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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郑鹭坐在20平的办公室处理着文件。
陈晚弦打电话来问他,晚上想去外面吃还是在家里做。
十分钟后,松山市人民医院的人问他。
——“你是陈晚弦的家属吗?”
郑鹭只愣神了三秒,抓起车钥匙,神色与往常无异,泊车到医院。
穿护士服的女生一边引他到急救病房,一边语气急促。
——“陈晚弦先生大约三十分钟前在距离华润百货一百米前的十字路口发生了车祸,现在情况危急,手术需要你签字,但是手术风险——”
郑鹭头一次觉得熬夜的风险如此之大,不过是熬了三天,现在头眩晕得像有人拿着钉子刺穿他的颅骨。两只耳朵被风吹得红得像血,耳蜗处的嗡鸣声甚至盖过了护士的话。
他有些无措,但听话地接过人递来的签字笔,看着知情同意书上明晃晃的颅内出血等大字,右手却不受控制地哆嗦,险些要把白色单子戳出个洞。
崭新的纸在他手里蜷缩得皱皱巴巴。
郑鹭站在刺眼的白炽灯下,正对着的护士站模模糊糊出现了四五个重影,他看着,陈晚弦,他几乎辨别不出来,浑身插满了管子,跟着许许多多他不认识的仪器一起被飞快地从一边推到另一边。
手术室的灯从暗到明。
40多个小时了,医生连轴转,把陈晚弦推出手术室还没三个小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又开始裹挟着这个生命薄如蝉翼的男人进了手术室。
郑鹭从踏进医院的一刹那,都觉得不真实。仿佛一切都是梦。
或者又是陈晚弦给他下的套。
他靠在候诊椅上。胡茬泛青。头还是痛。
一会儿他看到医院走廊上,陈晚弦脱下西装,穿着宽大的家居服,头偏向颈窝,苦恼地问他番茄炖牛腩要关上锅盖焖多久。
他习惯性想斥责他两句,下一瞬他转回身陈晚弦已然变成严肃的一丝不苟的公司副总,看到他后暧昧地朝他眨眨眼。
他下意识迈开腿要去拽他胳膊,想说别闹了,他已经推掉下周的工作计划,陪他去三亚过周年纪念日。
但没过多久,这个俏皮的陈晚弦也海市蜃楼一般消散。
郑鹭漠然地咬死下唇。
方才那几步小跑耗费了他所剩不多的体力,许久未进食更是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小腿肌肉发酸得抽搐。
恍然间,一双手似乎是真真切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郑鹭这次聪明地先死死反手攥住他的手腕。
趁着眼前的他还没再一次消散。
似乎是为了报复方才他的戏弄,郑鹭下意识端起架子,眯起眼,语气冷漠,眼球充血。
——“你怎么还没死。“
语气明明是期盼他早死的,抓着他手腕的力气却像要跟阎王爷抢人似的。
陈晚弦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薄得真像张纸片。气若游丝。
他看着他,慢慢仰头,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
然后他醒了。
就像做了一场不那么舒适的梦。
唤醒郑鹭的,是陈晚弦的葬礼。
有人敲响了门。
陈晚弦一个惊吓从床上坐起。
我,还活着?
一个穿着棕色格子休闲西装的男人拎着保温桶坐在他床边。
——“陈总,您还好吧?”
眼前的人让他从恍如隔世的恍惚迅速清醒冷静。
陈晚弦眯起眼,上下打量起眼前的温和恭谦的男人。
——“郑絮哥?”
