掌的可怖伤口,抽搐染血的指节回握却无力。那不是足以致命的伤口。
至少那本不该致命。
可偏偏谢危典很快就陷入了昏迷,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呢喃:“好痛……”
**
去的最近的私立医院,走的是最急的急诊。
谢天谢地,没砍到神经。
手术简单,输血缝合,专业团队,有条不紊、手到擒来。
失血将近500,只比献血的最多标准多一点,谢危典连死神的照面都没打上,就躺在了柔软的病床里昏睡了。如果不是为了保险,这点缝合杨医生都可以直接在家里给他做了。
确认一切监视数据正常,杨医生这才松了口气。
拜托住家阿姨守着这位大爷,她出去打了个两个电话。
第一通电话接得很快。
低沉的男声还带着没睡醒的倦怠:“稀客。杨医生,你好,请讲。”
“你好,潘医生。我想问下谢危典上次的心理评估什么时候做的?”
“十个月前,去年的6月30号。”即使嗓音困顿,但面对专业问题,电话对面还是没有停顿地就反馈了过来。记住金主的所有信息是家庭医生高尚的社畜品质。
“评估结果是正常的吗?下一次什么时候做?”杨医生把空着的手伸进口袋。
“…基本正常,如果你想看可以走申请。下一次……不出意外,两个月后做。少爷们的全项评估都是一年一次。”到底没有愚蠢到连这些问题的含义都理解不了,对面的声音明显严肃了起来,“怎么……出意外了?谢危典?”
基本正常就是有不正常的。
捏了捏口袋里的烟盒,杨医生也同样严肃:“谢危典自残了,不致命,已经送医。但我建议你最好尽快就给他再评估一次。”
“我现在过来。”
手机里传来忙音,口袋里的烟盒被捏出来一支细烟。这里医院,杨医生当然没抽。
她尽职地翻出另一个号码。
但第二通电话就没那么爽快了,而是打了三遍,几乎响到了铃声的最后一秒,才被接起。
隔着电波,秘书小姐的声音清晰又客套、温柔又委婉:“杨医生您好,不好意思刚有点忙,没能接到您的电话。谢总现在在开会,是小少爷有什么情况吗?麻烦您和我讲,视紧急程度,我会向谢总进行转达。当然,如果是去雪场的事,麻烦您转告小少爷,‘不行’,谢谢。”
杨医生也不和她废话:“谢危典自残了。”
“……?”
“割的手掌,没有伤到神经。在温水里泡过,有很明显的放血举动。”
“………??”
慌乱的高跟鞋声,混进秘书小姐忍不住发出的惊疑里:“……啊?”
“人没事,已经被送到医院缝完了,现在在睡。”感受到那头秘书小姐高跟鞋都要跑出火花,并不发达的幽默感在此时作祟,杨医生顿了一下。
她试图讲些轻松的阐述,“出血量有点多,也输血了。幸好,阿姨发现的时候他都淌了快一小时血了。这要是手腕,可以直接开席了。”
“……我现在就告诉谢总。”秘书小姐的声音还是很甜,这次是混入了敲门声。
杨医生“嗯”了一声,立刻果断挂了电话。
开玩笑,她才不想被转接电话给大老板,再讲一遍这混乱的豪门小少爷为爱自残的狗血事变。
**
事就是这么个事。
拜杨医生的尽职尽责所赐,谢危典睁开眼就面临了三堂会审。
三道目光齐刷刷盯着自己,谢危典先回忆了一下他们是谁,然后才对他们笑了笑,说:“早,顾阿姨、潘医生,大哥。”
三道目光更沉地覆了过来。一道是更冰冷,两道是更绝望。
别问杨医生为什么不在,问就是她的工作内容结束了,她下班了。
冷笑了一声,谢宵重复了一遍:“大哥?”
回忆了一下17岁的自己是怎么喊谢宵的,确定自己一般都是喊的全名,对金主很不礼貌,谢危典便不太确定地摆正态度、纠正自己:“谢总?”
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眼睁睁看着谢宵被气出一个笑,潘医生绝望地闭上眼。
“……谢总?”谢总也重复了这句。
但总有勇士会直面惨淡的人生。比如抱着保温壶的顾阿姨。
谢危典一句置身事外的“好香”,就引得了顾阿姨了出来:“是白粥,你饿吗?你睡着的时候我炖了粥。本来按你说的都炖了排骨了,但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了。”
这个年纪的女性大多都有些唠叨的天赋,难得的是谢危典居然能耐心听她唠叨。
“我想吃排骨。”
“好好,等你好了。所以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削水果喊我不行吗,你看看这下好了,多大一个教训!”
眯开眼,潘医生挑起眉,有些诧异地瞥向这位勇敢地女士。
他感觉这位深得太子心的阿姨应该轻易不会失业了。
然而很巧,谢宵谢总也皱着眉在看她。
尤其是当她继续唠叨“痛吗?veedi,喝慢一点。”时,那两簇好看的眉皱得更深了。
潘医生对这个表情很熟。
……这位勇敢的女士大概还是得失业。得太子心没用,还得揣度圣意啊顾阿姨。
没人能听见潘医生内心的社畜小讲堂。
但所有人都能听见谢宵开口。
就像每个被裁退的员工都能得到一份冠冕堂皇的理由,谢总很平和地也向顾阿姨发难:“你让她喊你veedi?”
显然,看的是顾阿姨,他问的是谢危典。
旁若无人地接过保温桶,谢危典左手拿勺,那叫一个大炫特炫。如果不是因为感觉沉默太久,而所有人又都看向了自己,他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谢宵是在问自己。
谢危典诚实。所以咽下白粥,他望向谢宵,眼神很清澈:“您说什么?”
空气再降一度。
顾阿姨看看小老板,又看看大老板,声音很小:“不能喊veedi吗?”,没人理她。
为防止自己被冻死在今天,潘医生决定当一下传话npc:“你哥、咳、你谢总问你为什么要让阿姨喊你vee…e?”
为了不喊清楚那个名字,潘多混了一下。
谢危典听明白了。可,这算什么问题?被喊过婊子、骚货、荡妇等数不清名字的谢危典清澈地愣住。
“不可以喊吗?”他疑惑地发出和阿姨同款的反问。
重生回到10年前,17岁,说实话,谢危典已经记不大清这时候的自己在做什么,存有什么理想,是怎样的脾气了。
过去在记忆里上了雾,那过去太遥远,他只觉得陌生。他有记忆,能记住很多事,却又仿佛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所以对着陌生的潘医生和谢宵,他也可以笑笑:“你们也可以喊,如果你们愿意。”
谢宵的神色一瞬变得很奇妙。眉头是皱的,眼睛是眯起的。嘴角紧绷,他暗爽了一下,但疑惑和不快太多,甚至愤怒后来居上,几乎瞬间就盖过了那点开心。
观察着老板的心路历程,潘医生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当火没烧到自己身上,谁不喜欢看戏呢?
只可惜火下一秒就烧过来了。
“潘多,明天给他做个评估,看看他是不是脑子也混进血里,一起流走了!”谢宵抿着嘴站起来,生气一目了然。
看了一眼喝完粥就打哈欠的谢危典,很快挪走眼神,谢总平静地对上顾阿姨,居高临下,“明天可以不用来了。秘书会和你对接,辛苦了。”
多么客气且有礼貌的辞退。连封口都能说成对接。
顾阿姨茫然地看向大老板,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见谢宵头也不回地走,她猛地站起来,却又看向谢危典:“这,这是怎么……”
潘多也起身打算走。
不走怎么办呢,难道向一个住家阿姨解释,你大老板嫉妒你吗?
这么想着,潘多跟上谢宵,一副鞠躬尽瘁的模样,听谢宵用谢危典听不见的声音继续给他下令:“他今天的梦话是什么意思,之前评估的遗漏问题点,全都整理好,尽快给我。”
潘多点头哈腰。
没能及时发现谢危典的自残倾向,他已经罪该万死了,只是被谢宵物尽其用地使唤一下,没什么。
所以面对“把阿姨带走,别影响他休息。”这样追加的要求,潘多……潘多看了看开门的保镖,也任劳任怨了。
但还没等他折回去,捞起阿姨,乐子、又或者惊吓就从天而降了。
对着慌乱的阿姨,谢危典的声音不大,却也还没小到未走远的谢宵听不见的程度:“可能是怕你强奸我吧?只有强奸我的人,才会喊我veedi。”
“哒!哒!哒……”
科技改变生活,手机播放的节拍器,声音很轻,也很规律。
“我可能不太对劲。”谢危典向潘医生坦白。
潘医生神色不变,心里其实已经不知道吹了多少个口哨。
要不是医德充沛,潘多真想把那两个谢少爷的挣扎也坦白给谢危典,以安慰他——没事,你全家都不对劲。
然而除却医德以外,他们给的也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所以潘多只能推一下眼镜,笑得温和且无害,只询问、并引导谢危典认识自身的情况:“哪里不对劲了。你不是只是因为太累了,所以不小心误伤了自己吗?”
4月的风带着黄昏,不算寒冷。
半开的窗将风纳入,也将霞光染入谢危典的发梢。
谢危典看着手里柔软的被角,下垂的眉眼也被撒上碎光,带着温顺:“误伤……不,我就是为了确认。”
青铜色的眼珠染上橙黄,潘多很难形容自己这个年纪还要漏一拍心跳,是多么荒唐。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很经典的开头。和我有一个朋友一样。
点点头,潘多在纸上会时不时写点什么。即使他口袋里的录音笔才是真正在做记录的东西。
“哒!哒!哒……”节拍器规律的声音令人困顿。
“梦里我没有身份证件,也没有钱,欠了很多债。”谢危典说得慢悠悠的,近乎吞吞吐吐。
潘多笑了一声:“你最近在看韩漫吗?”
谢危典看漫画,却听不懂潘多在说什么。
于是潘多向他解释了什么是韩国矿工x欠债受。作为王道少年漫受众,且已经很多年没有余裕看漫画谢危典表示,有点东西。
“和您说的展开有些像,梦里我也去会所打工还债了。”谢危典挠了挠头。
焦虑时的挠头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我安慰。潘多认真地回望他,声音很轻:“那你有像漫画一样,在会所遇到真爱吗?”
谢危典摇了摇头。
这是当然的。如果他做的是什么纯爱美梦,他也不会现在人在医院,被潘多诱导诊断了。
“调酒或者卖酒并不能填补欠债,固定工资还不如每天滚的利息高,所以我很快就开始了卖淫。”谢危典说得很平静。
“哒!哒……”
听着极度现实的描述,潘多听得也很平静。
“然后呢,你还完债了吗?为什么没来找我借钱?”温柔的男声给了谢危典一个轻松的语境。
露出一种回忆的神情,谢危典手停在后脑上,思考了一会,放下手,摇摇头:“我不知道。”
“梦里我死了,所以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是啊,为什么不找您借钱……”谢危典笑了一下,“但我或许更应该找哥哥们。如果没还完,我又死了,账单可能会寄到大哥他们手里。希望他们帮我还清了。”
潘多眯着眼:“……”
还没还清债不重要。如果真这样发展了,你的哥哥们大概会先发疯。
这么想着,潘多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关键词。
“敬语”、“恐惧”、“强奸”、“假性独立”……
用笔尖,在其中的一个,“不安全依恋”*上反复打圈,潘多眼睛却还是弯着的、无害的。
风声和落笔的沙沙声都很轻。
“哒!哒!”的节拍器音更是融入心跳,强制出了缓和与安宁。
所以在安全的当下,谢危典才得以平淡地继续,只是声音有些抖:“您可以靠近一些吗?好冷。”
这不是很难办的请求,距离也是提高患者信任和安全感的手段。
坐到谢危典身边,潘多并没有觉得顺其自然握住一个高中男生的手有什么问题。
那双蓝绿混着赤褐色的眼珠里全是依赖。每个心理医生都有责任回应患者的依赖。
即使他几秒钟就能把窗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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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了很多做爱的方式,有一些我可以接受,有一些不能。”交付出自己用受伤的右手,与其说是握着潘多,谢危典不如说是被轻轻捏住。
“拳交很痛,鞭子也很痛。抱歉。”
说到为难的地方,他顿了好久。抖得难以自控,他用唯一的好手紧抓着被子,像每一个深陷泥潭、且难以自救的人。
潘多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控制着谢危典别再创伤到自己受伤的手,他知道,不能再逼迫谢危典去回忆关于强奸的事情了。
所以潘多拍了拍谢危典的肩膀。
年纪比两个谢危典都大的男人有种沉淀的稳定,这种稳定通过手的交握、肩膀的轻拍,进行了传递。
医生安定的褐色眼睛给了谢危典一些力气。
医生低沉的声音也不断提醒他:“那只是梦。”
过了几个疲惫的深呼吸,谢危典果然能够继续:“是的,梦。但是即使是梦,梦里也谁都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所以我没办法反抗。”
“大概是因为最后一个做爱方式太痛了,我还在流产。也许、应该是因为太痛了,实在不能接受,所以我才死掉。太痛了,我结束了那场梦。”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谢危典几乎要埋进潘多怀里了。他一直以来思路和表达都很清晰,藏得很好。可从这里,终于露出了一些混乱。
潘多…潘多差点就连笑都维持不住了。
他听到了什么?流产?谁?
理智和感性都让潘多别去追问。他只神色不变地扶稳谢危典,确认他呼吸平稳了一些后,才在本子上的“强奸”旁,快速补充了一个“怀孕”。写完又潦草划掉,改成了“内射”。
他写的时候没有避开谢危典,但谢危典想逃避。
凝视着医生,介于青年与少年间的男孩眼角发红。那双稀有的青铜色眼睛也染上了潮湿。
像是急于渴求认同,他不再讲述细节:“那是梦,对吗,潘医生?”
扫了一眼几乎被他绞烂的被角,潘多毫不犹豫:“当然!”
节拍器“哒!”了一声,仿佛是在保证这份当然。
关上笔记本,医生的声线是恰到好处的温柔:“谢危典,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梦已经结束了。”
“现在梦醒过来了,我向你保证,这里才是现实。没有人能伤害你。你最好也别,以后削苹果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他实在是个很风趣的人。
一边说,他还会一边夸张地挥挥手,挥去肉眼不可见的烦忧,“可能是午睡前看的漫画、,又或者电影,带有了类似剧情,所以你在梦里无意识地模仿了。不用去回忆那是什么作品,你不喜欢那种题材,以后也避开它们,好吗?”
“你小时候没有过这种经历吗?因为看了魔o少女,又或者奥o曼,所以做了拯救世界的梦。我以前总看着百变小o,做换装的梦。大家都会这样。”
谢危典望着他,就像每个濒临边缘的患者一样。
潘多的搞笑弱化了暗示的重复,谢危典因此被逗笑了一下,乖顺地回复:“是的,我也会,潘医生。”
手放在手机上,潘多点点头:“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一个噩梦而已,如果你想,我们可以一起去类似会所的地方看看。你会发现,在那里,你才是可以做任何事的人。”
“这样吗?”
“没错。”
潘多说的很坚定,眼神是鼓励的,谢危典便也坚定地跟着重复了几遍。
即使潘多在不久以后会无数次为自己的这份暗示后悔,但现在,至少这是起效的。
谢危典的嗓音果然不再发抖。
干涩的眼眶发着红,年轻的病人终于松开了手里皱巴巴的被角。
他也从潘多过近的怀抱里抽出来。
压下莫名其妙的遗憾,潘多笑了笑,指间触碰手机。
摸了摸谢危典的头,他呼唤谢危典。
“所以,梦结束了。”
“哒!”
操作着口袋里的手机,电子节拍器随着盘多的话落,被同时按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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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是催眠里最重要的一环。潘多一直运用得很好。
因此谢危典眨了一下眼,就感觉过去的5年记忆似乎也起了雾。
毕竟那只是场漫长的梦。
所以,当之后潘医生在笑着问他:“困了吗?要睡会吗?”时,谢危典便真的困了。
“您会离开吗?”
“我会等你睡着。”
“如果我又做噩梦了……?”
“不会的。我抓着你的手,遇到讨债的就喊我,就算钱不够我也可以帮你打跑他们。”
“好,拜托您了。”
“……”
潘医生拿出来面对其他两个谢少从没有过的耐心。
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真的能解释清楚吗。
潘医生拒绝了深入思考。
那一天,他絮絮叨叨,在谢危典闭眼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今天不会做梦的。”
而谢危典果然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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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费了几天病房的资源后,谢危典出院了。
开车的是谢宵,因为顾阿姨被辞退了,所以跟车照顾的是杨医生。
“最近住到另一套房子里,和我住。做饭打扫的阿姨不会和你见面,想吃什么贴冰箱上。”明明说了一大堆话,可谢宵的语气却很不好。
更不好的是他的脸色。看起来他才是受伤住院的那个。
但凡现在陪车的是潘多,又或者谢宵提前和潘医生多商量一下,谢宵应该都不可能和谢危典同住。
但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没有人反对。谢危典坐得很拘谨,乖巧地回了个“好的”。
从后视镜瞥他一眼,反而被这份乖巧刺激出一丝怒意,谢宵咬了下后槽牙,又开口:“学校不用去了。新学校联系好了,下周手续走完就可以上课。但什么时候想去上课,在你。”
花了很多素质,杨医生才没露出柠檬之情。
但同样,也花了不少克制,她才没插嘴谢宵这令人窒息的沟通方式。
谢家有三个儿子,前两个已经是人中龙凤。显然,家产轻易败不光,谢危典这个老三,就只要轻松活着,享受人生就行。
但也显然,谢宵对谢危典的态度,听起来更像是隔离、随便、冷漠。
毕竟将近十岁的年差摆在这里,而有些心思也确实将他们越推越远。
按照杨医生熟悉的谢危典,他现在听完肯定会生一会闷气,然后以幼稚的冷漠,进行反抗,强调不要转学。毕竟谢危典有一场人尽皆知的校园明恋。
可经历过一次小型鬼门关的谢危典,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他居然回复:“好的。”
哪怕没主修过心理学,杨医生也看得出来他的神色里是真的没有反抗。
杨医生愣住了。
同样想法的谢宵也愣了一下,转而怒火烧得更旺了。
“转学了就别和之前的猫猫狗狗联系了,尤其是那个顾敛。真的回来了,假的就要滚。现在装得和睦,不代表就是真的亲如兄弟。”谢宵从后视镜看自己沉默的弟弟,“你不需要加入什么团体,帮家族拉拢关系。离他们那滩浑水远点就算是积德了。”
杨医生从没发现谢宵废话这么多。
谢危典则是刚意识到谢宵原来会说脏话。还挺阴阳怪气。
他对这段话有印象。在梦里,这段话,应该还要再过两个月,谢宵才会对他说。
因为他偷偷摸摸瞒着家里,和顾敛一起去了雪场,结果摔断了腿,独自一个人灰溜溜先回来了,所以谢宵才会大发雷霆地这么骂他一顿。
谢危典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想法——
他恨谢宵。恨这个家所有人。恨他们既看不起自己,又管他管得像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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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谢危典已经不会这么想了。
但凡谁经历过被关在狗笼,和几条大狗同吃同住,抢不到狗粮,还时不时被拉力追咬,就都会变成谢危典现在这样的心态
——做狗也没什么不好。
尤其是有钱人的观赏家犬。
所以安静地倾听谢宵的要求,谢危典答应得很快:“好的,谢总。”
杨医生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不然她一定会喷出来。
太乖了。太不谢危典了。
虽然平时确实很少说话,但一点棱角都没有的谢危典,太陌生了。
工龄20年的素养被好奇打败,杨医生没忍住插话:“你被夺舍了?”
谢危典不看,所以听不懂杨医生在说什么。
于是盯着谢宵时不时飘来的眼刀,杨医生默默解释了一下修仙、换魂这些奇幻设定。
新知识点t的谢危典:有点东西x2。
“和您说的好像不太一样,我应该还是我自己。”谢危典挠了挠头,“但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梦点醒了我,所以,我可能也确实不是之前的我了。这属于夺舍吗?”
绕口令一般的解释,杨医生听懂了,理解了。
人的成长分为身体和心灵。
身体的成型,每一步都有迹可循;可心灵的成熟,则往往只取决于某几个瞬间。
这太唯心,谢宵能不能被说服……杨医生通过反光镜看向他认真看路的眼,想,应该是过关了的。
毕竟谢危典还笑得很…谄媚?地补充了一下:“谢总不会害我,这点我还是拎得清的。”
杨医生感觉那份谄媚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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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还有比谢总更好打发的金主吗?
大抵是没有的。
给各种各样的狗男人嗦了5年吊不是白嗦的。
几天的同居相处下来,谢危典更确信了谢宵对自己不赖。
各种试探下来,不难看出谢总只是没长嘴巴,而不是没长阴茎。
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身体不自然地前压,谢宵小腹前的书,大概在他的勃起下去前,要焊死在那一段时间了。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谢危典,只是散批着浴袍,坐到了谢宵身边。
打开电视,学谢宵翘起二郎腿,谢危典没系腰带,几乎只有手臂和后背是被衣服覆盖的。
水汽还是热的,缠在他身上,而从他发尾滴落的水又是冰的,冻得谢宵手指痛。
他已经慌乱到连指责谢危典好好穿衣服都忘了。
蜷缩却不收回的手,平淡的表情可通红的耳,谢危典漫不经心地调台,又一边漫不经心地瞥谢宵。
谢宵看书看得很认真。认真到指节都捏着书交,紧绷发白了。
虽然和平的几天已经蚕食了谢危典,所有人都向他保证安全。
但,谁不希望自己的安全能再多点筹码呢?
所以心如擂鼓地,迈出一步跨界的试探,谢危典毫无征兆地拿走了谢宵的书。
谢宵连反应争夺的机会都没有,就听到自己的亲弟弟,说着:“谢总你在看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那声音很小,却比巨石落下还要磅礴。
“谢总,你…硬了?”
“要我帮你吗?”
“要我帮你吗?”
俗套的台词,俗套的勾引。
谢危典不是个圆滑的婊子,不然上辈子、啊不,是在梦里,有着这样一张脸,还能混成那种狗样。
但基本谋生手段他还是有的。
不过也只是基本而已了。
粗糙又拙劣的裸露,但凡现在站在谢宵面前的不是谢危典,谢宵估计连眼皮都不会掀一下。
当然了,他现在也不敢掀眼皮。垂着眼,正襟危坐,谢宵的视野里只有谢危典没擦干的小腿、因热度而泛粉的脚趾。
还有什么比25岁了,才发现自己不是性冷淡,是恋童更绝望的?
——恋的童是自己亲弟弟。
双手交叠到腿间,谢宵挣扎了一下。
“滚开。”他冷声如斥责。
浴袍停在了膝盖上,纯白映衬出骨肉里的红。真的就是毛都没长全,谢危典的小腿是光滑的,如同两团暖白的羊脂。
羊脂伴随着斥责,似乎迟疑地停顿了一下,却到底没走,而是蹲下。
“别这样,谢总,你好硬。不痛吗?”
贴到地面,皮肉仿佛融化在了冰冷的瓷砖上。谢危典整个人都温顺地低跪了下去,扶在谢宵腿间,他整个人像躲起来了一样,落入谢宵逃避低垂的眼里。
他讨好地笑,青铜色的眼珠蒙着湿润的雾。用同样如羊脂的手指按压上谢宵肿硬的性器,拉下拉链。弹出来的性器没让谢危典动摇分毫。
“这没什么,男人间的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事。”模仿着第一次被白嫖时,那位客人的语气,谢危典真诚地就像所有刚刚遗精、食髓知味的男高。
谢宵喉结滚动。他实在没可能再向谢危典说一遍滚。
谢危典也咽了下口水。
舌尖从下唇滑过,还留有稚气的脸上有笑,却没有情欲。
该拒绝的。
这么想着,谢宵咬牙咬得头痛,缓缓闭上了眼。
最顶级的心理医生提供的报告不会出错,那些令人窒息、震怒、难以置信的字眼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性侵”、“年长者”、“洗脑”、“抛弃”……以及“最好不要再刺激他”的警告。那是谢宵最近连日的噩梦。
还有什么比恋的童是自己亲弟弟更绝望的?
——弟弟非常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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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宵是目前已知的唯一能抱住的大腿,所以谢危典自然是勾引地很卖力。
骨骺线还没闭合,17岁的谢危典有一副还在成长的骨架。似乎是被青涩的身体感染,他连手活都带着青涩。
大骨架、长舒展,筋脉在手背上健康地绷起,手指在男人的性器里流连。抚摸过阴茎,按过会阴,揉搓囊袋,宛如把玩着艺术品,谢危典很认真,看起来不色情,却又因此才色情。
谢危典的手活很好。轻重缓急、节奏停顿,每一秒的呼吸都能带来更深的快感。
“哈……”沉默里只有两人都呼吸在交缠。
活到这个年纪,谢宵虽然还是个可悲的处男,但要说没给自己撸过,是不可能的。
可没有哪次的感觉和现在一样。
脆弱又坚硬的东西被握在只有一点笔茧的手指里。对方明明能轻易折断他,可征服感和舒爽令他感觉不到害怕。
上。
下。
揉搓。
按捏。
再上。
……
陌生的皮肤仿佛粘连在了一起,谢宵克制不住地加深了呼吸,小腹收紧,马眼分泌出液体。
这还只是抚摸。
眯着泛红的眼,谢宵看着谢危典张开口,吞进去了他的龟头。
落入到紧致温暖的地方,进入、深推,谢宵眼睁睁看着谢危典的颊边被顶出一个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