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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鸢手足无措,她静下来,询问自己:赵鸢,你究竟想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
她听到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说道:不要他的帮助,更不要他的怜悯,我只想要轻轻地触碰他一下,如此就好。
她抬起自己沉重的双手,轻搭在李凭云的腰上,“李李凭云,说说好了,我我等你,你别别忘了。”
长夜将至,李凭云松开她:“你走吧,天黑了。”
赵鸢点点头,所有的遗憾,都消解在了方才那个漫长的拥抱中。
李凭云忽然弯腰像她做了一记长揖:“这是士人之礼,愿赵大人此去长安,扶摇直上。”
所有人轻看她是姑娘家的时候,唯有李凭云将她当做士人看待。
若他是个白胡子老头也就罢了,可他如此年轻,如此俊朗,如此懂她,她一生见过最好的风景,都不及这一年的李凭云。
叫她如何能不倾慕他。
赵鸢回了李凭云一记长礼,“李大人,这一程与你同路,是我毕生之幸。”
无量菩萨1
十月初,安都侯府的马车低调地回了长安,一干人停在东市的赵府门外。
在这一座等级森严的四方城中,东市乃距离皇权最近的地方,达官贵人的府邸都在此处。而赵府的距离,距皇城东门不过五里远。
长安是个神奇的地方,在正中央的皇城高地里,礼乐即将崩坏,而越向外城郭走去,那里的人们越不将礼法放在眼里。
唯有东市里住的这些士人之家,固执死守着儒家礼乐制度,如同守着他们的最高荣誉。
放浪形骸的裴瑯在这里也不敢造次,他在马车外对赵鸢道:“鸢妹,踩着阿元的背下车。”
赵鸢轻便地跳下车,“不踩着别人,我就下不了车了么?”
裴瑯在她耳边提醒说:“此前你寄信回来,要和我退婚,你父亲收到信脸色十分不好,连夜进宫说服陛下将你调回来。你若是真心想要退婚,千万不要惹怒你父亲。”
赵鸢忍住想骂裴瑯优柔寡断的冲动,克制道:“在太和县时,你还说咱们是不可能退婚的,为何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反正你我的目的都是退婚,咱们只管朝着这个共同的目的去努力,原因不重要。”
“对你来说不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裴瑯,你喜欢自由,难道我就喜欢被人摆布么?这是我的婚事,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事之一,进退却都不由我真是可笑。”
裴瑯一口气提起来,又落下来。
“个中缘由我不能告诉你,但是鸢妹,你我情同兄妹,不论你想嫁谁,我都希望你是幸福圆满的李凭云,此人城府太深,不是可托付之人。”
赵鸢立马意识到,裴瑯突然同意退婚,是李凭云从中作梗。
李凭云,竟然没有糊弄她,莫不成他对她也是有几分珍惜的?
“先把婚退了再说吧。”赵鸢淡淡说道。
为了避免赵鸢挨训,二人约好装作无事发生,甚至对好了台词。进了府,管家赵忠领着些许家丁来搬行李,跟在赵鸢身后的小甜菜看傻了眼:“你家这么大,你干啥非跑去太和县啊,还好你没被烧死。”
赵忠听到“烧死”的字眼,忙问:“小姐,你是不是在陇右遇到了危险?”
赵鸢道:“没什么,别听小孩子瞎说,父亲呢?”
“近日尚书府遴选八品以下的青年官员,京兆府上有一位姓周的主簿,听说才德兼备,但是出身商贾之家,在长安也无亲故,京兆尹的引荐名额给了秦国公的公子,想来是觉得愧对这个姓周的主簿,于是领着他来咱们府里拜访,求老爷写上一封举荐信。”
“京兆府姓周的主簿”赵鸢琢磨着,“可真是冤家路窄。”
“鸢妹,你认识?”
赵鸢摇摇头,“不算熟识。此人之前来太和巡查,打过几次照面而已。忠叔,既然父亲有客,我先去拜见母亲,劳你带着小甜菜去安顿。裴瑯,你要和我一起去拜见母亲么?”
裴瑯立马摇头:“我还是不去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拜见祖母和母亲。”
裴瑯对赵鸢的母亲有严重的心理阴影,平日里能躲则躲。
赵鸢讽刺道:“好一个忠勇无双的安都侯啊。”
这事得从裴瑯幼年时说起。
那年世上还没有赵鸢这个人,裴瑯才正学着说话走路,裴赵两家是生死世交,一向往来亲密。赵家独子意外丧生,这对一个母亲是致命的打击。
在赵鸢哥哥的丧礼上,她将年幼的裴瑯认作是自己儿子,先是塞着拨浪鼓和糖人给他,裴瑯被拨浪鼓和糖人蛊惑,随着赵夫人离开,谁知赵夫人竟然抱着他来到了寺庙里,要给他剃头发,说是让他好好学佛,给往后积福。
后来裴瑯被赵、裴二府人找到,人没事,只是头发没了。自那以后,裴瑯看到赵夫人和光头和尚就不寒而栗,哪怕赵夫人如今早已认清现实,清醒了过来。
“娘。”
赵鸢敲开佛堂的门,赵夫人正在念佛经。
她没想到赵鸢突然出现,愣了许久后,连忙放下手里经文念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么?”
“路上顺风,马车走得快,所以提前回来了。”
“给你哥哥上柱香吧。”
赵鸢熟练地走到牌位前,抽出三根香点燃,对着牌位跪拜过后,赵母扶着她起身。
赵鸢记事起,母亲就在佛堂中度过。她是个不爱说话的清冷妇人,赵鸢有时爱她,有时怕她。此时此刻,赵鸢想说一些体己话,却不知从何开口。
赵家家风严肃,一回到家,她丰盛的情感便被堵住了。
赵母想了想,询问她:“做官是不是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