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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陈格就读于远郊一中,成绩好、性格好。活脱脱别人家的孩子。
“小格,这次考试多少分呀?呦,这么高呢,有空多教教我们家可可啊。”
“行啊王姐,你付多少钱?”
“啧,咋愣那么见外呢雯妹,付什么钱真的是。”
父母很喜欢给他办生日宴,每年都要请很多人来,陈格就像一件待展示的货物。
今年,在他父母又开始打点家里时,陈格装作不经意地问:“爸妈,今年能不办生日宴会了吗?就我们一家人过好了。”
“不行,小格。前几天你大舅表哥从x国回来,他还没参加过你的生日宴呢。还有那个名牌大学的老师……”他妈妈絮絮叨叨却又不容置喙地说。
陈格只能接受,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宴会前两个星期,他回家路上又看见了那个令他本能不适的男人。
“小格刚放学啊。”赖大卫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伸手在陈格身上半拍半摸地。
“嗯,我先回去了。”陈格挣脱他。赖大卫从后拽住了他的书包:“别别,来帮我收玉米。”
家里土地不大的人家是不配备农作机器的,付不起钱。
“我……还有作业要写。”陈格慢慢后退。
“作业什么的可以晚点写,你要不来帮忙,我就告儿你爸妈了。”赖大卫威胁。
陈格顿住,他爸妈最好面子,平常都要求他在外面表现出“孝顺”“乐于助人”的完美形象。
没事的,陈格,最多被他占点便宜。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赖大卫半拖半拉地把陈格带走了,不祥的阴云笼罩。
少年明知是一场陷阱,为着父母附加在他身上的枷锁,还是踏入了深渊。
陈格父母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尤其是他父亲。
他爸拿了把菜刀就要冲出门去。他妈从后面死死拦腰抱住他爸:“你要干什么?!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一头闷棍把陈天华打醒了,他转而抓起陈格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啊?!”
“……我……没有。”
黄雯也朝他投来质疑的目光:“你那天穿什么?运动裤吗?我说过了就算是男孩子也不能穿这么暴露!”
“……不……不是,校服衬衫和长裤。”
乒铃乓啷,陈天华摔了东西。
陈格那么拼命地解释,他想说我是受害人,有罪的是别人。他父母却不断地给他灌输“受害者有罪”。
他想去报警,但他父母不肯,对他拳打脚踢的。
陈格开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上学不洗澡也不吃东西。
陈天华见他怎么说都不肯出来后,猛地一脚踹坏了房门:“你要死死外边去,别给我们陈家丢脸!”
“你今天必须给我起来去上学!”黄雯失望地说。“你知道老师都打电话来家里了吗?!”
陈格被摁着洗了澡吃了饭,陈天华在他出门前恨声警告:“你敢报警我就打断你的腿。”
路上碰见问候的邻居,陈格也只能说是自己身体不舒服。
陈格还是去报了警,警方介入调查,最后没有证据无法定罪。
大家一直对陈家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羡慕嫉妒恨,此事一出,纷纷窃窃私语。
人们总喜欢把天上星拽下来踩在泥潭里。
陈天华狠狠教训了陈格,当然没有真的打断腿,而是打在衣服遮盖住的地方,不让他人看见。
后来生日宴也取消了。那天晚上,三人沉默压抑地对坐,吃着普通的晚餐。
陈格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听到爸爸给姑姑打了电话,他们要搬家了。
到了新学校,陈格又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他父母重新享受了他人艳羡的目光。
黄雯恢复温柔,陈天华恢复稳重。那些歇斯底里、混乱嘈杂仿佛成了上辈子的事。
他开始偷偷接受心理治疗,用的是一个新名字“南华”。南方有嘉木,绿叶发华滋。
一次去医院的时候,陈格认识了一个人。
“南慕,你怎么来了?”
“我奶奶住院了。”那个穿黑色大衣,围灰色围巾的男生说道。
其实距离有点远,陈格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个人碰巧叫南“木”,又碰巧穿着他所喜欢衣服颜色的大衣。
陈格往那看的时候,那个人也回头了,他好像发现陈格在看他,于是露出了一个亲和的笑容。
他真好看啊,是明星吗?陈格心想。
金章,轻飘飘地被扔在狂轰乱炸过后的土地上。
——星际公历r3040年12月29日24:00——
——翡翠星历155年11月29日13:00——
【蒂莱,女,30岁,扬城市中心一带人,四年前上报失踪。】
“蒂莱小姐,你们是从。
“很不巧,我所有的条件都符合贵局的标准,所以我们暂时是同事了。”叶裴林眨了一下右眼。
说完她打开门走进审讯室。
留下两名监听员目瞪狗呆:“……”
那也没办法,公主陛下面子大,局长惹不起她。何况其实叶裴林当了这么久的“线人”,大家当她是半个同事了。
叶裴林随手把一份文件甩到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
她嚣张地坐下,“里面呢,有些照片和视频网址,拍到了南小姐和tony会面的全程,我们已经找唇语师解读了。”
南木一看见是她就犯恘,她不死心地翻看文件夹,看见自己和tony高清无码的照片后颓然一笑。
半晌,她说:“我只是觉得……我不好过,南安禾也不能好过。”
“包括找人杀了他?人死了就不用考虑过不过了。”
南木手上的伤经鉴定确实是他人导致的,不是自己自导自演,而是额外找了演员。——至少叶裴林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让他死。”南木恨恨地瞪着她。
审讯几日,南木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蒋桓不着痕迹地离近了叶裴林一点。
叶裴林手肘撑在桌子上,手心托住下巴,她眯起眼:“也许你只是没想过‘自己’杀了他。”
南木有点抓狂,形象也不要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很快就有了。”叶裴林毫不客气地回怼。“你都能找人长年欺凌南安禾,杀了他算什么?”
“我听说你一直指认南慕是凶手?嫉妒了吧,他跟金司结婚了。”
“你讨厌的弟弟也喜欢南慕,作何感想?”
立场和身份的不同,能让叶裴林更加自由发挥,审讯手段和用词也更活络。
比如那句“杀了他算什么”,太反社会了,不是其他正经警察能说的。
欠欠的语调如魔音贯耳,南木烦躁地捂住耳朵,她脱口而出:“我有什么必要嫉妒他,金司心里一直喜欢的是我!”
