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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慕林在燕王妃慈爱的感谢下,离开了正院。她起初没弄明白婆婆为什么会这么高兴,等明白过来后,也忍不住笑了。朱瑞一直以来,都不觉得自己能象燕王那般带着大军上战场,他更擅长做些行政后勤方面的工作,可以负责统筹,却不是那种英明果决的大将。他本来就打算让袁燮这位擅长军事的战友去统领大军,自己坐镇后方。他们郎舅之间不存在任何竞争,反倒是互相成就。外头嚼舌头的人真真是想太多了。朱瑞也好,袁燮也好,其实都不在乎这些。燕王与永平郡主都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反而是燕王妃会为此烦恼。
谢慕林叹了口气,便迅速赶回了自己的院子。两位妹妹还在她这里做客,她得尽快与她们把未尽的谈话继续下去,然后送她们回家。她还得收拾行李呢。这虽然不是她头一回进行远距离的旅行,可既然要赶路,那整理行囊时就得讲究一点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谢慕林冲着迎上来的两位妹妹笑了一笑,正开口说:“让你们久等了,王妃传我过去吩咐了一些事……”话未说完,已经被谢映容抢先打断:“二姐姐是要去京城么?那能不能……把我捎带上?!”
谢映芬大吃一惊,刷的转头去看她,差点儿没把脖子给扭断了。
谢慕林也听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三妹妹你方才说什么?!”
谢映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地道:“万三哥一直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在京城忙些什么,能不能顺利回到北平来娶我。既然二姐姐要随郡王爷前往京城,索性把我带上好了!我去京城与他完婚,这样他就不必跑来跑去这么麻烦了!”关键是……她还能早日见到未婚夫,弄清楚他心中是怎么想的。除了要说服他向三皇子投诚以外,还可以根据上辈子的记忆,给他找些讨好三皇子的机会……
谢慕林却不明白这个三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没好气地说:“万隆必定已经在回北平的路上了,只是不清楚他到了哪里而已!你这时候跟我们进京,岂不是反而与他走岔了道?你若是心急着想要嫁给他,也该知道,婚礼上没有新郎,确实是没办法成婚,可没有新娘,也同样办不成,所以别胡闹!乖乖回家等消息吧!过不了几天他就能回来了。就算不能回来,婚期必须押后,也碍不着你什么事儿!爹爹目前没有退婚的意思,早晚会让你嫁给万隆的!”
谢映容忙道:“万三哥真的已经回北平了么?!那为什么万家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们家长年与京中侯府有书信往来,但凡万三哥已经动了身,他们都不可能没得到消息的。既然没有消息,就证明万三哥还在京里!兴许是王爷有事要用他,所以没肯放他回来。我只是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谢慕林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我们夫妻是去京城游山玩水吗?还要捎带上你?我自己都不知道瑞哥打算怎么安排赶路的事,估计路上还得吃不小苦头,实在没功夫再应付你的胡闹了。谢映容,你要弄清楚,你跟万隆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正经经依照礼节定下来的,别搞得好象你要跟人私奔似的。你确实万隆会乐意看到你这么乱来?!”
谢映容咬了咬唇,心里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荒唐了。可她真的很担心……
谢映芬在旁边斜睨着她,冷声道:“三姐姐,二姐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就老实一点儿吧!父亲如今可是二品高官,封疆大吏,他愿意把女儿嫁给万家庶子,已经很看得起万隆了,你要是不理会父亲的脸面,做出让他丢脸的事,当心以后即使真的嫁给了万隆,也没有好日子过!”没有谢璞撑着,平昌侯府会把一个庶女当回事?再说了,谢映容的嫁妆还没有拿到手呢,就真的不怕父亲恼火么?!
