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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三皇子如今还在为了不做燕王府的嗣子,上窜下跳,使出各种阴谋诡计呢。他难道真觉得燕王府嗣子之位是什么烫手的山芋?聪明人绝不会早早绝了自己的后路。
萧瑞心里对于燕王府将来的嗣子人选,确实有自己的猜测,只是他不看好三皇子,心里也不情愿让三皇子到北平去,破坏那里的平静安定。不过,若是要与三皇子成为新君,破坏全天下所有人的平静与安定相比,他勉强可以接受,三皇子成为燕王府未来的主人。毕竟燕王府也是要听从新君号令的,但燕王夫妇却对自家嗣子有管束之力。
实在不成,再换一个人选就是了。没有了皇子,难道还不能指望皇孙么?燕王府统率北方边军,打仗时死个把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些话当然不能让外人知晓。萧瑞也就是在信里随便说说。不过近几日三皇子对于蓝氏这门亲事的抗拒,已经引起了皇帝的不满。皇帝日前下旨,正式定下了这桩婚事,饶是三皇子再上窜下跳,也逃脱不掉了
萧瑞非常欣喜地看到自家表弟终于能成家立业了,迫不及待地在信里向心上人表达了他的喜悦之情。
盘算
谢慕林看得好笑。
萧瑞心里显然对三皇子想要把蓝氏这个锅甩给他而火大不已。如今看到皇帝正式下了指婚的旨意,三皇子已经没办法摆脱蓝氏这位未婚妻了,他当着外人的面是什么反应,谢慕林不得而知,可他那种幸灾乐祸的心情,已经在回信的字里行间显露无疑了。
萧瑞乐过之后,其实也有些警惕。他认为皇帝对三皇子娶蓝氏为正妃这件事,未免有些过于执着。哪怕蓝氏之父寿昌伯如今挺能讨皇帝的欢心,皇帝也没理由如此坚定地让曾经心爱的儿子娶一个名声不大好的姑娘,尤其是这个姑娘还差一点儿嫁给了太子。萧瑞也察觉到,皇帝对三皇子可能有打压之心了,谢慕林的猜测十分有道理。然而,三皇子本人好象还在恼火蓝家人的存在,恼火太后、曹皇后、林昭仪、太子、二皇子以及曹、林两家人促成这门婚事的举动。
三皇子对于皇帝的真实用意,似乎仍旧一无所知。
不但萧贵妃与三皇子没想到这一点,顶多只担心自家想要与柱国将军府联姻,会让皇帝生出忌心,正拼命拿“亲上加亲”、“青梅竹马”之类的理由来掩饰。只是皇帝也不大理会,仿佛就认定了蓝氏这个儿媳。
柱国将军府中,萧明德将军的正室夫人卢氏,以及长子萧琮、长女萧琳,也同样对这桩婚事十分不满。他们原本都期望着萧琳会成为三皇子妃。无论三皇子将来是否有望大位,皇子妃的身份也足够显耀了。就算萧将军一再表明他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外甥,卢氏与萧琳母女俩也没太放在心上。她们认为,只要萧贵妃能说服皇帝下旨赐婚,萧将军心里再不乐意也没用。
萧琮倒是对此有些顾虑,认为母亲与妹妹的想法未必能做成,劝过她们要小心行事,别引得父亲大怒,但也没怎么想过要劝阻。如今三皇子妃之位已旁落,他也只能劝母亲与妹妹冷静接受现实了。
可卢氏与萧琳都冷静不下来。她们都听说过蓝氏的丑闻,还从萧贵妃那里打听到蓝氏当年与太子的种种纠缠,觉得皇帝会给疼爱的三儿子娶这么一个荡|妇,简直就是失心疯了!这一定是曹皇后或林昭仪的阴谋!也有可能是乔美人在搞鬼!因为三皇子娶了不堪的王妃,实力太弱,就没办法再与兄弟们争权夺利了!
卢氏因为在家中说了些对皇帝不大恭敬的话,被偶然听到的萧明德大骂了一顿,直接勒令她在家静养、反省,不许出门做客,也不许摆什么宴席,向人宣扬自个儿的女儿有多么出色了。他也不许萧琳进宫,若不是萧琮苦苦相劝,他还想把嫡长女送到城外庄子上,借着养病或斋戒或祈福的名义,避开京中的社交圈呢。
谁叫卢氏当初太过笃定自家闺女定会成为三皇子妃,曾经在亲友面前露过口风呢?如今三皇子婚事已经定下,皇帝下的旨意,绝无可能更改。不能成为三皇子妃的萧琳肯定会成为别人嚼舌嘲笑的对象,避开些还能得个耳根清静呢!