“哦,”叶裴林一脸t到地点点头。“这么说你也还喜欢金司,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南慕是一块阻碍你们在一起的绊脚石,想尽办法要解决他。”
南木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说了我没有——!”
一块单面镜之隔的另一边两个警员击了个掌,果然,让叶裴林来是正确的,就算没有套出什么,气一气南木也是人心所向。
事后蒋桓若有所思地看向手里的文件,问:“你哪来的照片和视频?”
“照片是找学校里的人买的,至于视频,”叶裴林无辜地笑笑。“假的,根本没有。”
蒋桓:“……”
她拿光屏机搜了一下网址,跳出来的视频画风非常卡哇伊,小孩脆生生的嗓音唱道:“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sir,金司放不放?人家律师团已经闹了一整晚了。”开玩笑,人在这多待一秒都是给面子。
一不是南木这种报案人兼受害者之一,二不是南慕那种有明确证据匕首的,就凭死者前一天去过他家以及他们几人之间的桃色关系属实扣不了金司多久。
“闹呗,又不能把市局给拆了。”叶裴林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手上来捧瓜子。
阿奇求助地看向蒋桓。
“继续把他扣留到极限时间为止。”显然蒋桓站在叶裴林那边。
阿奇只能认命照做。“对了sir,我发现噢这个奥明高尔夫俱乐部很有问题。”
“怎么?”
“就是它吧,每天都会有那么几段的监控被人很隐秘地修改了,好像在打什么掩护一样。”
蒋桓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包括南慕14号那天的?”
“哎对,我们只能看见南慕进出俱乐部门口和一些打高尔夫的镜头,看起来倒是挺完美的,但一些很细节的地方不太连贯。”
“我们要不要约老板谈话?”阿奇犹豫地问,这个俱乐部所属金家某旁支创建的公司旗下。
“都把人家大老板抓来了,还担心那些鸡零狗碎干什么?”叶裴林无语。“不过你们就算把俱乐部老板抓来也没用,这里面涉及太多人的利益了,老东西不会实话实说的。”
“你知道?”蒋桓丝毫不意外。
“当然了,有钱人们偷情的好地方。”叶裴林说到“有钱人”时颇为淡色,大抵对她来说,这个“有钱人”相当于“普通人”。
“老板和员工呢,都会帮着打掩护,这个俱乐部差不多算中转站。”
阿奇听完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中途跑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叶裴林打了个响指:“对。”
蒋桓轻轻拍走了阿奇,她有话单独跟叶裴林说。
“你会提供这个证据,我挺意外的。”蒋桓说,因为按这个发展,对南慕是很不利的。
“警官忘了吗?我现在暂时是你们的编外人员呢,我可以很轻易做我想做的事。”叶裴林说着,打开了南慕的审讯室门。
南慕见着她也不惊讶,“你倒是有本事,警局都能混进来。”
“小小伎俩。”叶裴林嬉笑。
“咱俩老熟人了,就别学警察问话那套了。”南慕舒展了一下身体,叶裴林来就是针对他们这个案子,也别提什么避嫌政策。
“哎怎么办呢,你现在嫌疑越来越大,说不定很快就要戴银手镯了,除非你能拿出更确凿的证据翻盘。”
南慕下意识摸了一下脖颈,他都要开口说些什么了,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叶裴林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她微微一笑:“这两天没有戴项链。”
南慕的右手食指微蜷,叶裴林早已推门离开。
“阿奇,我想知道南安禾14号一整天的行踪。”
“南安禾那天就正常上下学,早上6:15出门6:40到校,下午5:00放学5:30到家,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没有再去过任何地方。”
叶裴林点头,“那天他有活动课、体育课什么的吗?”
阿奇:“下午有一节音乐课,16:15-17:00,但音乐老师请假,南安禾他们班不少人都逃课去玩了。”
蒋桓补充:“包括南安禾,但是校园面积太大,暂时不清楚他去了哪里,只能肯定他没出校。”学校不到规定时间不会开校门,翻墙都没用,保安守着,而且附中那墙着实不是人翻的——三米高带电带铁栅栏带碎玻璃。
“我们已经找学校里的人挨个问了,但工作量太大,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说。”阿奇垮着张批脸。“阿sir,你去茶水间啊,顺便帮我倒杯咖啡呗。”
蒋桓在茶水间接通了一个电话。
“我打听到一个消息,听不听?”
“你说。”蒋桓抽出一支烟。
“你们发现凶器的那个碧水院,有个诨名,疯人大院。”
蒋桓点燃香烟的手顿了顿,她似有所感,下意识回头看——
叶裴林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叶裴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口型说道:你继续。
“……你怎么知道的?”
“嗨,文倸住过一段时间,你这么一说我才重新查了一下。”
蒋桓带过了这个话题:“文倸最近好吗?”
“还那样。”对方苦笑了一声。
“会好的。”蒋桓只能这样安慰他。
“嗯。挂了。”
叶裴林像蛇一样慢慢从后面攀上了她,冰冷的指尖滑过她的肩胛。
蒋桓阻止了她的小动作,“别闹,有话问你。”
叶裴林停下手,踮起的脚尖也放了下来,她一脸无辜地看着蒋桓,眼珠就像有毒类动物般散发迷惑性,然后,她把蒋桓的烟掐了。“你是把我当工具人了吗?”
蒋桓笑了:“之前不还说乐意为我解答么?”
叶裴林想想也是,“嗯呢,你问么。”
“你知道……‘疯人大院’吗?”
叶裴林眨了眨眼,“哦,就碧水院嘛,也不知道谁给起的这么中二的名字。”
“这个外号的由来是什么?”蒋桓专注地看着叶裴林。
叶裴林突然凑到蒋桓耳边轻语:“就是……你这么看着我,我会想跟你接吻。”
蒋桓无奈地敲了敲她的额头:“聊正事呢。”
“那聊完正事能聊点不正的事吗?”
