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3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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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大金姨娘也想先争这个巧宗的,还特地叫了女儿过来,让她帮忙提行李。谢映容却很冷淡地说:“就这么两个小包袱,姨娘一个人就能提着走了,还要我去做什么?我正有要紧事要与老太太商议呢,没空跑这一趟。”手头有了八十两银子,接下来租房、购物等诸事繁杂,谢老太太多年不操心这些俗务了,最后做主的还不是谢映容?她已经在心里算起小九九来了。

大金姨娘的如意算盘被女儿一句话打破了,气得七窍生烟,又没法说实话,只能恼怒地打了谢映容几下。

谢映容却恼了,避开道:“姨娘是不是疯了?好好的打起人来!我不与你住在一处,果然是正确的!”说完就跑了。大金姨娘却被她这话噎得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要谢徽之抚背劝解了半天,方才缓过来了。

谢徽之回头在谢谨之、谢慕林面前咬牙切齿地道:“姨娘还不是为了三姐姐?结果被她弃如敝履。方才看到姨娘那伤心难过的模样,我真恨不得扇三姐姐几个耳光!我想要亲娘疼我都办不到,她竟然如此不知珍惜。日后她若是吃了亏,休想我会帮她的忙。这种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我管她去死呢!”

谢慕林忙好生安慰了他几句,劝得他消了气,才道:“我也不明白三妹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总是自以为聪明,想必是另有谋划吧。我们也别管那么多了,往后多留意一下,别叫她把自己祸害死了,连累全家,也就是了。她如今一意孤行,不真正吃一回亏,是不会反省的。”

谢谨之也道:“不错。所以,她和老太太日后要住在什么地方,就很重要了。她们没办法亲自去找房舍,这件事想必还是要落到三弟头上。”

谢徽之神色一凛,冷笑了声:“二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好宅

谢徽之动作很快。他每日在外面跑,对金陵城中事十分了解。谢老太太与谢映容尚未开口,他就已经打探好几处不错的租房地点,等到谢老太太终于开口的时候,他只用一天功夫,便“寻到”了一处好宅子。

那宅子位于承恩寺后方,是个一进的院子,七八成新。院中房间不少,正屋三间,带两个耳房,另外还有三间倒座房,包括花厅、厨房、净房在内,足够谢老太太与谢映容祖孙住了,还有地方给雇来的仆妇与前来“侍疾”的谢家人过夜。

当然,如果要挤出一间屋来给将来出狱的谢璞住下,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条件不可能太好罢了。毕竟最好的房间,不是给“一家之主”谢老太太住了,就是由暂掌财政大权又不想亏待自己的谢映容占了。谢璞能睡她们哪一个的房间?

眼下谢老太太以为自己仅是暂住,等到官府归还了谢家房产,她自然就能搬回那座豪华的园林大宅。而谢映容脑子里只记得亲爹是要被流放出京的,也没考虑这一点。所以,当谢徽之有侧重地向她们说明宅子的好处时,她们就决定要租下来了。

谢徽之还说:“从前我们家也去过承恩寺上香,那里的和尚,老太太想必也认得,知道他们脾气和善,做的素斋也好吃。在承恩寺后街租屋住下,有寺中僧人照看,就不愁有什么不长眼的流氓地痞找上门来为难女眷了。那宅子的主人还在院中种了些花木,虽然比不得桂园,也是精心养了许久的。老太太休养之时,偶尔赏赏花,心情也能好些。”

谢老太太心里早就恨不得搬离西院,前往孙子口中说的好宅子了,只不过还要摆一摆架子:“这也罢了,我只图它地方清净就行了。承恩寺也不错,我闲来无事,还可以到寺中走走,为你们父亲上香祈福。”

谢映容有一点比较关心的:“只是不知道租金几何?倘若太贵的话……”

谢徽之笑笑:“每个月四两银子的租银,不算贵了。我亲眼去瞧过,宅子内外都打扫得很干净,家具齐全。院中还有水井,不必出门去取水。这样的好宅子可不多见,贵一点也是难免的。想让老太太住得舒服,又怎能只图省钱呢?”

谢老太太点头:“这话不错。便宜没好货。只是两个月罢了,八两银子,我们还花得起。”她还指点谢映容,做人不要太小气了,大家闺秀要有大家闺秀的气度,为了点小钱斤斤计较,与寻常人家的庸俗妇人何异?

谢映容涨红了一张脸,心道老太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花的又不是自己的私房钱,才会不当一回事。她已经把这八十两安家费当成是自己的囊中物了,每往外花一分,她都忍不住要心疼。但想到心中的大计,她只能咬牙忍了。等到她计划成功,这点小钱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便重新挤出笑脸,掏出八两银子给谢徽之拿去付订金。谢徽之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次日雇了一辆干净些的大车来,送谢老太太与谢映容去新居。

谢老太太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雇来的婆子就住北门桥一带,不打算跟着走,她也不放在心上,打算到了新地方再雇人。看到谢徽之准备好了马车,她还有些惊讶:“不用坐船了么?”从前从家里去承恩寺,她都是坐船的,快到地方再换车。

谢徽之笑道:“不必坐船,从这里门前上车,一路走大道,我们就能直达承恩寺,方便得很。孙儿特地雇的车,听说是极稳当的,老太太一试便知。”

谢老太太哪里会把这种外头雇来的马车当一回事?难道它还能比谢家从前用的马车更好么?扶着谢映容的手,上了马车,她还在念叨呢:“什么时候把咱们家的丫头婆子们找回来就好了。外头雇的人,终究不如自家用惯了的旧人方便。”

