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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对了,你拓展课选的什么啊,很好奇你会对什么感兴趣……”
“素描。”
霍焱倒也没觉得烦,只是单纯没什么话说,他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
而且他一直挂念着石头里的乌逸蓝,分不开心思给别人。
要上楼的时候,霍焱在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热牛奶。
简飞云好奇:“你也喜欢喝牛奶啊?”
霍焱摇头,眼神柔了柔:“给别人买的。”
简飞云:“哦哦好吧。”
霍焱朝他摆手:“学长再见。”
简飞云:“……嗯拜拜。”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
一回到寝室,霍焱就光速洗了个澡。
出来以后,乌逸蓝已经趴在床上等他了,手里还捧着他买的热牛奶。
二人看了得有大半个小时,又聊了一会儿天,霍焱说今天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不过他最后还是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已经很克制了,但少年的语气里还是浮现出一丝得意,像是寻求夸奖的小孔雀,显摆着自己丰满的羽毛。
乌逸蓝从床上坐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抱抱,然后扬声说:
“焱焱,你真厉害!”
霍焱努力收敛嘴角,沉稳地点点头,又说他今天课下去找西西瑞礼学了新的蝴蝶结系法,现在想试一试。
于是乌逸蓝伸出手腕,让霍焱拿着一根细长的金色丝带比划比划。
少年低头捣鼓了很久才打了一个像模像样的。
浅浅的金色确实很衬乌逸蓝的肤色,看上去矜贵而有活力。
那只手腕纤细又漂亮,皮肤细腻而有光泽,没有冗余的纹路,淡淡的青色脉络沉在薄薄一层皮肉之下,有种脆弱的美感。
霍焱看了看,又看了看,然后才状似不经意地将目光徘徊在乌逸蓝的头发上。
这么漂亮的头发,要不要弄个什么发型呢……
虽然披着也很好看。
少年就像是拥有了一个自己的专属洋娃娃,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要给他打扮得漂漂亮亮。
似乎是被注视的时间太长了,乌逸蓝靠上来,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问:
“怎么啦?”
那触感是相当柔软的,如果蹭的是手,肯定更加舒服。
但霍焱又担心自己手心的茧会弄疼他。
“你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和金色。”
“要……把头发扎起来吗?”
“焱焱给我扎。”
“好。”
临睡前,霍焱缩在小沙发上,在终端上搜索发型大全,并勤勤恳恳地学习了起来。
以至于他睡梦中都是各种扎头发的教学视频,一遍遍自动循环播放,虽然对于他这种手残而言,效益不大。
这一晚霍焱睡得不太踏实。
他一会儿想快点起来给乌逸蓝扎头发,一会儿又担心自己扎得不好看,后来他又发现,自己还没有买好看的小皮筋和漂亮的发饰,什么都没准备……
半梦半醒的少年仿佛垂死病中惊坐起,摸索着自己的终端,打算火速下单。
手臂却碰到了一缕柔软的头发。
胸口就像揣了什么宝藏一样,暖乎乎的。
乌逸蓝坐在毛毯上,靠在他怀里,睡颜安恬。
霍焱一怔,不敢动了。
小小的房间被月光光顾,这些湖蓝色的,银白色的光芒似乎格外眷顾这个美如神只的人,总是温柔地描摹他的五官,星星点点地为他披上一层柔软的外衣。
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眼尾微翘,深色的小痣安静沉睡,往下是荷色的唇。
乌黑长发有些温顺垂落,有些调皮攀爬,在他的脸侧散落。
霍焱用指尖拨开他脸颊上的发丝,连用力都是一种苛责。
少年轻手轻脚地把人从毛毯上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乌逸蓝无意识地小声嘟囔,连眼睛都睁不开:
“唔……焱焱?”
霍焱没有哄人睡觉的经验,可乌逸蓝迷迷糊糊的模样叫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少年笨拙地摸了摸怀中人的长发,轻声说:
“睡吧,我在……”
岁夕石是伟大且慷慨的,赐予了乌逸蓝新生,但也加剧了乌逸蓝对他的依赖,霍焱想。
难道这一个多月,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是不是在他入睡后,乌逸蓝难受得睡不着觉,又不好意思吵醒他,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待在他身边……