“……”
叶裴林撩人一向是点到即止,一阵风似的,吹过之后怎么也抓不住。情话是家常便饭,这点蒋桓在她身上深有体会。
就像现在,此人非常自然且毫无停顿地继续话题:“据说呢,据,说——住那的人要么精神有问题要么心理有问题。”
越清挂了蒋桓的电话以后,走到卧室把躺着的那人叫醒:“吃饭了。”
那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睡帽歪在一侧,是一个清瘦乖巧中带着些许冷漠的男生。
饭桌上,越清轻声问他:“吃完饭去散步好吗宝贝?”
男生点了点头。
越清把剔好骨头的排骨夹给他。
“蒋桓他们最近在查的案子,好像跟碧水院有点关系。”
男生闻言抬起了头。
“先吃饭吧,等会边散步边跟你说。”
男生快速地扒完了那两口饭,然后不管他越人清死活的拉起他就要走。
越清扶额:“那你去前面帮我买瓶水好吗?我有点口渴。”
男生停顿了一下,还是去了,而越清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关注着。
报刊亭老板戴着耳机,闭眼哼歌,男生不得不用力敲玻璃柜台才让老板回神。
“要什么?”老板热情地说。
男生指了指矿泉水,然后竖起一根手指。
老板奇怪地看了看他,在他要付钱的时候拦住了他:“哎哎,不收你钱了哈。”
这下轮到男生用奇怪的眼神看老板了,他强硬地把钱压到了桌面上。
男生闷闷不乐地走回越清身旁,“哥哥,那人不收我钱,他是不是以为我是哑巴?”这不是。“洗过的。”她每次使用前后都会清洗。
“好吧。”叶裴林佯装失望的表情。
蒋桓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刚刚的事她在监控室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想着拿点叶裴林爱喝的东西安慰她一下。
曲云的供词跟南木有些出入。
“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她拿钱给我,然后14号那天打电话叫我去她家,杀了人以后又给了我另一部分钱!”
“她去找你,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警员问。
“13号那天,”曲云回想。“在,缤纷大道,我路过那里,突然就被南木给堵了,她一言不合就给我塞钱,所以我就跟她搭上了。”
阿奇的声音从通讯器传出:“缤纷大道的所有监控都没拍到他俩。”
要么是曲云说谎,要么是南木故意避开了。
警员:“南安禾的虐伤是南木摔的,致命伤是你捅的。”南木现在还在发疯,没办法进行正常问话了。
“是,”曲云干脆。“这个我承认。”
“南木有没有交代为什么要把凶器丢到碧水院?”说实话,想嫁祸还不如藏到南慕现在常住的地方,虽然难度系数比较高,但也好过一眼假吧。
“不知道,她让我做,我就做了。”
“上面有南慕的指纹,这也是你们的手笔对吗?”此是洗清南慕嫌疑的关键问题。
“对,南木那女人不知道怎么搞到的,反正南安禾死了以后,她就拿粘有南慕指纹的特殊胶带给我,让我印在匕首上。”曲云事无巨细地说。
……
“这个曲云,知道自己死路一条,撒谎的可能性不大。”
蒋桓沉默不语,谁知道呢,有的人不到最后总会心存侥幸,毕竟世界上大多数人都畏惧死亡。
“结案了,放了南慕吧。”剩下的一些细节问题不影响结果,只能警方慢慢审慢慢查。
叶裴林一早就联系了金司,让他今天来接人。
南慕一言不发地走出来,轻轻拥抱了一下叶裴林。
叶裴林隐秘地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个小首饰盒子,移交到南慕手心。
金司在车旁等他,两人都上车后,金司表面看着电子文件,余光一直注意着南慕的动向。
南慕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想在希爱花园给他立一座墓,那里有很多他喜欢的满天星。”
下辈子,南安禾一定要迎着希望与深爱出生。
“好。”金司也没说什么。他看向南慕,发现他的脖子上少了点什么,于是问:“项链呢?”
伤口倒是早就好了,南慕怕被金司发现,还和叶裴林在外面疯玩一天一夜没敢回家。
“在这。”他打开首饰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钻石吊坠。
“我重新给你买一条。”金司没有生气。
“不用了,修一下就好。”南慕还是比较喜欢这条,它被人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他偏头,定定看着金司浅色的发丝和瞳孔。
金司问他,“怎么了?”
“话说,”南慕悠悠地开口发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说那些类似我是南小姐的替身的话。”
“……”
金司觉得,如果他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今晚可能就上不了床了。
他拉起南慕的手,言辞恳切:“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从来不那么想,是我嘴贱,我想看你吃醋。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
南慕甩开了他的手,假笑:“那就好。你以后再敢提,我就往你嘴里灌水银,再把你的嘴缝起来。”
金司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安静下来后,南慕将手伸出了窗外一点。“下雨了,金司。”
“天气预报说半小时后会停。”
“好。”
下班时间,蒋桓主动邀请了叶裴林去她家,美名其曰“参观”。嗯,参观。“你还没去过我家吧。”
“警官,你好热情。”叶裴林故作吃惊。
“感觉你挺闲的,好像也不怎么回家。”就蒋桓所见,叶裴林大多时候都在外面混。
“有没有可能我挤出的时间都用来陪你了?”叶裴林不正经地说。
蒋桓住的地方是个挺大的公寓,装修风格比较复古,不过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警官,我喜欢你这,以后可以常来吗?”叶裴林一进门就到处跑。
你搬过来也可以。蒋桓默默咽下这句话,这对她们两个现在来说不太合适,她怕从叶裴林嘴里听到拒绝或者蒙混过关的话。
叶裴林这人,平常天不怕地不怕地满嘴跑火车,但如果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就会立刻缩回本体,用她精心伪装过的面具示人。
“可以。我给你一把我家的钥匙,你随时来。”还是一步步来吧。
“好唉~”叶裴林欢呼。“今晚你做饭吗?”
“对,我做。冰箱里还有食材。”蒋桓说着走向厨房。
她做饭的时候,叶裴林非常心安理得地喝着汽水打游戏,连围观的意思都没有。
蒋桓独自完成了四菜一汤,其实平常她自己在家的时候,最多两菜一汤,更多时候是点外卖。
“我好久没吃亲手做的饭菜了。”叶裴林高兴地用公筷给蒋桓夹了一块排骨,然后才开始吃。
“平常在家不做吗?”虽然叶裴林看着也不像会做饭的样子。
果然,叶裴林回答:“我又不会。”
饭后,叶裴林倒是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她看着水流打在手上形成的水花出神,问:“其实你是有话想问我对吧。”
蒋桓没想到被她看出来了,还如此直白地点了出来。
“确实是有些疑问。”蒋桓只好实说。“碧水院的监控,连那里的住户都不清楚,你为什么会知道?”