谢徽之不置可否,只笑着恭送她进了车厢,然后与文氏、谢谨之、谢慕林等人一道,另外分坐两辆小车,一路将谢老太太送去了新住处。

文氏下了车后,仔细看过新宅子,发现这地方确实挺好。虽然地方小些,但论宅子整齐体面之处,比谢谨昆帮他们租的那处更好,怪不得租金还要贵上半两银子呢。更难得的是,这宅子的格局以及院中种植的花木品种,还有点象谢老太太从前在谢宅中住的院子,只是地方缩小了五倍罢了。谢老太太简单参观过后,还觉得挺有亲切感的,难得地夸了谢徽之一声“办事用心”。

谢徽之笑着谦虚了几句,又说要去附近的牙行雇人,文氏便随他一同去了。

谢映容拉着大金姨娘帮忙安置东西。谢慕林借口去看厨房,拉着哥哥谢谨之避开了。不一会儿,文氏带了两个婆子回来,谢徽之便趁机跑来与兄姐俩说话。

谢谨之夸谢徽之:“三弟真真是用心了。难为你怎么找的,竟然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谢徽之一提起这事儿,还挺得意的:“也是我走运,在外头路过的时候遇上了房主。这里前头租的是个外地的举子,因此处离贡院不远,提前一年就在这里住下了,无奈还是落了榜,之后大病一场,月初方才回乡。房主才打算要再招租客,就叫我撞上了,我赶紧把他拦了下来。他要加租,我也答应了,否则还能再省几百钱。”

谢慕林道:“只要能叫老太太乖乖搬进来,多花几百钱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钱到了老太太和三妹妹手里,也回不来了。”

谢谨之微微笑道:“老太太与三妹妹都长年住在内宅,不清楚外头的事,兴许还不知道这里离贡院西街极近呢,坐车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如此,母亲要过来探视,也会方便许多。”

谢徽之笑道:“这里还紧挨着寺庙,那承恩寺新上任的方丈听说是个极方正的人,规矩极严,把手下的和尚管得服服帖帖的,连周边的住户,他也要管,不许任何人在这一带作恶。他又与好些官员、权贵结交,等闲人等不敢招惹他。老太太与三姐姐住在这里,既清净,又省事,还不怕三姐姐出什么夭蛾子,闹出事来,连累我们。”他有些得意地说,“我已经跟寺里的和尚商量过了,请他们帮忙看护一二,有什么消息,我立马就能得信儿。”就连刚从牙行里雇来的婆子,他也再三嘱咐过了。

谢慕林又夸了他几句,还说:“若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只管开口。”谢谨之先前从江绍良那儿弄来的几百两银子还剩许多呢,因为担心文氏无法保守秘密,兄妹三人都向她隐瞒了此事,只拿出几十两给她,假称是卖糕点方子得的。文氏眼下手头有点紧,但谢慕林却并不缺钱。

谢徽之一口应下。他也知道二姐不缺钱。

不过,他又提到一件奇怪的事:“我告诉三姐姐,租的地方在承恩寺后头,她好象挺高兴的,好象……这个地方十分合她心意。本来她总爱挑剔我,这回却挑都不挑了,真叫人不习惯。”

谢慕林挑了挑眉:“哦?”

旧仆

谢慕林细问谢徽之,他与谢映容说话时的细节。谢徽之竟都一五一十复述出来了,连谢映容听到他说的某句话时,是什么样的神态和反应,也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些天,谢徽之与谢映容之间总是针锋相对,见面总要拌个几句嘴才甘心。前者是深恨后者不知好歹,伤了大金姨娘的心,因此一有机会就要冷嘲热讽;后者则是嫌弃前者总碍自己的事,每每遇事都要挑剔一番,在谢老太太面前下他的脸。在心怀怒火的情况下,谢徽之竟然还能冷静地发现谢映容的一点异常,也算是难得了。

谢谨之便忍不住夸了他一句:“三弟当真细心如发!”

谢徽之有些得意地翘了翘嘴角,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谢慕林对南京城的地图不算熟悉,谢谨之就了解得比她多得多了,仔细想想,也觉得谢映容的反应有些古怪:“难不成这承恩寺还有什么特别之处么?三妹妹应该是有攀龙附凤之念的,但这一带也没什么达官贵人呀?这里离旧内倒是挺近的,可王府中并无主人。往东去,至少也要到朱雀街,方有豪门世家的府第;往南则要过了大中街,才有高官显宦居住;往北,内桥、清平桥一带倒是有不少大户,可那还隔着旧内呢,那边的人,除非来上香礼佛,否则等闲是不会往承恩寺这边来的。”

旧内,指的是旧王府,是太|祖入京后所居住的府第,当时被称为吴王府。等皇宫落成后,太|祖便迁往新宫,这旧王府自然就空出来了,也没谁敢再入住,只由内务府派人负责洒扫与守卫,预备皇室中人随时降临,缅怀先祖。

由于旧内的特殊意义,京中的达官贵人,没谁敢在周边建宅长住的,生怕会犯了忌讳。因此,住在这附近的,多是平民小户,并无高门。

谢徽之知道的比谢谨之还多一些:“慧圆街那边,倒是有几户官宦人家,但最高也就是六品罢了,应该还入不了三姐姐的眼。我是真不知道她这回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了,左右不过是那些攀龙附风的勾当。也不知道她这点年纪,是怎么生出那等不要脸的心思来的。”

谢慕林倒是知道谢映容是重生之人,恐怕她知晓承恩寺一带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能给她带来某种机遇或利益吧?这种事,一般人是不可能猜测出来的,眼下又没什么线索,想也是白想。

谢慕林便道:“反正我们已经请承恩寺的和尚们帮着照看了,雇来的婆子那儿,三弟也有过嘱咐。我觉得三妹妹这人做事,有些瞻前顾后的,若真有什么谋划,也会有蛛丝码迹露出来。我们仔细留意就是了,如果她真的要乱来,应该也来得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