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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巡抚夫妇得出了结论:这位萧瑞说不定是皇帝的私生子,只是以燕王子嗣的名义认祖归宗,省却过继这道程序,将来是要继承燕王府的。京城的林、曹两家先后出事,太子地位不稳,二皇子前程堪忧,剩下的三皇子刚刚触怒了皇帝,只有四皇子独得圣眷,储位归属越发明朗,被淘汰者却都不适合掌握兵权。若是考虑到燕王世子身份不同,最好找一个懂兵事的人,那还有比一位拥有切切实实军功的皇家私生子更适合的对象么?
巡抚夫妇明白了自己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萧瑞这位未来的燕王世子,对于为燕王世子做媒,就更热心了几分。
旧谊
巡抚大人深知自己资质平平,能靠着亡父余荫,在这个年纪做到一省巡抚,已经是走了大运。他的儿孙不可能再得到同样的圣眷眷顾了,想要出头,除了自己努力,还得他这个长辈尽可能结下善缘,恩荫后辈。
比如燕王府就对他不错,哪怕明知道他在北平有监视燕王府上下的嫌疑,但还是对他敬重有加。因此,本地其他官员即使明知道他不怎么管事,也没多少实权,依然对他客客气气的,没谁敢公然打他一家的脸。他觉得,若无意外,自己应该就是在北平巡抚一职上告老致仕了,那么在不犯君王忌讳的前提下,交好燕王府,自家儿孙后辈们便有了一个稳固的靠山,就算日后科举仕途不顺,起码在北方还能找到体面的差使,不至于喝西北风去。
如今他夫妻二人再替燕王府未来的世子做媒说亲,那么他们家与燕王府的缘份,便能再续一代,这难道不是再好不过了么?
巡抚夫人已经迅速想到了,要与燕王府未来亲家谢家联姻,与燕王府也做起亲戚的盘算。
不过,这都是她脑子里的想法,面上是半点都不会显露出来的。她与文氏聊了这半晌,也试探出来了,谢家人只怕对萧瑞的身世一无所知,还真把人当成是简单的柱国将军府庶子呢。不过,不知道萧瑞的身世,谢璞都愿意将嫡出的爱女许配给他,将来萧瑞身世大白,他只有更加惊喜的,巡抚夫人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多嘴。
反正藩王世子身份是尊贵,可谢璞身为一省布政参政,不久之后还要升任布政使,也是从二品的高官,官职身份并不差了,他的嫡女配得上做藩王世子妃的。
当今皇上的几位皇子,太子妃乃是薛老太师的嫡长孙女,其父不过是六品小官罢了;二皇子的亲事还未正式定下,说亲对象虽是名将之女,但林家如今坏了事,二皇子前途未明,这门亲事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之数呢;三皇子的未婚妻蓝氏出身落魄的勋贵伯府;四皇子还小。相比这几位正经有名份的皇子,未来燕王世子的正室好歹出自正经科举出仕的高官之家,听起来足够体面,又合乎礼仪。
顶多就是这位世子妃成婚的时候,世子的身份可能还未得到正式册封,不能拥有一个盛大的王府婚礼而已。可相对于未来半生的富贵荣耀,一时风光又有什么要紧呢?
巡抚夫人拉着文氏聊了许久,打听谢家几个孩子情况时,听说嫡长女刚刚定给了黄岩,她还恭贺谢家得了佳婿,说笑道:“我早看那个孩子不错,只可惜他中举后很快就进京备考明年春闱了,你们家又下手得这样快,不然我还想跟府上抢一抢呢。”等听说了黄家与谢家的亲戚关系时,她就真的感到惊讶了,“原来宋长史的千金与谢大人是母子关系,我们夫妻竟不知晓!昔年我随公婆夫婿也曾在圣上潜邸里住过两年,宋长史的千金出嫁前,我还陪婆婆到宋家小院里作过几回客呢。只是后来听说宋长史的千金随夫婿回了老家,便断了联系,没想到今日还有重逢的缘份。”
文氏笑着应了,心里却知道这只是美化了的说法。
当年宋氏的父亲因为不赞成女婿为还未立储的皇帝出力,建议女儿女婿返回湖阴老家办学,让心眼儿不大的皇帝给埋怨上了,登基后便将人安排去了国子监,对比其他潜邸旧人,可以说是投置闲散。那些曾经与宋老大人共事的故交们,有象焦闻英这样始终不忘旧谊的,自然也有疏远冷落了宋家人的。巡抚大人的先父虽然在属官中品阶偏低,却因为老实听话,很得皇帝欢心。知道皇帝不喜宋老大人,他自然不会再与宋老大人有什么私交往来了。否则,宋老大人还任了多年的国子监祭酒,女婿去世这么大的事,与他保持往来的人家又怎会不知晓?