“南慕告诉我的。”叶裴林诚恳地直视她。“他们家三代人都在那里住过。”
“……”
“我有时候会想,其实那天曲云就是冲着你去的吧?”蒋桓紧盯着叶裴林的眼睛,她下了结论:“根本不是警方假借南木的身份发出的那条短信的作用,他是你约出来的。”
叶裴林是真的笑了:“这都被你发现了呀,你真聪明。”
——“金司早就查到曲云在哪了,我跟曲云说,我有办法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到金家,让他有机会跑出境外。但前提是他得保证我的安全。”
所以就有了缤纷大道咖啡店的一出好戏。
蒋桓眼神有点复杂。“你比警方还要了解案件的内幕,能说说吗?”
“只是碰巧因为案子牵扯到我身边的人了。”叶裴林撑坐在洗手台。“金司的对家想给他找点麻烦,于是通过设置一些巧合致使南安禾他姐找上曲云杀了南安禾,最后就算栽赃不了金司或南慕也能泼他们一身脏,给金司带来一些困扰。”
“曲云只是象牙国的一个杀手组织里的人,‘七哥’也不是他,他只是拿钱办事而已。南安禾他姐也没撒谎,第一次是‘七哥’主动找她的,第二次才是她去找曲云。不过第一次的通话记录应该早就被人销毁了吧。”
杀手组织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在象牙国找呢?
金象牙国失去了金家的庇佑,一步回到解放前,换回了原来的名字。你说,他们能不对金家怀恨在心吗?
这,才是南安禾1214案真正的源头。
叶裴林一口气都不带喘地说完。
蒋桓眸色暗了暗,原来是这样,南安禾仅是家族斗争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叶裴林拍了拍蒋桓的肩膀,“警官,你也不用太难过,幕后主使已经破产到流落街头了,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象牙国的一群乌合之众也被金司一锅端了,早年扶象牙国上位的金家旁支同样得到整治,你如果想的话,逮捕他们也不是不行。”
“我会让人去做的。”蒋桓捏了捏眉心,明明是安慰的话,叶裴林说出来却让人遍体生寒,为什么会觉得她对生命一点都不在乎?
蒋桓再抬眼看去时,叶裴林眨了眨眼睛,甜甜地冲她笑。
是错觉吧?
至此,真相大白,少年的灵魂得以安息。
三卷:南木·完
“跑啊!怎么不跑了?”叶裴林下巴微抬,神情阴郁。手中的铁锤在地面上磨擦向前,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面前那人退无可退,背抵着墙壁,浑身颤抖。
“放、放过我,求你、求你”他的左小腿呈一个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看样子是被重力击打致使断了。
“可以,”叶裴林食指指腹优雅地抹干净脸上溅到的血。“——我这就送你去极乐净土。”
“啊——!!!”
……
事后叶裴林随意地把锤子一扔就打算走人。
状况突发——
“小林?”手里举着枪的蒋桓愕然。
叶裴林甚至不需要一秒的时间反应,她无比自然真切地做出一副无辜中又带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开口带着些微颤音:“警官……你来得正好,那里有个死人,我刚要报警呢。”
脚下的一滩血迹染黑了尘土,死者仍惊骇地瞪大着双眼。
“第一现场犯罪嫌疑人,就地逮捕!有什么话留着回局里说吧。”几个警员将她反手一拧,铐上了手铐。
“我是路过的好吗?”叶裴林面上很激动,看起来就是被冤枉的无辜群众。而她背地里偷偷地勾了一下嘴角。
有意思。
“你怎么证明你是路过?”
“8点半的时候我还在隔壁的烟巷酒吧玩呢,出来抽根烟的功夫就碰上了那个死人,吓死我了。”叶裴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支着下巴侧头看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她猜蒋桓在外面看。
“我们分明在现场的杀人凶器上提取到了你的指纹!你还不承认?!”
叶裴林古怪地看着警员,“我承认啊,我也没说不是我,我看那把铁锤上好像沾了血,所以就想拿起来看看。”她还反问了一句:“怎么了警察叔叔?原来这是不可以的吗?”
“阿sir,酒吧监控上叶裴林8:34:35走出来,而莫哥给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8:35:48左右,酒吧离死者被发现的那条小巷还有一小段距离,叶裴林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完人吗?”阿奇忧心忡忡地看向蒋桓。
“小巷那里是监控死角?”
“对。没有监控,私人装的也没拍到那里。”这就是当下最犯难的一点。
“调查清楚死者身份,搞清楚他的社会关系,确认有没有其他嫌疑人。”蒋桓面容严峻。
她抬头,在对方不能确认自己位置的情况下,和叶裴林对上视线。
“还吃着饭,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给你打电话?”金司略有不满,他听见电话那头似乎是个男的。
“叶裴林出事了。”南慕扶额。
“……”
“求她消停点吧。”金司的语气很生无可恋,就像老父亲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大孝子”。
“没事,你继续吃饭吧。我已经让人处理了。”南慕站起身。
金司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往里埋:“累了,让我充下电。”
心累。
南慕随意拔了他的一根浅金发丝玩。
就在昨天。
一家废弃医疗站要重新修缮,负责打扫卫生的工人却从一处排水管通出了大量人体组织,场面之血腥,可把众人吓坏了。
据说有枚连着血丝糊成一团的眼珠子滚到了一个大汉脚下,当场把人惊得口吐白沫,120求救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死者蔡兴,男,32岁,扬城e区人,常年在外打工,家中有一妻一女。」
“死亡时间翡翠星历155年12月29日凌晨3:54左右。”莫嘉南说。
有个小警员小声嘟囔:“可真会挑时间死。”偏偏是年关将至的时候。
耳力过人的蒋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依你之见,什么时候死才好?”
