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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经承听了,这才偃旗息鼓,和那人叫了几个差役来,把赵好赶出了府衙。
赵好被推搡着,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又装出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在外边坐了许久,被再次赶开时,才悻悻地离开了。
一回到客栈,赵好就整个瘫坐下来。
她这次前去打探实在是草率了,早知道先去一趟杨家村了。谁能想到,这杨丰年竟然已经死了,不过他背后的事也果然不简单,整个凤阳府府衙的人手都在防备探查这件事的人。
也好在赵好知道得不多,对方又阴差阳错地把重点放在提防所谓“上面的人”上,否则一旦暴露,任她功夫再好,在那么多人的围堵下,???恐怕也不能囫囵个儿地出来。
不过上面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杨丰年……或者说凤阳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恐怕就连杨明礼,都没有预料到自己丢给赵好的是这样一个大麻烦。
但换个角度来看,这样的大麻烦,除了赵好也没有别的人能接得住了。
赵好铁了心要给杨明礼一个交代,今天晚上她还得去一趟凤阳府府衙,查清楚杨丰年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好当晚就换上了夜行衣, 悄悄地摸到了凤阳府府衙后门。
不过赵好白天进来时没探到太多地形,自然也设计不了路线,凤阳府府衙巡逻的守卫众多, 她完全是凭借着灵巧的身手和娇小的体型才躲过了那些人的眼睛。
但是躲人容易, 查东西却难。
府衙的面积比县衙要大上太多,布局也有差异,赵好不知道哪边才是吏房,更不知道哪间屋子是用来存放档案的, 只能晕头转向地举着自己的万能小铁丝,挨个房间捅锁眼儿。
也得亏她溜门撬锁的技艺精通, 一面防备着往来的巡逻守卫, 一面还能悄无声息地溜进房门查看其中的情况。
只是赵好的运气实在一般,探了大半个府衙都没能找到地方, 而天色竟已经蒙蒙亮了。犹豫片刻, 赵好也只能先灰溜溜地撤离,待到下次入夜再找机会。
满身疲惫地回了客栈之后,忙了一夜的赵好倒头就睡, 一直到下午才被肚中的饥饿虫叫醒,随意擦了把脸,便穿上衣服出门觅食。
赵好来凤台县的第一天休息了一下, 当时便打探到了周围几家好吃的店铺,这会儿出门,便直奔小摊而去。
凤阳府的其他地方赵好不知道如何,凤台县的烧饼却是十分美味。只见那烧饼面上裹满了熟芝麻, 表皮层层起酥, 内里却是咸香软嫩的肉馅。一口下去, 芝麻香浓, 酥皮掉渣,肉馅多汁,怎一个美字了得。
有的小贩为了争抢生意,还会绞尽脑汁地摆出些新花样来:你用猪油揉面,我便用鸭油起酥,你往饼里包肉,我就往饼里搁糖。
他们有没有竞争出来胜负不重要,总之赵好是一气儿买了好几个口味的烧饼,吃得不亦乐乎。
不过赵好饭量惊人,烧饼吃多了,多少有些油得慌,她记得刚到时还被人推荐这儿的豆腐好吃,便打算去找个摊子解解腻。
然而路刚走到一半儿,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流却忽然被从道路中间驱赶成了两半。
赵好一时没有防备,被裹挟进了拥挤的人潮中,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努力踮起脚去看,只见一队看不出来历的人马浩浩荡荡地进了城,顺着大路不知往哪里去了。
那队人马走得很快,占道的离开了,人潮便又慢慢回归原位,赵好忍不住问:“这些是什么人啊?”
也不知哪个回答道:“嗐,管他呢,都是咱小老百姓惹不起的人。”
赵好想了想,也没个头绪,干脆还是收了心,吃豆腐去了。
填饱了肚子,赵好又消了会儿食,待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了,便换上衣服,再次去了凤阳府府衙。
岂料这次的情况和她昨天来时又有不同了。巡逻的人少了不少,好些屋子却是灯火通明,直接有人守在门口了。
赵好趴在屋顶上打量了一番,发现点灯最多的就是她昨夜没来得及撬的几间房,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又怀疑难不成是她昨天被人发现了踪迹,这会儿才闹出这般阵仗来?
想了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昨天她没感觉自己被发现了啊,再者也没人查到她落脚的客栈去……
半天想不明白,赵好干脆就放弃去找缘由了。虽然危险,但越是有人看守的屋子越代表重要,这些灯正好替她筛掉了一些错误的选项,今天便把剩下几间屋子搜完。
不知为何,赵好总有一种预感,若是错过了今晚,她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找到真相了!
赵好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人,到了最近的屋子跟前,这才发现竟然只有一个人把守,当下便松了口气,也不用费力找死角了,直接从天而降给人来了一下。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被赵好扶住,轻轻放在了地上。
赵好熟练地撬开了门锁,摸进去一看,果然是一屋子书架,上面摆着各种吏房的卷宗文书。除了署内考勤、丁忧起复之外,在府衙中任职的人员名单,也都按照职务分门别类地排好了。
赵好来不及欢喜,抓紧时间一头扎了进去。
杨明礼的信息给得模糊,赵好也不知道杨丰年究竟是在哪一房当的胥吏,只先排除了刑房,按照吏户礼兵工的顺序一一筛查。
打晕的看守虽然被赵好藏在了隐蔽处,但外面随时可能有巡逻的人会发现这里的异常。赵好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过了一会儿,终于是发出一声惊呼。
她的运气不错,查到户部的时候就发现了目标,杨丰年的名字静静地躺在书页上,莫名地被人用朱砂划上了一道。
赵好心道,这可能就是已死的标志,吏房的名册里其实也见过一个……但只是一个而已。包括杨丰年在内,户部的册子上用朱砂划去的人名实在是有些多了!
如果她没记错,昨天那名经承的说法是杨丰年害了急病而亡的。除非是府衙内发了疫病,否则什么急病会一下子死这么多人?但若真是疫病,又怎么会只死这几个人?
赵好翻看着那些被划掉的名字,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终于在翻到某一页时猛地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她万万想不到真的会撞见的名字。
“黄冯……”赵好惊呆一般喃喃道。
当初那个给罗为正寄信的凤阳府黄冯,竟然和杨丰年一样,也是凤阳府府衙户房的胥吏!而他的名字,也同样和杨丰年一样,被人用朱砂笔毫不留情地抹去了!
赵好恍然大悟,原来早在杨明礼之前,她就已经遇到过两个被迫为这件事送掉性命的人了!
赵好心中隐约摸到了这件事的轮廓,死死地抿着唇,翻看完了册子上的名字,又查看了一下同年其他房的名单,发现果然只有户房出现了这样的迹象。
很显然,问题就出现在户房,杨丰年和黄冯恐怕不是害了什么急病去世,而是知道得太多,挡了谁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