他好像还是没有照顾好乌逸蓝。
当晚,霍焱是抱着乌逸蓝睡的。
怀里的人黏得要命,但凡他拉开一丁点儿距离,对方都要哼哼唧唧地靠上来,用软乎乎的脸颊蹭他的胸口。
一开始霍焱全身都僵硬得不成样子,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最后也只敢把手搭在乌逸蓝的脑袋上。
轻轻地,慢慢地哄。
少年的嗓音犹然弥留着一丝稚嫩,沙沙的,沉沉的,在刻意柔化后,声带振动,为怀中人带来一场黑甜的梦。
单人间的床并不意味着尺寸增大,同时容纳两个身高腿长的男性还是有些费力。
他们本就贴得很紧,更遑论乌逸蓝跟树袋熊一样毫无缝隙地扒拉着霍焱。
少年的鼻尖都冒出汗来了。
他实在是……从来没跟别人那么亲近过……
他都担心自己的心跳会把乌逸蓝吵醒。
但对方似乎并不这样认为,反而用绒绒的耳朵挨着他心脏的位置,如同安居,睡得香极了。
霍焱的指尖无意滑进了乌逸蓝的发间,一手柔软滑顺。
他闻到了很好闻的味道。
仿佛能令他咀嚼出甜味儿。
乌逸蓝整个人都香香的,软软的,抱着很舒服。
霍焱后知后觉这滋味可能会令他上瘾。
但他只是帮乌逸蓝加速恢复而已。
一旦乌逸蓝稳定下来,可以脱离他以后,就会去他真正想去的地方吧。
不用再被精神力绑着,重获自由的他应该会很开心。
霍焱知道自己应该要为他高兴。
都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了,他们至少已经是朋友了。
作为朋友,他是应该高兴的。
可是一想到乌逸蓝将来要离开他,去一个他可能都不怎么了解的地方,或者,他连那个地方在哪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他找不到乌逸蓝,也见不到乌逸蓝了。
乌逸蓝再也不会等他下课,和他吃饭,陪他看书。
也不会拿着小木梳让他帮他梳头发。
更不会用温柔的声音喊他焱焱。
一想到这些,霍焱就堵得难受。
他弄不明白,索性把这些归咎为舍不得朋友的远离。
大抵是秋日的夜晚太安静,高高挂起的月亮太清冷,盛开的花儿太单纯,都不懂他的烦恼。
只有胸腔里的心脏在横冲直撞,每一下都是欲盖弥彰。
……
“你们近几场比赛我都看了,打法比之前稳定了不少,配合度也上来了……”
偌大的实训室里只剩下三个人,为首的叶景看着终端上显示的数据,落地有声。
“不过霍焱,你的格斗习惯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太激进了!我这里有一些比较适合你的训练模式……”
站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霍焱和帕约尔,二人又被单独留下。
“帕约尔倒是表现不错,作为稳定性冲锋手,你做到了攻守兼备,弥补了队伍的防守缺失,平时下了机甲可以多去精神力训练室精进一下……”
“是,明白!”两个少年同时应答。
叶景严肃的面容这才稍稍松懈,温声道:
“行了,去上体育课吧,好好加油。”
帕约尔:“好的!谢谢叶老师!”
霍焱:“谢谢老师。”
二人麻利地并肩走了,到了走廊才断断续续地传来交谈声。
帕约尔用手肘顶了一下霍焱:“欸三个火,你说,叶老师是不是觉得我们能拿冠军所以才给我们开小灶?”
霍焱昨晚没睡好,今天一天都臭着脸:“可能吧。”
帕约尔:“我可听说了,咱亭星打杯赛,排名可是相当稳定!”
霍焱挑眉:“哦,有多稳定?”
帕约尔:“十年里,八年都是第二,剩下两年是第三。”
霍焱:“……”
帕约尔捂着心脏痛心疾首,义愤填膺:“就因为这个,军校论坛上每年都有人笑我们是万年老二,他们也太过分了!”
霍焱走了两步,又问:
“是十年来都这样吗?”
帕约尔正在翻论坛:“是啊,还不止!大概十来年吧。”
如果霍焱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亭星校长正好在任了十来年。
确切来说,是12年。
霍焱打开终端搜索历年杯赛的获奖名单,电光火石间产生的思绪让他心乱如麻。
但最终,这个寻求答案的少年还是沉默了。
整整12年,亭星都没有拿过冠军。
——亭星再也没有拿过冠军。
这位真正把学生放在心上,并扛住所有舆论压力和外界质疑,大兴改革的校长,面对他的那把最锋利的刀不是别的,正是这12年来凑不齐的,哪怕一个的冠军。
霍焱关闭界面,那些刺眼的言论却反复在脑海里划过:
荷尔洛就是个愚蠢的校长,把学生当猪养,我看他自己就是猪脑子,居然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想起了那天开学典礼,坐在台下的那个人。
说什么为了学生为了学生,结果到头来一个冠军都拿不到,我看学生去了亭星根本就不是为了上战场的,而是为了去度假!
——那个没有发言,只是静静看着台上台下,最后默默鼓掌的人。
亭星的学生居然还洋洋得意,天天把亭星度假村挂在嘴边,真不觉得自己丢人吗?