郑絮打开保温桶,热气顷刻氤氲周围,担忧道:“刚刚我去您家送文件,发现您晕倒了,赶紧开车把您送到医院了,您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陈晚弦没露出半点异样,美滋滋地喝下郑絮喂的鸡汤。
——”哥,我好多啦。“
直到一桶鸡汤见了底,陈晚弦小狐狸一般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再三保证自己工作时会注意身体,目送着郑絮离开了。
郑絮一走,陈晚弦甜腻的表情迅速冷却失温。
他还活着。
陈晚弦本身就没什么大事,以低血糖的诊断理由在医院闲躺了三天之后就出院了。
坐在郑絮的轿车里,陈晚弦手撑着下巴,三秒后眼珠狡猾地转了转,看风景的头转回到郑絮的后脑勺。
——”郑絮哥,我感觉还是有点不舒服。“
郑絮听完一脚踩死刹车,立马偏头担忧地问:“怎么会呢?医院不是说就是低血糖吗。”
陈晚弦被猛地往前一颠,胃里有些难受,叹了口气:“可能是后遗症吧。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况且我一直都一个人在家,要是下次再一个人在家病倒了,可能就不会像这次这么幸运了···”
天气是初冬。松山沿海,又在秦岭淮河以南,天气不算冷,但风还是凌厉。
郑絮也没多想:“啊?我自己在渝北路租了一间公寓,里面倒是还空了间空房,陈总您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先在我这住一段时间,我照顾您,等到您彻底好了之后——”
陈晚弦目光灼灼,摆出招牌的笑容,不等半秒便应声:“好呀。”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搬进了郑絮的单人公寓。
刚迈进门,陈晚弦看着郑絮拿给他的灰色条纹拖鞋晃了晃神。
重生这件事仿佛才真真有了实感。
简约的暖黄色装潢。客厅不过一排布艺沙发,白色小茶几,茶几上的电脑屏幕里放着公司本月的财务报表。连电视都是过时的版本,墙上挂着一副不知哪个地毯收来的大师真迹,走廊里堆着一篮筐等着洗的衬衫和西装裤。
这个公寓,上辈子从郑絮结婚后,他就很少来过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
郑鹭站在天台上。
俯视脚下此刻凝缩成蚂蚁一般的人群,他还是不敢置信。
陈晚弦就这么死了。
警察后来找过他一趟,大致意思是事发偶然,让他别太伤心了之类的。
之后就是递给他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一个手机。
听说是在车祸时被甩出车窗了,找人维修一下说不定还能开机。
随后他们也就不再多说,让他离开了。
这半个月,郑絮每天有规律地早上7点出门办公,晚上9点回公寓洗漱。
而陈晚弦选择暂时抛掉公司的工作,早晨等着郑絮替他做两个荷包蛋,晚上用来欣赏郑絮回家时的的可爱表情。
——“陈总,您要是好了明天就去公司一趟吧,西城科技的刘总对我们的报价很不满意,但是我们——”
陈晚弦伸手捂住喋喋不休的郑絮的嘴。
——“嘘,休息时间不谈工作。“
——“我做了番茄牛腩焖面,吃点夜宵吧。”
郑絮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夜宵,对着电脑忙了半个小时之后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陈晚弦勾唇,将他的手臂勾着自己的肩,慢慢把他放倒在床上。
他把他脏了的衬衫褪去,又悄悄熄了灯,退出房间。
宁静而不流通的夜晚。星星都凝滞在黑漆漆的夜空中。
陈晚弦洗碗的时候莫名想到了郑鹭。
明明上一瞬仿佛还交缠在一起的两人,此刻却隔着不同的时空。
手机膜已经碎得四分五裂了。
把膜撕开之后倒是完好。陈晚弦不喜欢给手机上锁,郑鹭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他平时不会像怨妇一样盯着他的手机。
他点开他的聊天软件,原来陈晚弦平时比他想象得忙的多,软件里全是员工发来的未读的等待老板批阅的公文和信息,他指尖随意划了划,车祸那天的信息他只了一条。
是他哥发过去的。
晚弦,我离婚了。你在哪。真后悔我当初没听你的
方方正正的楷体挤在绿色的聊天框里,十分真挚。
郑鹭扫了一眼他哥发过去的密密麻麻的小作文,不屑地退了出去。
他是一向瞧不起这种恋爱脑怂包窝囊废的。
人凭什么做情感的奴隶?
之后,他有些错愕地发现陈晚弦那天有一条还未编辑完的短信。
而收信人是郑鹭。
就在打完那通询问自己晚饭吃什么的电话之后。
或许是车祸发生的太突然。
短信框里只有短短两个字。
我们
我们什么?
我们结婚吧?我们这周的纪念日去北海道吧?我们以后少吵架?我们以后一定要在一起很久很久?我们一辈子不分开?我们的晚饭还是不吃番茄炖牛腩了?
好奇像割不完的野草。
如果可以,郑鹭真想把陈晚弦的鬼魂召回来问问,那天没发出去的短信到底是什么。
陈晚弦掐着腕表,表情有些不耐烦。
已经10点过3分了。
距离郑絮之前的下班时间晚了1个小时过3分钟。
郑絮是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
他一踏进玄关,就把公文包狠狠砸向地板。
陈晚弦很识时务地立马跑到门口,挑眉:"哥怎么了?“
郑絮很少酗酒。
然郑絮只是闷声走进客厅,头无力地垂到胸口。
——“哥怎么了?”