警员立马吓得缩起脑袋,不敢再说话。
“既然蔡兴是在外打工,那就先查清楚他做的工作,重点关注工作上有没有跟谁闹矛盾。其次是他的家人身边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比如结仇、意外、矛盾。”
“是,蒋队!”
“蔡兴怎么死的?”蒋桓问法医。
莫嘉南:“死因不明,那些‘尸体’里完全剔除了骨头,而且被剁得烂糊了,尸检项目做不了太多。我怀疑凶手要么从事医学,要么屠宰,手法才能如此精湛。以及我宣布我未来一个月都不想吃肉夹馍了。”
“”
蒋桓只好说:“那你加油。”
凶手不留下骨头的用意是什么?防止警方查到真相,还是……收藏?
忙活一上午,蒋桓有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小憩,这时候她突然很想叶裴林,想听听她说话,顺便什么都好,这是繁忙紧张工作里唯一的慰藉。
只不过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直到第五个电话快自动挂断时才被人接起。
对面那人却不是叶裴林:“抱歉,她在忙,晚点回你。”
男人?
蒋桓本来不太高兴,但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越清?”
“蒋桓?”对面那人也认出了她。
“叶裴林在你那?”
“嗯对,文倸不太好,她来陪文倸的。”越清解释。
蒋桓刚要问什么,就有人推开门大喊:“蒋队!有发现!”
只好作罢:“行了,有事要忙,再聊。”
越清表示理解。
“什么发现?”蒋桓问那警员。
“蔡兴这小子干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他在给毒贩当马仔!”警员激动得唾沫横飞。
那事情可就复杂了,万一是贩毒集团内部出的问题呢?万一是生意上仇家呢?万一是抛出来吸引警方注意的呢?那凶手接下来还会把骨头暴露在警方视野里吗?
蒋桓越想越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活动在哪一带的毒贩?”
“我们的老朋友,象牙国一带。”阿奇火上浇油,他还紧跟时事地改了称呼。
又是这个破地方。即使是蒋桓这样沉稳的人都忍不住暗骂一声艹。
“这个国家就是b事儿多,哪行犯法干哪行。”阿奇腹诽。“哦不对,好多行为在他们国家不犯法的。”
“一人出五毛,买下这个国家吧,就当为自己买一个幸福的后半生。”警员仰天长啸。
同样被阴云笼罩的还有越清家。
“他现在这样,你打算怎么办?”叶裴林背靠阳台。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越清点燃了香烟,疲惫袭卷了他的面容,血丝爬上眼白,眼下微青,胡渣也来不及刮,颓废的气质倒凸显了他骨相的清俊。
“根本没有解决问题好吗?”叶裴林翻了个白眼,她真服了。“我跟文倸商量过了,告诉南慕,让他来解决。”
“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文倸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越清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实在是想不通,抖烟灰时隐约露出大拇指上戴的扳指。
叶裴林呵呵假笑,“他学了个新词,叫‘毒唯’,他说他是我的毒唯。”
毒唯:饭圈用语,泛指只喜欢自家正主,用不理智行为伤害其他艺人的狂热粉丝,即“唯”一,并且在唯的基础上还有“毒”。
越清:“”
怎么办,好他妈的嫉妒!
“他、他不常回家,一年也就一两次。”
“仇人?没有啊,我们家没什么钱,我跟女儿也都不是容易惹事的性格。如果真的有,那就只能是大兴在外面招的了。”女人抹了抹眼泪,她正是蔡兴的老婆。
“看样子我们应该往贩毒集团那方面查。”莫嘉南看向蒋桓。
“那我们得跟禁毒支队合作。”阿奇说。
蒋桓:“那就这样,先将贩毒集团一网打尽,挨个审问,总能查出点什么。”
说的容易做的难。
阿奇问:“那如果象牙国那边不配合怎么办?”
“不怎么办,上报国际。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让毒品流通,就应该做好被法律制裁的准备。”
“查到了什么?”坐在副驾驶上的蒋桓边系安全带边扭头看驾驶座上那人。
“象牙国贩毒集团的人经常组团去anl会所嫖,大抵是有合作,当然,这是金司收购anl之前的事了。”叶裴林说。
“这个集团主要活跃在象牙国范围,但他们的毒品链是跨星球级别的。anl的分店也开得到处都是。”蒋桓皱眉。“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从这个方面入手,排查的工作量会非常大。”
叶裴林想了想:“或许可以找我们的老朋友问问呢?”
蒋桓:“?”
——“喂?你好,哪位?”男生清冷的声音传出。
“fbi,openthedoor。”
未希:“”
蒋桓无奈又有些纵容地看着她,口型说道:说正事。
“叶裴林小姐,有什么事吗?”未希听出了她的声色和语调。
“听说某个贩毒集团经常去anl嫖,你对他们了解多少?”叶裴林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而且我现在也不在anl工作了。”
这倒是令叶裴林有些诧异:“why?金司这么小气、压榨你们的工资?”
“不是,早在金先生下手整顿anl之前,原来的老板就把我们一部分人挂牌卖到其他第三区了。”未希解释。
“哦,这不影响,那个集团跟anl的联系也是在金司接手之前。”
“”
“林少,”未希换了称呼。“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对她叶裴林来说,没什么难事儿。
未希深吸一口气,“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笔钱,让我脱离第三区,过我想过的生活。”
“可以。”叶裴林答应得非常干脆,蒋桓都没来得及让她问具体数额。
未希内心一松,他遥不可及的愿望,原来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实现的。
“据我所知,你说的那个贩毒集团只在长邻星絮城、象牙国、银星c国……这些地方嫖,anl的不正当体系解体了以后,他们大概率会去翡翠星海年、扬城和长邻星w国的第三区。”
蒋桓:时间。
“以前他们什么时候会去anl,有固定时间吗?”叶裴林轻松t蒋桓想表达的意思。
“大概每两个月一次,一般都是在下旬。”
“好,问完了。另外,如你所愿,你可以开始收拾行李了。”
电话挂断。
蒋桓问:“需要警方报销费用吗?我可以打报告申请的。”
“不用啊警官,别看不起我,我像是没钱的人吗?”语气很傲娇。
确实不像。
如果叶裴林这样的也叫穷人,那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富人了。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做什么工作的?”蒋桓的神情确确实实地露出了困惑。
“游走在大家族之间帮帮忙啊。”叶裴林半真半假地说。
“理事长?”
