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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看得好奇:“这个飞梭……怎么个飞法?”永平郡主也非常好奇。
谢慕林想了想:“今日实在是来不及了。郡主过几日也要出嫁。不如这样……在郡主大婚之前,四殿下要是哪一日能腾出空来,就到燕王府来玩耍一日。到时候我唤几个熟练的织工来,把每一款陪嫁的织机都操作给四殿下看,如何?”
四皇子听得心动,永平郡主反倒犹豫了:“四弟要到我们王府来玩耍,想求太后娘娘同意,这不是难事。可若说四弟来王府,是为了看织机如何织出布来,只怕太后娘娘会多想,到时候误会了嫂子,就不好了。”
谢慕林迅速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因为文氏也有过类似的担忧。谢慕林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不露异色,只微笑着对四皇子道:“无妨,四殿下原也不是对这等纺织之事感兴趣,否则就不会明知道我的陪嫁里最引人注目的是各色织物衣料,却不曾多看一眼,只盯着织机转悠了。四殿下只怕是好奇那些机关是如何运作的吧?男孩子喜欢这种事的也有很多,并不稀奇,不过是好奇心旺盛罢了。”
四皇子笑道:“确实如此。我从小儿就挺喜欢机关的,只是从前怕父皇说我不务正业,才不敢沉迷,也就是偶尔摆弄一下,以作消遣罢了。不过我从前曾经拆过父皇宫中的自鸣钟,又重新把它组装回去了,那自鸣钟还能照常行走,到了正点也照样能唱出曲儿来。父皇知道之后,没有责怪我,反而夸我聪明,还把那自鸣钟赏给了我。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常常把那钟拆来拆去的,母妃还笑话我是白折腾。但自鸣钟这东西,哪怕每一座外形都各不相同,内里的机关道理却是相通的。拆得多了,我也就觉得腻烦了,正想找些新鲜东西玩玩儿。嫂嫂这里的织机就挺有趣,我从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等回了宫,便让内务府的人给我弄几台织机来,我也拆来玩一玩。”
永平郡主笑骂:“乔娘娘骂你还真是没骂错,这自鸣钟也好,织布机也罢,好好地放在那里用就是了,你没事儿拆它们做什么?!万一折坏了,装不回去,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好东西?!现在是什么时候?就算织机不值钱,你也不好给别人留话柄的!”
谢慕林暗暗为四皇子的动手能力吃惊,闻言便笑道:“这倒算不上折腾,机关这种东西,外头瞧着复杂,若是不拆开来弄清楚内里的构造与动作原理,如何能知道它是怎么做的呢?四殿下拆了自鸣钟后,无师自通就能把它还原,这是极难得的天赋了!世上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只怕不多,更别说四殿下还这般年少!”
说完了她还给四皇子进言:“四殿下若是弄懂了任何一种机械的原理,光是拆拆装装的,确实无趣些,但如果能想出改进之法,让自鸣钟添加从前没有的功能,又或是让织机织布的速度更快,花样更美丽,那便是功绩了!说不定,四殿下不靠着皇子的身份,光是这一身过人的天赋,都足以清史留名呢!”
四皇子顿时笑得眉眼都弯了:“嫂嫂谬赞了,我哪儿有这么聪明?不过是消遣罢了。”但他承认改进机关是好事,“我若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就让内务府的人去验证,若是真能成事,父皇一定会觉得高兴的!”
谢慕林也没指望未来皇位继承人会成为亲自动手做实验的工科男,历史上的木匠皇帝可没什么好名声。只要四皇子能理解科学技术的重要性,愿意花费人力物力去支持专业人士进行研究,就已经足够了。她在自己一辈子一次的婚礼上,还愿意费大力气去向四皇子安利各种织机,不正是为了这一点吗?
她笑着点头赞成了四皇子的想法。
文渊
永平郡主和四皇子在谢慕林这里愉快地消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两人兴致勃勃地翻看着谢慕林陪嫁的部分笔记,四皇子专盯各种机械、机关,也对几种水泥配方以及房屋营造的相关知识颇感兴趣;永平郡主最初只看各种美食做法和护肤、化妆品的制作方法,后来发现了药膳这个宝藏,顿时就放不下了。
永平郡主期期艾艾地向新嫂子提出请求:“好嫂子,我能向你讨要几种药膳方子么?你放心,我不白要你的!燕王府收藏的方子,横竖你早晚都能拿到手,我也不能厚着脸皮拿那个跟你交换,但是袁家颇有几个上好的跌打刀伤方子,他家的药酒在北方军中是极有名的!虽说哥哥嫂子未必用得上,但自己配了留着以备万一,也是好的,还可以拿来赏赐底下的人。”
永平郡主也不算是慷他人之慨,她知道未婚夫袁燮一旦知道她用他家的配方换回来的药膳方子是调理什么疾病的,一定不会反对她这么做!