——即便是这样,也依旧会为现在的亭星而感到骄傲,欢欣,庆幸的人。
荷尔洛就是这样的人。
今晚的团体赛结束得很快,回到寝室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红发少年坐在地毯上看书,腿上是打瞌睡的小蛇,小触手则窝在他的肩窝里,懒洋洋地连身都不翻一下。
最近两只小怪物都有点嗜睡,不过醒着的时候还是很活泼,尤其是在吃他的精神力的时候。
他一如往常地和身边人分享着一天里发生的事。
“嗯,所以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人。”霍焱提起了荷尔洛。
乌逸蓝趴在沙发上拼小型机甲,十指纤长灵活,很快就能将零散的部件精准安装。
两条细长的小腿翘着,布料滑落而露出一小片雪白皮肤,姿态放松。
“嗯,是啊。”他说。
笑容里有不易察觉的怀念。
霍焱抬头看了眼,然后给他拿来了袜子:
“天气冷了,穿袜子。”
“焱焱给我穿。”某人已经越来越不客气了,几乎是颐指气使。
偏偏霍焱从来都不生气,还好脾气地蹲下来,握住那人清瘦的脚踝骨,一点一点地把柔软的棉质长袜套上去。
少年的手心很烫,在秋冬里是最佳的取暖器。
源源不断的灼热如同少年这个人。
烫在细嫩莹润的皮肤上,瞬间就起了一层薄粉。
足背白皙,足弓优美,足尖小巧圆润,颜色很浅的筋络如同静默生长的藤蔓,贮藏在这层雪白外皮之下。
是漂亮的。
还很软。
脚踝骨很细,一只手握住绰绰有余,但不敢用力。
纯白棉袜攀上小腿,不知哪一个更白。
霍焱莫名其妙地觉得,乌逸蓝戴脚链应该是很好看的。
最好是那种色泽很深的宝石。
往下垂落精致的水晶链条。
点缀本就美丽的足背。
任谁都移不开目光。
但霍焱肯定舍不得给别人看。
除非,是乌逸蓝自愿的……
他一面慷慨地付出,一面又想自私地私藏,可最后还是把所有选择权都还给乌逸蓝。
他娇养着乌逸蓝,却不愿束缚这个矜贵又漂亮的人。
应该是要多带乌逸蓝出去走走的。
不能一直待在寝室。
不能……只和他待在一起。
乌逸蓝的世界又不是只有他。
等他状态稳定下来了,就带他在亭星附近转转吧,然后再去更远的地方玩……霍焱想。
乌逸蓝想去哪里,他就带他去哪里。
鉴于昨晚霍焱半夜醒来看到的一幕,临睡前,一段围绕这件事的对话还是展开了:
“你之前是不是一直没睡好?”
“有点……”
“跟我一起睡,会变好吗?”
“会——”
如果身后有尾巴,乌逸蓝估计能把它摇烂。
青年早早收拾好上了床,还勤奋地把被子和褥子都打理得整整齐齐,最后拍拍身边的位置,声音轻快:
“快来一起睡觉吧,焱焱!”
霍焱忽然想起之前在朗尼尔的时候,小蛇也是这样乖巧地帮他放好一缸的热水,然后用尾巴尖拍拍水面,嘶嘶地喊他一起洗澡。
他看了看怀里的小怪物们,却发现他们都已经睡着了。
干脆把他们放回小窝里。
二人同床共枕,乌逸蓝正要自觉地滚进霍焱怀里,像昨晚那样抱着人睡觉。
不料一张绵软的薄被倏地被抖开,把他裹成了一个蝉蛹。
乌逸蓝:“……?”
霍焱咳了一下:“晚上降温。”
乌逸蓝:“……”
这下好了,明明躺在同一张床上,肩挨着肩,腿贴着腿,但是抱也不能抱,摸也不能摸。
跟两具没有感情的尸体强行同棺了一样。
妈的,这么想想,好像还挺浪漫。
乌逸蓝被气笑了,决定要和霍焱冷战三分钟。
三分钟后。
一个香软团子如同昨晚那般窝进了霍焱怀里,无知无觉地咂巴着小嘴,睡得香甜。
简直称得上是秒睡。
还把他当成了大型抱枕,大半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依旧是靠着他的胸口,挨着他的心脏。
乌逸蓝好像很喜欢听他的心跳声。
不会觉得很吵吗?
霍焱揉了揉那头温顺的长发。
胸口不重,但就是沉甸甸的,满满当当。
霍焱身上温度高,很快就把怀里的人捂热了,呼吸绵长又轻盈。
少年侧着身,微微蜷缩,似乎是想让怀里的人睡得更舒服一些。
那是一个全然保护的姿态,好似要用那身尚未完全成型的骨架为怀中人抵挡一切风雨。
可乌逸蓝睡得多甜呐。
信任霍焱超过世界上所有人那般。
十一月初,寒霜争先恐后地涌过来,密密麻麻地筑成了一个牢固的外壳,包裹这片繁华区,冷意拔地而起。
亭星的学生也迎来了本学期的期中考,除了严苛的实训课考试外,还有复杂的理论课,因此这一两周泡在图书馆的人比比皆是。
帕约尔的实训课是全然不担心的,但是理论课略微欠缺,于是最近每晚都拉着西西瑞礼来串门,美其名曰一起复习效率更高。
被耽误了和乌逸蓝一起夜间活动的霍焱:“……”
西西瑞礼抱臂坐在茶几的另一边,脸色臭臭:
“喂,我成绩好得很,可不需要像你们一样临时抱佛脚,别带我!”
帕约尔一边喝果汁一边握着水笔涂涂写写:
“反正来都来了,一起复习呗……西西,这题怎么写啊?”
西西瑞礼无语:“y型晶石不考。”
帕约尔挠挠头:“嗷,好叭,对了,你们老师是不是给你们划重点了?”
西西瑞礼更无语了:“我们是同一个老师。”
旁边安静看书的霍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帕约尔被连呛了两句,有些委屈地掏出终端:“算了,我还是去问学姐吧。”
西西瑞礼一把抢过他的习题册,猫眼儿圆溜溜的,瓮声瓮气:
“大晚上的你别打扰人家……哪题不会,我教你。”
帕约尔这才笑嘻嘻地围着西西瑞礼问这问那,一副不把人问烦就不罢休的气势。
耳边吵吵闹闹,间或传来西西瑞礼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和帕约尔插科打诨的笑声……霍焱揉着怀里的小怪物,并不讨厌。
这像是回到了朗尼尔。
要是苏提提也在就好了。
想起那天看到的伤口,霍焱总是觉得不安。
明燃的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战斗,包括自由格斗和外出作业等,竞争激烈,生存环境恶劣。
苏提提事事都争第一的性格放在明燃实在称不上是一件好事。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苏提提非第一不可呢?
