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5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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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映慧被母亲的动作吓了一跳,呆呆地抬头望向她,脸上犹带残留的泪痕。

她没看到哥哥信上后半部分的内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见母亲发怒,方才伸手去捡起那封信细看。

曹氏转身去叫桂珍,命她将当日谢璞在大理寺牢狱中写的几封亲笔信拿来,一封一封细看过,方才闭上了双眼,落下了两行泪。

当日她大意了!只看到谢璞听桂珍说了平南伯为长子求娶谢映慧之事,亲笔写下了财产让渡文书,亲笔写下了和离书,却忽略了谢璞在信中从头到尾都没写明,要将女儿许配给曹文衡。

不但如此,就连他在和离书上注明一双儿女会随母大归,也是有前提的——那是因为谢璞入罪,两个孩子无亲可依,方才随母亲生活。如今谢璞不但成功脱罪,还升了官,两个孩子有父亲,有祖母,有宗族,根本就不是“无亲可依”的状态。倘若谢璞真要跟曹家撕破脸,告上金銮殿去,很难说皇帝会如何判决。

曹氏心中悔恨无比。当初她能逼得谢璞写下那么多信件文书,为何就没让他再多写一封许婚书呢?!倘若她如今有这份凭证在手,又怎会连女儿婚事的决定大权都未必能保住?!

谢璞那混账东西,为什么就不能乖乖死在牢里?!

“母亲……”谢映慧又惊又怒又惧,她哭着扑向曹氏,“怎么办?父亲这是要背约毁婚,不肯让我嫁给表哥了么?我该怎么办?!”

曹氏深吸一口气,抱住女儿:“好孩子,别担心,母亲会替你解决的。你放心!母亲绝不会让任何人妨碍你做你想做的事!就算是你的父亲也不行!”

谢映慧六神无主:“可是……可是哥哥在信里说……”

“那是你哥哥在提醒我们呢!”曹氏打断了女儿的话,“幸好有他的提醒,我们可以事先做些准备,不会真让谢璞阴谋得逞的!你且安心在此等候消息,我先去寻你舅舅舅母商量一番,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受了委屈!”

劝说

曹氏满心以为,哥哥嫂子能给她一点有用的建议,然而平南伯夫妻俩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积极。

平南伯得知谢显之信中的内容,似乎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对曹氏说:“这叫什么事呀?我是觉得慧姐儿很好的,给我做儿媳妇正合适,亲上加亲,也不愁慧姐儿日后嫁了人,在婆家受委屈了。可这婚姻大事,总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谢璞不答应,这事儿就算是僵在这儿了,谁来说都没用。

“我倒是想不管不顾地认下这个儿媳妇,可就怕谢璞记恨在心,为了报复我们曹家,就不顾亲生女儿的名声了。到时候,慧姐儿定要受委屈,妹妹你也不好过,就连我们曹家上下,也要跟着丢脸。万一宫里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受罪的还不是你们母女俩么?”

曹氏有些懵:“可是……我们之前说得好好的,总不能因为谢璞一句话,就不算数了吧?”

平南伯夫人叹道:“妹妹,如今不是我们说话不算数,而是谢璞存心要背信毁约呀!他如今正风光呢,还去了燕王手底下做官,早已不是过去随我们拿捏的小人物了。虽然你哥哥和我并不想任由他摆布慧姐儿的婚事,可他毕竟是慧姐儿的父亲,他要把女儿许给谁,我们做舅舅舅母的,又能说什么?如今只能盼着谢璞还有几分良心,不会因为对我们曹家的怨恨,便随意决定慧姐儿的婚配。那样孩子的一辈子,就真的毁在他手里了!”

曹氏听得越发急躁了:“难道你们就不管了么?当初说要给两个孩子定下亲事的是你们,如今说不管的也是你们!谢璞从前就奈何不了我们曹家,难道如今他攀上了燕王,你们就拿他没办法了么?!”

她越想越气,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兄嫂:“你们……该不会想要借机变卦吧?我知道近日府里府外都有传闻,说你们早就不想履行慧儿与文衡的婚约了,想要变卦,给文衡另说一门高门显贵之家的千金。但我总想着,我与哥哥是一母同胞的手足至亲,哥哥还不至于对我如此无情,所以一个字都不信。难不成……这些都是真的?!”

平南伯皱了皱眉:“妹妹胡说什么呢?难道在你心里,哥哥就是这样的人?”

“可你若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愿意帮我?!”曹氏愤怒地道,“对付谢璞有多难呢?从前你们陷害他时,那般干脆利落,如今怎么就一副对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别骗人了!谢璞若真有本事能对付哥哥,哥哥又怎会继续扣住谢家的产业不放,他又怎会一个字都没提叫哥哥归还财产的事?!哥哥方才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借口而已!”

平南伯与夫人对视一眼,后者长叹一声,道:“罢了,伯爷,你倒是一心为了妹妹和外甥女着想,不想让她们沾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误会了你?还是跟她说实话吧!”

曹氏一怔,原本愤怒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板着脸问兄长:“怎么回事?哥哥有什么事瞒着我?”

