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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咎微微拧眉:“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不劳道主操心。”
孙青书见他一脸不耐烦,心底不由也起了一丝火气,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道她在玩儿你, 像是驯畜生一样的驯着你?”
“你就这样蠢?被一个小女子玩弄在股掌之间?”
听他的话,晏无咎忽然笑了。
他抬头望着孙青书,在宋姝面前独有的唯诺讨好散去, 微微眯眼, 狭长的琉璃瞳中泛着浅浅冷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那又如何?我心甘情愿。”
话罢,他转头望向屋外,夕阳之下, 宋姝一袭绿衫渐渐消失在了两旁梅树后。
若即若离, 忽冷忽热的态度,打一个巴掌又给一甜枣。从小在宫里长大, 他又怎会不知宋姝是将十二监调教人的那一套用在了自己身上?
可就如同他告诉孙青书的那样, 他知道, 可他心甘情愿。
这是他欠了她的,是债,得还。
况且, 比之在扭曲的命运中挣扎沉浮, 能在她掌心沉沦, 也算是乐事一桩了,不是吗?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而温柔的笑意。孙青书见他一副沉湎其中的模样,皱了皱眉,厉声道:“你怎么闹我不管,但是子孙后代一事耽搁不得,趁早把事情办了。”
晏无咎挑眉看他,又笑了。可这笑却莫名有些讽刺。
他很清楚,孙青书无嗣,如今自己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也正因为此,孙青书才会纵容自己和宋姝在这里胡闹。他一旦与宋姝生下孩子,两人在孙青书眼里便没了作用……
因此,别说宋姝不愿与他同床,即使是宋姝愿意,他也绝不可能生孩子。
他心里早已看穿了一切,可在孙青书面前却仍旧装着一副不羁模样,嗤笑道:“道主有这个心思关心我的房中事,倒不如多用些心思在雍王身上,昆仑手下的玄铁军在沙场上以一敌百,可不是吃素的。”
闻言,孙青书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之意。
“雍王晏泉爱民如子,君子美名传遍天下,殊不知,这君子之德有时也是催命之符。”
河北道,官道。
前些日子,河北下了两年来的第一场雨,连年大旱似乎终于迎来了结束的曙光。官道上,从邻村逃难的母亲抱着年幼的儿子正在道旁的茶寮讨水喝。
甘冽茶水下肚,饱饮一顿的小儿郎看到了官道旁开得正艳的野花,手舞足蹈地跑去摘花。母亲在身后追赶不及,忽然听到地面隆隆之声。
朝官道南边一看,只见一众黑甲铁骑已迅如雷霆之势,踏尘破风而来——
眼看军队便要碾过小儿郎蜷缩的小身子,母亲吓得惊声尖叫,然,就在马蹄即将碾过小儿郎头顶的时候,马上玄衫银甲男子按辔勒马,越过了男孩小小的身子。
母亲抱起失而复得的爱子连声道歉,战马上身姿魁梧,美若玉雕的男人却只是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速速让路。
马止蹄停,昆仑终于找到机会能和晏泉说句话,催马慢行来到晏泉身边,小心翼翼道:“殿下,再走五十里便是通悦县,咱们今天晚上在县城里休息一晚吧。”
为了赶路,从京城出来,晏泉已经两宿没有合过眼了,原本清冷的眼眸染上疲惫的红,刀削似的脸庞在奔波中迅速消瘦。
晏泉没有说话,昆仑又道:“殿下,路过通悦县,离妫州便不远了。咱们一连赶了多日路,马和人都受不住,一旦遇上清风道的人,兵疲马困,有害无利。”
女人抱着孩子快步跑回了茶寮里。
在昆仑紧张地注视中,半响,晏泉点头道:“今晚在通悦县扎营。”
话罢,军队催马继续前行。
烟尘匝地而起,眯了官道两侧旅人的眼。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阵仗,是要打仗了吗?”
“不是,你没听说吗?清风道出事了。”
“啊?”
“前两日京城下旨,说这‘清风道’蛊惑民心,屠杀教众,摄政王亲自带兵剿灭。”
“哟,那可麻烦了,我们村里好多人都信这个呢。”
“就是啊,在河北,几个人不识清风道?又有几个人身边没有亲戚朋友是清风道的人呢?”
……
众人议论纷纷,晏泉与昆仑一行却都听不到了。策马又赶了四十里路,昆仑派去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来了。
“禀殿下,前方通悦县城门外有一批叛军,约莫五千人左右。”
瑟瑟秋风吹过官道旁枯寒的树木,晏泉给昆仑递去一个眼神,昆仑心领神会,抬起左手合拳,高声道:“十里处前方有敌情,甲戍列队!”
整齐统一的步踏和马蹄声响彻官道。
甲戍列队,是玄铁骑标准的迎敌列队。军队又前行了十里地,夕阳西下,金黄余晖下,通悦县城在不远处泛着淡淡的光彩。
县城不大,却是通往妫州的必经之地。
晏泉带着军队站在山坡处下望,只见如斥候所说,通悦县城门外乌泱泱地聚集了许多人。然,定睛一看,这些人却并非练有素的兵员,而是手握镰刀锄头的乡民。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遥遥看见了玄铁军伫立山坡之上,气势汹汹的模样,高声道:“清风道天赐神教,吾等誓死护教!”
旋即,他身后的一众人纷纷喊道:“清风过境,渡尔苦难!”
“清风过境,渡尔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