“三个火!你在发什么呆,都喊你好几遍了!”帕约尔大喊。
霍焱回神:“怎么了?”
帕约尔指了指他的手心,说:
“你有没有觉得小芽长大了好多,你看你一只手都快握不住了,当时没给他取名小胖爪真是可惜了!”
霍焱捏了捏小触手日益圆润的身躯,笑眼弯弯:
“那是我养得好。”
西西瑞礼:“……”真是没眼看了。
不过他又忍不住好奇,霍焱会找什么样的伴侣呢?
他的伴侣好神秘,从来都没出现过,但是崽崽都这么大了……
不对,霍焱这家伙该不会根本不知道自己养的是精神体吧??
……
期中考持续了三天,最后一天正好是周五,大家打完个人赛以后就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为此,黛恩雅还贴心地提议周六暂停训练,给大家都放个假。
帕约尔是最开心的那一个,因为他所在的乐队在周六下午正好有一场演出,他正愁着怎么请假呢。
他兴高采烈地邀请自己的小伙伴们前去观看,还赠送了免费的门票。
黛恩雅和秦师师一收到门票就眼前一亮,并承诺她们一定会准备好鲜花提前到场的!
西西瑞礼则表情欠欠,看似不情不愿,只说到时候再决定去不去,又小声问帕约尔喜欢什么颜色……
在洛微星,为演出的人献花是基本的礼仪。
而霍焱,他淡淡地接过门票后,又问帕约尔多要了一张。
周六下午。
距离演出还有四五个小时左右。
霍焱坐在地上,正在组装他前两天给乌逸蓝买的梳妆台。
全实木的材质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没有刺鼻的味道,反而是散发着淡淡的,清幽的木头香味儿,颜色是纯度较低的红,看上去内敛而矜贵。
因为宿舍场地有限,所以没有买那种三面组合镜,只有一面宽大的圆镜,不过霍焱量过尺寸,应该够用了。
乌逸蓝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乖乖地抱着霍焱泡的柠檬茶,小口小口地喝,惬意地眯着眼睛。
午后慵懒的日光将这片小小的空间装点得好生灿烂夺目,将少年本就张扬的赤发染成了更为鲜亮的模样。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背心,露出来的臂膀在日复一日的高强度锻炼下愈发蓬勃有力,坚硬如铁,肌肉线条流畅而漂亮,往下是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露出笔直修长的腿。
零零散散的老旧伤疤无规律地分布在一身蜜色皮肤上,给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添了几分野性难驯,随着发力的动作而略显狰狞。
不熟的人会觉得这样的霍焱唬人极了。
但乌逸蓝只觉得心疼又心痒。
少年的五官跟柔和挂不上边,那是深邃的,锋利的,浓厚的,带着独属于朗尼尔的韧劲。
轮廓很深,鼻梁也很高,但唇瓣并不削薄,而是丰润的,柔软的,含情的,正中央甚至衔着一颗肉嘟嘟的唇珠,每每展露笑意都会格外明显。
称得上是面若冠玉,丰神俊朗。
乌逸蓝用小手帕给霍焱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忽然问:
“焱焱,学校里给你送情书的人多吗?”
霍焱差点没被呛到,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但他还是“如实”回答:
“没有。”
他都没接,那就算不上送。
虽然亭星不抓早恋,但他觉得,上学就好好上学,谈什么恋爱。
“那焱焱想谈恋爱吗?”
“不想。”霍焱斩钉截铁。
乌逸蓝笑了笑,摸摸少年有些汗湿的发尾,说:
“也好。”
指尖触碰到后颈处滚烫的皮肤,带来一阵清凉和柔软。
以及,痒痒的感觉。
像是被花瓣尖尖挠了一下。
霍焱拿着小锤子的手顿了顿,然后又继续敲敲打打。
他像是不经意间过问:
“那你呢?”
乌逸蓝撑着下巴,绿眼睛眨了眨:
“我想啊。”
这下,少年回应的声音就有些闷了,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
霍焱抿着唇,哦了一声。
想什么?
想谈恋爱。
乌逸蓝想谈恋爱。
也是,重活一次,肯定会有想做的事。
比如谈恋爱。
可是人活着又不是为了谈恋爱。
有什么好谈的。
跟谁谈?
是吃够他的精神力以后,再去找自己心仪的对象谈吗?
霍焱烦死了。
然后他又想,说不定乌逸蓝之前就有喜欢的人,现在巴不得赶紧离开他,跟那个人远走高飞呢!
难道他在暗示我多喂点精神力?