陈晚弦弯腰躬身在他大腿中央,食指挑起他下巴,语气加重。
郑絮被迫醉醺醺地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
——“我妈。我妈在国外,终于要回来了。”
陈晚弦心脏莫名漏掉一拍。
上一世,郑絮也同样跟自己说过类似的“我母亲要回来了”的话。只不过不是在郑絮的公寓,他也没不修边幅地穿着高领毛衣。
两人上下级的关系,一人坐在办公桌,一人捧着公文偶然地提了一嘴。
说完的第二天,郑絮就以身体不适请了第一次病假。
而之后要不是他死缠烂打问了郑絮许久,郑絮才淡淡地告诉他,他妈离婚在国外又生了个小孩。
原以为能混到个外国绿卡,谁成想连温饱都无法满足。
陈晚弦的回忆被郑絮一声大哭打断。
郑絮噙着泪。
——“陈总陈晚弦!我妈要回来了。你猜她从国外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陈晚弦撤回勾着他下巴的手。眼眸一暗。
——“她给我带了个弟弟。”
几天前,在陈晚弦的葬礼上,郑鹭为数不多地见到了他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神色看上去沧桑了不少,身形也萧条了。
郑絮在陈晚弦的墓碑前放了一束花。
颜色鲜艳,跟黑色大理石碑形成鲜明对比。
郑絮刚直起腰,余光看到斜左侧的郑鹭,他没什么表情地走到他身边,二话不说抡起拳头给了他一拳。
说心里话,就他哥这小身板,放以前,郑鹭能神色平常地让他站在原地打一天。
或许是精神恍惚了许久,他吃痛地偏头,舌头一抿,品出一股铁锈味。
耳边的嗡鸣声又开始了。
——“你根本不爱陈晚弦。”
郑鹭好笑地歪头。
——“你是他什么人?”
——”陈晚弦是我最好的领导,是我最好的朋友。“
郑絮坚定。
这郑鹭当然知道。他只是纯粹想问,不过是个普通朋友罢了,他亲爱的哥哥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跟陈晚弦的关系呢?
他跟陈晚弦的关系纵然再不齿,又凭什么可以被放在聚光灯下成为别人的谈资。
而后郑鹭回到陈晚弦的公寓。
视线又是一阵朦胧。
他好像又看到陈晚弦了,再隔了这么久之后,他看到他朝着自己勾了勾手。
郑鹭胳膊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眼皮合着,虚弱地靠着墙吐了口气:“对不起。”
陈晚弦只得走近他,安抚的手慢慢爬上他的脸。
——“在医院时候,我问你怎么还没死。对不起。”
——“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郑鹭觉得浑身难受。物理和心理上的。
他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但又害怕一闭眼眼前的陈晚弦又消失了。
大脑开始倒带。
原来他以为在他人生中占比很重的对陈晚弦的憎恶厌烦,早就像杂质一般被滤出他的生命轨迹。
郑鹭突然觉得体内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
可头脑仍是一片混沌。
陈晚弦死之前,也是这样么?
距离他出院过了小两个月,纵使再恋恋不舍,陈晚弦还是搬出了郑絮的公寓。
说来也好笑,重生到现在为止,他还是第一次踏进自己的家。两百平的大平层此时此刻还只有他一个人的居住痕迹。
陈晚弦没留恋太久,冲了个澡后驱车回了公司。
到底是许久没工作了,堆积如山的等他签字首肯的文件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办公桌。
来来回回的金额数字暂时让他无法抽身思考其他。
七点过一刻。陈晚弦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摘掉了工作才带的无框的方形眼镜。
上一世。郑絮的母亲一回国就把郑鹭这个烂摊子交给了郑絮。
那时郑鹭不过17,18岁,还是该上学的年纪。
而郑絮那时不过是一个普通白领,平时给自己做顿像样的午饭都分身乏术,何况是抽身照顾一个青春期的孩子。
陈晚弦偏偏是心疼郑絮,于是自告奋勇地凑到郑絮跟前,说他可以帮着照料。
陈晚弦叹了口气,看着落地窗外黑如团墨的夜色。
他跟郑鹭的孽缘似乎也就以此有了开端。
现在他有了修改错误的机会,陈晚弦不会再犯第二次。
陈晚弦在脑海里想了一万种再次遇见郑鹭的方式。
唯独没想到,是在刚重生来住的同一家医院的同一间病房。
他刚开完早会,文件撂下手没多久就接到了郑絮的电话。
——“喂?陈总,我早上请个假,去趟医院。”
陈晚弦一听火急火燎地一把扯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和桌上的车钥匙,还来不及细问,对着电话听筒说了句我送你。
直到郑絮尴尬地坐上他的副驾驶,他才问明白原来不是郑絮的身体出了毛病。
而是他还未谋面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在家里晕倒了。
等等,上一世没有这个剧情啊?
