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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喆知道安仁公主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因为祝缨的关系,公主府对祝家人维持了基本的礼貌。苏喆第一次以礼部官员的身份拜见苏喆的时候,两位公主都在,两人啧啧称奇,目光比朝廷上的官员们友善得多。
今天安仁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了。
苏喆看了一眼蓝德,蓝德轻轻地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骆姳。
苏喆心道:我没对皇后做什么吧?
很快,安仁公主就开口了。她见苏喆一脸无辜就气儿不打一处来,质问道:“礼部这么闲么?倒管别人的家事!我家婢妾如何,与你何干?要你为她们讨名份!”
骆姳道:“阿婆!这不干她的事……”
“那也不用她说出来!”
不够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只有安仁还保持着一个生气的样子。
她是真的生气了。
骆皇后没能拦住她,蓝德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小声说:“您老消消气儿,有话好好说。”
安仁公主还是没开脸:“话都让她说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是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去啊?还是能干什么?”
宦官、宫女大气也不敢出,安仁公主不好惹,他们又都得在皇后手下讨生活。可是苏喆,她也不好惹啊!看着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架不住有靠山,皇帝乐意听她祖父的话。甭管眼前这场口角最后谁胜出,都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惹得起的。
苏喆只呆了一下,便整理好了情绪,她之前也见过安仁不少次了,知道此人的脾气,更明白眼下的情势。蓝德不停地对她使眼色,她也看到了。
蓝德的想法很简单:顺着安仁公主把眼前的事儿糊过去。
可苏喆与蓝德所处的位置全然不同,让苏喆顺着安仁公主?那是不可能的!
她又管不着皇帝房里的那点子事儿!这个破皇帝真是烦人!说是房里的事儿,又非得跟“国家”扯上关系!拿出来说怪寒碜的,不拿出来说又不行!
外面的民宅里,谁管你家妻妾打架?
苏喆很平静地对安仁公主道:“多谢殿□□谅,殿下既然知道臣做不了什么,臣也就放心了。殿下如果有不满,可以自己上表对陛下陈情,说您瞧不上皇子们的生母,觉得她们不配。朝廷上的事,从来都是有商有量的。要是您嫌自己写麻烦,可以口述,让长史代笔。若是连长史也不愿意,臣可以在奏本中转述殿下及皇后娘娘之意。”
蓝德的脑袋里顿时炸了个大烟花!
他忙拦住了:“别别别!可不敢这么弄!这于娘娘名声有损啊!赵……赵宫人……”
三个妾里,头一个尾一个的不说,赵宫人出身可不低,怎么也得给个待遇,否则骆姳保不齐就会有一个“善妒”的名声了。
蓝德又瞥了一眼安仁公主,当然啦,也可以把这个黑锅推给安仁公主来背。
苏喆依旧很平静,没理蓝德,甚至没理安仁公主,而是诚恳地对骆姳道:“我是外臣,不是命妇。陛下聘娶何人、册封何人都是陛下自己的事,中书拟旨、门下封驳、尚书执行。”
安仁公主道:“外臣?!”
刚见面的时候看得新鲜,相处一阵子下来,看着苏喆一个年轻女子模样,苏喆一直又是有问必答细致周到颇为客气,提出的要求她都尽量协调满足,安仁公主便当她是寻常。
苏喆心中不快,脸上倒也没怎么带出来,只是说:“臣是礼部郎中。娘娘,看来今天您是没功夫理会臣了,臣先告退,您与公主再商议商议,臣明天再来。”
说完,没忘行个礼,从东宫退了出来。
蓝德急得要死!闹不清楚怎么祝府里出来的人,脾气怎么这么的大?祝府在整个京城的风评除了“奇怪”之外,没有恶评。待人有礼,既不刁钻也不蛮横,更不兴敲诈勒索那一套。
他一面想追苏喆出去,问一问这是怎么了,一面又想留下来看祖孙俩的后续,两只脚来回踮。
他对骆姳道:“娘娘……”
蓝德心里向着骆姳,也希望后宫里骆姳一人独大。但是今天看苏喆这个样子,这种期望好像不太可能实现。祝府的人有千般奇怪,但是祝缨从来不会看错形势站错队。
蓝德就想劝骆姳接受现实。
骆姳看了看祖母,柔声道:“阿婆,且莫生气,先说眼前事。”
安仁公主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看着我干什么?我这是为了你!你要是手里有一个太子,妃嫔只要不是祸国殃民,我随他去!你现在又没有儿子,他们就要大举册封后宫。把她们的心养大了,你可怎么办?”
说得骆姳也低下了头。
蓝德道:“娘娘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再说也没听说要立太子呀!”
安仁公主道:“不行!我要去见太后!她不能不管这个事。”
骆姳道:“阿婆,只恐会让太后为难。”
“那就让咱们受气吗?”安仁公主道,“你等着,我去!”
蓝德也发了急,张开双臂拦住了她,说:“殿下且慢!这后宫抬举哪个,只要不是立后,都是看陛下的心意,只有陛下不愿意抬举的,没有愿意册封却册封不了的,拦是拦不住的,硬拦反而结怨于陛下。
今时不同往日,既拦不住,不如显一显娘娘的宽容大度。娘娘开口,可以压一压她们的品级,免得陛下一时高兴,给她们抬举得太高了。”
要说宦官说话就是有谱儿,祖孙二人也只得无奈地同意了。
蓝德看安仁公主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与皇帝继续闹,觉得这位公主也就是这样了。
但他对苏喆也小有不满: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呢?
听安仁公主又小声骂骂咧咧:“哪个要她装好人?真是内怀奸狡!还要博个好名声!往日奉承,如今却在背后坏事,真是个不懂事的獠女。她还能在朝上做官?这朝廷是怎么了,竟不讲礼仪了……”
蓝德听了之后更觉得她不清爽,等安仁公主骂够了、走了,才向骆姳说:“娘娘,您才是皇后,不能万事都听祖母的。”
“我知道她的脾气不太好,可她是我的祖母。”骆姳认真地对蓝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