霍焱越想心情越糟,没再吭声,闷头就是打钉。
不过动作还是细致的,生怕把乌逸蓝的梳妆台弄坏。
乌逸蓝观察了一下霍焱的表情,意外地发现对方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他在心里偷偷笑,又怕把人欺负得太狠了。
“不过现在就很好,没必要跟别人谈恋爱。”他又说。
不跟别人谈,又不代表不跟他的宝贝焱焱谈。
果然,霍焱的眉眼瞬间舒朗,嘴角也翘了翘,鼻子轻轻哼了一声算是赞同。
这还差不多。
眼前的少年可爱得像是夏日里正在缓慢融化的金色蜜糖,会黏糊糊地停留在舌尖,腻腻歪歪地打着转儿,甜得发慌。
那身浸了汗的背心被染成了更深的颜色,腰腹用力的时候绷出性感的线条,肌肉轮廓清晰。
这个少年已经展现出接近成年男人的一面了,可强悍的外表下依旧是一颗诚挚,且可爱的心。
乌逸蓝多想不含任何情欲地揉揉霍焱的脸颊,再亲亲那双好看的眼睛。
可他更想把霍焱推倒在他们天天一起看书的毛毯上,将那身碍事的衣物通通撕烂,然后低头,逐寸品尝他所有爱欲的源头。
他想尽情打开霍焱的身体,不遗余力地进入,深入,律动,撞击,直至体液灌满,渗透每一处皮肉,彻底占有这个干净的少年。
他要在霍焱身上落下无数个亲吻,像个发了狂的瘾君子,走投无路,摇尾乞怜,病入膏肓。
他要用温柔俘获霍焱的心,还要用粗暴的,下作的,肮脏的手段来侵犯霍焱。
他明白,喜欢和爱可以是如同云朵一样的亲吻和拥抱,但也可以是疯狂至极而丑陋不堪的交媾和施暴。
——可万一霍焱怕了呢?
他可以无坚不摧唯独不能从霍焱眼里看到一丝对自己的厌恶。
他要这双漂亮的金色眼睛里,永远——只有对他的喜爱。
他要霍焱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还要亲昵地抚摸他的脸庞。
他要霍焱对他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他要霍焱的手心永远停留在他的心口,听他不知疲倦的躁动和呼之欲出的渴求。
——所以焱焱,再对我笑笑吧。
让我知道,再次醒来的我,还有无数个明天。
霍焱用干燥的抹布把组装好的梳妆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擦拭了一遍,确保没有一丁点儿灰尘。
左右三层抽屉被他一一放入可爱的小皮筋,精致的缎带,以及漂亮的发饰……他跟乌逸蓝说,以后看到喜欢的可以再买,慢慢填满每一个空格。
他还买了一幅小油画,就摆在右手边,上面是微微摇曳的茸茸青草,慵懒而自由,会让人心情变好。
最后,他在镜子旁放下一盆开得正好的苏薇兰,小小的圆形花瓣团团向外翻,模样俏丽。
配套的座椅是真皮的,霍焱让乌逸蓝坐上去试试,在得到肯定的夸赞后,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梳妆台的样式是乌逸蓝挑的,不会不喜欢,但他总担心质量不好。
乌逸蓝把小木梳塞到霍焱手里,言笑晏晏:
“焱焱帮我扎头发。”
他早就发现霍焱这两天都在偷偷摸摸地看发型教程,索性主动请求。
果然,少年神色拘谨但难掩跃跃欲试地看了看他的头发。
然后弯腰,接过小木梳试着梳了梳。
这些乌黑发丝艳压世界上最漂亮的海洋,摸上去也柔软极了。
发间还沁着淡淡的清香,是霍焱新换的柑橘味洗发水。
他要将一部分头发分成三股,然后慢吞吞地相交,缠绕,一寸寸往下编织,再用缎带收束,打上一个像模像样的蝴蝶结。
基本流程确实是这样的,但少年两只修长的手就跟要打架似的这里撞那里,那里撞这里,急得满头大汗。
乌逸蓝从镜子里看霍焱,秀挺的眉毛微扬,笑眼盈盈:
“焱焱别急。”
霍焱用鼻子发出了一声气音,全神贯注地折腾乌逸蓝的头发。
半个小时后。
红头发的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难过得就差没哭出来。
他妈的,好难。
为什么跟视频里的完全不一样??
霍焱在这一刻对自己的怀疑达到了顶峰。
他本想着今天下午把梳妆台装好以后就把乌逸蓝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在亭星周围散散步,逛逛街,吃点甜食,然后再一起去看帕约尔的演出。
这可是乌逸蓝重生后第一次正式出门呢……
而且乌逸蓝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以前肯定有很多人服侍的那种,就连简单出个门都要盛装打扮,穿最好看的衣服,梳最漂亮的发型,被众星捧月地追随着……
他想让乌逸蓝过得跟之前一样好,甚至更好。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攀比些什么。
他对乌逸蓝好像太在意了,哪怕是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
难道他潜意识里觉得,如果乌逸蓝在他身边过得很好,就不会离开他么?
这也太……不切实际了。
霍焱心里酸死了,可他谁也不说。
不过总会有一个人千方百计地靠近他的心房,温柔地叩叩这扇紧闭的小门,轻声说:
“焱焱,没关系的……”
乌逸蓝在他面前蹲下,轻柔地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近乎是依赖地蹭了蹭少年粗糙的手心,被磨疼也不要紧。
“第一次编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以后还有好多机会练习呢……”
“焱焱乖,不难过了好不好?”
剔透而澄澈的碧绿眼眸水莹莹的,轻易让人联想到新叶尖尖上的露珠以及清晨的第一缕微光。
那是温柔,包容,以及不期而遇的浪漫。
霍焱垂眸,忽然羞于去面对这双漂亮的眼睛。
耳尖红到像是要滴血。
手心也被软绵绵的颊边肉填满,无需用力都能感受到温热细腻的触感。
半晌,少年才含糊地应了一声。
反正他说了,以后还有好多机会练习……
是不是就代表,他还会待在自己身边呢?
