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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魁虽然带了面纱,可那纱太薄,眼睛也露着。梅文鹤显然是认了出来,正十分震惊地望着他,眼睛都瞪大了。
片刻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梅文鹤看向沈映宵身后的那一抬步撵,而后又是一怔,一对漂亮凤眼瞪得像铜铃。
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可又实在大受震撼,以至于最终僵在原地,像是丧失了行动能力。
沈映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实在是太丢人了。
热闹的人群中,一位良家剑修坐在步辇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好在游街的时间并不算长, 步撵从极乐楼的一侧出去,绕过门口又从另一侧进来,整个过程很快就结束了。
等步撵落地, 沈映宵狠狠松了一口气, 从令人窒息的尴尬当中缓了过来。
步撵上的禁制被解开, 小厮上前扶起他,让他和其他花魁排成一排, 准备去见城主。
但快要进楼的时候,楼主却忽然现身,截住沈映宵和戚怀风, 带他们去了另一处地方。
沈映宵被蚀心印牵着, 安静跟在楼住身后。楼主挪开地上的方砖, 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他将两人推了进去, 而后自己也跟进来。
身后的石砖轰隆一声重新盖上,周围光线变得昏暗。
越往下走, 空气就越阴冷潮湿, 渐渐多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等下到底, 就见两侧囚牢林立——这居然是一间地牢。
沈映宵被指挥着一路往前, 他路过两侧肮脏的牢房, 停在最后一间。
从玄铁栏杆间望进去,就见牛头管事被血淋淋地捆在刑架上,鲜血一滴一滴沿着脚尖坠落, 汇成一汪血泊。
络腮胡拎着铁鞭站在一旁,看到沈映宵过来, 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拉开牢门, 对三人道:“进来吧。”
沈映宵听话地踏入牢门, 踩过流到门口的血停在刑架面前,低垂着头。
楼主绕着他转了半圈,戒尺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看,看清楚。”
被蚀心印掌控了神智的美人抬起头,眼底清晰映出了牛头管事垂死的身影。他的眼神毫无波动,似乎对这一幕没有任何感想,楼主让他看,他便安静看着。
“不认识?那这样呢?”
络腮胡掏出一柄短刺,拿在手中掂了两下,忽然往牛头心口的穴位上一刺。
嗤一声洞穿血肉的轻响,牛头的模样忽然变化起来——壮硕的筋肉褪去,原本刚过肩膀的短发伸长到腰,他平平无奇的面孔变得精致,混着染在脸上的血,如同一朵荆棘中开出的花。
络腮胡不知从哪找出一盆水,哗啦泼在他脸上。
假牛头低低咳了一声,脸颊上的血被水冲掉,但那张脸上却仍旧留着一大片陈年疤痕,十分狰狞,将五官都牵拉得微微挪位,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络腮胡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啧了一声:“单看五官,倒是能看出几分美人的影子,可惜不知在哪毁了容——原本我还想着若长得好看便留你一命,让你在楼中当炉鼎赎罪,可如今看来,是你福薄。”
楼主厌恶地看着这个不知从哪跑来、杀了他的两个部下取而代之的家伙:“这次的炉鼎已经够用,这人害了我两个管事,必须偿命!”
起初,见两个花魁都被牛头带去下了永久烙印,他们的确打消了对牛头管事的怀疑。
可这几日始终找不到马面,没有对证,牛头这疑点便始终没有去除。
马上就要祭祀城主,这个重要的时间,极乐楼内部不能出任何差错。管事这种重要的位置,更是宁错杀不能放过。络腮胡便赶着祭祀前将人抓来,走流程地拷问一番,没想到这么一查,竟然还真的觉出了问题。
……而既然牛头有问题,当初那两个花魁险些跟着他出逃的事,就值得深思了。
络腮胡看向沈映宵:“你们可识得此人?”
沈映宵和戚怀风都没说话,神色平静,根本不在意面前有一个被折磨到只剩一口气的人。
络腮胡冷笑一声,从墙边挑了两柄带着倒刺的短剑,分别塞进两人手里。
他一指那个被捆在刑架上动弹不得的人:“杀了他。”
话音刚落,两柄短剑便毫不迟疑地同时捅了过去,嗤一声没入“牛头”心口。
刑架上的人被剧痛惊醒,突的睁眼,气息陡然一盛。
楼主脸色微变,狠狠一掌拍去,却居然没能阻断那暴虐的灵力,他只得喝道:“退开,他要引爆元婴!”
络腮胡抓起两个花魁,飞掠而出,城主也同时闪身到了牢外。
复杂的阵法拔地而起,将刑架上的人笼罩其中。下一瞬,轰一声巨响,即便隔着空间阵法,整座地牢也被震得颤了两颤,空气变得灼热,头顶碎裂的石块坠落,一片乱象。
楼主挥手竖起一片土石,撑住整座地牢。他拍掉身上的土,骂道:“早让你杀了他,你偏要试探,差点连我们都一起赔进去!”这个潜入楼里的假货修为不低,若非先前假牛头毫无防备地饮了毒茶,想抓住他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络腮胡也有些后怕,讪笑道:“我这也是为城主着想——送到城主面前的花魁,必须烙上永久烙印,若他们身上的烙印是牛头用障眼法做成,届时你我也要遭难,谨慎些又有何不妥?”
提起两个花魁,楼主看了沈映宵和戚怀风一眼。
两人的情绪全程没有任何波动,的确正被蚀心印牢牢掌控着,看上去毫无问题——牛头先前带他们走,或许并非是因为他同两人一伙,而是见这里的炉鼎质量实在好,便想趁乱偷个人。刚才的自爆极其狠厉,若非地牢早有阵法,他和络腮胡都很难全身而退,而这两个离牛头更近的花魁更是必死无疑,看来双方的确没有勾结。
正想着,又有一块石块啪嗒掉下来,惊动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