萧琳则是大哭一场,然后就躲在自个儿房间里不出门,但也不是病了或怎样,也不是太伤心或沮丧,反倒是成天在那里诅咒别人,既诅咒促成了三皇子这桩婚事的那些宫中贵人,也诅咒获得了三皇子正妃殊荣的寿昌伯府千金蓝氏。
她如今只盼着蓝氏能在大婚之前生一场病,从此一命呜呼,没福气顶着三皇子妃的名义在人间晃荡了。
萧瑞在信里吐嘈萧琳的这种想法,好象三皇子婚前丧了未婚妻,就是什么好名声似的。不过蓝氏一向身体康健,当初她会成为东宫太子的三位正妃候选人之一,其中有一个重要的优势条件,就是她身体特别健康,很少生病,太后与皇后都觉得她应该会好生养,所以才忍受了她的落魄勋贵背景的。只是好身体终究敌不过美娇颜,蓝氏最终惜败于有王湄如助阵的薛大小姐之手。
不过萧琳目前只是嘴上诅咒一下,只要不让外人知道,其实也无伤大雅。萧瑞倒是比较担心嫡母卢氏,指婚旨意下来后不久,她就趁着丈夫回京西大营之机,违反丈夫的意愿,进宫去见萧贵妃了。也不知道这姑嫂俩都商量了些什么,萧瑞只知道,卢氏回家后,脸色好看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气急败坏了。
他担心这对姑嫂心里憋着什么坏招呢,多半是冲着蓝氏去的。萧贵妃不想要蓝氏这个儿媳,卢氏想要把女儿送上三皇子妃的宝座,她们当然会视蓝氏为眼中钉了。圣旨无人敢违,但蓝氏若是在大婚前就出了事,那也是她没福,怨不得旁人不是?
萧将军不在家,军务繁忙,萧瑞只得暗地里知会他在将军府的心腹,让他们多盯着卢氏些。只是,萧瑞毕竟只是庶子,卢氏却是嫡母,萧将军的心腹未必会买他的账,能不能派上用场,还是未知之数。萧瑞并不担心蓝氏的安危,倒是比较发愁,万一嫡母卢氏行事不慎,被人发现了,会不会连累到父亲萧明德头上?
萧明德一辈子对皇帝忠心耿耿,偏偏有不省心的妹妹、妻子和女儿,也挺不容易的。
谢慕林心中暗叹,萧瑞虽然总是口口声声说,不要依靠父亲,自己在军中争出头,将来授了官就带着李姨娘离得远远的,再不管家里的事,可萧家真的遇到麻烦时,他还是很关心的嘛。卢氏与萧琳对他都不怎么样,但他还在担心她们会做傻事呢。
萧瑞就算去劝卢氏与萧琳,她俩也不可能听得进去的。她们站在萧贵妃与三皇子的立场,说不定还觉得他是那个不愿意效力三皇子的白眼狼呢。按照现在的局势,就算卢氏做了坏事被人揭发,连累到萧将军头上,问题应该也不大。皇帝信任萧将军,也有心要把三皇子送到燕王府为嗣,自然不会对萧将军一家下死手的。萧家怎么也不会伤筋动骨,萧瑞与此事完全无关,更不会被牵连。
倒是嫡母卢氏如此胆大妄为,又如此愚蠢冲动,萧贵妃祭出一颗胡萝卜,她就什么都愿意干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惹下更大的麻烦。萧将军大男子主义,不把妻子的言行放在心上,日后吃亏也是活该。但萧瑞最好还是尽快离得远些,能分家就分家吧,免得被她连累了。
最关键的是,谢慕林自己不想被牵连。谁乐意侍候那种婆婆呀?!
谢慕林咬了咬牙,苦苦思索起来。
药铺
谢慕林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宋氏就带着女儿谢梅珺,并外孙、嗣孙、侄孙等人,到那位昔年的闺蜜陶老太太陶于氏家里做客去了。
陶老太太的儿子陶推官,是住在知府后衙的官邸里的。左邻右舍都是知府衙门的官员、吏员们,到前衙上班也极方便。因为有官差们负责安保,安全性也非常可靠。
宋氏带人出门去做客时,谢慕林也没闲着。她手下能干的小管事也有几个,船队的人也是经验丰富,用不着她为了补给、修整之类的琐事操心。但她想着马上就要进京,而京中局势复杂,一家老小需得小心应对才行,为防万一,便拿出纸笔,将自己全家各人需要在京城做的事情列出来,再逐条分析这么做可能会遇到的风险,再结合萧瑞最新来信中提供的情报,进行分析。遇到什么弄不清楚的事,还会去找谢映慧问一问,看对方是否有所了解。
谢映慧大致知道她在干什么之后,还挺支持的:“这样也好,若能在进京城之前,就把一切可能会导致风险的事避开,我们就能更加安心地把事情办完,继续北上了。”
她看了看谢慕林列出来的必做事项清单,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去药店买药?我听说北方的药材挺多的,尤其辽东那边,京里人想要买人参鹿茸之类的,还得特地找那边的客商呢。”
谢慕林干笑一声,掩饰说:“咱们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好些人身体底子都不好,老太太的老毛病一直未根除,嗣祖母也是刚刚才养好了些。如今眼看着大家就要到陌生的北方去了,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冷。等到了淮河以北,那就真的随时要面临冰天雪地了。咱们这些人,有哪个禁得住?还是多备些药材,以防万一的好。治风寒咳嗽的药是一定要有的,头疼脑热、水土不服之类的药,也不能少。最好再另外添些御寒、驱风之类的药膏什么的……有备无患嘛。免得到时候船上哪个人忽然有需求了,我们再忙忙乱乱地到当地采买,谁知道哪家药店靠谱?”