……
他们将近一个小时后才出门,深秋的午后是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寒冷的。
霍焱给乌逸蓝穿上风衣,戴上薄围巾,又拿来一双有小绒毛的短靴,生怕他着凉。
少年好似把乌逸蓝第一次正式出门当成了很重要的事,甚至需要一个隆重的仪式,昭告天下。
不过当乌逸蓝真的出现在了宿舍之外的街道时,霍焱还是有些恍惚。
驼色风衣长至小腿,衬得身形愈发修长挺拔,里面是一件纯白的针织衫,往下,两条笔直漂亮的腿被包裹在了裁剪讲究的西裤里。
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披散,在靠近耳后的地方藏了一条细小的辫子,用栗色的小皮筋束着,看上去有些俏皮。
出尘的五官被柔和日光亲吻着,长睫下的眸子如同潺潺溪水。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里,逐寸染上金色的天空成为了他的背景。
身后是如火的红枫,旁边是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的学生。
户外餐厅不断传来食客的交谈声,归巢的鸟儿也唱着动听的曲子,挥舞翅膀扬长而去……
乌逸蓝是不是也终于有了一丝重生的真实感呢?霍焱不禁想。
他们并肩而行,掠过的街景很慢,很慢。
虽然乌逸蓝最近的状态比较稳定,但霍焱还是问:
“这样走在路上会难受吗?要不要吃点精神力?”
乌逸蓝转头,弯弯眼睛笑了:
“不用……焱焱牵着我就行。”
牵?
牵什么?
怎么牵?
要牵多久?
少年金光熠熠的眸子浮现出片刻怔愣。
不过很快,手心里被塞进来的绵软和纤细就替他解答了疑惑。
是乌逸蓝的手。
感觉小小一团的。
软乎乎的。
十指纠缠不清了,连手心都变得湿漉漉。
霍焱试图数清楚前边一棵洋洋洒洒的红枫到底有多少片叶子。
目不斜视,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就是不看身边人。
乌逸蓝看了看少年泛红的耳后根,心里又甜又喜。
当他不知道他心跳得有多快嘛?
虽然心思是直了点,但也并非是毫无感觉,怎么就那么嘴硬呢?
就这样还口口声声说不谈恋爱。
大话精。
青年好心情地哼着歌,一会儿问这家店是卖什么的,一会儿问那栋房是住什么人的,一会儿又说焱焱我想吃这个……
最后乌逸蓝左手一个彩虹棒棒糖,右手一个奶油面包,嘴边还吃着霍焱喂过来的冰淇淋。
一张嘴都忙不过来了。
霍焱帮他看着路,几乎是半抱着他走。
乌逸蓝仰着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的,说:
“这个抹茶味的好好吃,焱焱要不要试试呀?”
霍焱低头咬了一小口。
冰冰凉凉的茶味儿奶油很快就化在了他的舌尖上。
甜滋滋的。
他眼里的乌逸蓝活泼又有朝气,蹦蹦跳跳地问他好不好吃,好不好吃呀。
霍焱失笑,说:好吃的。
二人逛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最后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看日落。
虽然观赏的位置不是最佳的,但天边的浓墨重彩已经足够美丽,吸引每一个路人驻足停留。
眼前除却金色外,还被泼上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橘色,以及缀在边缘处的绛色,将云朵糅杂成了火焰的尾巴。
浑圆火球不遗余力地燃烧着最后一丝光亮,为大地带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乌逸蓝的颊边染上了滚烫的色彩,眸子里倒映的光芒尤甚,如同住进了明晃晃的鎏金。
霍焱看着他,看他眼里的风景,看他眸光停留的远方。
他们的手心还黏着呢,谁也没有主动松开,就默认了要一直牵,一直牵了。
好像在隐秘地接吻似的。
肌肤相亲,汗水交融,温度同享。
在日落的时间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焱焱,今天的日落像个蛋黄。”
“嗯,确实有点像。”
“谢谢焱焱带我出来玩,我很开心。”
“嗯,不客气,我也……很开心。”
“啊,好久没回亭星了。”
“嗯……嗯?”
霍焱瞳孔地震。
乌逸蓝便撇下一片好风光,回眸看向他心爱的少年:
“亭星是我的母校。”他说。
霍焱:“!!!”
乌逸蓝摸摸他的头发,说:“算来,我还是你的学长呢。”
怎么忽然就成学长了??!
霍焱震惊到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你毕业以后……”
乌逸蓝轻描淡写:“参军了。”
少年不再问。
他好像知道自己已经很接近了。
——接近这个人的死亡。
他曾经查找过有关岁夕石的资料,但哪怕是知识最丰富的书册里,也仅仅记载了寥寥几句:
岁夕,时间与空间类材质,以醇厚的精神力为生。
来源不明。
生长周期相当漫长,疑似具备存储功能。
霍焱大可以把乌逸蓝当成他收养的小怪物那样,不问出处,不谈将来。
但乌逸蓝是活生生的人。
有自己的前世,也有自己的今生。
他就像是一株本就应当自由生长的幼苗,无论是在霍焱看得到的地方,还是看不到的地方。
十六岁的乌逸蓝,是什么样的呢?