“算是吧。”
蒋桓由衷地夸她:“那你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个位置。”
“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很高兴的。”翘起的嘴角出卖了她。
二人正要去吃饭时,远远地却看见了一个身影。
叶裴林见蒋桓的目光不动,于是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见熟人了?”
“蔡兴的女儿。”蒋桓蹙了蹙眉。“那个‘teptation研究所’是干什么的?”奇怪,这个研究所一个月前都还没出现在这里。
“医药。”叶裴林随口道。“她旁边那女孩看起来像她同学。从神情和肢体语言来看,蔡兴女儿是陪着另一个女孩来的。”
蒋桓不合时宜地想,你到底是学了多少东西?
“要跟上去看看吗?”
蒋桓回神:“好。”
“欢迎光临,两位,有什么能帮上你们的吗?”
“你们这是不是有新药?”蔡雨拿出一张广告宣传单。
“是的,小姐,你们是来试药的吗?请跟我来。”
另一个女孩元若涵轻轻拉了一下服务员的衣角,“请问……这是免费的吗?”
“当然,小姐,这个药可以无偿试用一个月,如果满意的话再继续购买。而且我们这边可以当场试用,确认没有过敏等问题才会让你们带走。”服务员笑意吟吟地讲解。
元若涵放下心来。
“你们的广告上说,副作用将近于零是吗?”蔡雨将信将疑地问,这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是的小姐,我们不会做虚假营销的,请放心。就算是假的,也不会花一分钱,何乐而不为是吧?”服务员的笑容无懈可击。
这下蔡雨无话可说。
接待室坐着两位白大褂,语气非常温和地询问:“是两位要试药吗?”
“没,我陪她来的。”蔡雨回答,她把元若涵推了出去。
“好的,小姐。”医生转向元若涵。“我问一下,您生病多久了呢?这是例行询问,方便我们给您配药,绝对不会泄露您的隐私的。”
“一年多。”元若涵小声说。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另一个医生从后面的药柜里捡出几片药,递给元若涵:“您先吃一次试试,大概五分钟就会起药效。”
元若涵就着温水咽下,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没事吧。”蔡雨一手搭在她的背上,关切地问。
“没事,而且我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元若涵的眼睛亮亮的。
“没错小姐,我们这款药作用是非常强大的,如果您满意的话,我们这就为您准备一个月分量的药,也就是一个疗程。”
“好的,麻烦你们了。”
另一头——
“别紧张,你们就当领导来参观而已。”叶裴林随意地拍了拍带头经理的肩膀。
妈的,领导来了还不紧张?!经理脸上笑嘻嘻,心里p。
“欸,欸,是是。”
蒋桓凑近叶裴林,“别告诉我,他家研究所也是金家的。”
“没,只是有金字塔另一个家族的投资而已。”
“那也没差,”蒋桓调侃。“金字塔是你家。”
“警、官。你这样我会生气的,金字塔不是我家,你家才是我家。”
蒋桓收笑,定定地看着叶裴林的眼睛。“那你什么时候愿意搬进我们家。”
叶裴林凝固,她开玩笑:“今晚怎么样?”
“好,说定了,今晚我去接你,帮你搬家。”
啊??!!
由于她们后几句话没避着旁人,经理和几位工作人员被迫吃了一顿狗粮。
经理忍不住维护:“你怎么跟我们小姐说话的?你这叫强人所难强迫妇女知不知道?”
叶裴林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经理吓得缩回乌龟头里。
加密通话
经理:林小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在帮你啊!
小林:特么的关你什么事?
经理:
经理: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通话结束
“好呀~那你一定要来帮我搬行李哦,不然弱小的小林会被那么多那么重的行李压扁的~”叶裴林抱住蒋桓的胳膊蹭了蹭。
“嗯。”蒋桓曲起指节碰了一下叶裴林的鼻尖。
再次心口中箭的经理喷出一口凌霄鲜血。
面对经理时的叶裴林表情冷酷:“行了,你还没告诉我们,刚刚那两个女生来干什么的?”
经理:不要这么双标啊喂!!
“可是林少,那是客人的隐私,不能随便透露吧。”经理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不保了。
“怎么会是随便呢?”叶裴林抿唇假笑。“站在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她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蒋桓配合地亮出警官证,“请你配合警方调查。”
经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坦白:“她们来试药。”
“什么药?”
“抗抑郁方面的药。”经理招了招手,让工作人员递来一张广告单。
「你还在为抑郁而烦恼吗?你还在吃贵得一批的传统抗抑郁药物吗?
别担心!
快来teptation研究所体验免费的全新药物吧!烦恼通通解决掉!
副作用?没有!价格贵?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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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图:[图片][图片]」
“哪个大聪明写的广告词?”
一女生弱弱地举手:“我。”
“不错,营销小能手。”叶裴林刚要嘲讽的话改了口,她对女性一向比较宽容。
“我们自己逛逛。”蒋桓打发了一众跟班。
“所以,就是那个女生有抑郁症,蔡雨陪她来试用研究所研发出的新药物。”
“现在看,还跟案子没什么关系,不过具体得先跟她们聊聊。”蒋桓思索。
“小雨,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元若涵歪头看了看蔡雨,本来她只看广告单是不想来的,但蔡雨告诉她,自己对这个研究所很了解,让她不用担心,还主动愿意带她来。
“我家有个亲戚是里面的工作人员。”蔡雨笑笑。
两人走出研究所,早就等在外边的蒋桓闪身而出:“蔡雨小姐,还记得我吗?聊聊吧。”
“小雨……这是?”元若涵疑惑。
蔡雨面不改色,“是我妈妈的朋友,涵涵,要不你先回去吧?”