袁家世代将门,又长期驻守在北方边镇,时不时就要跟北边的敌人打上一场,受伤死人都是家常便饭了。袁家确实有几个跌打刀伤的方子很是管用,起码有几千名将士靠着袁家的药保住了性命,治好了伤,只不过这些方子,有的原材料成本比较高,所以不能大规模推广罢了,通常除了袁家子弟,也就是袁家的部属、亲兵与关系比较好的将官们能用上。尤其是他家的药酒,在他家接连失去顶梁柱,家中只剩孤儿寡母的时期,就少拿出来做走礼的礼品,维持住昔日的人脉。袁家每年给燕王府送的礼物中,药酒与金创药都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这样的好药方,对于袁家两位主母而言,用处不大。袁老夫人有风湿痛,老人家还经常觉得头晕;袁夫人产后失调,身体容易疲倦,还有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每逢换季都要咳上些时日。袁家的祖传秘方对这两位夫人的病症没什么帮助,她们只能请外头的大夫来给自己开方调理,但见效不大。还是后来燕王派了府医来给她们诊治,她们才觉得好受些罢了。可长年喝药汁,她们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袁燮时常为二位长辈忧心。永平郡主没少听他提起,如今一瞧那几种药膳似乎都对未来婆婆与太婆婆的症状,就立刻决定去求嫂嫂了。
新嫂嫂谢慕林并不介意跟小姑子分享药膳方子。她又不靠药膳之类的东西谋生,自然乐得做人情。况且永平郡主也不是白拿,还愿意拿袁家的秘方交换。那是治外伤的秘方,虽然比不得现代的药物,但好歹是经过大量临床验证的,比一般的外伤药方靠谱些。
谢慕林自打穿越过来,就遇到过好几位名医,从没有担心过医疗资源的问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外伤重了也是能要人命的,拥有好药方,有备无患,总比事到临头才去找药来得强。她认识的几位名医都长于内科,对于外伤,基本就是在常见的金创药配方上,根据自己的见解略做修改,效果也就那样吧。虽然暂时够用,但有更好的药,她为什么不要呢?
谢慕林接受了永平郡主的交换,永平郡主非常高兴:“嫂嫂放心!等我嫁去了袁家,就立刻跟袁燮说这件事。若是他不肯交出秘方来,那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到药膳方子!咱们燕王府东西的,可不是白拿的!若是药膳方子真的见效,我还要他备上厚礼,重重地谢过嫂嫂呢!”
谢慕林笑道:“你好好跟小袁将军说,倒也不必太过强求。夫妻之间,遇有事有商有量就好了,不好逼着人家答应什么的。”
“嫂子放心,没事的。”永平郡主摆摆手,“我心里有数。他家哪一年不把用秘方配出来的药粉药酒到处送个遍?只怕早就叫人猜出方子来了。可要是这些方子能换来好的药膳方子,让他祖母和母亲身体好过些,不必我逼他,他就要上赶着求呢!”
谢慕林见永平郡主很有把握的样子,也不多言。
四皇子在旁听了个仔细,也提出了交换:“我也有东西可以拿来跟嫂嫂交换的。织机的图纸,药膳方子,还有那几个土法水泥的配方,我都想要。嫂嫂若喜欢,紫禁城里的藏书,嫂嫂只管看去就是了,想要全抄下来,也没有关系,除了舆图不能出紫禁城,其他书嫂嫂想要借回王府来看也可以。回头我给嫂嫂送个信物来,嫂嫂便能随心出入紫禁城了。就算太后娘娘与我走了,那信物也照样能用。”
谢慕林这回是真的吃惊了:“紫禁城里的藏书?!”紫禁城里不是没人吗?怎么会有藏书?!就算有,难道还有人负责保养、管理?!
这事儿永平郡主更清楚一些:“紫禁城里确实有藏书。当年太宗皇帝差一点儿就要迁都了,提前运了两批藏书过来,放入了文渊阁。虽说珍本古籍不多,但就算当时是新书,如今也都是不多见的古书了。我父王虽然不敢轻易去借阅,但偶尔也会帮母妃拿几本书回来看的。文渊阁里一直有人执勤,风干物燥时节,还要天天往阁中的大水缸里挑水,免得起火呢!”