短头发,绿眼睛,稚嫩又意气风发的乌逸蓝。
第一天来亭星会害怕吗?
开学考试会觉得有压力吗?
饭菜都还习惯吗?
上理论课会不会觉得无聊?
实训课跟得上吗?
打比赛有没有受伤?
晚上睡得好不好?
……
如果当时,他也在就好了。
他好像错过了一段属于乌逸蓝的,很重要,很重要的时光。
……
太阳落下,融化最后一缕金色。
寒风将红枫卷了一地,飘飘摇摇落不到人们的肩上。
黑夜降临,所有隔着岁月的惦念全都化作了一股没有源头的风,不留痕迹地消散在彼此的指尖上。
虽然门票是全都送出去了,但没想到自己的小伙伴全都这么捧场,来得一个比一个早。
他们演出的地点距离亭星大概二十几公里,地上是环境雅致的清吧,地下则是能容纳600-800人的livehoe,偶尔会举办音乐节,人气不低。
这次算是一个小音乐节,请了三支乐队来表演,从六点正式开始。
帕约尔他们差不多八点才登台,黛恩雅和秦师师七点就到了,西西瑞礼紧随其后。
还都纷纷捧着一大束花进来的,把帕约尔感动得稀里哗啦。
环形卡座里,西西瑞礼把非要扑上来跟他抱抱的帕约尔推开,一脸嫌弃:
“走开点走开点,别弄乱我的衣服!”
他今天特地穿得休闲不失风度,风度又不失精致,可是花费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搭配出来的!
帕约尔笑嘻嘻地揉乱他的头发:“好好好,你最帅了!今天勉为其难把宇宙第一帅这个名号让给你!”
黛恩雅和秦师师正在研究喝点什么,帕约尔给她们推荐了几乎没什么度数的鸡尾酒,还让不碰酒的西西瑞礼看好她们。
虽然这家清吧管制很严,但万一呢?朗尼尔人护短的特性是刻在了dna里的,要是谁欺负了自己的小伙伴,帕约尔能把那人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黛恩雅明显也是打扮过才来的,栗色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的脖颈,面容略施粉黛后比往日还要明艳动人,笑道:
“放心吧,没人打得过我和师师。”
穿着碎花百褶裙的秦师师面容清秀,身形瘦小,看上去弱不禁风,却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好好表演就是了,就算有人要砸场子,我们都能给你一秒摆平。”
帕约尔:“……好。”
是哦,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黛恩雅看了看时间,问:
“小霍怎么还没来,是记错时间了?”
帕约尔摸摸下巴作思考状:
“不知道,他说他要带个朋友,可能是在接人的路上吧……不过三个火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新朋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西西瑞礼:“人家干嘛什么都跟你说?”
刚说完这话就被帕约尔大手一捞,大嗓门在耳边嚷嚷: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跟三个火,还有一个叫苏提提的,我们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被并称为朗尼尔三霸!”
“咱们的情谊,你肯定是不懂滴!”
“别说是认识了什么新朋友,我连他家的备用钥匙放哪都知道!”
西西瑞礼挑眉,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剩下的苏提提怎么没来看你?”
帕约尔被戳中了伤心事,忽然间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
“他跟我们不在一块儿……别的军校还在训练呢,哪能来……”
倒是黛恩雅心细,扯开了话题:
“他们家的炸鸡好吃吗?我忽然有点想吃……”
帕约尔立马热火朝天地介绍起这家店的招牌小吃。
大部分来客目前都在地下的livehoe里听演唱会,像他们现在这样悠闲地坐在卡座里聊天的人很少,周围也比较安静。
店长阿图斯特认识帕约尔,这个热情的十区本地人还给他们免费加了一份水果拼盘和小鱼干,让他们好好玩。
约莫又过去了十分钟,霍焱才领着他那位神秘的“朋友”姗姗来迟。
一头赤红的少年迎面走来,不到十度的天气却还是只穿着一件薄薄长袖,往下是宽松的工装裤。
身形高大健壮,一身黑,一脸冷,五官轮廓深刻而分明,眉眼开阔俊朗,好看是好看的,就是看着不太好惹。
阿图斯特差点以为真的有人来砸场子了,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少年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个长头发,白皮肤,特别漂亮的青年。
俩人还拉着小手呢。
朦胧的灯光一晃一晃的,晃出青年小半张如山水般秀丽的侧脸,下颌线精巧而隽雅。
一双苍翠的眸子亮澄澄的,清凌凌的,眼尾翘着漂亮的弧度,眼下的小痣也惊心动魄。
宽大的风衣衬得他略显娇小,特别是站在那个红头发少年的旁边时,但走近了,阿图斯特才发现是他想太多了。
对方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不止。
只是那个红头发太高了。
帕约尔一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西西瑞礼,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这这这这难道就是霍焱的伴侣??
他果然是早恋了!
说不定对方还是高等部的学长!
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啊,他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他们看着霍焱领着那人找了个宽敞位置坐下,又问对方热不热,要不要脱掉外套让他拿着。
那人摇摇头,转而看向他们,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你们好,我叫乌逸蓝,是焱焱的……朋友。”
微妙的停顿让在场的有心人都明白了言下之意,唯独帕约尔这个神经大条的,还在抽着气,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我去,哥们你长得真帅!三个火你啥时候认识的蓝哥,怎么不早点介绍一下……蓝哥幸会幸会!让我们友好地握个手吧!”