“哦,好,明天见。”元若涵挥挥手道别。
“有什么事吗,警官?”外人一走,蔡雨立马换了副嘴脸。
蒋桓将她引到车边,“您父亲的事,警方还想再了解一下。”
蔡雨插着手,眉头一皱:“上次在警局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觉得不够清楚。”叶裴林从车上下来,一甩车门。“12月20号那天,蔡兴来过扬城teptation研究所一次,待了不到十分钟后离开,而这家研究所的监控拍到,那次你就跟着蔡兴前后脚来,在门口逗留超过十五分钟。这件事,你好像没跟警方说过呢。”
“那又怎样?我看这个研究所是新开的,好奇过来看看不行吗?连这种小事也要向警方报告,你们怎么不问我例假什么时候来?”蔡雨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硬要把两件不相干的事扯到一起,混淆视听。
“好啊好啊,你例假什么时候来?”叶裴林很认真。
眼看就要吵起来蔡雨单方面吵,蒋桓紧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挡在两人中间。
“去车上说,去车上说。这里人多眼杂。”虽然被气的不是叶裴林,蒋桓还是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不要再出金句了。
因为叶裴林那句气死人不偿命的问话,蔡雨直到坐在车上还板着一张人人欠她八百万的脸。
蒋桓升起单面防窥车窗。“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们,那天你为什么要跟踪你爸吗?他是有什么异常让你怀疑吗?”
“……”蔡雨抿着唇,转头看向窗外。
“看样子你并不想知道谁杀了你爸,或者说不想让警察知道,很有凶手的风范哦。”
蔡雨瞪了叶裴林一眼。
“好啦好啦,知道你不是凶手。”叶裴林撇嘴,接着补刀:“帮凶也是凶。”
“我不是!”
这一声吼的,蒋桓甚至怀疑蔡雨会一个激动把车窗砸得稀巴烂。
“她开玩笑的。”蒋桓从手扣里抽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蔡雨。
蔡雨“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才平复下来,她一抹嘴边的水渍:“你们应该知道我爸一年只回来一两次,他每次回来,都会在家陪我和我妈,但上次回来却非常反常。”
“反常在哪?”蒋桓来了精神。
“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频频看钟,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做,我和妈问他他又说没什么。”
叶裴林点评:“这种鬼话狗都不信。”
这话让蔡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吧,那不就成狗了吗?不接吧,那更好,狗都不如!
“反正,我就觉得他奇怪,偷偷跟着他,想看他要去哪。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从监控里看到了。”
“teptation研究所?这名字一听就不正经。”阿奇皱着脸。
此时她们已经回到了警局。
“我们的‘小雨’还没把故事说完呢。”叶裴林故意模仿元若涵对蔡雨的称呼。
“啊?”阿奇一脸懵。
“动用你核桃仁般大小的小脑袋瓜想想,蔡家既然没什么仇人,那么蔡兴20号去了一家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研究所,29号就死了。那么‘小雨’肯定会怀疑这家研究所有猫腻。”
“啊,然后呢?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作为警察,我也觉得有问题。”阿奇还是不懂。
叶裴林颇为无语又有点嫌弃,这小同志的脑袋真不灵光,技能点估计都点电子技术上了。
“她是想说,”蒋桓解释。“——既然蔡雨知道有问题,还介绍元若涵去,她这个人不简单呐。”
“一字不差。”连语气词都模仿到位,叶裴林双手举到头顶,给蒋桓比了个心。
“哦哦,那蔡雨就是跟元若涵有仇,想害她咯。”阿奇恍然大悟。“我们要不要暗中观察保护一下元若涵?”
“这个可以有,而且我们还得查清楚这个研究所究竟是不是这么‘良心’。”
“可是警官,你今天暴露身份了,研究所的人给我们带回来的那些不一定是可能有问题的药。”叶裴林提出问题。
“没事,让其他警员假扮顾客再去拿也是一样的。”阿奇提议。
话及此,蒋桓听见了轻飘飘的一句,似不经意说出来的——
“我真诚地建议,试药的时候别真的吃。”
是叶裴林说的。
“蒋队,你带回来的那些药我化验了一下,没发现问题。”莫嘉南递过来一本报告单。
真的只是一些常见的抑郁药物成分。
“好,知道了。”蒋桓拿着报告单回到自己办公室,正琢磨着,目光一顿——
上面的日期颜色不太对,明显比其他文字颜色深。这是市局那台旧打印机的老毛病了,打印前临时更改过的文字墨水会更深一点。
日期,改过?
明明只是一个很细节的小问题,极有可能只是第一次不小心输错了或者记错了,蒋桓还是直觉不对。
她刚想去问莫嘉南,起身的动作却顿住了,如果动手脚的就是莫嘉南呢?那自己岂不是去送人头?
蒋桓状若无事:“阿奇,过来一下。”
“啥事啊,队长?”阿奇摸进办公室。
蒋桓轻声道:“你调一下今天的监控出来,别留下痕迹。”
阿奇看她这样子不自觉也带上了点紧张:“好的,我一定小心。”
技术大神的真本事是有的,说话的间隙里就完成了任务。
蒋桓看完了以后更怀疑莫嘉南了,因为那份文件全程只经了他一个人之手。
“是莫哥有什么问题吗?”阿奇小心翼翼地问,看人脸色这方面他还是很机灵的。
“没,忙你的去。”
没有充足证据证明警局内部人员有问题之前,不能太早下结论。而且万一莫嘉南真的只是一时粗心弄错了呢?再者,莫嘉南此人,市局法医部老前辈了,如果真想在这上面做什么手脚,不可能不避开那台旧打印机。
“法师,这是刚从研究所带回来的药。”以前大家一般管莫嘉南叫“法医”“莫法医”“莫哥”,自从有个警队新人嘴瓢叫成了“法师”引发爆笑以后,偶尔大家也这么称呼他。
对此,莫嘉南表示:“你们这么叫我,让我怀疑自己误入了某个传销组织。”
“行,拿来我看看。”
蒋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法医室。
“嗯?蒋队,你来得正好。”莫嘉南注意到她,把两份检验报告递过去。“刚警员重新拿回来的药跟你拿回来的一模一样。”
“也跟你25号检验的那些一样吗?”蒋桓抬眼跟他对视。
方才她来法医室的路上听见几个小女警闲聊,说法师是个工作狂,明明没有案子还来市局做研究。
蒋桓临时拐了个弯,状似感兴趣地问她们莫嘉南什么时候来的市局。
——25号晚上。
莫嘉南顿了一下,缓缓开口:“蒋队,其实你怀疑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的。”
蒋桓摊手,“这不是在问吗?”
