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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徐暮看完京剧表演的三天后, 梁辞终于收到了哥哥的回信。
信里先是跟她说这个年纪谈对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乡下,二十岁的姑娘都已经结婚嫁人了, 但是不是要她和别人比对,是想着让她放宽心。
看到这里,梁辞松了一口气, 觉得哥哥还是很开明的, 没有第一时间就是批评反对。
但是再往下看,就开始问徐暮这个人的事情了, 家里几口人,都分别是做什么的。徐暮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想了解个一五一十, 最后总结陈词:如果以后毕业了, 能把人拐回西省的概率大不大。要是能带走, 现在谈也刚好。如果梁辞能留在京城工作的话,他也觉得很好, 大不了以后多往京城跑跑。
越写到最后, 字迹就越潦草, 有些字像是把小刀直接戳破了薄薄的白纸。
她看出来了, 哥哥也不是那么的想得开。
好像有点不太对,她都没在信里说那个人是徐暮, 哥哥怎么就那么精准地猜到了是他?
“你看个信唉声叹气的, 你家里的事情?”祁琦坐在床上啃苹果,嘎嘣嘎嘣脆的。她和陆丝丝都是京城本地人,她几乎每周都回家, 陆丝丝是几乎天天回家, 所以很能理解梁辞和家里一周通一次信的频率。每次梁辞家里来信, 梁辞都挺开心的, 说她家乡的两个小厂子又怎么怎么样了,这次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梁辞遥遥脑袋,又叹了一声气,“我好难啊。”
她决定还是先写个信回去和哥哥说一声,不用想那么长远,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她也就是自己想,人家怎么想还不知道或许现在知道一点点了,但是这不是还什么都没呢吗。
有心想找徐暮问个明白,又不敢去问明白。
上一次这么不计后果地想猛冲猛撞还是高考落榜选择复读的时候。
她也就是想想,徐暮现在忙得跟陀螺一样,她周末去三号店时,宋浩告诉她徐暮已经好多天没来过三号店了,可能这段时间都没空过来,说是忙着公司的事情。
公司的事情有杨涛管着,找的工程队还是公社里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梁辞猜测徐暮忙的是钟家和陈家的事情,只不过这些事情不好和太多人说,宋浩不知情,徐暮就没打算再告诉他。
而徐暮也确实是在忙着那两家人的事情,之前想着暂时报不了仇也得先让他们两家人狗咬狗互相膈应,后来收集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就觉得机会难得,不一脚把他们踩到泥里,以后怕是自己都没办法抵抗。
他找了人给拍了不少钟惟学去外面那个家里的照片,那一家四口的照片,要谁说他们没点关系谁能信呢。
这个钟惟学也是够谨慎,给外头那女的换过好几次住的地方,估计是现在孩子要上学了,才给安排到纺织技术学校那边。那女的对外说是丈夫没了,自己带着孩子过,而钟惟学是家里的亲戚。
在外面安排个小家,几次都是晚上回大清早离开,住那边的人都没几个见过钟惟学的,见过的也没什么印象了。
怪不得他刚回京城的时候,想找找钟惟学的把柄死活找不到,没人整天地跟着,谁也想不到他还在外面有个家啊。
现在就等着另一个消息了。
柳笛打听到了消息就赶紧往回赶,在店铺里碰见了钟元新。
这人脸上的伤已经没了,自己一个人来的,就站在店里杵着。吴芬一脸为难,终于看到柳笛回来就松了一口气,道:“这人来了就说找老板,都说了老板不在了,他不信。”
上次钟元新过来找徐暮,动静闹得也不小,吴芬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个人是不被老板欢迎的。而且他去侧门敲门,老板都没给他开门,说明老板根本不想见他啊。就推脱说老板不在,让他下次先和老板约好再过来。
柳笛摆了摆手,“没事,那就让他在这儿等着吧。”
柳笛当着钟元新的面拉开了店铺的后门,这边一眼就能看到徐暮在院子里晒太阳,怀里窝了一只猫,还有只狗贴着他的脚呼呼大睡。
不等钟元新张嘴喊人,柳笛快速地把门给关上。
过了一会儿,柳笛把门给拉开,也没说话,等着钟元新进去后,就又把门给带上。吓得钟元新一个激灵,几次被人揍都揍出心理阴影了。
见着了悠闲自在的徐暮,钟元新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最近几个月为着家里的事情被折磨得憔悴了。
春季开学时和程铮在路上碰见徐暮,那时候还没确定是不是就是徐暮。他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呢,觉得人生大起大落,当年辉煌热闹的徐家说没落就没落,而他们家却是越变越好,小时候羡慕徐暮拥有的那些东西,如今自己都有了,即使嘴上不说,内心深处的得意肯定是有的。
然而,现在知道徐家的没落有自己家的原因,甚至自己家如今能有这样的生活,都是因为拿了徐家的东西不仅如此,敬重威严的父亲不再完美,而是个出卖朋友、背叛家庭、道貌安然的伪君子。
就连看起来温和善良的母亲,可能也是个隐形的刽子手。
感到世界都要崩塌了,但是这样的事情又不知道还能和说一说。未婚妻那里肯定是不能说的,程铮那里也开不了口。转了一圈,他还是决定来找徐暮,虽然他也不知道找徐暮对不对。
徐暮淡淡地瞥了钟元新一眼,嘲讽道:“你们家里的事情查完了?见过你那弟弟妹妹了吧?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钟元新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一点都不喜欢徐暮这个同龄玩伴,徐暮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只见过几次的程铮,不过是他父母都喜欢往徐家跑,他父亲也经常说让他和徐暮做好朋友。徐暮小时候就是完全不想着考虑别人面子的,和对谁都很照顾的徐朗大哥完全不一样。
此时徐暮这样轻飘飘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徐暮的样子,他和父母踏进徐家的四合院,里面的布局摆设让他看得应接不暇,那时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小徐暮就坐在白色的大沙发上淡淡地看着他,让他无端感觉到了窘迫。
钟元新不说话,徐暮也不着急问,一下一下地轻拍怀里的喵喵。
柳笛找了个凳子坐在后院和店铺连接的门边,像个守门神。
钟元新捏紧的拳头松了开,缓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了这些事情,你想怎么报复我们家?”
徐暮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道:“你说你爸是不是看你培养不出来了,才想着再生一个好好培养?你那个弟弟小小年纪就开始练钢琴了,你爸还挺有教育眼光的。对了,你现在是在学校行政处当老师,是走了你爸的关系才进去的吧?”
这些话一阵见血,钟元新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但是偏偏他没底气去反驳徐暮,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怪不得他爸整天看他的眼神大多数时候都是失望的、生气的。然后是什么时候再也没怎么管他的了呢?也就这一两年吧。
看他生气的样子,徐暮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打蛇打七寸,梁辞说得没错,他的嘴就是欠,不把有些人的虚伪面皮给扯个稀碎,他们还以为自己真的是有多高尚呢。
忍着怒火,钟元新眼睛通红地看向徐暮,“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家?”
徐暮一时火气上头,顺手就想把手能触及到的东西拿起来砸死这个智障,但是刚举起手来,喵喵被吓得一抖,徐暮立刻就给它拍了怕脑袋,放地上去。
钟元新也是怂,以为徐暮要揍他,一个箭步蹿到柳笛身后去,然后柳笛活动了下手腕,他又跳开了,着急道:“徐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徐暮轻嗤一声,“孬种。”
对比被揍,骂几句也不吃亏,钟元新还是觉得两者其害取其轻比较好。要是他兄弟也在这儿,他也不忍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