谢映容听明白了谢映芬的言下之意,脸色变了变,咬着唇仍旧不说话。虽说嫁妆什么的,将来万隆一旦飞黄腾达,还可以补偿给她,她并不是太在意,可是……倘若万隆这边前景不明,他实在攀不上三皇子这根金大腿,没办法象上辈子那般出息了,那娘家就是她最后的退路了,她还不能把父亲得罪得太狠……
谢映容不出声了,谢慕林便下了定论:“就这样吧。方才三妹妹说的那些话,我只当从没听见过,你最好自己也彻底忘掉。回家后老实待着,万隆一旦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回归
用不着谢慕林特地通知,谢映容也很快就知道了万隆的消息。
当她与四妹谢映芬一同坐着马车回到自家官邸大门前的时候,隔壁万家的门口停了好几辆大小不一的马车,万家下人正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往门里送呢。一看这架势,整条街上的人家都知道万家来人了,来的人还不少。
谢映容盯着那几辆马车,目光火热,一副恨不得下一秒就要看到万隆从车上下来的样子。只是看了半日,也始终只有万家仆从在他家门前忙活。
谢映芬瞥见她这副模样,冷笑了一声:“三姐姐,下车吧,在这里磨蹭什么?你想知道万隆是不是回了家,打发人过去问一声不就行了?”说罢也不等谢映容表态,她径直便问了门房的下人。门房里的人告诉她:“是的,三姑娘,四姑娘,万家三少爷今儿回来了。他还是跟万家二太太以及堂兄弟夫妻一块儿回来的,带了好多行李呢!听说就有要给三姑娘备下的礼。万家三少爷刚到家,没怎么耽搁就到咱们府里来请安了,已经见过太太。这会子将近傍晚,他便往衙门里去接老爷了。”
作为准女婿,万隆对未来老丈人谢璞一向殷勤有加,所以还特地跑到布政使衙门里接他下衙。整条街上的人家知道他如此孝敬丈人,谁不夸他有心?哪怕是万参议本人,听了别人对他庶子的恭维,也颇觉脸上有光呢!
至少在人前,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觉得自己脸上很有光的。
万隆此刻并不在家,也不在谢家,这个事实让谢映容颇为失望。没有赶上他回来后头一次上谢家门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与他单独见面说几句私密的话。早知道今儿就不去燕王府了,因为一时着急,失了分寸,她还得罪了贵为郡王妃的二姐姐谢慕林,又落了话柄在四妹谢映芬手中。万一谢映芬把她的话告诉了父亲与嫡母怎么办?
真真失策!早知道万隆今天就能到家,她多等半天就好了,完全没必要出门的嘛!
谢映容沮丧着脸,与谢映芬一同去了正院给嫡母请安,顺便将二姐谢慕林的近况告诉她。二姐还托她们给家里人捎带了礼物,也要趁机转机。
谢映容心神不宁,全程都靠小妹谢映芬在说话。文氏这几日已经习惯了她这副模样,倒也没有见怪,只是笑着对她说:“进门的时候可看见万家门前的马车了?万隆回来了!他之所以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是因为与他二伯娘万二太太同行的关系。万二太太前来北平替他筹办婚礼,顺带还带来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万家二房的万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他的新婚妻子正是你从前在京城时的好友卞大姑娘,如今该叫她秀二奶奶了。万秀原是奉母亲北上,自己顺便来游学的。路上秀二奶奶身体不适,看了大夫才知道是怀有身孕了,所以他们不敢行船太快,怕害她动了胎气。如此一来,他们就比预定的时间晚到北平了。不过还好,他们前期船走得快,因此在路上花的时间不算太长。”
谢映容听得满面惊讶:“卞大姑娘?!她怎么……怎么也来了?!”
“说是得知你要与她做妯娌了,欢欢喜喜地要来道贺呢!”文氏笑着说,“万隆刚刚来时告诉我的,说是婚礼之前,她还要以你友人的身份过来给你添妆送嫁。听说卞老太太与卞太太知道你出嫁,也给你准备了丰厚的添妆,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谢映芬笑眯眯地说:“我从前就听说三姐姐跟卞大姑娘十分要好,没想到如今她还记得两人的情份,如此有心,真真难得!三姐姐,将来你嫁去了万家,又住进京城的平昌侯府,就能时常跟卞大姑娘见面了。好友相聚,你开不开心?有她陪伴,想必你在万家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孤单吧?”