但由于紫禁城少有居民,燕王府又无意向外宣扬,所以,直到四皇子随太后来到北平,入住这座比京城皇宫更加庞大的行宫,方才偶尔发现了文渊阁藏书。
四皇子还对谢慕林道:“我粗粗看过阁中藏书数目,因为太宗驾崩得早,只来得及运了几万册书过来,因此文渊阁一半的书架都还没充满呢,当中只有些最常见最有名的经史子集,其余倒是各种行军打仗、天文地理、医药技工之类的杂书为多,还有好些,谁也看不懂是什么东西,据说都是太宗皇帝的手记,足足有几十大箱呢!嫂嫂似乎爱看杂书,闲暇时只管借几本回来,打发时间就是了。除了舆图不能出紫禁城,其余的都随嫂嫂高兴。”
谢慕林看着四皇子,没法去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好象忽然天上掉馅饼了一样。她只能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维持着礼貌的微笑,起身向四皇子行了一礼:“那我就谢过四殿下了。”
体贴
谢慕林现在的心情挺激动,但又不好在永平郡主与四皇子面前显露出来。
她估计这两位主儿都不太明白,紫禁城文渊阁里所谓的杂书或太宗皇帝手记,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虽然永平郡主在世代崇尚太宗皇帝的北平长大,而四皇子也能理解技术改革对于生产力的重要性,但他们毕竟还是古人的思维,心里并没有太把那几万册所谓的杂书当一回事。兴许北平作为军事重镇,在此当家的燕王会时不时借些军事、地理相关的书籍出来做个情报参考,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东西,他们可能就不会太放在心上了。四皇子只重复了一句话——舆图不可出紫禁城,就再也没有禁止谢慕林在文渊阁里做些什么了。他甚至没有禁止她去看舆图,只是不让她把图带出紫禁城罢了!
谢慕林自己就有地图册,完整又详细,其实并不需要那未必十分准确的明朝版地图。至于其他的书,想到北平坐拥这么大的文渊阁藏书,燕王又能时不时从里头借书出来看,都只能世代传承下一个水泥配方,可见那些藏书里头,未必真有什么穿越者惯用配方的详细资料,诸如水泥、玻璃、香皂等物。谢慕林不指望文渊阁中的藏书能助自己致富,反正都是郡王妃了,她并不缺钱花,也不是很想发财,只是盼着婚后能取得一定的自主权,发展自己的事业而已。
但她很想知道,当年那位穿越前辈太宗皇帝,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留下了太多的谜团与遗憾。以他贵如皇帝,尚且留下了这么多的遗憾。谢慕林很想从他的经历中吸取经验和教训,好为自己未来的行事定下方向,免得步上前者后尘。
谢慕林陪着永平郡主与四皇子说笑聊天,直到夜幕降临,吴琼叶姑姑亲自过来请两位尊贵的小主子回宴席上去了。
她笑着向谢慕林请安问好,开口就称呼“郡王妃”:您这一日也累了,原该好好歇歇的。没想到郡主还拉着四殿下过来打搅您,实在是对不住。王妃知道后颇为生气,让小的替她给郡王妃陪个不是,请郡王妃原谅郡主小孩子脾气吧。”
听了她的话,永平郡主立刻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哎呀,我都忘了这一层,只顾着聊得开心了。我确实不该把四弟带过来打扰嫂子的。”
谢慕林微笑着起身对吴琼叶姑姑道:“姑姑言重了。郡主与四殿下过来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歇过了,正觉得沉闷无聊呢。有郡主与四殿下与我玩笑解闷,反倒让我自在了许多。请姑姑替我转告王妃,请她不要责怪郡主。郡主是怕我孤单,才特地过来的。”
吴琼叶听得笑了。她看着永平郡主长大的,几乎把郡主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不管燕王妃怎么说,新进门的郡王妃能表这个态,护着小姑子,她就很欢喜了。她忙道:“郡王妃大度,对四殿下与郡主也关爱有加。王妃知道了,心中必定十分欢喜!”
说完了,她又转头去对永平郡主道:“虽然郡主是怕新嫂子孤单,才特地过来相陪的,但陪了这半日,也该回去了。席上只有王妃一个人招呼那么多堂客,郡主就不帮衬一把?”然后又对四皇子笑了笑,“四殿下放心,方才那没眼色的母女俩已经被送回席上了。您这时候回去,是不会撞到她们的。”
四皇子懵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笑道:“嫂嫂这里有太多的好东西,我都乐不思蜀了,竟然差一点儿就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跑到新房来躲清静。不过,既然那两位女客都已回到席上,那我自然就能放心回去了。只是,我也不打算回堂客席上去了。我是男子,都十二岁了,怎么好再往内闱里钻?!我上前头找堂哥去!就算堂哥这个新郎官无法抽身陪我,好歹还有小袁将军不是?小刘也会一直在我身边侍候的。”
吴琼叶姑姑闻言,只好道:“那小的一会儿就去回禀王妃了。四殿下若要往前头大宴上去,小的就安排人给您引路。”
四皇子微笑点头。
谢慕林这边还有些好奇,不知道四皇子遇上了什么可怕的女客,竟然让他避之唯恐不及,但人家不说,她又不好公开问,那显得自己太八卦了。今天她是新娘子,还是要维持一下淑女形象的。于是她便微笑着送走了四皇子、永平郡主与吴琼叶姑姑。至于两位贵人要借走的笔记、画卷等物,自然有吴姑姑派出可靠细心的侍从,先一步送回他们的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