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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若在下真有错,刘中书你为何只敢虚虚一点不敢直明?所谓错处出自何书、何掌故,也请你言明,若不能言,今日便是你刻意刁难!”
这刘中书在中书科中本就跋扈,每日只对诸阁老阿谀,对诰敕房中的翰林向来没什么好脸色,翰林们受他的气已许久了,眼下见柳贺一个老实人都被逼急了,众翰林连忙出声声援:“柳修撰说得是!若真有错处,还请言明。”
“我等苦读数十载,真连那三条腿的□□也不如了么?”
“咱们堂堂进士出身,临到头居然要受他一个举人的气,当真奇哉怪哉。”
诰敕房中的喧闹自是引起了门外注意,不久之后,张居正推门入内。
那刘中书仿佛见了救星,立时就在张居正面前哭诉起了柳贺错处。
众翰林:“……”
这人当真有两副面孔。
处理
“真有此事?”
刘中书便将柳贺如何不听劝告、言辞如何恶劣之事活灵活现地描述了,在他的描述下,柳贺真好似那等依仗自己状元出身便不将同僚看在眼里的狂徒。
众翰林听得都是生气。
翰林院中的氛围一贯是很和气的,毕竟位列其中的要么是一甲出身,要么是优中选优的庶吉士,彼此倾轧之事少,即便有个别心机深沉的,对同僚也多是笼络。
如刘中书这般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实在是少数。
“柳修撰,你来说。”
张居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眼下还是上午,他背对窗而立,恰好将诰敕房中唯一的光线挡住,身影便好似更严肃伟岸了。
方才哭诉的刘中书也在这一刻止住了声。
柳贺对着张居正作了一揖:“阁老,下官无可争辩。”
“刘中书说了这么多,你却没有什么可辩的?”张居正眼睛眯起,“那你便是承认自己的过错了?”
柳贺道:“只因下官要说的皆在文书之上,下官不知自己在何处得罪了刘中书,若是公事,下官也无法可说,若是私事,非我之过,我又何从辩解?”
张居正拿起柳贺面前的文册,细细阅览了片刻,视线又转向刘中书:“刘中书,你既认为柳修撰有错,本官也想请教,错处究竟在哪?”
刘中书道:“阁老,既是诰敕房出的文书,自是要谨之又谨,下官只是希望柳修撰更审慎些罢了。”
柳贺看了刘中书一眼:“那烦劳刘中书将过错原原本本点出来,在下好按你的要求修改。”
张居正轻轻摆手:“你二人都不必多说了。”
“诰敕房之职便是撰写文书、勘合底簿等,尽责本没有错,但仍需有所凭、有所依。”张居正道,“刘中书,之后你便去武英殿当值,柳修撰,你也回翰林院继续修书,诰敕房之事先不用你负责。”
“之所以罚你二人,是因为诰敕房乃内阁重地,你二人无事生非,将为内阁、为天子办事当成什么?”
刘中书和柳贺都领了罚,柳贺倒觉得无所谓,大不了再翰林院多修几年书,生活和原本并无变化,何况这次原本就是刘中书欺人太甚,不管旁人怎么说,柳贺这边至少占了个理字。
相对来说,对刘中书的处罚其实更狠一些。
他虽仍为内阁中书,然而在武英殿和在诰敕房的待遇可谓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诰敕房中仅揭帖一项便有无尽好处,而去了武英殿,他负责的就是撰写册宝、图书等,对内阁大事都没有了参与的机会。
想及此处,刘中书便恨恨地望了柳贺一眼。
而他这一眼恰好被柳贺收入眼底。
两人正要离开诰敕房的一瞬,柳贺拦住了刘中书:“慢着。”
“刘中书似乎还未解释,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翰林多的是是何意?”
“柳修撰,你不要得寸进尺!”
柳贺袖子一撸:“方才阁老所说的都是文书勘合之事,这事过便是过了,可你口口声声侮辱我等,此事还没有了结呢!”
“两条腿的翰林是何意?”
“两条腿的翰林是何意?”
柳贺连着追问了几句。
柳贺眼下仍是二十多岁的少年郎,刘中书却整日与文书作伴,肚子滚圆,柳贺又比他高一个个头,平日里柳贺与他客气他看不出来,到这时才发现柳贺身形竟如此高大,站起来时可谓威慑力十足。
“柳修撰,你要做什么?”
“正是要刘中书你知晓,这世上不仅有两条腿的翰林,还有会揍人的翰林。”
“还愣着做什么,快将
他两人拦住!”见柳贺就要在诰敕房内上演一出全武行,张居正连忙命一旁的中书及翰林们动手,这才将脸色涨得通红的柳贺拦住。
“柳修撰,你冲动了。”许国低声道。
柳贺却和他轻轻眨眼:“你且看,这一回至少能管半年。”
许国视线上移,只见柳贺目光清明,哪有一点怒气上头的模样?
诰敕房原本是中书们的地盘,只是揭帖、写诏书等事重之又重,才引入了翰林轮值诰敕房的机制。
中书们自然觉得自身权益被侵占了,他们自认和阁老的关系更加亲密,向来不将前来轮值的翰林看在眼中,来轮值的翰林大多奔着前程而来,也不会主动和中书发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