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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秀娥笑着叹口气,眼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心疼,这俩孩子这回真是遭了罪了,也幸好都是福大命大的人。
看他脸色不错便也放心把?白夏留给?他照顾,瞧着这傻小子望着小夏痴痴的目光,这会儿她?再?待下去可就成电灯泡了,这点眼力见她?哪能没有。
揶揄地瞧了成望妻石的裴延城一眼,吴秀娥将拧干的湿毛巾搭在盆沿上,便端着一盘用过的姜片出去了。
满心满眼都是白夏的男人这会儿终于如愿看到她?。
从相遇开?始,他见到的白夏都是漂亮精致的跟仙女?一样,即便当初在山上裹满了泥灰,她?依旧眉目明媚朝气十足,似乎连头发丝都带着一股精气神,哪曾见过她?此?时憔悴虚弱的模样,像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心口被狠狠攥紧。
思?及往日她?时常提及的“蹭金光”的说法,裴延城恍然反应过来,却不知是否有什?么口诀,裴延城不得其法,只?能坐在床沿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裴延城总觉得白夏的嘴唇没有刚刚那么泛白了,空出的另一只?手取过毛巾,仔细地擦拭她?脖颈闷出的细密薄汗。
屋子里的暖炉将室内的光线都染上了暖黄色,裴延城坐在床边一坐就坐到了中?午。
用过了警卫员打来的午饭,趁着天色还早,裴延城回家将屋子收拾了一番,便抱着媳妇回了自家。
白夏这一觉一直睡到夜幕更深,迷迷糊糊就觉得喘不上气,恍惚间她?好像成了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胸口憋得不行。
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裴延城紧闭的眉眼,明明睡着了,两道浓眉却还皱着,透过昏黄的床头灯,还能瞧见他下陷的眼凹处一片青黑。
白夏心头一软,目光下移。
好嘛,一条粗壮的手臂正好压在她?胸口。
白夏深吸了口气,转了转发麻的手臂想?撑着坐起来,结果刚一动?弹,胸前横着的手臂箍得更紧了,好家伙,险些没将白夏整背过气去。
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挣开?,白夏一怔。
她?一个修炼有成,还突破化形的精魄,什?么时候力气还比不上一个人类了?
未待她?有其他动?作,裴延城已经因为怀里人的动?作惊醒了,条件反射地伸手摸上她?的额头测体温,感觉到没发烧稍微放下心。
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醒了?头疼吗?”
随着说话间,裴延城已经起身倒了一杯水过来了。
屋子里很暖和,以?防白夏半夜醒来,昏黄的床头灯一直开?着,床边还放着一壶睡前新烧的开?水,搪瓷缸子里凉着小半杯凉白开?,兑点开?水不用再?花时间凉,正好一口喝。
白夏愣愣地摇了摇头,接着便被裴延城喂了半瓷缸的温水。
随着体内调动?不起来的灵力,以?及后知后觉地发现?裴延城身上的金光也消失了,心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饿了吗?锅里温了粥,不过这会儿应该凉透了,我去给?你热一热,你等我一会儿。”
裴延城放下杯子转头瞧见发丝凌乱的媳妇,正大睁着一双葡萄眼看他,乖巧得不行,怜爱地理了理她?鬓边的发丝,语气温柔极了。
“别走!”
见他要?下床,白夏连忙一把?扯住他,语气有些急促,对上裴延城担忧的神色,压下心头的震惊,缓了缓语气紧接着说。
“我不饿,太晚了你别忙了,就陪我说会儿话。”
话落屁股往里挪了挪,示意他往里睡点,这么大块头睡在床沿边,白夏真怕他滚下去。
“好。”
裴延城眉目含笑,顺从地往里靠了靠,伸长手臂将白夏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再?一次探向她?的额头,见她?的确不再?烧了才放下心。
心里正翻天覆地的白夏任由他搂着,伸手抓过他刚要?从自己额头收回去的左手,张开?自己的右手,与他掌心相贴。
白夏运转心法闭起双眼细细感受,熟悉的感觉从掌心相贴的位置缓缓流入她?的四肢百骸,酸胀的肌肉跟疲惫感也在一瞬间得到了缓解,而以?往这股由金光转化的灵气应该在她?丹田处汇聚凝结,如今却在她?身体走完一个大周天后,彻底消失了。
她?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漏斗,积攒的灵气全都从这个漏斗的洞中?流失了。
白夏睁开?了眼,她?明白了,不是裴延城身上的金光消失了,而是她?看不见了。
她?的确化形成功了,却彻底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几经春秋, 又是一?年冬,再迎来一?个春节,就步入了1976年。
度过了蝉鸣的盛夏, 整个北方像是热怕了,一?跃跳过了秋季, 直接就进入了严冬, 四九城恢复了熟悉的银装素裹,从西伯利亚刮来的北风甚至比以往更加凌冽。
裴家位于金鱼胡同的小院儿里, 探出头的罗汉松养得更加繁茂了,松叶修剪成?了大大小小的圆, 上头盛着厚厚的积雪, 像一?个个洗得白净的盘子挂在枝头。
紧闭的院门上换了把崭新的铜锁, 院子里静悄悄的, 早晨才清扫过的小径又落了一?层雪, 等着屋主人回来重新清扫。
相比起裴家的静谧, 隔壁胡红霞家的院子却有着不同以往的热闹, 远远就能听?到阵阵男女的争吵,其中还夹杂着围观群众的议论声, 在整条金鱼胡同里回荡。
“……还书香门第, 我呸!逼着我嫁过来的时候,记得他们是书香门第吗?他们要是没问题,会被抓去劳改?现在说平反就要平反,搞笑?呢?你说话算不算数啊就大言不惭!还要我腾屋子?哪来这么好的事儿!旁人我不知道, 他们李家被抓可一?点都不冤枉!按我说当年就该直接拖去枪毙了!还替国家节约了这几年的粮食!也?算积德了!”
“你!胡红霞你真是冥顽不灵!现在了还敢大放厥词呢!如今这光景可不比前?几年了,仗着你那个红|卫|兵的哥哥你天不怕地不怕, 现在我告诉你!你好日子到头了!”
说话的男人声音粗重洪亮,似是不仅说给胡红霞听?, 也?是给来看?热闹的街坊听?得。
即便寒冬腊月的,胡家院子门口?里外也?围了不少人,有些?好事儿的甚至翻到围墙上坐着看?戏。
胡红霞手中支着扫帚,一?手叉着腰站在堂屋门口?跟来人对骂,举止一?如既往地泼辣凶狠,但是一?双眼睛却莫名有些?惴惴不安,时不时还往院门口?扫去。
她的小动作不算明?显,却也?让正对着她的男人瞧了个正着,对方脸上立刻带了抹嗤笑?,似是在这场争吵中占据了上风,嘲讽着乘胜追击: