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拒(母子)

讨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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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学校落下不少课程,距期末分班也不过一个半月时间,郑幸回到学校只得拿出十成的精力去学习追赶,以至于半个月后才发现胡枝已经很久没来上学了。

如今回头想想,他或许还应该感谢她,要不是她拉着去喝酒,又在其中放了些催情药,自己莫不是一辈子也不能跨出这一步。

可没有发生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就像他明明觉得母亲不识字,却还是选择用发短信的方式赌一把,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以命作赌,他知道,这不仅疯狂,还愚蠢。他说到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变态。可在没有切实金钱和权势的加持下,他别无选择。

母亲总有方法逃走不是吗?

他只能用这愚蠢至极的方式,去获得母亲的丁点垂怜。

但这还远远不够,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他的,就像天台的那一天,就像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抛弃他,一定!

罪人之子,从来都不配得到原谅。

你说对吗?妈妈……

回乡的事宜郑芙打点妥当,刘忻禹那边的工作也能告一段落,至于收尾的工作就和她无关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刘忻禹。

“事刚完,就急着请假,不亲自见证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愉悦至极,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没空。”手机丢在一旁,她自顾倒了杯水坐在窗边,车水马龙,聒噪不堪,“何况你们兄弟窝里斗,有什么好看的。”

刘忻禹笑了笑,翻着郑芙整理出来的有关他大哥挪用公款,走私犯毒的各类信息文件,图片,视频,以及那数不清的录音。

这女人的手段和能力远超他预料,“真没想到,书都没读过,居然懂这么多,小芙儿,我还真是捡到宝了,你说是不是?”

嘴唇停在杯沿,心里一阵恍惚,郑幸六岁那件事发生后,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书本里头了。唯有没日没夜地啃着艰涩的书文,才能让她短暂忘记了那份屈于人下的痛苦。

“呵,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能兑现?”郑芙冷哼一声,水沿着喉间一路滑进胃里头去。

刘忻禹挑眉,说:“还怕我骗你不成?照片你也看过了,人我早绑好了,事情一结束,我会带你过去,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你那许久未谋面的小情人了?”

水杯炸裂声响从电话那头传来,想到张气急败坏的脸,他的心情更加愉悦。

郑芙掐断电话,喘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的确,那个人她死也不会忘记,十六岁那年,那个人是怎么把她压在身下,破开她的身体,碾碎了她本就操蛋的人生。

他那张和郑幸微似的脸,不会错的,一定是他!

马上就要结束了,还有那个该死的酒鬼,他们对她施加的痛苦,她会一点不剩统统讨回来!

郑幸推开门,下意识往母亲房间看去,如愿见到了在躺椅上安睡的人。

他放轻脚步,午后的阳光懒懒落在母亲身侧,一靠近,他又再次嗅到了令他心尖发颤的味道,温暖得过分。

垂头,慢慢靠近,他几乎要溺死在这气息中去,可这个人总是想离开他,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办?

细细允着母亲颈上的脆弱肌肤,不够似的用犬齿轻轻磨,又伸出舌尖舔,那模样仿佛真的尝到了血液的滋味。

“唔……”郑芙突然觉得脖颈痒得过分,下巴蹭上了一处毛绒绒的什物,她缓缓睁开眼,见到郑幸在她眼前拱来拱去。

二十一

郑芙刚醒,脑子迷迷糊糊还没缓过来,见到是郑幸心中只觉欣喜,揽着他的脖子痴痴笑着,又怕痒似地往一旁躲,露出纤细白嫩的颈子,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看得他心痒。

“妈妈,你好香。”郑幸嗅着母亲的耳朵,空出一只手揽向母亲柔软的腰肢,往他胸膛压,似要将人揉碎了般。

怀里的人还是在笑,用着醒后醉人的微哑声线撩拨他的耳膜,带着心脏也滚烫起来,他受不住将母亲的耳朵吃进嘴里,探出舌尖使劲往深处钻。

湿滑的舌头灵活穿行,不放过耳上任何一处敏感,引来怀里人一阵震颤,揽着他脖子的手也止不住收紧,似求他给予更多……

“郑幸……痒……唔……”他将母亲抱在怀里,在床沿坐下,她没骨头似的拽着他的校服领口,细细喘气,眼角微红,含着湿漉漉的水汽,似嗔似怒望向他。

真的好娇,像朵沾着朝露的花骨朵。

“妈妈,我想吻你了。”

郑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张开了唇,放任他勾起她的舌头往他口中带。

母亲的舌头总是这般,又湿又软,怎么也吃不够。郑幸一手握住母亲的后脖颈,一边揉着她的脊背,往下走,触到那份柔软用力抓揉,舌头同时往深处戳去。

“唔……等等……郑幸。”郑芙喘着气,含糊不清说道。

郑幸停下动作,依依不舍从母亲嘴里出来,却还是舍不得放开她,抵着额头,唇齿相依,呼吸交融,声音哑得不像话,“妈妈……还想亲亲。”

他说着又收紧放在母亲腰上的手,勃起的性器贴着母亲的小腹,他微微压向她,隔着咫尺的距离,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欲。

郑芙将脸别向一边,推着郑幸压过来的胸膛,彻底清醒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在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她咬唇,那儿的触感勾着她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脸红得过分,脑袋也如触电般发麻,她只得生硬转移话题,清清嗓子不自然道:“既然考完了,明天就出发回外婆家吧。”

郑幸垂下头,耷拉着耳朵往母亲怀里埋,声音闷闷的,“妈妈就知道转移话题……”

郑芙心一软,揉着他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

“妈妈。”他抬起头,凑上去,亲在母亲的鼻尖,“外婆会欢迎我们吗?”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十年了,原来她已经有这么久没见过那个人了。

郑芙对那个人已经说不上是恨还是其他什么了,可血缘摆在那里,她再怎么样也的的确确抚养过自己,几个月前她突然打电话过来,一会说没钱,一会又催自己回去,听不出好坏,只是说回去看看她。

十年了,有些事情还是没有解决,既然这样那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并算干净吧。

“会的。”郑芙摸着他的后脑勺,又亲亲他的眼皮,加上句,“对吗?”

先是高铁,而后坐着客车一路颠簸至乡下,又租了辆三轮,太阳快落山了才依稀见着儿时那片村落,不过好在行李并不多,倒是省了很多事。

村上大多数青年人要不是外出打工去了,要不都搬走了,留在这儿的估摸也只有几户老人家。

偶尔几声犬吠从不远处传来,混着几声熟悉的乡音,那方向是她儿时的住所没错。

还未推开破烂的院门,里头猛然爆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妈——”

郑芙心下一痛,一个趔趄几欲摔倒在地,她慌忙推门而入,一群人挤在破烂的院落里,围在木床上躺着的老人周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郑芙跪在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在那一刻被抽光,脑袋一片空白。

眼泪不停往外冒,郑芙觉得心脏空得厉害,她转头看向郑幸,眼里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荒芜。

郑幸见母亲这幅模样,心疼得将人揽到怀里,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背,“妈妈……妈妈……”

“你们这对畜生回来做什么!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妈会这么快走吗?”来自女人尖锐的谩骂从前头刺来,疼得郑芙在郑幸怀里一颤。

二十二

“嘴巴放干净点,我们才刚到,根本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郑幸抱紧母亲,他这辈子最恨别人叫他畜生。

“好啊,没教养的东西,果然是妹妹的种呢,说话就是不一样啊。”郑友娣拨开人群,在郑幸跟前站定,居高临下看向他们,眼神同十年前一样,除了厌恶,还有那快要溢出眼眶的鄙夷,“都这么大了啊,要不要小姨教你怎么和长辈说话!”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郑幸也不躲,侧身将母亲护在怀里。

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扭头,却见母亲抓着郑友娣的手,两人一时剑拔弩张。

“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说道,姐姐。”郑芙甩开郑友娣的手,自顾站起身,目光从一众人身上略过,最后落到了那个安静躺在木床上的人。

她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至少在郑芙的记忆里,这个人从来没有停下过骂她训她的嘴,不像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脸色白得过分,就好像真的死了。

“够了,友娣,小芙才回来。”郑晓华上前将两人拉开。

郑芙许久没见她这大哥了,家里头数他最年长,很多事情也是由他说了算,平日最不服管教的小弟见到他也只能夹着尾巴,更何况郑友娣。

话音刚落,郑友娣看了他一眼,好一会不说话,最终也只是不甘心往后退了一步。

郑芙将郑幸拉到身后,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当初他给郑幸取名的事,如今见着他,心底莫名不舒服。

郑晓华见小妹抗拒陌生的眼神,克制住将要坍塌的嘴角,推了推眼镜,挤出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笑容,就像这几十年来那样,“小妹,跟妈说句话吧,她念你好久了。”

他还是带着那副银质眼镜,穿着一成不变的条纹衫,挂着万年不变的笑,斯斯文文站在那,就好像他依旧是那个小时候会时不时摸她头的大哥。

这时郑芙才发现心里莫名的不适从哪里来,放眼望去,多数人眼角都挂着泪,或多或少也能从面部神态看出悲伤来,只有大哥,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忽略掉心里的不适,郑芙牵着郑幸来到床前,她身上盖了件白布,越发衬得常年劳累的面庞浑浊不堪。

许久未回家,这一刻郑芙才意识到原来当初那个嘴里吐不出好话的人也是会死的。理了理她额前稍许凌乱的碎发,又帮她掂了掂胸前的白布才道:“妈我回来了。”

所有的情绪恍若在这一刻都被抽干了,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当初那些积压在心里的恨和不甘也随着这人逝去一并带走了。

话在嘴边绕了好几圈,郑芙发呆似的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好一会,目光才移向郑晓华愣愣问道:“哥……妈……嗯……刚走吗?”

郑晓华盯着小妹空洞洞的眼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上前欲将瘫坐在地上的人扶起,郑幸却在这个时候挡在她身前,一脸戒备看着他。

“嗯,对她来说,这样也好,母亲太累了。”郑晓华走近,不顾眼前这小崽子一再抗拒的动作,绕到郑芙身后,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叹了口气道:“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治疗的这段期间母亲很痛苦,现在对她来说何尝不是种解脱。”

“为什么,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没早点发现?”郑芙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明最没有资格质问的人就是她自己。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郑友娣眼角还挂着泪,她讥讽地笑了,“是谁将近十年没回家?是谁电话不接,联系拉黑又换手机号的?我和大哥打了上百道电话,有哪次打通过?”

郑友娣挣开丈夫的怀抱,冲到她跟前,指着她声嘶力竭道:“要不是大哥千辛万苦打探到你的手机号,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妈能打电话给你?怕你又换手机号,我和大哥都没敢再打扰你,就让妈打电话过去让你回家看看。可你呢?整整三个月,你究竟在做什么啊?她都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畜生,蠢货,你活该被强奸!你……”

话还没说完,郑友娣就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抬头,就见大哥手还未放下,面无表情看着她。

好可怕,每每提到这个,他总是这样。

瑟缩着退回丈夫的怀抱,她整个人突然就安静下来,院子一时间安静得过分。

个别亲戚早在闹剧开幕前就离开了,如今闹剧开场,除了些不懂事的小孩子还扒拉着院门缝往里看,该走的人大都走光了。

“晓华,你也知道,友娣一向嘴快。”肖雯雯上前,握住郑晓华举在半空中的手,一边又对着郑友娣说道:“还不快跟小芙道歉。”

郑友娣梗着脖子坚决不道歉,虽然怵她大哥,可这件事她绝不妥协。

一旁的黄军民也一脸无奈,搂着自家媳妇,看看郑晓华又看看郑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我来向小妹赔……哎!”

郑友娣气不过,拽这他的耳朵用力往外卷,咬牙切齿道:“你敢!没用的东西!”

黄军民缩着脖子进退两难,如今更是脸红脖子粗,怎么做也不对,只好讨饶。

郑芙迟迟没有从郑友娣那番话里缓过来,母亲同她打电话也只是向她要钱,偶尔叫她回去,却丝毫没有提及癌症晚期的事情。

所以她这三个月究竟在做什么呢?忙着和刘忻禹周旋,忙着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调情?哈哈哈哈哈,真的太可笑了。

不,她以为不告诉自己自顾死去,自己就会放下怨恨对她感恩戴德吗?她以为不在了就可以愈合曾烙印在自己身上的伤疤吗?

不,不是这样的……

郑芙捂住心口,迟来的疼痛令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她大口吸着气呼吸不过来。

所以她现在还能恨谁?

郑幸见母亲不对劲,慌忙将人捞到怀里,捂住她的嘴,贴着她的耳朵安抚道:“妈妈,没事了,慢慢来,用鼻子呼吸,对就这样,没事的……”

“郑东什么时候回来?”郑晓华回过身对着自家妻子问。

“他说马上到,你弟……”

院门被猛的撞开,穿着件黑色翻领外套的男人闯进来,还未走到床前就被郑晓华一脚踹开。

“你还知道回来?”郑晓华居高临下,冷着一张脸,看得他心底发怵。

“哥……我……我想看看妈怎么样了。”郑东手脚并用爬到母亲床前,还未见着人就瞥见几欲快晕死过去的郑芙。

“小芙?”

二十三

郑东对这个姐姐的印象不多,很多时候,郑芙给他的感觉更像是妹妹,毕竟他这个姐姐很爱哭,至少在悲剧发生前,平时一有什么委屈就总爱往大哥怀里钻,小的时候他还常常因为这个厌恶她。

不过,那件事发生后,她反倒不爱哭了,连笑也没了,就是平日里黏得紧的大哥也离得远远的,更何况他这个没什么太多交集的弟弟。

再后来,郑芙身边多了个小崽子,那小崽子越长越大,家里的也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一开始大多数亲戚还会收敛着点,只是在背地里说。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纵容,背地里的不满逐渐搬到台面上,他这个姐姐唯一能做也就只是抱紧怀中的小孩。

她走的那天,破天荒地抱了他这个不怎么熟的弟弟,然后郑东就再也没见过她,直到今天。

虽然多年没见,但骨子里的血脉隐隐告诉他,这个人是郑芙,他的姐姐。

她变化很大,但郑东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不是姐姐,而是喊了声“小芙”。

郑芙没理他,即使耳边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也没看他一眼。

好累……

泪水在眼眶凝聚,半落不落,模糊的视线里,是鸦灰色的天空,耳边的呼喊似远似近,砰砰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弱,有什么东西落了地,碎了。

郑芙没有去参加那个女人的葬礼,听说是送到县里火化了。

院子不大,还是小时候的模样,郑芙搬了条藤椅,放在不知道多少人踩过的土坪上,躺上去,慢慢摇。

郑幸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月光冷冷清清,落在母亲的眼里晕成一片。

乡下的夜晚格外地凉爽,就是蚊虫多得很,在耳边嗡嗡转,扰得他心烦。

郑幸对这个外婆没什么感情,儿时对她的记忆也在时间泡沫里挤压成一小片,七零八落散在角落,生了灰。

于是,当见到他这个名义上的外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内心毫无波动。

反倒是母亲,郑幸不理解,明明这么恨那个女人,为什么要伤心?

“妈妈,你看看我。”郑幸半跪在摇椅旁,将母亲微凉的指尖握在手心,用指腹慢慢摩挲,一圈一圈绕,直到那处彻底染上了他的体温后才放在嘴边亲。

“小幸,妈妈是不是做错了?”

郑幸愣住,各种胡乱的想法在脑海飞速略过,一时间分不清母亲口中所谓的错究竟是指母子相爱,还是说,他的出生本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无法接受。

“不是这样的妈妈,都怪我,妈妈,都怪我,当初我就不应该出生,对不起妈妈,如果没有我……如果……我……”郑幸一下又一下啄着母亲的手心,流着泪,不停在道歉。

郑芙听到他这些话,心里难受得厉害,又觉这些年亏欠他颇多,将人拉到怀里,轻声安抚道:“宝宝,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带着些母乳的香味盈满鼻尖,郑幸在黑暗中恶劣地笑了,眼泪还是在不停地流,浸湿母亲的胸口。

就在他打算趁机向母亲索吻时,身后冷不丁炸开一道嬉笑声,“羞羞羞,这么大还要妈妈抱。”

院门外开了一道小缝,从外探出个头来,隔着些距离看不大清模样。

他走到那人跟前,握住门把手,皱起眉,对于外人的打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不想脑袋开花,就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那人就跟耗子似地窜了进去,丝毫不把郑幸的话放在眼里,还不忘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眼看郑幸真要过来揪他领子,赶忙跑到郑芙身边,摇着她垂在一旁的手臂,“芙姐姐,你看看他。”

借着圆月撒下的光,郑幸这才看清他的模样——脸上赫然横亘了一道两指宽的伤疤,从右眉尾向下延伸至嘴角,若不细看,这面相倒是凌厉至极。

见柳保全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郑芙觉着可爱得紧,摸了摸他的头,对着始终没有动作的郑幸开口说道:“不认得了?小时候你们不是还一起摘过杨梅来着。”

郑幸抿唇不语,想起柳保全还没疯癫之前的时候,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可自从那次摘杨梅事件后,这小子就开始处处躲着他,明明走丢这事和柳保全关系不大。

“我记得他。”郑幸快步上前,拉开柳保全握着母亲的手,往一旁轻轻推,没想这蠢东西居然直接坐在了地上,一愣一愣地看着他。

“小子,还认得我不?”

柳保全吃着拇指,涎水顺着嘴角落在地上,良久才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郑幸并不意外,毕竟自从柳保全摔下崖,捡回了条小命,却实打实伤了脑子和脸,最终谁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整天喊脸疼。

正想着,郑晓华从外头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郑友娣一群人,影影绰绰如同鬼魅。

“柳老头的傻儿子怎么来了。”郑晓华笑着上前,想摸柳保全的头,却被他躲开,哆哆嗦嗦藏到郑芙身后,垂头不敢看他。

二十四

郑芙淡淡笑着,没说话,拉起郑幸垂在一旁紧握的双手,安抚似地捏了捏虎口,这才说道:“这孩子情况你也知道,大哥,把他送回去吧。”

郑晓华瞥了眼畏缩在一旁的柳保全,推了推眼镜,低头将人拦腰抱起。柳保全像是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挥舞着竹竿似的手臂,嘴里咿呀咿呀喊着什么。

“人我就带走了,小妹,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睡。”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妈妈,我们明天就回家,天一亮,我们就走,好不好。”郑幸莫名焦躁,他讨厌这里,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他统统都不喜欢。

郑芙揉着他的掌心,顺着延伸至腕处的生命线轻轻捏,试图缓解他此刻的心情。

可郑幸就像是丢了奶瓶的幼儿,拱到母亲的怀里,嗅闻自出生起就上瘾的气息,试图从那里寻到安宁。

郑幸寻不到那奶嘴,越发急躁,窝在母亲的肩窝,而后伸出手掌急急往母亲怀里探,摸着母亲柔软的小腹,却不敢往上走,只是带着细细的哭音喊她,“妈妈,我不喜欢这里,妈妈,答应我,明天就走好不好。”

亲着郑幸沾了泪珠的眼角,郑芙无奈将人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小宝乖,我们过几天就回去,好不好。”

他抗拒般摇着头,随着母亲呓语似的安慰,最终摇头也变成点头。

今天的妈妈好温柔,郑幸埋在母亲怀里痴痴想着,那就再过几天回去吧……

这几天并没有特殊情况发生,和料想的不一样,反而出奇地平静,直到那女人头七的前一天,郑晓华将所有人聚在院子里,商讨明天下葬的事宜。

彼时正值午时,天上却不见太阳,乌云黑压压一片,逼仄的小院里挤满了人,郑幸有些喘不过气来,站在母亲身后,虚虚揽着她,嗅闻到母亲身上隐隐传来的体香,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

“我和刘叔商量了好几天,在后山挑了处好地儿,决定把骨灰葬在那里。”

郑晓华话一出,原先有些吵闹的小院立马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郑友娣顶得肿得老高的脸,上前一步,目光躲闪,哆哆嗦嗦道:“哥……哥,您……也知道妈不喜欢那儿,你……”

那畏缩的模样全然没有先前的嚣张跋扈,反倒像只被拔了爪的猫儿,缩着脖子,全然依偎在丈夫的怀里。

郑晓华连目光都没给到她,自顾扫了眼其他人,没有人敢说话,“没什么意见的话,明一早就出发。”

郑芙蹙眉,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哥要这样做,明明那个女人最是讨厌那儿。

人群散去,叫住准备起身离开的大哥,他一回头,黒沉的目光撞进郑芙的眼里,她心下一动,忽略自心底而起的恐惧,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大哥,我还有些话……”

郑晓华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妹,死者为大,妈嘱咐过我,她死后想和爸葬一块。”

她还想再说什么,郑晓华摆手打断她,“你们一个个心里怎么想的我都清楚,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必要了。”

推开门,阳光将郑晓华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的尽头,柳保全捂着头,全裸蜷缩在角落,听到推门的声音更是抖得不像话,带着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郑晓华摘下眼镜,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虽说他前几年就已经做过近视手术,如今已不再需要这东西,可习惯这种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

就像郑芙于他,是无法戒掉的毒药。

“我是不是说过,”他蹲下,将眼镜转而安在柳保全身上,而后又慢条斯理地把地上的假发给他重新戴好,“没有我的允许,这些东西可不能丢掉。”

他眼睛往角落一瞥,被剪碎的裙子和假发七零八落堆在那儿。

“你穿裙子的样子我很喜欢。”郑晓华抱起蜷缩成一团的柳保全,在沙发处坐下,手指顺着凸起的喉结,到微微鼓胀的胸部,再到腹部下方早已愈合的疤口,继续往下,来到一处温暖潮湿的禁地,微微往里压,“记住,你永远只能是个女人,而这一切,你都应该感谢我。”

柳保全靠在郑晓华的颈窝,又是恐惧又是依恋地蹭着,他知道,是这个男人把自己救了出来,以不至于自己不被亲生父亲强暴。

感恩中夹杂着憎恨,他厌恶这个人,恨他并没有给自己选择性别的机会,更恨他永远只把自己当做他不伦感情的替代品。

“哥哥。”柳保全揽住他的脖子,屁股往下一压,主动将他的手指吞了进去,“哥哥……”

郑晓华似乎是被愉悦到了,他有点兴奋,另一只手用力揉着柳保全身上唯一算得上圆润的屁股,压着她往自己勃起的性器上压,“嗯,很乖……”

“还记得小时候吗?”他吃着她的耳朵,伸出舌头往里钻,吐出的热气烫得她浑身颤抖,“你总爱拉着我的手,喊我哥哥,求我抱抱你,就像这样——”

猝不及防地被进入,柳保全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吟,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狂风骤雨般的节奏操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乖,你总喜欢我这样喊你。”郑晓华咬着她的后脖颈,肉棒凿得愈发用力,那温暖的穴道总能勾起内心那块被他深藏的记忆。

“哥哥……”柳保全不自觉抱紧他,仿佛他真的是哥哥,只疼她,只爱她,直到她听见——

“小妹,芙儿,哥哥好想你。”

那一刻,呼吸都停了,柳保全知道,明明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每次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听到他口中喊的是别人,她总是觉得痛心。

她恨他,惧他,但也爱他。

这很痛苦,在这一刻,所有快感如潮水般退去,只剩麻木。

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她出生就是个怪物,为什么父亲从始至终都不能爱惜她,为什么到了最后她依旧是一个人,一个替代品。

她不知道,在一声又一声的呻吟中,她被迫送上了高潮,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郑幸没想到柳保全会跟来,按道理作为一个外人,他没理由参与进来。

“妈妈,这傻子为什么在这儿。”郑幸瞧了眼走在郑晓华身旁的柳保全,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有些滑稽,便忍不住转头附在母亲耳旁问。

“他爸没了之后,你大伯看他可怜,便收养了他。”郑芙一边走一边揽着儿子宽厚的手掌,在手腕的疤口处轻轻摩挲,微微皱着眉,像在回忆什么,“我还记得,没离开家那会儿,你外婆还因为这事和他大吵了一架,如今要是仔细算来,他参与这事倒也没错,毕竟也算得上他半个外婆。”

“哦,那他爸什么时候死的,他妈呢?”

“太久的事了,妈妈也记不太清,不过依稀记得他妈跟人跑的那年,你应该有五岁了。”郑芙笑着说,“小时候他虽年长你几岁,却总爱跟在你屁股后面。”

“嗯。”关于柳保全的记忆并不多,唯独摘杨梅这事他记得特别清,但也仅此而已了。

见他一瘸一拐又痴傻疯癫的模样,郑幸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可怜?好像也不是,具体来说,也许是庆幸。

庆幸母亲没有抛弃他;庆幸他也曾被母亲放在心里,疼过、爱过;更庆幸自己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什么样都好,郑幸想,只要妈妈还在他身边就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去后山的小道曲折蜿蜒,一路往山顶延伸,路边碎石遍布,是条极难走的路。

郑友娣扶着树干坐下,对黄友军递过来的水瓶视而不见,眼睛死死盯着由于不小心扭到脚而被儿子背着的郑芙,想起她受伤时大哥心疼的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她总能什么都不用做就获得大哥所有的关注。还记得小时候,大哥从镇上读书回来,总会带各种各样的小物件,从来都是他想带什么就带什么,从来不听她和郑东的愿望。

唯独郑芙,大哥总是对她有求必应,要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没准大哥也会给她摘下来。

他总是这样,有的时候,郑友娣想,明明都是出自同一个子宫,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就因为他们不是源自同一个父亲吗?

还记得她十二岁的时候,郑芙十四,郑东还是个六岁屁大的孩子,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

明明蛋糕已经备好,蜡烛也插好了,就差许愿了,大哥手机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里头传来郑芙的哭声,她在说:“哥哥,我裤子流了好多血,怎么办?”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哥在电话这头一边温声安慰她,一边拿起沙发的外套就急急往外走。

那是郑友娣第一次过生日,她不知道姐姐怎么了,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哭,她只知道自己还没许愿,她的第一个生日愿望。

在大哥推开门决定动身离开的那一刻,郑友娣望着他突然离去的背影,鼓起勇气大喊道:“哥,我还没许愿,你可以等一会吗?就一会。”

时至今日,她永远不会忘掉他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冷漠的,疏离的,看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小时候她不懂那个眼神是什么含义,随着年岁增长,落灰的记忆逐渐浮上心头,带来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和郑芙是不一样的。

那天,望着大哥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她愣了很久,直到郑东扯着她的裤脚,奶声奶气说:“姐姐,火,火要没了。”

她吹灭了蜡烛,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过生日了。

二十五

路边碎石遍布,生着几簇稀疏的灌木丛,通往后山的路逶迤蜿蜒,不陡却异常难走。

郑幸往上提了提,母亲的唇便不小心擦过他的颈子,心中一软,他微微侧过头,蹭着母亲沁着汗的鬓角,“妈妈,是不是很疼。”

拍了拍他的肩,郑芙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山路崎岖,她不想让他这么辛苦,“宝宝,妈妈可以自己走,快放我下来。”

像是没听到似的,他又往上掂了掂,“不行,妈妈撒谎,我都看见了,脚上肿了好大一块包。”

“没有那么大,就是不小心扭到了,乖,妈妈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腋下穿过一只手,把她轻飘飘抱了过去。郑幸一回头,却见母亲已经被郑晓华接了过去,他收紧臂弯处母亲搭着的腿,一脸抗拒瞪着自己名义上的大伯。

“你妈这是担心你,小崽子,这路不平,要是不小心滚了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力气不比你小多少。”郑幸十分强硬,并不想退让。

“你们两个有问过我的意思吗?”郑芙看了眼郑晓华,又看了看郑幸,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这都多大的事,小幸,放手,你大伯熟悉这里,让他把我带上去就好。”

郑幸还想多说什么,却见母亲将头靠在郑晓华的胸膛,他垂下眼睑,默默松了手。

这时柳保全又缠了上来,他顾及不得,被无形之中拖慢了速度,渐渐落人群后方去了。

他心焦万分,盯着母亲靠在郑晓华身上的柔弱背影,越发焦躁。

“我最后一次这样抱你,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郑晓华垂眸,见她小巧的鼻尖渗出些晶莹的汗珠,往下是她微启喘气的唇瓣,露出里头柔嫩的舌尖和点点牙尖,总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很久了吧。”郑芙闭眼勾起嘴角,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我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来月事,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自己流了好多血,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我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给你,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没了。”郑芙睁开眼睛,里面亮亮的,目光与他触在一起,“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哥了,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你知道么,见到你的时候我哭得更厉害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死了,就见不到哥了。我不想那么快死,我不想和哥分开。”

郑晓华脚步一顿,随后又继续往上走,笑着说道:“我知道,还记得,你鼻涕哭得到处都是,好丑。”

郑芙佯装恼怒,拧着大哥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兄妹俩之间的隔阂随着这一声打趣消融了不少,细流慢涌而出的回忆将他们带回了从前,仿佛她还是那个爱打闹,爱粘人的小女孩。

“那天我哭了一路,哥就抱了我一路,我一直都记得。”郑芙想起当初自己那副糗样,也不禁笑了起来,“回到家之后,我想以后一定不要和哥再分开,毕竟世界上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郑晓华望着她,仔仔细细咀嚼郑芙口中的每一个字,几千个日日夜夜积压的情感在心底无限放大,膨胀,带来阵阵目眩,他不禁收紧手臂,将人往怀里带。

这是他的宝贝,从他意识到这份不伦情感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叫他如何放下?

“我一直都这样认为。”郑芙顿了顿,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他,“可你为什么要骗我,由着那时的我不识字,骗我郑辛的辛是——幸福的幸。”

“哥,为什么?”

“因为厌恶。”郑晓华没有看她,直直盯着前方,“他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小妹,你知道吗?”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以如今的眼光审视十几年前的自己,是任谁都会觉得荒唐的程度。

明明只有十六岁,却有一股脑把强奸犯的孩子生下来的勇气。不考虑后果,不考虑现实,只是凭着一腔因激素刺激而产生的母爱,毅然决然把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

这样做很苦,郑芙早就尝过了。可是,从郑幸降生至今,他总是陪在她身边,这个从她子宫诞生的孩子连着她的血肉,或许从脐带被剪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爱她了。

“哥,很高兴你能说出来。”郑芙越过大哥的肩膀,见郑幸被柳保全缠得脱不开身,眼睛却不停往她这边看,那模样像极了只被主人丢下的狗狗,满心满眼都是她。

“我知道或许在你看来,当初的我很蠢,不止你,我自己也是。”郑芙笑着,眼里有郑幸同柳保全打闹的身影,“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他并不能选择降生或者死亡,他只是来了,在我肚子里,而我选择把他生下来,仅此而已。他从来都不是错的那个。”

郑晓华抿唇不语,手臂收紧又放松,长叹一口气,垂眸看她,“你知道,我总是说不过你的,只是如今换了种方式罢了。”

“哥,放我下来吧,也快到了。”郑芙歪着头,语气里带上了熟悉的调子,温温柔柔却又像在撒娇似的。

双脚一落地,就被郑幸抱了个满怀,郑芙咯咯笑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啦,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

郑晓华立在他们身后,见两人如此亲密无间的互动,只觉得这后山的风似乎比以往还更冷,他拳头紧握,随后又松开,目光看向柳保全,示意她跟上来。

“姐,你说这几个人咋这么奇怪呢?”郑东还是穿着他那洗得褪色的黑色翻领外套,嘴里叼着根草,含糊不清道。

“你问我,问t问谁去?”郑友娣给了他一个白眼,嘴角往下压,满脸嫌弃,“我说你能不能别每次回来都穿这破外套,难看死了。”

郑东上前把黄军民挤到一边去,后者瞪了他一眼,但也只能恨恨往一边退。

“姐,我的十八岁成人礼物,你送我的。当初我穿在身上的时候,你不是还夸我穿着老帅了吗?”郑东身量高大,黏在郑友娣身侧,矮下身子,把头倚靠在她的肩上。

“我可真后悔,要是知道你天天穿,我指定给你些别的。”郑友娣头往一旁歪,腾出一只手,推着他靠过来的毛茸茸大头。

“不过说起来,嫂子怎么没来?”郑东倏地站直,低头问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早上没看见肖雯雯的事。

“说你蠢,你还真蠢啊,咱这边的习俗你又不是不知道。”郑友娣伸手把想他嘴里叼着的草拔下来,一晃一晃的草尖看得她心烦,“她虽然和大哥领了结婚证,但你也知道,她终究还是个外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呆瓜,那姓柳的小子为什么能跟?因为他现在入了大哥的户口,大哥的养子,也算是咱半个弟弟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侄子。虽然辈分有点乱,但也差不多了。”

“不,他不是我的弟弟。”郑东眉头一皱,举起嘴里叼着的那根草,眼里有明显的不满,“更不是你的。”

“我管他是不是,你快把那草给丢了。”郑友娣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出来,挣扎着跳起来要抢,她今天就非要把那草扔了不可。

路上碎石多,蹦起来的时候不容易着力,眼见姐姐差点要摔倒,郑东赶忙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嘿嘿笑着,“姐,这草很甜的,你尝尝。”

郑友娣突然被束缚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脸突地就红了,虽说她两是姐弟,可郑东却也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只知道扯她裤脚,喊她姐姐的小豆芽了。

他是一个男人。

她恼极了,推挤着他结实的胸膛,刚想破口大骂,嘴里下一秒便被塞进了一个东西,郑东还用手捏着她的唇瓣,往下一压,合上了。

意料之外的甜,郑友娣愣了一会,甜味顺着舌尖味蕾一路蔓延,唇上的触感像是羽毛,挠着她莫名的痒。

宽厚的肩,粗粝的手掌,温暖的胸膛,郑友娣似乎被嘴里的甜味晕住了,脑子昏昏沉沉的,眼里是郑东在日光下扬起的俊脸,五官分明,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姐姐,我没骗你吧。”郑东还是将她束在怀里,低头凑上前,抵住她的额头,说话时的热气熨帖在唇上,这个距离令她身体发颤,她哆哆嗦嗦地企图推开他。

“狗东西,你……”

黄军民看着两人又在打闹,只是摇摇头,没猜错的话,这次估计又是以她气急败坏作为收场。

看看,果然是这样。

黄军民赶忙跟了上去,却见郑东却愣在原地,手指触着唇瓣,一副傻了吧唧的模样。

刚刚那是什么?好甜,姐姐,你给我吃了什么?

郑友娣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她擦着唇,想要把方才两人碰过的地方擦得干干净净,老天,那一定是在做梦。

嘴唇火辣辣地疼,她一边擦一边哭,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老婆?你怎么了?”黄军民一边追,一边喊她,引得大家侧目,郑芙眼尖,见她还在抹眼泪。

大部分亲戚关系隔得远的在后面,郑晓华和风水师傅一伙走在前面,郑芙和郑幸则落后一头,郑友娣在中间,身旁跟着黄军民,郑东耷拉着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还是一副恍惚的模样。

每伙人都隔着些距离,山路蜿蜒,走几步便有一个弯。

所以,郑友娣想,刚刚除了他们,应该没有人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对吗?

一行人浩浩汤汤往前行进,越过一座山头后,是条下坡路,路的尽头是条狭长的谷地,一道栈桥连接着两处。

山风呼啸而过,吹得栈桥左右摇摆晃动。这座桥据说有近百年历史,年年有专门人员进行维修。

栈桥两旁没有用于保持平衡的锁链,山风一吹,便越发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