但这都是往事了。连宋氏都不在意,谢家人又何必再挂在嘴边,徒给自家添不痛快?巡抚虽无多少实权,却也是一地高官。谢璞要在北平多干几年,没必要跟别人交恶,有宋家这层关系在,别人愿意提起旧交情,他只管顺水推舟就是了。
巡抚夫人直接在谢家吃了饭才走,似乎真的跟文氏相谈甚欢,还跟她约好了要找个天气好的日子,一块儿到寺庙上香祈福。不过巡抚夫人没有提要见宋氏,文氏也没有发出邀请,就算对方真打算跟宋氏重新拾起旧交情,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文氏晚上跟丈夫谢璞与嗣婆婆宋氏都提到了巡抚夫人的话,母子二人都没有异议。宋氏还轻笑道:“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了她的长相。不过她婆婆确实是位慈爱宽厚的长辈。当年我要出嫁时,母亲已经去了好几年,许多新嫁娘的规矩,还是王府里几位大人的太太教导我的,其中便有她婆婆。就算是看在老人面上,我也没什么好记恨的。他家老大人也不过是看贵人脸色罢了,又不曾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厚道了。”
见嗣母都这么说了,谢璞自然不会有别的意见,只是私下里,他叮嘱文氏:“咱们家就别跟巡抚大人家议亲了,只作个一般的旧相识交好往来便是。他家虽不是什么坏人,但真的是纯粹凭着圣眷,熬到了如今的地位。子孙后辈中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只比周家强一些。因为他家的孩子人品还算好,行事也老实,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可若指望这些孩子日后靠着自己出头,便没什么指望了。”
文氏无奈地说:“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我瞧着巡抚夫人为人还算厚道,对家里孩子的管教还是很严的。能有这样的家教,便出不了大差错。哪怕是他家将来比不得如今风光了,只要孩子人品好,又有什么打紧呢?”
谢璞想了想:“这样倒也罢了,你若见了他家的姑娘,觉得还不错的话,可以给小三、小四相看相看。庶子媳妇,只要老实、正派,旁的倒在其次。但我们家的女孩儿都算是有了着落,就不必相看他家的男孩子了。”
文氏忙问:“慧姐儿与真姐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芬姐儿又让梅珺看中,确实都有了着落,但容姐儿……你真打算把她许给万家的那个孩子?倘若你拿定了主意,我是不是该跟万姐姐探口风了?”
谢璞沉吟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
听闻
巡抚夫人上门是为了给二姑娘谢映真做媒的,说的是眼下在燕王府任职的柱国将军府二公子萧瑞,据说是受了燕王的托付。
作为女家,谢璞与文氏夫妇俩不可能立刻就给予媒人肯定的答复,但他们对这门亲事是看好的,赞成的,只等走完过场,就要为爱女定下了。
谢显之与谢谨之兄弟俩都有些吃惊,但想想萧瑞的性情为人,再想想这桩婚事还有燕王与巡抚夫妇做冰人,似乎没什么可挑剔的。他们顶多也就是担心一下妹妹嫁过去后,可能会受到嫡婆婆的为难罢了。可萧瑞据说是要长驻北平了,连生母李姨娘都带到任上来了,今后要回本家的次数肯定会少很多,想来妹妹就算会被为难,也不是常有的事。再者,萧瑞生母李姨娘到了北平后不久便出家为尼了,妹妹嫁过去后,连婆婆都不必侍奉,直接便能当家,似乎也不错。
虽然他们早就察觉到萧瑞对自己的二妹可能有些想法,但如今既然是对方的上司请动大媒,正儿八经地上门提亲,一切都照着规矩来,也没害得二妹名声受什么不好的影响,那他们也没什么可生气的。顶多日后见到这位准二妹夫时,教训两句,罚他多吃几杯酒就是了。妹妹长大了,总会有出嫁的一日。他们欢欢喜喜地看到大妹妹谢映慧定下了姻缘,没理由在二妹妹终身有靠时,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来。
谢徽之早就是知情人了,还是兄弟姐妹们当中知道谢慕林与萧瑞来往情况最早、最多的人。听说萧瑞终于请动了大媒上门提亲,他第一时间就跑去跟自家二姐说悄悄话:“阿弥陀佛!萧二哥请的大媒总算上门了!等亲事正式定下,我就不用再替你俩做信使了,也不必成天提心吊胆,还要装瞎子、聋子。他早该这么干的!不过看在他请动的媒人确实很体面的份上,我且饶过他这一回吧。但等到他上门迎娶二姐你的时候,可得给我包上一个大大的红包!这红包不够大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他进门的!”
谢慕林心里也挺高兴的,脸上还有些害臊,不过她毕竟比自家大姐要脸皮厚一点,不至于羞得不好意思说话,还有心情跟弟弟讲价:“你想要多大的红包才能心满意足?可不能狮子大开口!不然他就算舍得拿出这么多钱来,我也会心疼的,总不能以后都不过日子了吧?”她给三弟提供了几种方案,基本就没有哪个方案是超过二十八两银子的。开门红包有这个数,就很不错了,好歹她也没喊出“十三两十四钱”这个价,凑个古代版的“一生一世”。
谢徽之听得十分吃惊,随即大笑道:“真不愧是二姐!大姐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放心放心,我才不会狮子大开口呢,不然把二姐夫搜刮穷了,将来我怎么好意思上门打秋风?!”他觉得十三两十四钱就挺不错的,有零有整,还方便他做零花钱呢!