谢映慧恍然大悟:“你说得有理,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她想了想,“曹家虽然家风人品不行,但他家是世代领兵的将门,倒也有几款祖传的灵方妙药,可堪一用。既然我无论如何都得到承恩侯府去露个脸,全了礼数,倒不如趁此机会,弄点有用的药回来,也算是曹家对我们兄妹的些许补偿了。”
谢慕林并不反对:“大姐只管去开口,曹家若是不乐意也没啥,顶多就是挨他家几句闲话,但如果他家碍于情面真的给了,能帮着大哥大姐,也是给曹家人积德呢!”
谢映慧扑哧一声笑了:“说得对!曹家怎么也是我的外祖家,我心里再看不惯,也不忍见他家日后没个好下场的,能替他们积点德,就积一点儿吧。”
她转身回舱房去了。离开曹家三年,她还得仔细回忆一下,曹家哪种祖传秘方对自己一家有用处,好到时候开口讨要呢。
谢慕林则暗暗松了口气,庆幸大姐还算好糊弄。
她列出的那张清单中,写明了要去药店采买一些成药或药材,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她告诉谢映慧的那个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缘故,便是萧瑞目前就隐居在一家药铺后方的小宅子里。那是他瞒着家人私下置办的产业。
他在刚刚送来的那封信中提到了这处产业,原是一处前铺后居的小宅,位于京城某条一般繁华的街道上,不临街但又还算交通便利的地段。这处小宅是挂在董慧武名下的,前头的药铺也打着董慧武的旗号,实际上是萧瑞的私产。但有了董慧武在前头做挡箭牌,就算这处小宅被柱国将军府里的萧夫人或其儿女发现,萧瑞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产业会被家中收缴回去。
董慧武那位阴险刻薄的继母,在亲生儿子病亡之后,也撑不住了,此时早已去世。歧山伯受此打击,人也没了心气。虽然有不少人都劝他再续娶一房正妻,再生几个儿女承欢膝下,但他好象怕了似的,一直不肯答应续弦,只纳了两房美妾,一房是良家出身,有几分管家的才干,性情也温柔贤淑,可以帮他打理中馈;另一房是扬州瘦马,贴心讨喜,能把他侍候得身心愉悦,还不会跟良家妾争闲斗气。歧山伯坐拥二美,小日子过得悠闲安逸,索性把伯府事务都丢给了嫡长子董慧武,也确定了他世子的地位,便由得儿子自行其事了。
董慧武虽有纨绔之名,人却不蠢,从前只是被继母与弟弟挤兑得厉害,但本身还是有才干的。长年与京中纨绔圈子交好,他也有不少人脉。患难时未必会有人伸出援手,但发达时,却有很多人乐意来锦上添花。
于是,当董慧武的世子之位一稳下来,他就立刻托关系,给自己在五城兵马司里找到了一个闲职,摆脱了无所事事的白身身份。这份工作,他能尽忠职守,却不会表现得太过积极向上,不会挡同僚们的路,但也不会疏忽了自己的职责,叫人抓住把柄。于是,几个月不到,他又在五城兵马司里结交了一大堆兄弟、朋友们。靠着这些人脉,哪怕他至今还只是个小小的从六品武官,无兵无权,京中也没什么人敢轻易招惹他了。他经营家中的产业,再自己开几个铺子,赚了不少银子,也没谁会眼红地跑来逼他分一杯羹。
萧瑞的这家药铺,是去年托董慧武帮忙开起来的。用的是萧瑞自己的人,但也雇了董慧武奶娘的儿子做帮手,顺便做个挡箭牌。药铺里专心卖几种北方大量出产的药材,偶尔会有辽东来的名贵货色,但很少,需要撞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