陈晚弦不情不愿地跟在郑絮身后,还没推开病房。
他说:“郑絮哥。你进去吧,我在病房外等你。”
上辈子他跟郑鹭的关系实在过于潦草。这一次尽量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吧。不过话说回来,上辈子他出车祸之后也不知道郑鹭是什么反应陈晚弦双手交叉着暗想。
郑絮也不奇怪,毕竟陈晚弦也没理由进去寒暄什么,点点头刚想推开房门,就看到护士准备进门检查情况。
护士斜睨两人:“哪位是208房的家属,现在去前台缴一下款,病人没什么大事,就是低血糖,留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身体就是太脆弱”
两人乖乖地站在原地被数落一顿,陈晚弦就看着郑絮从他身侧小跑着离开去缴费了。护士把门推开一道细缝,看着一身西装长相精致的男人还呆愣在原地更是不满,数落了句:”还不进来,难道还要病人出去迎接你?“
陈晚弦嘴角抽了抽摆了摆手:“不是我不是"
郑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被晃眼的白给刺痛,想伸左臂挡挡光却发现左手还挂着点滴。
这是在哪。
他被他哥打了一拳,然后倒在公寓的楼道里。
郑鹭的嘴干涩得起皮,喉咙也沙哑。
听见门把手转动的转轴声,他挣扎着直起身,扭头却发现了他。
——”我说美女护士小姐,我真的不是这个病人的家属,我就是陪着我朋友来的,顶多就算个司机"
陈晚弦不死心地辩解着。
看到病人清醒了且坐直了身子,护士直接给陈晚弦翻了个白眼,娴熟地开始换下打完的点滴,大致检查了一下病人,转身嘱咐了一句多注意身体后重重擦着他的肩就走了。
陈晚弦被撞了个趔趄,下意识也想跟着遛走,脚步还没迈出去,只觉得背后快被灼灼的视线盯穿了出个大洞,不情不愿地转身。
不管多抵触抗拒,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郑鹭。
这个几乎已经模糊在他记忆里的,少年气的郑鹭。
此时他的眉头还不是一直紧锁的,唇角也是自然的弧度。
两人眼神交换。
郑鹭是中意混血。但并不具备典型的混血特征,头发是浓密卷曲的纯黑色,瞳孔也是亚洲人的纯黑。只有五官具备欧洲人的深邃感。
他看着他,眼里全然找不到第一次相见的防备和梳理,反而流转着一种暧昧。
陈晚弦被直白地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先开口。
——“你好,我是陈晚弦。你哥去缴费了,我先替他来看看你。”
——“嗯。”
陈晚弦坐在靠近床的椅子上。郑鹭的目光始终死死地贪婪地黏在陈晚弦身边,想揣摩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陈晚弦被盯得发毛,下意识怀疑郑鹭的头是不是摔坏了,嫌弃地拖着椅子向后坐。
——“坐那么远干什么,你很讨厌我?“
郑鹭笑了笑,线条硬朗的脸上有些违和地凹进去浅浅的两个酒窝。
郑鹭知道陈晚弦爱自己。
可惜他不爱他。但陈晚弦是他的。连生命也是。
陈晚弦经过医院一楼转去车库开车时偶然听到郑絮和他母亲的争吵。
他母亲的形象与陈晚弦的印象重合。
穿着山寨的小香风,脖子上手腕上带满了珍珠或者宝石的装饰,接近五十的女人愣是从脸上看不到一丁点细纹,就连发丝也一根根熨烫得完美服帖。
——“妈!您死心吧。家里没钱让您挥霍了!!!明明就是个普通人的命为什么非要攀上富豪您才死心呢?”
——“去去去。就算我这辈子跟富贵无缘,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就这么在你那个破工位上干一辈子!你等着”
陈晚弦没再听下去,叹了口气把车开出车库离开了医院。
再次接到郑絮的电话,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上一世。陈晚弦握着方向盘,郑絮坐在副驾驶。讨人嫌的小鬼郑鹭坐在后座。
——“想什么呢郑絮哥?”