相比于几个大孩子的欢欢喜喜,女孩子里年纪最小的谢映芬闻讯后也是高兴的,但她没急着赶去向二姐谢慕林道贺,毕竟这婚事还未正式定下,没必要赶得这么急。
她先去见了生母宛琴,告诉她巡抚夫人的真正来意,然后道:“姨娘如今知道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太太压根儿就没有你想的那种意思!二姐的婚事同样是父亲定下的!”
“怎么会这样呢?”宛琴双眼中一片迷茫,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文氏为什么要给女儿说这样一门亲事,“该不会……只是男方有心提亲,老爷和太太早晚要回绝掉的吧?毕竟这才是头一回上门,老爷也没说要答应……”
谢映芬不耐烦地道:“倘若父亲与太太不打算答应,又何必让家里人知道这个消息?!况且那位萧二公子也不是陌生人,从前他在金山卫当差时,曾经因公干来过我们家附近,还因受伤在我们家老宅里借住过一段时日。大哥、二哥和三哥都见过他,三哥还跟他做了好朋友,两人合伙开了个铺子呢!这几年三哥手头越发宽松了,姨娘不是还找人打听过么?!”
宛琴无言以对,犹疑了好一会儿才道:“即使如此……他到底是个庶出的,生母还是丫头出身。老爷不是一向很疼爱二姑娘么?二姑娘还是太太的亲闺女,为什么他们要把二姑娘许给一个庶子……难道是因为柱国将军府的关系?!”
有了这个猜测,宛琴顿时脑洞大开:“是了……林家早前就已经出了事,若曹家真的也……那二皇子不必说,太子的位子只怕也不会很稳当。剩下两位皇子里,就数三皇子出身好,亲舅舅又是皇上十分器重的大将,只怕将下来就是三皇子风光的时候了!若是他运气好,将来未必不会继承大统。我们家老爷跟三皇子素无往来,也从未与萧家有过什么交情,倘若能借着萧二公子,跟萧家做了姻亲,那日后便算是在朝中有了靠山,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什么贵人为难了!
“老爷若想要回京,也是没问题的!他在北平马上就要升布政使了,这是从二品的官职,三年任满后,若是调回京城,再有亲戚帮衬,直接调入六部,至少也是个侍郎!这一步跨过去,日后便是登阁拜相,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我们老爷是正经科举出身,还这么年轻呢,政绩也是一点儿都不缺的!”
宛琴迅速找到了二姑娘这门不算十分“如意”的婚事的原因,终于心满意足了。她幽幽叹了口气:“文氏原来并没有变过,是我想得太多了。她若真是我想的那种厉害的人,当年又何至于被太太压得气都喘不过来,明明是平妻,却活成了个侧室偏房的模样?说到底……真正厉害的是老爷。老爷在外任上一向雷厉风行,跟人斗心眼子也是从来都不怵的!几年前吃了曹家这么大的亏,连百万家业都双手送人了,再不想点法子,攀上个真正稳当的靠山,难不成真要在这冰天雪地的北方蹉跎终生么?!一桩婚事就能攀上未来的国舅,已经是极划算的买卖了!”
谢映芬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姨娘,你真是没救了!”
思路
尽管女儿的评价不大好听,宛琴的心情还是放松了不少。
她终于用一种自己可以理解的思路,解释通了谢璞与文氏夫妻为爱女谢映真定下一桩表面上看起来不算显赫的婚事的原因。她忽然觉得这桩婚事虽然听起来不大体面,可内里却颇为实惠了。
就算是嫁给庶子又如何?等到三皇子被立储,将来继位登基之后,萧明德将军便是曾经承恩侯这等风光无比的国舅身份,他的庶子就等于是承恩侯的庶子了。哪怕比不得嫡子风光,那也不是一般的贵人!况且听说萧瑞还是三皇子多年的玩伴、发小,情份非比寻常,萧瑞将来肯定是要飞黄腾达的!嫁给他又有什么不好呢?
宛琴甚至用有些遗憾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老爷太太实在是太偏疼二姑娘了,有这样实惠又不打眼的好亲事,就只想到二姑娘了,怎么也不考虑考虑我们四姑娘呢?按理说,这庶子配庶女,方才是身份相当的。三姑娘那性情作派,嫁进将军府就只会出丑,但四姑娘你知书达礼,凭什么就配不上人家萧二公子了呢?!二姑娘自可去配那些嫡出的官家子弟,象大小姐那样,嫁个官宦人家出身的年轻举子也是可以的,婆家人口少些,将来是非也少,没那么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