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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
次日,祝缨先应卯。等骆晟从朝上下来,看骆晟的表情,今天皇帝似乎没怎么为难人,如此一来所有人的心情应该也都不错。
沈瑛先说了自己去参加葬礼的事情,骆晟无可不可:“光华你看着办就好。”
祝缨则向骆晟汇报了要带人去见歧阳王的事:“歧阳王是遥领,咱们正管着他们各家的承继,下官带他们去见一见殿下。”
骆晟关切地道:“可有什么为难的事?”
“那倒没有,例行公事。今天索性一次将梧州的事儿与殿下讲明白,也免得以后要经常跑东宫。那,我就去了?”
“呃,好,去吧。”
祝缨于是出宫,接上苏喆、林风二人,再往东宫去。一路已经申请过,再次顺利到达东宫。祝缨踏进东宫就听到一声:“三哥。”
祝缨抬头一看,郑川一身青衫,青葱挺拔地站在前面含笑道:“我奉命等候少卿多时了。”
祝缨笑着将他打量,道:“几日不见,你又长高了。”
郑川道:“我早过了长个儿的年纪啦,哪会再长高?”
他如今已比祝缨高了,祝缨斜往上看了他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祝缨道:“是太子殿下有事相召吗?”
“那倒不是,是歧阳王殿下。”
“哦。”
两人到了歧阳王的“正殿”里,歧阳王跟前这会儿没了蓝德,也没有杜世恩,只有几个歧阳王自己的近侍。
礼毕,苏喆、林风又开始了装哑巴,歧阳王等人也不太在意。虽然苏喆是个女孩子,但是既然“风俗如此”,也就将她当作一个寻常的四夷首领的子弟来看待了。礼貌都是有的,座位也给了、好茶也摆上了。歧阳王也很温和地出言安抚,又问他们这些日子在京城可还习惯。
苏喆道:“以前来过,还住得惯。”
歧阳王便对祝缨道:“我在宫中不便时常外出,他们若有事,还请少卿多费心。你与梧州总有一段渊源。”
“是。”
歧阳王又问:“会馆是怎么回事呢?”
祝缨拿出一个本子来:“是臣当年的一点小心思,都写在这里了。”内侍接过,递给歧阳王。歧阳王郑重收了:“若有不解之处,只怕请教不便。”
祝缨道:“那我先给您大概说说?”
“求之不得!”
祝缨看了一眼郑川,道:“司议郎是太子殿下派来您面前的吗?”
歧阳王眨了眨眼,祝缨不等他回答便正色道:“这怎么行呢?这对你们二位都不好。司议郎是东宫官,可不是殿下的属官。殿下不好差遣东官属官,你也是,没有太子的教令,没有詹事府的调拨,怎么能擅自陷殿下于无礼呢?”
郑川委委屈屈地道:“有这么严重的吗?”
祝缨道:“父亲给了,可以拿,不给,不能自己伸手。出去,向殿下领罚去。”
郑川看看歧阳王,摸摸鼻子,委委屈屈地又叫了一声:“三哥。”
歧阳王道:“这事怪我,是我不谨慎,还请不要责怪他。”
祝缨道:“还请出去吧。”又对苏喆、林风说:“你们也避一避。”
二人一听,马上离座。歧阳王无奈,对郑川点了点头,三人一同离开了。
歧阳王心中的不满一闪而过,旋即疑惑:不对,祝缨与郑熹是什么情份?别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偏偏要登门的。不该对郑川是这样的态度。纵使邀名,拿郑川开刀也有些出人意料了。不像是传说中的祝缨会干的事。
祝缨看着歧阳王,眼睛里满是诚恳与关切:“我与他的父亲有渊源,当年他的父亲是先太子的东宫詹事,后来不幸去职,这件事情殿下知道吗?”
歧阳王点头。
“身在东宫,即便是郡主之子、詹事之位也不免受屈,其他人又怎么能够不谨慎呢?他们父子两代,不能都折在同一处。不是说东宫不好,而是东宫必须谨慎——那件事情过去很久了,现在、在这里可以说了,当年是承义王太妃自作主张让娘家人牵线,要为先太子张目,结果呢?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不懂的人,就不该叫她插手。这么拖后腿,没人带得动。陛下倒有心关爱先太子,一看儿子媳妇背后如此这般,也不免寒心。”
她的眼睛时刻不离歧阳王,将话一字一句往他的心里砸:“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
歧阳王缓缓点了点头,问道:“梧州,还请少卿为我解说。不是说新设了州,又要分出县去设府么?这么快吗?”
“原本是不快的,不过有例外——陛下与执政觉得应该快的时候,就会很快。”
歧阳王点了点头,又问先前梧州刺史的事。祝缨道:“他太心急了,想显出自己能干来。请殿下切记,许多地方无过就是有功。这是比谁不出错。不出错,还能一切照旧安居乐业。一旦着急想显出功绩来,做坏了事情就是南辕北辙,是没有人奖励你的。做事就是炼心,沉住气。没必要赌博。”
她目光灼灼紧盯着歧阳王,歧阳王眼睛一缩,四目相对,重重颔首。
祝缨又对歧阳王讲了一些梧州的其他事,连同吉远府也讲了一些。
待讲完时,歧阳王已听得心神开阔。祝缨又泼他一盆冷水:“臣告退,您也去向太子殿下解释一下吧。”
“什么?”
“陛下是父亲、殿下也是父亲,不能因为住得近了,就不尊重。如果太子殿下私令朝廷官员,难道是小事吗?事情放到您这儿也是一样的。臣来见您,可是行文走的公事。您呢?天家无私事,天家无小事。先太子当年何等荣光?一事不慎,也要受罚的。”
“好。”
“政事堂与我们许多人,都不想再经历动荡了。您可一定要好好的呀。”
歧阳王后退两步,深深一揖:“多谢。”
祝缨忙避开了:“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