平南伯却反而埋怨起了夫人:“你跟妹妹说这些话做什么?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担了就是,何苦将她拉下水?”

平南伯夫人拉住他苦劝:“伯爷,妹妹还不至于如此软弱。先前她对谢璞下手时,也不曾心软过,更何况如今谢璞要挑拨她与两个孩子的感情,又要拿捏慧姐儿的终身大事,为了报复我们曹家,就不把亲骨肉的前程放在心上?伯爷一心为了妹妹着想,总要让妹妹知道才是。否则,你花费了心力,却反而被妹妹误会了,兄妹情谊不再,岂不是白费了心机?”

曹氏听得快要暴躁了:“到底是什么事?哥哥瞒着我做了什么?!”

平南伯只是叹气,平南伯夫人便趁机说出了“真相”。

原来,早在谢显之回归谢家,曹氏痛哭伤心的时候,平南伯就已经有所行动了。他认为,只要谢璞在世一天,谢显之与谢映慧这两个外甥,就始终要受生父辖制,曹氏想要让这两个孩子安心跟着她生活,即使日后改嫁,他们也不离开,是不可能的。所以,想要真正保住这两个孩子,谢璞就必须要死。

平南伯想办法联系上了宛琴,想让她为旧主曹氏出一份力,对谢璞下药。奈何宛琴嫁人生子之后,早已有了异心,彻底断开了与平南伯府的联系,连娘家亲人都不管了,眼下也不知有没有向谢璞告密。

平南伯正试图再往谢家安插人手,又或是收买谢家下人,甚至是派人在谢璞上任路上做手脚。只要他一死,谢家人就没了主心骨,谢显之除了回到生母身边来,还有什么去处?而谢映慧的亲事,自然也是由母亲做主了。

平南伯夫人说出这一切之后,平南伯又接着道:“这些事,我本不想让你知道,免得日后显之知道了实情,又误会是你这个母亲下手害死了他亲生父亲,母子之间生隙。可你既然非要问,你嫂子也只能老实告诉你了。你放心,哥哥不会真的不把你的事放在心上,只是这种事不好让人知道,你只装作不知情,继续慌慌张张地求长房帮忙。等到谢璞真的死了,你也好置身事外。”

曹氏早已听得呆住了。

以前她可以接受明着陷害谢璞,可是暗地里下毒什么的……这也太过了些。怪不得宛琴不答应,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接受吧?

可是……曹氏想到女儿的终身大事,想到一去不回的儿子,便又犹豫了。

儿女就是她的命。只要是为了儿女,她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呢?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被谢璞抢走,一生前程受阻,婚姻不顺吧?

平南伯夫人见曹氏意动,忙再加了一把火:“放心,这事儿我们会做得足够隐秘,不会叫任何人察觉的。你只管做你的事,也可以向亲友哭诉谢璞抢走了你儿子。剩下的事,你哥哥和我会解决的!”

曹氏咬了咬牙:“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么?要不……我出面跟宛琴再说一说?”

“不用不用。”平南伯夫人笑道,“宛琴如今音讯全无,再找她,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伯爷与我另有计划,你只管照顾好慧姐儿就是,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对了,我知道你对显之的来信十分生气,可他年纪还小,又受谢璞哄骗,并非真心要伤你的心,你可别对他发作,免得臊了他,他就真跟你离心了。”

平南伯夫人拉住了曹氏的手,语重心长:“显之就这么光身一个回了谢家,什么都没带,可怎么过日子呢?难道你还能指望谢璞那人会替他操心这些衣食住行上的琐事?孩子还不知会如何受罪呢。就算你这个做母亲的恼了他,我做舅母的也忍不住心疼了。回头你叫人收拾收拾他的东西,交给他贴身侍候的人,一并送到谢家门上。总要叫他知道,这世上谁才是最关心他的人哪!”

送人

谢显之回到谢家后,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去见谢老太太也挺顺利的,老太太依然疼爱他这个大孙子,只是比起从前,感情多少有了些变化。谢显之能察觉到那种膈阂,但不敢有任何怨言,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母亲与外家的错,他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呢?

谢显之回家后住在哪里,也一度让文氏烦恼过。

谢徽之本来大力邀请他跟自己住在一个院中,毕竟他那院子只住了他与大金姨娘,谢映容不在,再添两个丫头,他们住着也是绰绰有余。可谢显之最终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反而接受了谢谨之的邀请,兄弟俩同住一间房。

谢谨之的院子里有谢璞与文氏在,谢显之跟着父亲住,那是顺理成章。可谢徽之的院子里住的不是姨娘就是庶子,他住过去算什么呢?那也太尴尬了。谢显之不是嫌弃谁,他只是自尊心有些受不住。

谢谨之察觉到了长兄的纠结,私下与谢徽之商量了一番,后者又去跟大金姨娘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这房间的问题就解决了。

大金姨娘搬进了宛琴与两个孩子的院子,将原本的院子空了出来,给谢显之、谢谨之与谢徽之三兄弟共住。宛琴一声都不敢吭,院子毕竟还很空,甚至还有地方给谢映容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