谢映容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初卞家婆媳误会她盯上了卞大姑娘的未婚夫万秀,便对她态度大变,如今她们还误会着么?若是她们在卞大姑娘面前乱说话,而后者又在万家人面前乱说话,那万隆会不会对她产生误会?
不行!她得尽快见卞大姑娘这位昔日闺密一面,确保对方不会胡言乱语才可以!
与此同时,谢映容也在用戒备的目光看着小妹谢映芬,担心她会在嫡母面前告自己的状,把自己在燕王府做的事说出来。因此,她趁着谢映芬报告完燕王府之行的收获,把自家二姐谢慕林交代的事都基本说清楚之后,就立刻插言:“太太是不是累了?我和四妹妹就不打搅您休息了。有什么吩咐,您只管打发人来跟我们说。”说着就起身行礼,拉着谢映芬出门。
文氏虽觉得她们姐妹离开得有些仓促,但也没有多想。这时候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她确实挺忙的。
谢映芬任由谢映容拉着自己出了正屋,方才挣开了后者的手,嘲讽地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三姐姐在担心什么。放心,二姐姐说她当自己没听过你说的那些话,我也会忘记的。只要你自己不再犯蠢,就不必担心我会告密。不过,要是你再乱来,惊动了父亲和太太,那就别怪我不替你隐瞒了。不是我不念姐妹情谊,而是与家里其他人相比,三姐姐你在我心中的份量还没那么重呢!”
谢映容听得暗恨,但面上却还要保持微笑:“多谢四妹妹了。你放心,我不会胡闹的。”
谢映芬听得半信半疑:“希望如此。”
姐妹俩沿着抄手游廊前行,正要转入后院,却看见谢璞带着万隆正从二门外走进来,看到她们姐妹在此,笑了一笑:“这是从王府回来了?你们二姐姐好?”
谢映芬低头屈膝行礼:“二姐姐一切安好。父亲不必担心。”
谢映容盯着万隆的脸,欲言又止。
万隆低着头,偷偷抬眼冲她笑了一笑。不过,他没有朱瑞那么大胆和大方,有岳父谢璞在场,他是不可能跟未婚妻说些什么的。谢璞也不可能给他俩单独说话的机会,直接就示意万隆随自己进了南书房,而不是盯着两个女儿看。
谢映容忍不住跟在他们身后,往南书房方向走了两步,却被谢映芬一把抓住了。
谢映芬用警告的目光看着她:“三姐姐,你不记得方才向我保证过什么了?若是父亲和太太愿意让你与万隆私下见面说话,他们会开口的。现在,你就别去打搅父亲跟万隆说话了!”
谢映容咬了咬唇,不甘不愿地再看了一眼南书房的方向,缓缓跟在谢映芬身后,慢慢离开了。
翁婿
谢璞示意万隆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待婆子上过茶后,他摒退左右,命人在外头的游廊两边守好了,暂时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书房,方才长吁一口气,正色对万隆道:“这一回,你在京城行事,着实冒险了些,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冒失了。”
万隆不清楚未来岳父谢璞对自己的京城里的情况了解到什么程度,不过考虑到燕王会把事情告诉儿子永安郡王朱瑞,而朱瑞也有可能会跟岳父对此进行沟通,他也不打算装模作样地隐瞒,直接承认道:“确实有些凶险,不过小婿总算应对过去了。虽说有些打草惊蛇,但眼下三皇子殿下多半认为他们成功算计了小婿,让小婿去揭发了曹家,而曹家也只会查到萧家人头上,从而怀疑起三皇子殿下来。至于萧家那边也露了馅,他们只会觉得是误打误撞导致的。倘若三皇子殿下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往下查也只会查出曹家,认为是曹家在报复自己,若这还不够,他再往下查,也只会查到萧将军头上。他是不会想到,背后是我这个小人物在暗中行事。”
谢璞虽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只知道大概的情况,但听万隆这么说,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叹道:“你这孩子素来聪明,我知道你既然敢打包票,可见是真的掩饰得挺好。倘若你从此离了京城,十年八年都不会再回去,这确实是好计。可你明年就要回京入兵部任职,哪怕这一回糊弄过去了,难道就不考虑自己的前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