莫嘉南回答了她的问题:“确实是一样的。”
“你早就在查teptation研究所?那些药也是从那里拿的吧。”
“是。”他发现是同一种药物以后,就用了几天前的检验报告。所以人啊,就不应该图省事。
蒋桓点点头:“那你怎么会觉得研究所有问题?”
“我没觉得有问题,只是偶然看了他们的广告宣传,想知道这个新型药的成分而已。”
门开了又关,翕动几下归于平静。
莫嘉南手上摇晃试管调配药剂,轻点耳扣拨出电话:“蒋队怀疑我了,你自己小心点。”
“行,谢了。”
话题中心人物正在搬行李。
“这…些就是你的行李?”未免太少了点,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和一个斯文的背包就装完了。
“洗漱用品什么的,我相信警官你一定准备好了,所以我没带。”
不得不承认,蒋桓确实都买好了,她没忍住笑了笑。
叶裴林系好了安全带,“案子怎么样了?”她态度十分熟稔,仿佛查案也是她的职责。
“研究所暂时没发现问题。”蒋桓挑了点无关紧要的说了。
叶裴林点出:“免费发放的没问题,不代表后续收费的没问题。”
“你说得对,但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干等到过了一个月再去买药。”
目前来看,还不能说明蔡兴的死跟研究所有关系,这是要调查的两个不同方向。
再次来蒋桓家,或者说住进来,叶裴林非常自然地换鞋、洗手、拿饮料、坐下打游戏一条龙,俨然当成了自己家。
蒋桓也没有任何不满地把她的行李搬进了房间,任劳任怨。
“警官,我住哪个房间?”叶裴林突然想起这茬,上次她来,其实是睡的客房,毕竟没有“喝醉”,不能装疯卖傻地爬上人家的床。
“你跟我睡。”蒋桓一锤定音,好好的一句话被她说的……很不正经。
“好啊好啊好啊。”叶裴林海豹拍手,正合她意。
等到真躺在一张床上,叶裴林却睡不着了,她睁开眼,数蒋桓的眼睫毛,不知在想什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轮到蒋桓突然睁开眼:“不睡吗?”
“我们年轻人,精神足。”叶裴林开着玩笑,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和天花板面对面。
“叶裴林。”
“嗯。”她侧头。“怎么了?”
“他们都管你叫大仙,我想找你算一卦,就算——
叶裴林喜欢我吗?”
蒋桓清楚地感受到旁边那人动作变得拘谨,而且沉默了很久。
她刚要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以此来让气氛回暖,就听见一句——
“叶裴林喜欢你。”叶裴林说完闭上了眼,睫毛轻颤。
“蒋桓也喜欢叶裴林。”她莫名松了一口气,心中悬挂的大石落了地。
明明表了白,关系却好像没有更进一步,蒋桓小心翼翼地把手虚搭在了叶裴林身上。
她猛然发现对方在发抖,赶忙撑起上半身察看,就见叶裴林用手背挡住了眼睛,唇线崩得太紧而轻微发颤。
“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裴林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弓着身子整个人都在颤栗。
那一刻蒋桓心都凉了。
叶裴林撑起身,薄唇凑上前碰了碰她的脸。
外面的那抹弯月很温柔。
蒋桓是被一个个催命电话吵醒的,她一看时间,才凌晨5点多。
“阿sir!出大事了!!元若涵死了!!!”咆哮声绕梁三圈。
这一下直接给蒋桓干清醒了:“怎么回事?”不是派人盯着了?
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动手,绝不是什么善茬。
她掀开被子,等等……少了点什么……叶裴林呢?!
连洗漱都来不及,蒋桓急急倒车出门,她用耳机接通了阿奇的电话:“说说过程。”
“我们的人一直守着元若涵,直到刚刚,她没有像平时一样出门上学,推门进去一看,人都凉了。”
“莫哥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晚11-12点。现在准备运回去做进一步尸检。”
元若涵家。
除了警方破开的门以外,没有任何其他被破坏的痕迹。
尸体发现地——元若涵的房间温馨而整洁,床上的被子还保持着方正的样子,小书桌摆着一瓶药,周围散落了几枚药片。
蒋桓戴着手套,用镊子夹起一片药。
“莫哥说看起来像研究所推出的那种新药。”
“叮咚——检验完成。”
警员拿着一个小型匹配仪器,用来做比对。“蒋队,确实是那种药。”
“会不会,是药的问题?”阿奇迟疑着问,可是莫嘉南给出的结论证实了这种药就是普通的抗抑郁药物而已。
“搜集物证,然后回市局等法医的尸检报告。”
蒋桓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这房子的布局真是……也不能说不合理吧,就是它客厅对着人家的淋浴间,这要是个偷窥狂在住,那还得了?
“对面是谁住?”
“哦,听人说是个学生,不过现在没人,应该去上学了。”阿奇回答。
莫嘉南紧皱着眉头,开始怀疑自己的职业素养。
因为元若涵的一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是说,她是自然死亡的。
这不科学!
元若涵的体质也不差,不出意外怎么可能19岁就英年早逝?!?!
这一结果把众人都干崩溃了,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我再检一次。”
……二检无误。
“再检一次!”
……三检无误。
“再来!”莫嘉南燃起了久未有过的斗志。
“法师您冷静啊——”几个警员连拖带抱地死死拦住莫嘉南。“还是等蒋队他们的调查结果吧,抓到凶手就可以审问他的杀人手段了。”
莫嘉南坚信:“这不影响,他们抓他们的,我检我的,说不定从尸体下手才是破案的关键。”
警员欲哭无泪:“您都检三次了!事不过三啊法师!!放过受害人吧!!!”最后一句才是心声。
“如果我是受害人,”莫嘉南神色不明。“就算要八检、九检、十检……我也希望能将犯罪分子捉拿归案。”
气氛突然严肃。
警员默默缩回手。
“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阴阳怪气且毫不客气的声音由远及近。
“大仙!”“大仙。”
“叶小林你要是不能帮忙就别瞎掺和。”莫嘉南无奈扶额。
叶裴林冷哼一声:“我能,你不能。尸检报告拿来我看看。”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