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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孙孤诣去世之后,穆广添就不怎么响应主教的事了,时常称病不回本教述职,似乎有独立的心思,却又不敢这么做,一直在分裂的边缘试探。
穆广添虽然有不臣之心,却不像张大新那么明目张胆地不把主教放在眼里,该交的账总能交到五成。钟玉络在的时候,一直容忍着他。徐怀山当上教主之后,也是把张大新当成了心腹要患,却没有那么针对穆广添。这便是那老头儿的聪明之处了,平日里占尽了好处,遇上事就躲在一旁。等到别人都斗的遍体鳞伤了,他再出来捡便宜,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全身而退。
对付这样一个老滑头,实在不容易。朱剑屏道:“你有法子拿下他?”
徐怀山寻思了一下,道:“他本人油盐不进,很难对付。但他有个女儿还算通情达理,可以跟她商量一下。”
穆广添深谙装聋作哑之道,一遇上事就装病,能拖则拖。他不出面,就把事情交给他女儿来处理。
穆大小姐名叫穆拂衣,是个远近有名的才女,头脑聪明,容貌也很美丽。这位姑娘二十岁了还没许配人家,就是因为她爹事事都离不开她,舍不得她嫁出去。听说穆家要找个上门女婿,要求好像不少,不知道找到合适的人选了没有。
朱剑屏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的,都已经打算好了。若是能够说服地载堂归附,对于自己这边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不过凡事都要有两手准备,他道:“要是说服不了他们,就得从主教调人了。”
徐怀山道:“这是一场硬仗,能借别人的力量,就尽量不动咱们的刀。”
朱剑屏道:“穆广添的算盘打得比咱们精,会死伤的事,他怕是不肯出头。”
“所以去谈判嘛,”徐怀山道,“他既然一直没有背叛,就说明还是有顾虑。”
朱剑屏道:“顾虑什么?”
徐怀山道:“怕挨骂吧,不想走在外头被人戳脊梁,说他不讲义气。那老头还是挺要面子的,再说他自个儿名声坏了,女儿也要跟着他抬不起头来。”
朱剑屏跟穆广添接触过,知道那人凡事求安逸。若是本教肯给他一些好处,让他能名正言顺地多占一点,他就不会铤而走险去做叛徒。
眼下他们最大的敌人是金刀门,与其他人尽量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最好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支持。地载堂游离在外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们起一点作用了。
徐怀山看着他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朱剑屏道,“反正咸阳离这儿不远,去看看他吧。”
次日一早, 一行人离开了长安,出了城往西而行。
咸阳位于八百里秦川腹地,百姓生活平静祥和。地载堂坐落在城西, 掩映在与闹市相邻处, 宅院高大整齐。门前立着两个青石狮子, 几个侍卫守着,仿佛是个普通的大户人家。
徐怀山等人到了地载堂前,翻身下马。青红两位将军前阵子刚来过,那些人认得他们,上前道:“两位将军, 有失远迎。这几位是……”
徐怀山出了城便揭下了人皮/面具,出示了令牌,道:“你们堂主在么?”
侍卫见他的令牌规格比别人都要高,意识到本教的大人物来了。他们连忙道:“几位快请进, 先在正堂等待,我们这就去通报。”
众人走进宅院, 见地载堂占地颇大。亭台楼阁高低错落, 其间点缀着不少花木。穆广添在这里经营了数年, 攒了不少钱, 把此处修建的很不错。
先前蛛红和蜈青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对这边有所了解。几人往里走去, 蛛红道:“这里前两进院子是待客和处理事务的地方, 后头三进院子是穆广添自己和女眷、仆役住的地方。另有五百来个人的营房在宅子西边,单独造了个大院住着。”
徐怀山三年前刚接任教主之位的时候来过一次,草草看了一眼, 对这里没有太深的印象。如今再来目的不同了, 他留意到穆广添私底下屯了不少财物和人马, 就像田鼠过冬的巢穴,很有深挖的价值。
几人进了正堂,徐怀山坐在太师椅上,对面空出来留给穆广添。其他人依次在徐怀山一侧坐下了。李清露要为他端茶倒水,站在了徐怀山身边。
徐怀山摆了摆手道:“你去和蛛红坐吧,颠簸了一路,你也累了。”
青将军面无表情地站在徐怀山身后,无论什么时候都护卫着他。
李清露便去挨着蛛红坐下了。一众人喝了一杯茶的功夫,一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广袖上衣,搭一件秋香绿色的长裙。头上戴着珠钗,容貌秀丽,气质端庄,目光流转之际透出几分精明,正是地载堂堂主的女儿【穆拂衣】。
她见徐怀山坐在上首,眸光微微一凝,仿佛十分惊喜。她行礼道:“拜见教主。”
徐怀山道:“穆大小姐,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啊。”
穆拂衣道:“多谢教主挂心,属下很好。不知教主身体好么?”
“我好得很,”徐怀山淡淡道,“怎么不见令尊,他人呢?”
穆拂衣歉然道:“天冷了,家父的旧疾复发,不能出来拜见教主。我替他向各位赔个不是,还请见谅。”
穆广添虽然对钟玉络和徐怀山十分怠慢,当年孙孤诣还在时,却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
彼时有几家势力跟业力司争夺此处,穆广添那时候才三十出头,也曾有过一腔热血,跟人争斗了大半年才拿下了这块地盘。他为此受了严重的内伤,这些年来一直延绵不愈。
他跟张大新那种半路接任的堂主不同,这地方是他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他对这里有感情,自居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也没什么毛病。
孙孤诣去世之后,穆广添仗着自己是有功老臣,一直回避着主教的人。也不光是装病,他确实一直承受着旧伤的折磨。
徐怀山虽然早就料到穆广添不肯露面,还是有点失望。这里离人和堂这么近,那边的事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但就是装作一点消息都没得到。毕竟他们名义上还是业力司的人,真的袖手旁观未免说不过去。
穆广添虽然爱装聋作哑,但还是要点面子的,不想落一个不忠不义的名声。既然如此,那就对本教有利。
穆拂衣在徐怀山对面坐下了,徐怀山没说话。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熬不过他,微微一笑道:“不知教主和军师这次来,有什么事么?”
徐怀山道:“几天前屠烈在长安城外杀了人和堂的堂主张大新,又趁夜挑了人和堂,把堂里的兄弟都杀光了。这件事你知道么?”
穆拂衣一副惊讶的模样,道:“怎么回事,我们一点消息也没收到啊。”
演的倒是不错,做穆广添那老滑头的女儿,是得有几分会演才行。
她十分关切,欠身道:“怎么回事?”
徐怀山道:“蛛红,你说吧。”
红将军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穆拂衣十分惋惜,道:“我们最近没跟张堂主互通消息,不知道那边的事。先前我爹也派人去沟通过,但张堂主事务繁忙,没空跟我们来往。我们想他有事会和本教联系,便也不去自讨没趣了。没想到张堂主和兄弟们就这么被人害了,唉……”
她这一番话虽然客气,却把锅都扔到了张大新的头上,说是张大新不愿意跟他们互通消息,死了也是他自己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