乌逸蓝还没什么反应呢,霍焱就眼疾手快地把帕约尔伸过来的爪子拍开,冷言冷语:
“幸会就幸会,动什么手。”
帕约尔:“……?”不是,怎么连握个手都不行??兄弟的朋友不都是朋友吗???
乌逸蓝唇角弯弯:“幸会。”
黛恩雅和秦师师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无语。
真没救了帕约尔,你个没眼力见的。
几人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不过乌逸蓝显然很熟悉他们,甚至连他们谁不爱吃蔬菜都知道,或许曾不止一次从霍焱的嘴里听到过。
又或许,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霍焱也会像其他所有普通的,坠入爱河的人那般,叽叽喳喳而孜孜不倦地向伴侣倾诉一天里发生的琐事。
哪怕是再平凡,再乏味的日常小插曲,也会变得有意思起来。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
冷面酷哥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
没能得到更多观察的时间,帕约尔准备登台了,要提前去后台最后调试一次乐器和设备。
他们一行人也浩浩荡荡地乘坐电梯前往地下。
期间,霍焱和乌逸蓝的手就没松开过,甚至在坐电梯的时候还挨得很紧,几乎是抱着对方的腰,互相咬着耳朵说话,姿态亲密极了。
“焱焱,等会儿我想吃……”
“不行,你今天吃了太多零食了……可以吃点水果。”
“焱焱——再吃一包棉花糖嘛,就一包~”
漂亮的黑发青年在高大的红发少年怀里撒着娇,期期艾艾地讨要一包自己最爱的棉花糖。
向来纵容他的少年根本招架不住,最后只能软着声哄:
“好吧,真的就一包,不能再多了,不要耍赖。”
“嗯嗯知道啦!”
光荣地成为背景板的众人:“……”
你管这个暴打三个年级的大魔王叫焱焱?
还有霍焱你小子,怎么还带两幅面孔的!
平时说话要多简洁有多简洁,跟对象说话就一箩筐地往外倒,还用这种腻死人的语气。
跟霍焱认识最久的帕约尔深受其害,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妈耶,我兄弟是不是被夺舍了?
s级精神力也会被夺舍??
算了他还是赶紧上台吧,太吓人了!
……
相较于地面的宁静清幽,地下的空间在宽敞之余要更为热闹,好几百个人集聚的地方,就连空气都灼热了几分。
专业的音响里扩出一浪浪澎湃的音乐和具有煽动性的歌声,点燃整个现场。
等到帕约尔他们上场的时候,场下的欢呼声和尖叫声更大了。
虽然是刚组建的新乐队,但他们之前在视频网站上发布过原创曲,因此还未正式登台就已经俘获了不少歌迷的心。
“啊啊啊啊啊啊lris!lris!lris!”
呐喊如同潮水,一阵盖过一阵。
“lris!知道我们等了你们多久吗!从第一个视频的发布一直到现在!”
灯牌,荧光棒,以及终端里开到最大的照明系统,组成了永不熄灭的星火银河。
“快开唱吧真的等不及啦!”
人们要如何将喜爱宣泄如注,那必然是要伴随肾上腺素的飙升以及一腔诚挚的热烈呼喊,如同离弦的箭,如同滂沱的雨。
聚光灯是舞台上兢兢业业的守护者,只要还发着亮,舞台就永远不会沉睡。
金色亮片猛然炸开,烟雾散尽后,是四个站在乐器旁的少年。
分别是键盘手,吉他手,鼓手以及主唱。
扎了一头小辫子的少年一身皮衣皮裤外加马丁靴,左耳上还缀着几颗闪亮亮的耳钉,帅气时髦,看上去真的像那么回事儿。
他斜挎着一把银白色的电吉他,以一个欢快的大调扫弦跟观众们打招呼: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久等啦!我们是l-r-i-s!!欢迎大家的到来!”
少年的笑容明媚张扬,颊边冒出了一个甜甜的梨涡,朝气十足,带着身边的队友和观众进行了简单的互动。
霍焱他们站在二楼的看台上,轻松能将底下的情景收入眼里。
全身都被光芒笼罩的少年在几百名观众的注视下丝毫没有怯场,游刃有余地开始了演奏。
“真的好棒啊……现场也太震撼了吧!简直气场全开啊!”
弦音,鼓点,以及低沉醇厚的男中音,将观众推进了抒情摇滚的诗篇里。
“幸好赶上了他们的第一场演出,此生无憾了呜呜呜……”
他们沐浴着绚烂的灯光,淋漓尽致,神采飞扬。
“哎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是忍不住追这些小年轻啊!真的太有生命力了!唱到我心坎上!”
他们被掌声与喝彩包围,鲜花要将他们淹没,赞美要将他们抛起。
你看啊,今晚的星空虽然不是主角,可是地下却被他们撑起了一个浩瀚的宇宙。
黛恩雅撑着下巴,感慨:
“帕约尔真是个宝藏啊。”
明明平时看着那么不着调一个人,却总会在关键时刻给足了身边人安全感。
秦师师关闭终端里的搜索引擎,问:
“姐姐,你知道lirs是什么意思吗?”
“嗯?”
秦师师笑着说:
——lris是鸢尾花,象征光明,自由以及好讯息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