趁着红绿灯陈晚弦偏头看了愁容满面的他一眼。
——“在想我一个人该怎么处理这小孩。”
陈晚弦闻声抬头看了眼前视镜。车后座的人撑着脸看着窗外,侧脸曲线立体,明明离他只有不到1米的距离,看上去却像带着个玻璃套子,隔绝了所有人。
下一瞬郑鹭转回头,两人对上视线。
郑鹭浓而卷曲的黑发微微遮住了他眼里的冷漠和敌意。
陈晚弦还没回神,猛地被电话里郑絮的声音吓了一哆嗦。
——“陈总,你以前认识我弟吗?怎么他非要跟你算了,晚弦,我能以私人的名义拜托你一件事么?”
陈晚弦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先让身边的秘书离开,站在落地窗前,把手机放在耳旁。
——”你说。“
——“下半个月我有点私事要请事假。”
——”这好办,你去找人事批假就行了,哥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郑絮的语气变得有些吞吐。
——“还有一件事我知道这很不合理也很麻烦你能帮我照顾郑鹭半个月么?”
——“”
妈的。怎么偏偏是这种事。
——“其实不会很麻烦的,我跟隔壁学校的校长谈好了,让郑鹭先去借读一阵子,你早中午饭都不用操心的,只要让他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你的公寓呢?他怎么不住你的公寓?”
——“他说他怕黑,不敢一个人住。”
——“?”
陈晚弦心怀怨恨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洋人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公寓。
——“陈晚弦”
郑鹭有些狼狈地站在玄关,看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喃喃。
陈晚弦却不理他的忘情,双手交叉在胸口,身体半倚靠在门框。
上一世他为了追郑絮,爱屋及乌连带着把他也当成了祖宗。
这次郑絮他是一定要得手的,至于郑鹭
——“你妈没教过你直呼长辈的名字很不礼貌么?”
陈晚弦一脚挡在行李箱滚轮前。
——”寄人篱下的小朋友,你得叫哥。“
陈晚弦盯着他,语气不善。
郑鹭上辈子没见过他蛮横的样子。他印象里的他很少有生活味,两人重合的时间往往都被无数次简单而直接的性爱填满。
陈晚弦也鲜少有向他发火的时候,往常郑鹭下班的时候陈晚弦已经到家了,他只会在床上腿被他生生掰开,细嫩的小洞一张一合时露出羞恼的神情,然后说出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调情的话:“别弄了。快进来。“
陈晚弦不知道郑鹭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把门敞开让他进来,边一个人往前走边说:“我家不是酒店,早中晚饭一概不包,你应该知道的。你的房间呢在走廊直走左手边第二个客房,平时你的活动范围也只限于客厅洗手间和客房,听得懂中文么?没事也尽量别来烦我。”
——“半个月时间一到,你就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记得上一世郑鹭出国留学跟陈晚弦同居在校外时,陈晚弦也跟他说过一段话。
——“这是我在国外购置的一套房产,离你的学校也很近。如果中午吃不惯食堂我就回来给你做饭,好么?我们的房间直走右拐,里面铺了新的床单。晚上早点回家。”
两段话的语气却天壤之别。
纵使这一世的陈晚弦还没爱上自己,他的语气也全然不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的语气,反而夹枪带棒地仿佛两人已经有了什么血海深仇。
郑鹭不解地挑了挑眉,但还是配合地应了声:“知道了。陈哥。”
虽说只同居小半月,但两人从收纳房间到归置物品还是用了一个上午。
等陈晚弦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1和2的那段空白。
两人都还没吃饭。
——“你中午想吃什么?”
陈晚弦放下挽起的袖口,轻喘口气。
在郑鹭的回忆里,陈晚弦这个时候应该是不会做饭的。
陈晚弦刚跟着郑鹭去国外不久,不太爱吃所谓的白人饭,郑鹭也接受不了一天三顿披萨,而国外的中餐馆也都有名无实,于是那个时候,陈晚弦工作完,才开始自己学做中餐。
——“喂,我做的番茄炒蛋怎么样?”
陈晚弦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郑鹭用筷子夹起鸡蛋碎。
目光灼灼,与其说是望着他更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热切了。郑鹭刚想讽刺的话瞬间被噎住。
——“好吃。“
——“这个时间点外卖估计三点都吃不上,我来做吧。“
陈晚弦做饭速度很快,不出一个小时,娴熟地把冰箱里储藏不多的菜炒出锅。
郑鹭盯着桌上的菜。
再把目光紧锁在厨房里收拾残局的男人身上。
这一世的陈晚弦似乎不太一样了。
是他太多心了么。
深夜。
郑鹭轻轻敲了敲主卧的门。
没人回应。
陈晚弦应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